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名聲初顯〔下〕

　九級軍用機甲在廣闊的虛擬格鬥場上直直地立著，不躲不閃，任由那鋪天蓋地的青色細針向它射來，細密如雨，避無可避，可哪怕是全盤接收呢，絕對的等級差距擺在那兒照樣毫髮無傷！

　“不可能！”

　畢述震驚太過，竟然當著許多人的面大叫出聲，他調查過這個人的，自從奧萊殿下將他帶回來之後他就調查過這個人的，遇見王子殿下之前他不過就是個落魄貴族，是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四級機甲戰士，哪怕是在遇見了奧萊殿下之後得到他的指點進階快些呢，那也不過短短的一年時間啊！如何就能從不入流的四級機甲戰士上升為九級機甲戰士！

　這絕對不可能！

　“虛擬賽場的資料是不是讓人篡改了，這是用輔助系統刷上去的級別吧，他一個六級機甲戰士怎麼可能駕駛九級機甲！”

　越級駕駛機甲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憑藉方量的本事，哪怕再厲害越一級駕駛七級機甲就已經是極限了，從來就沒聽過有誰能夠直接越三級的！

　“畢述閣下，您自己就是帝國極優秀的機械師，系統有沒有經過篡改您可以親自查探一番。”

　畢述主修機械製造，但是對於虛擬對接也是極有天賦的，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奧萊王子的專屬機械師，有沒有經過篡改分明就是一眼就能看破的事情，可嫉妒已經侵蝕了他的理智，原本被他遠遠甩在身後的人突然間從泥地一飛沖天，這要他如何能接受，短短的一年時間內連升五級，這天賦簡直超越了……

　畢述顫抖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離他只有一步的奧萊殿下，這是他從小就憧憬著的人，從小就勵志成為他的專屬機械師，從小就想著要做得足夠好來獲得成為他伴侶的資格，後來趙晗出現了，這是天註定的出身他無法改變，雖然他也暗恨上天不公，可到底還是沒有再去爭奪，如今卻殺出一個出身比他還不如的人，不僅得到了奧萊殿下的青睞連國王和王后竟然也認可了，這樣的人都可以，為什麼比他優秀萬倍的自己就不行！

　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這般想著，或許，或許他還有機會，奧萊殿下不重出身，國王和王后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把握機會他一定能夠將方量這樣無能之輩比下去，他一直這樣想著，他甚至還夢見了奧萊殿下親吻他的額頭，可是今天……這個小地方來的破落貴族直接用實力將他的妄想撕個粉碎。

　一年之內連升五級是什麼概念？這是連第一天才機甲戰士的奧萊殿下都不曾有過的速度。

　這些出身高貴的侍從們小心打量著奧拉殿下的臉色，令他們感到驚訝的是，得知自己被一個出身低微的人超越的奧萊殿下並沒有露出半點氣憤和羞惱，相反，他眼中滿滿的都是自豪，奧萊王子從來都不是一個情感外露的人，可是如今，哪怕是愚鈍如他們也能從殿下那雙眼睛之中發現自豪！

　**

　趙晗小心打量著眼前的這架機甲，心中疑惑更甚，他的青猿飛針威力有多大沒人比他更清楚，如今卻是對方量沒有造成絲毫損害，雖說驚訝，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架機甲估計不是七級，至少得在九級以上。身為趙家人自小就會受到更為嚴格的訓練，他並沒有因此自亂陣腳，而是迅速調整戰略十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手動杆一拉，四散在各地的細針便自動飛回意圖重新組合成青猿長臂，方量哪裡肯給他復原的機會，操作著軍用機甲欺身而上直接用佩刀狠狠地砍向青猿甲的心臟部位。他不想用遠程射擊，剛才看趙晗那模樣應該不止於此，敵人能力尚不明顯方量便選擇用靈活性最強的冷兵器戰鬥方式試探。

　果然，青猿甲輕鬆地避開了方量的攻擊，不過卻也錯失了修補鐵臂的時機。機甲的炮筒在攻擊時溫度會陡然升高且威力越大後座力也就越大大，為了不影響機甲的正常移動和防禦，炮口一般都設置在手臂位置，如今沒了手臂的青猿甲既喪失了遠程射擊能力也沒了近身攻擊的可能，只得稍顯狼狽地騰空躲避方量那密集的雙刀攻擊。

　格鬥場上一邊倒的趨勢看得那些透過光屏觀戰的人氣憤不已，這明顯是在戲弄羞辱了，級別再高天分再好又怎樣，這人對對手沒有最起碼的尊重，算什麼機甲戰士！顯然畢述也想到了這一點，眼中希望重燃，可下一刻卻聽見了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趙晗這次是啃到硬骨頭了，盲目自大，竟然選擇了低階的機甲。”

