☆、第 14 章

　　父子倆長久的沉默著，嚇得傭人都不敢進來收拾戰場。

　　向正國覺得累了，他其實想好好跟兒子說會兒話，本來見這小子一面就難，還每次都不歡而散。向正國歎了口氣，坐到了向淮林對面的沙發裡，閉上眼睛輕輕揉著太陽穴，神情疲憊。向淮林原本已經起身準備走了，這會兒看老爺子態度像是軟了點，便又坐了回去。

　　向正國的聲音沙啞顯得有些無力:“淮林啊...你還年輕呢。”

　　向淮林看著這個一年比一年老些的男人，鼻子有點發酸，但終究沒鬆口。

　　“誰年輕的時候沒個中意的人啊...但感情這東西，能值幾個錢呢。沒用的...沒用...你現在喜歡他，你能喜歡他一輩子麼...得，不說你了，就你這倔脾氣...這麼說吧，你硬氣，你能喜歡他一輩子，他那顆心能熱幾年呢？"

　　向淮林垂眼看著屋子的角落，臉上沒什麼表情，許久，才開口道:“感情這東西不值錢...所以您當年才娶了我媽麼。”

　　向正國身形僵了僵，苦笑道:“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了，你一直怨我。”

　　向淮林很平靜，說“我能怨您什麼呢，我就是覺得我媽挺可憐的。您覺得感情這東西不值錢，可她覺得稀罕啊。所以您不愛她她也願意嫁給您...您說實話，跟她在一起您覺得幸福嗎？”

　　向正國點了根煙，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裡，微微眯著眼睛神情迷離，良久，才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幸福？...老子不在乎那玩意兒。”

　　“可她在乎。"

　　“你沒跟王惠斷的事兒，她一直就知道。你跟王惠有一兒子她也知道。你知道她怎麼跟我說的嗎。”

　　向正國拿煙的手微微在顫抖，但神色依舊，抽了口煙嗤笑道:“她怎麼跟你說的？叫你以後如果有了後媽千萬別給後媽好臉子看？”

　　向淮林也笑笑，輕聲道:“她說，淮林啊，如果媽媽以後不在了，爸爸給你再找一個媽媽的話，你別為難爸爸。爸爸不是不愛你。”

　　向正國抽著煙，許久，啞著嗓子笑了兩聲，向淮林沒抬頭，但他知道他爸哭了。

　　“我問她，為什麼她會不在？為什麼你要找別人，她就只說，爸爸不是不愛你，爸爸只是不愛媽媽...”

　　“其實我媽沒那麼強勢，她哭的時候挺漂亮的...”

　　向家老爺子和向淮林的姥爺是槍林彈雨裡一起走到新中國的老戰友，他媽是將軍的女兒，軍區大院裡出了名的漂亮潑辣。向淮林勾人的桃花眼就是隨了她。向正國卻是個讀書人，出去留過學，遠見卓識，改革開放那會兒運籌帷幄搶佔先機在商界站穩了腳。

　　那時候喜歡向正國的姑娘多了去了，向淮林她媽就是其中實力最強的，也是最愛他的。但奈何向正國早和初戀情人王惠緣定三生，要不是王惠家境實在清貧，現在還有他向淮林什麼事兒啊。

　　只是最終向正國還是娶了向淮林他媽，門當戶對的大將軍之女劉小雲。

　　劉小雲也確實不是一般女子，若是沒有她估計也就沒有向正國的這半壁天下。王惠沒她家底豐實沒她漂亮沒她聰慧卻獨獨比她溫柔。

　　劉小雲知道向正國偷偷和王惠保持聯繫卻從不拆穿。只是她那麼驕傲，即便是在向正國面前也從不服軟。她知道向正國不愛她，所以不能再讓他看不起。只有向淮林知道他驕傲的母親背地裡卑微的愛慘了他。

　　她囑咐向淮林那些話時已經查出胃癌晚期。三個月後她就走了，向淮林6歲。只過了一年王惠便帶著兒子進了向家的門，名正言順的向夫人。王惠的兒子比向淮林大5歲，也就是現在向家的繼承人向淮秦。

　　劉小雲屍骨未寒向正國便又娶新妻，為了這事兒劉老將軍差點拔槍指向正國的腦袋，連帶著對向家老爺子也沒什麼好臉色。於是向家老爺子對王惠和向淮秦自然也親切不到哪去。只覺得可憐了向淮林，恨不得把向淮林捧在腦袋頂。

　　這時候傭人輕輕敲了敲門，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爺...二少...大...大少爺回來了。”

　　向正國抹了把臉，一句話都沒說，轉身上樓去了。

　　向淮秦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向淮林一人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廳裡抽煙。

　　向淮林聽見動靜抬頭看了向淮秦一眼，咧開嘴笑笑:“哥，今天回來挺早的。”

　　向淮秦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沒搭理他。他從來沒給過向淮林個熱臉，也不理解為什麼這個張揚驕傲的弟弟十多年來如一日的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其實沒什麼，向淮林是不喜歡王惠，但他覺得向淮秦是無辜的，所以在向家老爺子面前他總護著向淮秦，向淮林死活不肯接手老爺子的股份其實也是這個原因，他知道有他在老爺子一個字兒都不可能給向淮秦留。但這些在向淮秦看來就是另一回事了，你不稀罕的東西就丟給我，耀武揚威是吧。

　　向淮林也不在乎是不是又貼了大哥的冷屁股，安安穩穩的坐那兒抽完一根煙，拍拍屁股打算走了。

　　走到玄關口時向淮秦居然叫住了他:“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

　　向淮林詫異的回頭，指指自己的鼻尖，道:“哥...你是跟我說呢？”

　　向淮秦看著向淮林，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嘴角揚了起來:“廢話。”

　　向淮林看起來挺開心的樣子，連聲應著:“行啊有時間。”

　　一起出了門，向淮秦扯下了領帶，微微敞著襯衣的扣子，比平時少了幾分嚴肅，看起來隨和一些，隨口道:“開你的車走吧。”

　　坐進車裡向淮林連上藍牙給章簡打電話，想告訴他自己中午不回去吃飯了，打了兩遍都沒人接，向淮林微微皺了眉頭，向淮秦知道向淮林是在給誰打電話，隨口道:“怎麼了？”

　　向淮林笑笑說:”沒事兒，想打個電話報飯來著，不然做多了他又得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