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籌備
自那天韓業抱過葉溯之後,此後的日子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韓業依舊整天忙他的事,並且忙得不可開交。葉溯已經知道萬族大比提前到八個月後,韓業將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這件事上,除了要找到剩下的三個人,其他的兵力和設施也需要從現在開始就要調配,大比的具體情形更需要從現在就打探,還要處理主席那邊的關系。
萬族大比涉及人族最核心的利益,在這方面,主席自然不好再和韓業爭來搶去,更何況,主席不得不承認如果是小范圍內的戰斗,在整個人族都沒有比明院做得更好的軍隊了。韓業需要什麼,主席也是全力支持。
韓業大手一揮,就讓主席將喬巍然撥給他做副官。
在不停於明院和韓家穿梭的韓業對比下,葉溯顯得無所事事。韓業說過,莫卡老師已經返回西都星,但是很快就會帶著破軍來華都,到時候葉溯就要和破軍、喬巍然他們一起接受臨時訓練。
等待的這幾天,葉溯極其無聊之下將韓家上上下下都看了遍,韓業已經將韓家所有房間都對葉溯開放,葉溯可以暢通無誤。
一樓二樓是客廳臥室和幾間客房,除了空曠還是空曠。葉溯甚至覺得有些角落從沒有人踏上過,雖然會有保姆定時來清掃,平時也有機器人進行一些簡單的打掃,但仍舊毫無人氣。他無法想象,韓業是怎麼在這樣的家裡生活的。
直到上了三樓,葉溯才看到一些可以證明韓家與眾不同的東西。三樓是紀念性質的儲物間,其中一個大房間內掛滿了相片,那是韓家的列祖列宗。照片下僅僅只有一個名字,沒有其他任何介紹,葉溯只有拿出光腦上網查詢才知道他們代表的意義,每一個名字都可以用偉大來做修飾,功勳璀璨,高義無雙。
韓家沒有氣派的陵墓,不,應該說,就連簡陋的墓地也沒有。因為每一代韓家人最終的歸宿只有蟲族戰場,而衣冠塚,他們不屑。他們屍骨無存,唯有精神永在。這樣的韓家,怎麼能不令人敬佩?
就連這間房間存在的意義也不僅僅是紀念,更多的是被韓家用來教育後代。葉溯不禁想象,韓業應該從記事起就被父親帶到這個房間,聽父親講一代代人的英勇無畏。只有從小的諄諄教導,才能教出像韓業這樣的人吧。
葉溯已經長住在韓家,便找了一天時間去紀家飯店將行李都搬了過來,其實他也沒什麼重要的行李值得搬的,只為了回去和他們告別而已,畢竟紀老板白白養了他這麼久。
紀嘉悅自然也通知了羅成他們。
為此,他們還對葉溯進行了譴責,胖子捧著滿是脂肪的肚子晃晃悠悠,哭訴得就跟葉溯弄大了他的肚子不管了一樣。
葉溯愣怔地想,他不就是決定住到「表哥」家了嗎,有這麼大逆不道嗎?他看紀老板還挺開心的樣子,送走一個吃白飯的,能不開心嗎?身為譴責小隊一人的紀嘉悅,眼刀都快插滿紀老板全身了,對自家老爸這副「小人嘴臉」十分看不上眼。
「狄耿呢?」葉溯掃了一圈,發現沒有狄耿的墨鏡出境還真是不習慣。
聞言,張遙風大大哼了一聲,譴責葉溯的嘴刀立馬倒向狄耿:「這個眼瞎心還瞎的人,腦子有一根筋轉不過彎來,都回到華都了,還對他在東極星系看到的鬼東西念念不忘,跟我吵也吵不過我,就氣得離家出走了。」
葉溯對他的這番話表示出誠懇的懷疑。
張遙風又是哼哼,紀嘉悅給他解釋:「大概是張遙風說什麼‘你又找不到想也白想’的話刺激了狄耿,狄耿二話不說就出走了,不過他的去向倒留給我們了,他其實是返回東極星系,還說不查出真相就不回來。」
葉溯:「你們放心他一個人?」
「哪裡一個人!」張遙風氣呼呼地說,「他不還帶著那條哮天犬了嗎!」
紀嘉悅說:「白炫學長前兩天還聯系了我們,說他現在和狄耿在一起,他打算和狄耿一起查查看,萬一找到了什麼呢。」
張遙風憤憤地扭過頭。
紀嘉悅踢了他一腳:「你什麼時候去找狄耿?」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找他了?」張遙風翻白眼,「憑什麼他屁都不放一個就走了,還要我去找他?還以為我離不開他是嗎?我能晾他十天,就能再晾一百天!就算我訂了五天後的船票,也不是去找他的,就是白炫學長跟我說,東極星系的軍隊正在征兵,我打算去試試的。對了,你們畢業後去哪裡想好了嗎?」
臨近畢業,學校裡能學的東西已經不多了,現在都各自打算著出路,或者參軍,或者按照自己的喜好找工作。在歷練期表現好的人,可以得到學校的推薦機會,也可能會被各個部隊看中,統一納入編制。
羅成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是參軍了。」
葉溯扭頭看一眼羅成,心想羅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韓業上次也和葉溯說過,讓他找個機會將羅成帶到韓家,韓業是時候要跟羅成攤牌了。
「我想被包養。」胖子期待地說。
紀嘉悅鄙視道:「你這個志向有點高啊,換個實際的吧。」
閒聊了會未來的事,葉溯看時間不早了,韓業該從明院回來了,便跟大家告別。
葉溯:「羅成,我的東西有點多,你能送我回去嗎?」
羅成:……
眾人一致看向了葉溯拎著的一個小背包,這已經是他全部的行李了。
「好。」羅成答應了。
胖子連忙說:「我也要十裡長亭送葉哥!」
葉溯不理他,和羅成快步離開,只聽得到嚶嚶嚶在後面嚎啕響起。
葉溯回到韓家的時候,韓業已經回來了。
羅成看到韓業還有些不舒服,站在門口,跟葉溯說:「那我回去了。」
葉溯:「別,我還有話和你說,進來坐一會兒吧。」
羅成拗不過葉溯,只得進屋,不過目不斜視,連余光都不肯多看一下韓業。
韓業見此,還頗覺好笑。葉溯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說正事,別光顧著笑,再笑下去羅成都快別扭死了。
韓業咳了兩聲,將一樣東西放在了羅成面前。
羅成眼神怪異地看了眼韓業,又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葉溯,意識到葉溯這是故意讓自己來韓家的,腦中閃過了這些想法,羅成才不情不願地去看韓業給他的東西。
那是一台特制光腦,此刻,光腦表面正浮現著一輪黑白各一半的圓,這是明院的標志!
