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在這兒

　　這個要求秦煬提得格外艱難，他怕傷了何晉的自尊心——畢竟何晉現在也有穩定的工作，沒有誰會輕易為了另外一個人而放棄自己的事業。

　　但沒想到，他問完這句話沒多久，耳邊就傳來一句動聽的——“好。”

　　秦煬不敢置信，這一晚上，他遇到的驚喜太多，從何晉邊哭邊主動地親吻他，在車上做愛後突如其來的告白，到何晉直接提議回家跟他父母出櫃，再到現在答應跟自己走……驚喜多都讓秦煬覺得“假”，覺得害怕。

　　他鬆開摟緊何晉的手，愣愣地看著何晉，表情有些許茫然：“你說真的？”

　　這種害怕就像是三年前，在秦煬認為自己最幸福的時刻，何晉突然消失不見的恐慌，讓他感覺這一切都不過是個甜美的假像，是鏡花水月，也許下一秒何晉又會改變主意。

　　何晉溫柔地看著他，開玩笑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秦煬：“……”

　　秦煬用力箍住對方的手臂，狂喜的表情中閃過一絲陰狠：“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再敢騙我，我就把你軟禁起來，鎖在身邊一輩子！”

　　何晉心中一陣悸動，他沒漏掉方才秦煬臉上透露出來的“不安”，一個小時前，他走出筒子樓陰影前那一秒也在秦煬臉上瞥見了相同的表情，那麼彷徨孤單，像是一條害怕被主人遺棄的狗。

　　何晉感覺自己欠秦煬太多了……

　　“我會辭職，但不會這麼快，辦正式交接手續至少要一個月，家裏也不能這麼說一聲就走，你明天先回去工作，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去A市找你，好麼？”何晉看著秦煬道。

　　秦煬輕輕蹙了一下眉頭，他不想把何晉留在Q市，他想明天就帶走他，以免他臨時變卦，夜長夢多。

　　何晉好像懂他在擔心什麼，繼續道：“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的，如果週末有空，我也會去你工作的地方看你，不過我怕給你帶來麻煩，畢竟你現在是明星，一舉一動都被人看著。”

　　秦煬虎著臉，摟著他翻了個身，胡亂地俯身吻他，不管說什麼，都比不上“愛人在懷”來得放心。

　　何晉被他撲在身下，無奈地笑，一邊任他吻，一邊回吻。

　　秦煬親了會兒，抬起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何晉，補充條件：“一天至少主動給我打三個電話，不許先掛我電話，看到我的短信要第一時間回復，也不許再見你那些七七八八地相親物件，聽到沒有？”

　　何晉：“哦……”

　　秦煬苦惱地歎了口氣，重重地壓在他身上，把臉埋在何晉肩頸邊，道：“我還能拿你怎麼樣呢。”

　　何晉：“……”

　　“你抽煙了。”何晉又聞到秦煬身上的煙味了。

　　“嗯，幹嘛。”秦煬悶悶地回應。

　　“沒幹嘛。”抽煙對身體不好，何晉想勸秦煬戒了，他爸就有煙癮，何晉勸了好幾次他爸都沒戒掉，他不想秦煬以後也有煙癮，但話到嘴邊，何晉又說不出口，他怕得知秦煬抽煙是為了緩解思念的痛苦，就如他借酒消愁，他懂他，就像懂自己。

　　秦煬撒嬌地蹭了蹭他，低聲呢喃：“你回來了，我就不抽了。”

　　他們都體貼著彼此，想為對方成為更好的人，可如果沒有那個人，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

　　何晉一瞬間就理解了，感動地偏過頭去親他的耳朵。

　　秦煬哼了一聲，聳動著腰往他身上撞了一下，壓著聲線道：“你要明天還想去上班就別撩我……”

　　何晉面上一熱，把秦煬推遠了一些，他還真受不住再來一次，那地方還疼呢。

　　兩人面對面側躺著，何晉忍不住抬起手去摸秦煬的臉，用手描摹他的五官，他對這個人的感情一直是壓抑在心底的，直到今天，像是積屯到了極致，突然爆發，再也收不住。

　　看秦煬的眼神，跟他說話的語調，還有撫摸他的動作，都透著一股子深情，如同汪洋大海，簡直能把秦煬溺斃。

　　三年的時光好像沒在秦煬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他比以前更帥。

　　可能時不時要上妝卸妝，使用一些女人才經常用的保養品，秦煬臉上的皮膚很光滑，更有光澤，雖然看起來“嫩”，但何晉卻一點兒不覺得秦煬娘，反而覺得他比以前更有男人味，因為他的神態比起三年前成熟了不少。

