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收留
江樵就這麼看著,一隻黑豹在面前快速地變化,成為一個讓人心生畏懼的男人。
是的,畏懼,雖然這個男人有著堪比阿波羅的俊美五官,高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都是江樵的最愛,單是那雙深藍眼睛中的冷漠,卻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江樵只覺得渾身像是結了一層薄冰,幾乎無法動彈。
「伊恩,你嚇到他了。」見到這熟悉的反應,吉爾習以為常地搖搖頭,轉而對江樵微笑道:「不用害怕,他平時就是這個樣子。」
江樵鬆了一口氣,只要這不是針對他就好。剛剛那隻灰狼現在已經斷了氣,身體上深深的血痕,讓他知道對面那個伊恩有多麼可怕。惹惱了他,說不定自己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喂,你剛剛怎麼不獸化?」
吉爾問出一直好奇的問題,澄澈碧眼在江樵身上四處打量。
「我不會。」
這一次,江樵答的很乾脆,反正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更何況,這兩個人,也可以說是他的救命恩人。
「……真奇怪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這片森林很危險,你實在不應該一個人來——」
吉爾毫不客氣地吐槽,一個不會獸化的獸人,來這裡無疑是送死,從他剛才遇狼的情形就知道了。
「我不是一個人來……我有同伴……」
被那種看笨蛋的目光注視著,江樵為自己辯解,只是想到那些對他越來越不滿的獸人,說話聲量越來越小。他們,可以算是自己的同伴麼?
「之前森林裡有鷹族獸人的氣味,現在已經消失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伊恩忽然開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江樵一下子白了臉,他懂伊恩話裡的意思——那些「同族」,倒是還是放棄了他,將他一個人丟在這可怕的森林裡自生自滅。
「我們走吧。」
雖然這個沒用的獸人此時的表情很可憐,但伊恩並不打算多管閒事,直覺這會是個大麻煩。一個不會狩獵的雄性獸人,只能拖累整個部落。
「可是……留他一個人在這裡的結果……我們不能收留他麼?」
碧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吉爾也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也知道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刻跟著伊恩離開——可這麼有趣的人……明明看起來高大強壯,眼神卻惶恐的像一隻弱小的卡加兔。如果就這麼死掉,有點可惜!
一開始江樵就明白這兩人中誰佔主導地位,這時候只能可憐兮兮地看向這個名叫伊恩的冷漠獸人。哪怕是隻有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自己也不想放棄。
「……」
伊恩沉默地看著江樵,此刻這張黝黑的臉孔露出哀懇的表情,眼中充滿了掙扎和絕望,偏偏仍有那麼一絲渴望……那種強烈想要求生的情緒,毫無阻擋地傳達到他身上。
「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有用。不會拖累你們……」
渀佛看到了些微希望,江樵更加努力地請求道。一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好。」
這個字一出口,連伊恩自己都有些訝異,明知道不應該收留這傢伙,為什麼還是脫口答應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獸人讓他想起了以前家裡那隻魯魯獸。魯魯獸,是為了雌性獸人專門馴養的坐騎,平時也用來承載貨物。身體龐大,性子卻膽小又溫順,耐力很好,即使它的主人忘記餵食,也能隱忍好幾天。
那隻魯魯獸,幾乎從出生,就陪伴著伊恩。在伊恩家裡呆了二十多年,一直到虛弱的死去。
面前還在發抖的獸人,詭異地,和那隻魯魯獸很相似。就連一旁的吉爾,一個未成年的雌性,也比他來得更有自信。
「太好了,沒想到你真的答應了。」
吉爾高興地叫道,本來他是沒有抱什麼希望的,伊恩可是那種不肯輕易改變個性的人。
至於江樵,還沒有從這巨大的驚喜中緩過神來,表情呆滯。
不再理睬一旁興高采烈和目瞪口呆的兩個人,伊恩從不遠處拎著一個藥簍走過來,他可沒忘記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好漂亮……」
大變「野獸」再一次在江樵面前上演,那烏黑油亮的皮毛似乎閃著光,讓他忍不住想上前摸摸,是不是如想像中柔滑。
「傻愣著幹什麼?上來啊!」
吉爾抱著藥簍爬上黑豹背部,對還在發呆的江樵招呼道。
「我,真的可以麼……?」
嚥了下口水,江樵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變成黑豹後更加威嚴的伊恩,徵求他的意見。
黑豹沒有回答,只是丟過去一個更加冷漠的眼神,噴出重重的鼻息。
事實上,伊恩現在很窩火,後悔自己怎麼就一時衝動答應了。除了未成年的雌性,他還沒有馱過任何人,現在卻要被一個成年雄性「騎」在身上。
江樵笨拙地爬到黑豹身上,大腿肌膚觸到身下皮毛,果然如他所想那樣柔軟順滑。只是,這樣會不會掉下來?
在他還在為自身安全擔心的時候,黑豹突然邁開了腳步,敏捷地在森林中穿梭,意外的安穩。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吉爾轉頭,望向身後稍微放鬆下來的獸人,他是忘了問,而伊恩,是根本不在乎。
「江樵,我叫江樵。」
耳邊是漸漸響起的風聲,黑豹的速度在離開森林後越來越快,江樵生怕兩人聽不到,加大聲量重覆道。
「樵,我們部落可是最強大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吉爾在風聲中興奮地大叫,已經能夠看到部落一部分高大的屋頂,回家的喜悅湧上心頭。
「希望是這樣……」這裡,真的可以能為他安身的地方麼?
不是家,只是安身立命的地方,別的他不敢奢求。
江樵喃喃,他可沒有吉爾這樣樂觀。越是強大的部落,對力量越注重,他們的族人真的能接受這樣沒用的自己麼?
如果再次被拋棄,他幾乎不敢想像。
身上皮毛被揪痛,伊恩稍稍放慢了腳步,奇異地,他能明白江樵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