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構想

　　葉溯被醫療隊長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一下午，通常這台儀器的副作用還沒過去，下台的就疊加來了。而且這種難受的感覺無跡可尋，沒有實實在在的痛苦，可就是讓人心裡發慌皮肉發酸。在結束一系列檢查項目後，醫療隊長連葉溯的頭發絲都減了一大把拿去化驗。

　　葉溯半死不活地伸出手：「還有指甲蓋，要嗎？」

　　醫療隊長想了想，還真減了一片指甲下來，他沒有給植物人治療的經驗，雖說植物人的構造和普通人一樣，但還是存在著細微差別的，這些細微差別正是鑒定是否是植物人的重要標准。也許這片指甲在轉化前是片小葉子也說不定，醫療隊長想，那就可能從中找到一些植物成型的線索。

　　「明天休息一天，我看看檢查反饋，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醫療隊長拍拍葉溯的肩膀，一臉的鼓勵。

　　葉溯沉默了一會兒，差點忍不住想把自己沒病就是要睡覺的事實交代得一清二楚。但最終他還是無奈心累得滾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挺屍。星際世界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按部就班的來就好，他需要思考的是現實世界。

　　他們已經從基地逃出來，但這並不意味他完全自由可以像以前的學生生涯那樣無憂無慮。可以說，從他發現寄生元素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不能再當個學生，他被卷進了征伐系外文明的漩渦，走不出去的。他身為地球上的一份子，並且在芸芸眾生中出類拔萃，他需要以這樣的身份來看待關乎人類文明走向的大事。很多人平凡，但也有平凡無知的快樂，這快樂不再屬於葉溯。

　　葉溯想，經過基地的一系列驟變，他的立場其實已經偏向了主和派，可問題是主和派並沒有足夠的話語權，在國際投票上輸了幾票，就等於完全輸了主導權。即使現在，主和派一方面想方設法改變主戰派的想法，另一方面也在為了征伐系外文明積極准備物資。這說明他們會為了和平而盡心盡力，但真的無法挽回時，他們會站在地球的立場上為增強人類力量而鞠躬盡瘁。

　　葉溯偏向主和派，也應該是這樣的想法，可他還是迷茫，迷茫的根本原因其實還在於星際世界。如果葉溯願意的話，他從星際世界學點太空科技回去，哪怕是皮毛，也完全可以使得人類太空軍事跨上一個新的台階。但是他們做的並不是正義的事情，至少葉溯在星際世界上看到的外星人以及多種族外星人共存的情況其實和地球上的國與國差不多的，有合作也有競爭。葉溯容易將星際世界代入到現實裡去，他們其實就是在侵略吧。

　　葉溯願意將星際世界的科技帶到現實，讓現實的能源使用效率更高，讓人類生活更便利，讓人類的科技發展加快一點，可關於軍事科技，他不能不猶豫了。用從星際世界「偷」回去的科技幫助殺戮與戰爭，真的不是造了業障嗎？

　　既然葉溯覺得是業障，那就不要發展軍事科技就好了，安心地普及未來的生活科技。可真的這麼簡單嗎？他記得韓業對他說過，如果有增強人類力量的機會那就不要放過。誰也不知道，現實世界的宇宙有沒有蟲災，誰也不知道系外文明對於地球文明是什麼態度，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一種更高級的文明開著軍艦浩浩蕩蕩地在宇宙中掃蕩，下一站就可能是地球。見識過星際世界，葉溯更覺得宇宙的廣闊蘊含了無限可能，人類不過滄海一片孤葉，脆弱不堪。

　　按照葉溯的想法，應該是要大力發展太空軍事的，但是不能主動侵略，只需要不斷地強化自己的力量，讓自己位於不敗的地位。對方想和那就開開心心坐下來聊聊宇宙與人生，對方想打那就不客氣地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只是這種理想化的狀態不可能被主戰派接受，主和派也是有心無力。葉溯想來想去也只能無奈地歎氣，怪只怪他擁有的科技並不是他自己的，如果他自己可以不憑借星際世界就能發展人類的軍事科技，就算真的要侵略，葉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至少也能問心無愧。

　　抱著糾結的幾乎無解的難題，葉溯從現實世界裡醒來。

　　自從主和派和主戰派的立場涇渭分明後，兩方就各自成立了臨時合作組織。

　　葉溯醒了沒多久，肖承就來通知他，說是主和派的組織負責人趕來了，要談談有關於剝離寄生元素的實驗問題。

　　葉溯想，總得面臨這件事。

　　葉溯在科考站收拾出來的簡易會議室上看到了負責人，看上去挺和藹可親，對李弘厚等人都十分尊重，看到葉溯也站起來友好地握手，一點也沒端著架子。

　　他先是細細地問了一遍李弘厚等人的身體心理情況，才說到實驗問題：「說句實話，寄生元素對信息波的加密是跨時代的發現，它在人類對宇宙的探索中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讓我們能安心地進行探索發現。」