　　以前面對著自己，何晉覺得秦煬就像個愛撒嬌的大男孩，喜怒哀樂全表露在臉上，可現在他學會了隱忍。

　　不只是外表，連態度也是，很多細節都讓何晉看出秦煬在為自己考慮。

　　何晉的手指拂過秦煬的嘴唇，秦煬趁機用唇抿了下他的指腹，何晉嚇得一縮，被秦煬伸手握住了，送回嘴邊……

　　何晉不知道這樣的轉變對秦煬好不好，他只知道“情人眼裏出潘安”，無論哪個樣子的秦煬，他都喜歡。

　　不過，一想到秦煬現在那麼受人追捧，何晉就格外自卑，這三年他所處的環境和秦煬截然不同，小李沒入職之前，他打交道的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一個人的氣質和談吐會被他縮在的環境中被潛移默化地影響，面對帥氣時尚的秦煬，何晉感覺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棕色皮鞋的自己簡直土掉了渣！

　　秦煬低著眉頭耐心地親他的手指，呢喃著問：“在想什麼？”

　　何晉一下子抽回手指，把臉埋進秦煬的懷裏，他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愛人面前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表，他以前明明不會那麼膚淺。

　　“幹嘛害羞啊，”秦煬也是第一次看見何晉這樣的反應，覺得很新鮮，哼笑著摟住他的腦袋，手指插進他的頭髮，摩挲他的頭皮，調侃道，“在想我嗎？”

　　“嗯。”何晉輕輕應聲。

　　秦煬沒想到何晉會應聲，幸福地心花怒放，他用力按著何晉的腦袋往自己懷裏壓了壓，讓他聽自己的心臟“咚咚”亂跳的聲音，磁性的嗓音伴隨著身體的震動傳入何晉耳中，“我在這兒呢。”

　　次日一早，秦煬就坐早班飛機離開了，何晉從酒店直接去單位上班，他正思考要怎麼跟上司提辭職的事，王部長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小何，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何晉覺得奇怪，一般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部長是很少會親自召見他，他趕過去，進了辦公室，年近五十的男人示意他把門關上後，就開口道：“小何，我最近接到一些匿名舉報說你私自收其他部門同事的紅包。”

　　何晉一怔，臉色大變，沉聲道：“這是無中生有。”

　　王部長瞥了他一眼，主動起身倒了杯水給他：“來，先坐。”

　　何晉有點懵，急火火地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猜測肯定是徐主任，正打算把這件事地來龍去脈跟王部長彙報，就聽他道：“舉報你的不止一個人。”

　　何晉徹底怔住了，可他什麼都沒收啊！

　　王部長道：“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沒收，老許退休前跟我談過你，說你做事認真踏實，性格也沉穩，能做好這個職位，不過你還是太年輕，過剛易折，估計得罪下面太多人了。”

　　何晉：“……”

　　王部長抽了一張檔給他：“你看看。”

　　何晉接過來看了一眼，瞪大眼睛，這是一張調任草擬書。

　　王部長道：“人事部現在就你和小李兩個小年輕，不服眾，我打算把你調到政宣部，在老周手下歷練兩年，那個部門人多，最近也招了不少年輕人，還有出差機會……”

　　王部長說得很動聽，但何晉一看就知道，政宣部的部長、主任和主要管事的人一個不缺，他去了就是個打雜幹事的，這張單子與其說是調任，不如說是變相貶職。

　　何晉原本還想著要怎麼提辭職的事，這下根本不用找別的理由了，他把檔遞回去，恭敬道：“王部長，謝謝你的提點，其實說實話，我最近正在考慮辭職，的確如您所說，我現在太年輕了，人事部本就管著一整個單位，我獨挑大樑也覺得有點力不從心，讓我覺得疲憊的不是做事，而是與人打交道，”一年下來，他步步小心，連拒絕賄賂都得含著笑臉，到頭來還要得罪人，被人舉報，何晉實在是厭煩透了這種虛與委蛇的人際關係，“比起呆在現在的單位，我更想去外面歷練歷練，一會兒我就去擬一封辭職信給您，感謝您三年來的提攜，望您見諒。”

　　何晉心不跳氣不喘地說出這段話，他根本不用打腹稿，這就是一直以來的想法，他不屬於這裏，這也不是他想要的工作。

　　何晉從沒想到自己說出這段話時的感覺會有這麼舒暢，沒有遺憾，沒有不舍，甚至看著王部長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何晉幼稚地產生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他為了家人，為了這個社會固有的規則忍耐了三年，這一刻，他終於得以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