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如此蠢貨

　　「報！」全身狼狽不堪的士兵衝進軍營帳篷，跪在青衣面前匯報軍情。「亡靈軍掉入朝廷的陷阱，全軍覆沒無以生存。」

　　「……朝廷的人呢？」聽到士兵匯報的時候，青衣的臉色一白隨時要暈倒一樣。咬著唇臉色慘白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士兵：「是誰帶隊的……」

　　「朝廷派出來的人也全軍覆沒，看起來他們是早就做好打算，把亡靈軍引到那裡去。這次我們的損失慘重…………」士兵低著頭只回答青衣前一個問題，沒有回答後一個問題。

　　「我問你是誰帶隊！朝廷派出的是誰！」重重一拍桌子，青衣瞪著眼看著士兵，像要吞了士兵一樣。

　　「……」士兵低著頭沒有回答。

　　「是不是副使。」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帶著沙啞和不確定。又希望是自己的答案是錯，但是那樣子的蠢事只有那個蠢貨會去做，那樣子的傻事他真的想都不敢想。「是不是他……」

　　不，不，不是，一定不是他，絕對不會是他。

　　「……是。」匡當一下青衣跌坐在椅子上，呆滯地看著門帳飄蕩，隱約可以看見外面漆黑的夜。青衣清秀斯文的臉上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完全不記得還有士兵在旁邊。

　　「小的先告退了。」明白青衣的失態，士兵識相地鞠躬離開。這場戰爭損失的不僅是他們亡靈軍，朝廷的人也有損失。相比之下他們的損失要大的多，除了亡靈軍，還有他們的原副使，也就是這次帶隊剿滅亡靈軍的大嗓門。

　　青延也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這個願意為國犧牲的男人，有著一個樸實的名字——大牛。

　　當年跟隨水家大少爺水天霖的人有兩個，一個叫青衣，一個叫曾大牛。青衣是因為想要重創疏雨國而被逆天指派到水天霖身邊，隨時幫助水天霖。而大牛則是因為真得抱有一腔熱血想要報效祖國而跟隨少年將軍水天霖。從一開始，大牛便不知道水天霖和青衣真正追隨的人事逆天，也不知道他們真正的願望是毀滅現存的疏雨國，重新創造一個王國。

　　五年前水天霖離開都城去邊境的時候，大牛跟隨他一起去邊境，而青衣留在都城繼續逆天的大業。於是原本的距離越來越遠，直至最後變成兩條平行線。

　　水天霖在最後死前告訴了大牛所有的事情，在死前的最後一刻，那個有著一雙大眼睛，笑起來爽朗活潑的水天霖拉著大牛要他承諾兩件事。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大牛幫他守著邊境。因為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才發現他並不想這個他出生、成長、愛過、恨過的國家就這樣子消失掉，畢竟這裡承載著太多他的記憶。他年輕的時候有著許多的報復，對這個國家有著許多自己的想法和期望，想要用自己的雙手讓這個國家重生，想要重新創建一個更美好更繁榮的國家。認識逆天，見識過他的力量，自己以為他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時年少輕狂有的夢想，這也是他死前明白自己原來如此幼稚。幼稚地想要用這麼多人的血去重建一個國家，如此愚蠢。所以沒有時間的他，沒能再守著疏雨國的他，希望唯一還在他身邊的大牛幫他守著這疏雨國。

　　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大牛如果有一天回都城，幫他找到秋笙告訴秋笙自己不恨他，這一輩子其實自己最愛的人就是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便是他。他最愛的不是他的父母親，不是他的弟弟水尊衾和水流年，而是一個沒有血緣卻在小時候就刻在他心裡的人——秋笙。

　　他一直不明白秋笙為什麼那麼恨他，甚至要毀了水家。後來當他逃離都城之後他卻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因為秋笙親手寫給他一封信。信裡寫滿了秋笙的怨恨和無奈，甚至是愛。當年他一心想要去邊境闖出名堂，為了不讓秋笙跟著他欺騙秋笙自己並不會去參軍。第二天他背著秋笙偷偷去參軍，但是秋笙在去找他的路上被人強姦了，如果當時冷煞沒有救秋笙，許秋笙就會那樣子直接死掉。

　　他不知道秋笙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寫下那封信，將自己最恥辱的事情撕開放在他面前，將他自己赤裸裸的心擺在面前。甚至在信裡的最後秋笙留著一句話『我會等你回來，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

　　他迷茫、傷心、悔恨、掙扎……最後，他決定回去的時候就去找秋笙。但是卻沒有想到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他要永遠留在這戰場上，他也沒有辦法再對秋笙說任何話。所以他要將要說的話叫大牛帶回去。