　　這點大家都清楚。

　　負責人也沒繼續說，只直接說道：「所以，剝離寄生元素的事情還要多麻煩各位了。」

　　大胡子說：「還是要多麻煩葉溯，功勞是他的。不過話說回來，我是支持征伐系外文明的，但我現在是一個化學研究者，我只參與進實驗，政治上的事情等我忙完了再說吧。「負責人笑笑：「將事實真相告訴您們，那我們自然是尊重您們的立場的，無論支持誰，我們都不會強求。但是，我有個小小的冒犯，您們也都承認寄生元素的發現與剝離最大的功臣是葉溯，那麼剝離寄生元素的技術可以說是葉溯的專利，為了防止技術外洩，接下來的研究可能只有少數支持我們的教授們才能參加，如果支持主戰派，我會派人將您們安全送回各自的國家。希望大家理解。」

　　信息波加密是主和派唯一可以掣肘主戰派的手段，必須要牢牢掌握在手中。他也從肖承那裡得知，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葉溯實驗的視頻，剝離寄生元素的大部分步驟已經洩露，但是利奧波德還是將葉溯囚禁起來，說明僅憑他們自己擁有的化學家還不夠完成最後的實驗，葉溯的作用仍舊至關重要。

　　席間一片沉默。的確，從寄生元素的發現到剝離幾乎沒有他們的事，全是葉溯獨立完成的。如果一定要保密，他們都沒資格參與進研究。但是他們也實在是難以割捨對寄生元素的深入研究。

　　李弘厚、吉本拓也還好，他們本就是支持主和派的，尤其是李弘厚是葉溯的老師，並且還是中國人，中國是主和派中隱隱的領頭人。

　　大胡子卻是糾結了，如果他答應退出接下來的實驗，本著職業操守他也不能私下裡研究，「能給我點時間考慮嗎？」

　　「當然。」負責人大方笑道。

　　這次簡單的談話之後，負責人將葉溯單獨留了下來。

　　他看著葉溯連連點頭，眼裡滿是贊賞，「英雄出少年啊。」

　　葉溯不好意思地一笑。

　　負責人寒暄幾句後，語重心長地說：「我很慶幸你是偏向我們的，要不然在戰與不戰之間，我們幾乎毫無翻身之力。」

　　「有希望不戰嗎？」葉溯抓住了他話裡的一點意思。

　　負責人的眼神也挺復雜：「我們人類啊，一方面希望開疆擴土，一方面又希望仁慈善良，不知道該是說虛偽還是真的道德。但不管是什麼，這總是我們與野獸最大的區別之一，是屬於我們人類的獨特情感。我們覺得好，那就該堅持下去。要不然走出太陽系進入宇宙。如此之大的天地，不堅守一些東西，會很容易迷失啊。「他笑了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對於系外文明，我們一直在想辦法打消主戰派的征伐欲望，他們想要征伐無非出於兩種無可厚非的危機，一是地球的自身枯竭，二是系外文明的潛在威脅。第一個呢，我們全部都在努力，成果如何就看你們這些後起之秀了。也許百年之後，他們發現地球還足夠我們子子孫孫幸福的活下去，就放棄了戰爭，畢竟跨太空戰爭必然代表了巨大的死亡。第二個呢，就是我們目前的一點設想。如果信息波加密成功的話，我們會先用它觀測系外文明，觀察他們的社會形態，推測出他們的意識形態，看看他們對於外星文明的看法，如果他們友好的話，我們不妨與他們合作。你要知道，對於太空的進發是大勢所趨，系外文明只是一個先兆，與更多文明接觸是歷史的走向。如果更遠的地方有覬覦我們、極其凶惡的生命存在，那我們與系外文明就是唇亡齒寒的關系。如果在探索太空中遇到困難，我們也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他們的信息波遠比我們發達，對於太空深處肯定比我們了解得多。與其我們人類孤零零地往深不可測的宇宙前進，不如找個伴，你說呢？」

　　「對！」葉溯激動地點頭，他渴望的最好方式就是這樣，對好的文明以禮相待，遇到惡的文明也可以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

　　負責人欣慰道：「很高興你也認同我們的構想，這說明我們堅持的不是一些無所謂的東西。那麼，就希望你多多配合，早日剝離寄生元素，為了表現對你的尊重，加密信息波反饋回來的系外文明信息也會邀請你一起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