羅成陡然一驚,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被澆滅,他難以置信地抬頭看韓業,然後再次扭頭看葉溯,看到了韓業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看到葉溯臉上帶著激動期待的神采。羅成覺得眼前兩個人都變得模糊起來,他又低頭看那輪明院標志。
明院是人族的驕傲,雖然絕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明院的具體性質和內容,但無數歷史典籍和傳說中都有著明院的存在,它救危扶難、挽人族之將傾,在人族延續的五百萬年中功不可沒。幾乎每個有著愛人族之心的人都不會對明院的標志陌生,他們也曾夢想著進入明院,為人族盡最大的力。
當羅成辨認出這絕對不敢有人偽造的明院標志時,內心猶如山崩海嘯,以往的世界全都崩塌了,隨之,對韓業的鄙視厭惡,因為眼前黑白圓沖擊得太過強烈而發生了劇烈轉變,對韓業的歉意、崇敬也就來得特別隆重而深厚。
羅成情不自禁地喘著粗氣,臉色漲紅。
「你願意加入明院嗎?」韓業輕聲問他。
羅成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看向韓業的目光既羞愧又激動。
韓業微笑著將明院特制的光腦又拿起來放在了羅成手上,這就算是一個初步的認可。
羅成緊緊捏住了光腦,他覺得就算此刻讓他在戰場上犧牲也毫無遺憾了,這可是明院啊,無數人渴望但連說出口都不敢的願望!
韓業在羅成的熱情近乎森林大火燃燒時,又輕飄飄地加重了劑量:「忘了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明院執行司司長。」
羅成瞪大眼睛,氣息急促,還沒來得及理解執行司司長意味著什麼,就想到自己曾經在葉溯面前對韓業的詆毀指責,他羞愧難當。韓業是明院中人,僅這一點就可以洗刷他所有的恥辱,那麼多人,那麼多年,對韓業的指責都是錯誤的!
羅成只想到這點,他甚至沒去想韓業隱藏身份的其他緣由,沒去想任何疑點,他就已經對韓業產生了最誠摯的敬意。
羅成的這種反應是在韓業意料之中的,所以他一直以來對羅成最為放心。羅成既有葉溯不具備的對人族無比熱忱的愛與忠誠,也有著喬巍然不具備的自由身份,韓業明白,只要他一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就能得到羅成誓死相隨的忠誠。就如眼前這幕。
這並不是結束,韓業又說起了對葉溯、對破軍、對喬巍然說過的那番話:周斯將軍的宏偉功績,周斯將軍的七名戰士之一即羅成的先祖奧斯本,十二年前明院的大損失,唯一找到的星卦,星卦指向的七個人。
「你就是我要找的七人之一。」韓業一字一頓道。
羅成的激動情緒在這一刻抵達了巔峰,熱血全往腦子裡湧,被韓業鄭重其事地看著,這是一種平等的注視——就像是對待一個厲害的不可或缺的人物,讓年輕的羅成驕傲又榮幸,他想起了自己沒落多年的家族,想起了年邁的外祖父的期望,想起了遙遠年代的先祖遺留下來的榮耀,如今,他終於有了重返榮耀的能力和機會,他將會繼承先祖的榮光,為自己、為家族、為人族,貢獻出他所有的力量。
葉溯吃驚地看著羅成的狂熱,他逐漸意識到,像韓業這樣熱愛人族的人有很多很多,有的能力大責任就大,有的能力小但也從未放棄過強大人族的希望。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族?以弱小的身軀在災難無盡的宇宙中頑強地活了五百萬年,這不能僅僅靠一個人,靠的是無數前赴後繼的人族,一代人死去,一代人新生,又有一代人崛起。像波濤起伏,奔騰向遙遠未來。
葉溯深受感動,從羅成狂熱的臉上轉而看向韓業欣慰的神色,又忽而心酸地想到,如果能憑借這次萬族大比,讓韓業所有的功績都公之於眾,接受他該有的贊美,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