　　最後水天霖就這樣子永遠留在了戰場上，成了一個因為戰爭而死亡的靈魂。而大牛回到都城的時候卻沒有找到秋笙，因為早在接到水天霖死亡的消息，秋笙就離開了。秋笙去水天霖戰死的地方找他了。

　　我會等你回來，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既然你沒有回來，那麼我就去找你……大牛從小的夢想就是守衛國家，成為一名英雄，即使當他知道滅天的軍事叫青衣的時候，即使當他知道敵人是曾經和他一起相處過的夥伴，即使當他知道自己曾經是敵人軍隊的副使，他也沒有改變這個夢想。他依舊守著玉泉城池。最後死亡。

　　漆黑的深夜，一片狼藉，巨大的碎石將狹長的道路全部堵塞。隱約有著斷肢和分不清殘骸的屍體，認不出容貌。青衣一個人舉著火把站在入口，看著炸裂的懸崖，碎裂的屍塊，恐怖的屍體。青衣將手裡的酒灑在地上，淡淡地歎了一口氣：「我沒有想到你會比我先走。你為什麼這麼蠢呢？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蠢，但是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蠢。你這個蠢貨。」

　　「為什麼你這麼蠢……老大走了……你也走了……真的竟只剩下我一個……」斷斷續續，聲音裡似乎還有這哽咽。青衣坐在地上不斷倒酒，自己喝一杯，倒進泥土裡一杯，一邊喝酒一邊哽咽：「你這蠢貨……」

　　他還記得那個留著一大把鬍子，愛鬍子勝過愛命的傻子；也記得那個剃了鬍子，稍微有些俊朗的傻子；也記得那個被水流年捉弄，打扮成女裝去嚇秋笙的傻子；更記得那個時常和他吵架，動不動就漲紅臉地傻子……明明是很多年前，那時候水流年甚至還沒有被送去冰封山，但一切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大牛被水流年欺騙，穿成女裝醜的無與倫比的事似乎還在昨天，笑得他直不起腰。但是現在，卻是陰陽兩隔從此不再相見。

　　「哈哈哈，哈哈哈……」想起大牛的女裝，青衣就笑得樂不可支。笑著笑著眼眶裡都是淚光。酒壺裡的酒業喝盡了，笑也笑夠了。青衣舉著火把開始細細搜索。寂靜的夜裡，隱約能看到一個身影在那裡不斷翻找，一找就是一個晚上。

　　當天邊微微亮起的時候，青衣依舊在雜亂的石堆裡不斷翻找，手裡的火把早就不在，雙手的手掌滲血，手指血肉模糊指甲蓋也翻開來。像是感覺不到疼痛的感覺，青衣還是在石堆裡不斷翻找著，就是不知道他一直在找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原本遙遠的距離因為一個交點相遇，相遇之後又朝著不同的方向越來越遠。

　　玉泉城池的士兵成功將滅天的亡靈軍剿滅的消息瘋狂地席捲疏雨國。朝廷也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皇上已經十幾天沒有上朝，局勢一片動盪。不僅是朝政出現問題，連同後宮也一片混亂。

　　因為第一天發生的事情，被抬入皇宮的秀女和美男都被安置在一邊，無人管理。不僅朝廷大臣分割勢力，秀女和美男們也開始拉幫結派，疏雨國皇宮出現熱鬧景象。

　　「主人，又有人來給你送禮。」跪在冷煞身邊的人恭敬萬分。

　　冷煞撐在窗欄上，一手拿著書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麼。完全沒有聽到聲音，忍不住又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冷煞冷漠地點頭：「嗯。」又沒有聲音，不知道是有聽到，還是沒聽到。

　　「主人，他們送禮估計是想要拉攏你。」憑他們主子的容貌，的確是要拚命拉攏的資本。「主人你的意思？」

　　「嗯。」一下之後又沒聲音。過了很久，像是終於回過神：「水流年人在哪裡，查到了沒有。」

　　「有，在玉泉城池附近。」

　　「他怎麼在哪個地方。」那在打戰，他出現在那裡幹什麼。「鑰匙找到了沒有。」

　　「小的無能，還沒有消失。」

　　「那還不立刻去！」透著不耐煩，鑰匙的事情一拖再拖，皇宮都快翻過遍就是沒有找到，真不知道這鑰匙到底是不是真的再皇宮之中。金色的鳳眼瞇著：「這皇宮亂得差不多了，看起來該了結了。明天讓他們去逼青延。」

　　「主子的意思是要逼宮？」

　　「是，青延這麼長時間沒有上朝，這時很明顯他想逃避。他背後根本沒有鳳凰圖騰，所以只要讓他們明天去逼青延，這朝廷一定會垮。」冷煞說完揮揮手意思很明白，讓人離開。

　　「小的這就去安排，明天主人準備看戲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