　“低級機甲？難道說——”

　在一片倒吸氣之中，光屏上顯示出來的七級青猿甲陡然被一陣綠光包裹，那架九級白色軍用機甲不得不退後避開鋒芒，四散在地的青針再次漂浮起來，這回卻是以比剛才快了數十倍的速度飛向那光球，方量皺緊眉頭，暗道一聲糟糕。

　光芒散開，方量再次看過去時青猿甲已經組裝完畢，而且與方才又有了細微的不同，身為頂級機械師的畢述定眼看去不由自主地驚呼到：

　“十級青猿甲！”

　他是頂級機械師，眼力自然比旁人高些，方才會看走眼一是因為軍用基礎款機甲外形基本上都一樣，二也是對方量的成見太深，可這次他絕不會看錯，這是十級青猿甲，是廖師父還在研發中的高級機甲，帝國已經有十年沒再誕生過新的十級高手了，沒想到一直頂著尊貴出身巨大光環卻在進階一事上無所建樹的趙晗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完成了進級！

　“早看出你的實力不止七級，沒想到這麼一逼卻是逼出了個十級的來。”

　方量駕駛著機甲騰空而起與十級青猿甲遙遙相對。

　“我現在還未經過認證，嚴格來說只是七級機甲戰士。”

　趙晗一板一眼地說著，沒有諷刺也沒有看不起，誠懇認真的態度倒是讓方量挺意外，這些日子來諷刺挖苦的聲音聽多了世俗嘴臉看多了，陡然遇見個這麼正派的人還有點不習慣。

　“認證暫且不談，只方才我誠心與你戰鬥，一開始就使出了全力，而你既然能駕駛十級機甲為什麼還要拿七級機甲來敷衍我。”

　趙晗頓了頓，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厚道，所以很誠懇地向方量道了歉，

　“我一開始沒看清楚你的等級，只想著應該是比六級稍高些，為了平衡一下才選用了七級機甲，如果因此讓你感到了冒犯，那麼——我向你道歉。”

　趙晗沒說出來的原因其實還有，十級青猿甲如今正在製造中，連他自己在現實中都沒能上手操作過，虛擬資料自然也還不完善，所以在進行格鬥時他輕易不會使用十級青猿甲，如今卻是被方量給逼狠了不得不拿出壓箱底的東西，這件事比較丟人，趙晗想了想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格鬥場的背景仍舊是漆黑一片，只有那中心場地由無數實體光線鋪就成瞭望不到盡頭的平面，平地之上，兩架機甲隔空對望，誰都沒有先動手的打算。

　方量心裏沒底。

　他想趁著這個機會試驗一下自己的絕招來著，作為一個機甲戰士，方量一直都有一個很丟人的弱點：他沒有稱得上是個人特色的絕招。每一級的機甲有什麼攻擊手段便學著使用什麼攻擊手段，一年多的時間裏，虛擬的實體的裏裏外外加一處他總共駕駛了種類不下二百的機甲，一開始他還不清楚gs7474為什麼會在他熟悉了一種機甲之後立即要他更換另一種，可久而久之這作用也就顯現出來了，不同款的機甲所擁有的攻擊絕招和防禦絕招不同，對於精神力的要求也不同，他被強逼著一樣一樣地熟悉一樣一樣地更換，雖然過程很辛苦，可卻要他得到了真實惠——他對精神力的掌控力度比一般機甲戰士要精准得多，然而附帶著的還有一個不容回避的問題：

　他一直都沒有屬於一個獨立個體的機甲戰士，用於區別於其他機甲戰士的高階攻擊或者防禦技能。一個高級機甲戰士所必備的，標誌性的能力，他從始至終都沒有。

　不管gs7474或者說是趙拓是出於什麼目的而忽略了這一點，方量覺得自己都有必要將這東西弄出來，不然他根本不能擁有自己的特色，對精神力掌控再精准又如何，沒有拿得出手的攻擊或者防禦技能，他撐死了也就只是個萬能零件哪兒缺了到哪兒補上而已。

　十級青猿甲身子微微前傾做出了一個可攻可守的姿勢，就在剛才，趙晗明顯感覺到方量的氣場變了，雖說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比方量高出了一級，可不知道奧萊對這人進行了什麼樣的訓練，他竟然無法感知到對方精神力強弱高低，如此對於這場比試的結果也就無法確定。

　正在趙晗極為嚴肅地看著眼前那架九級機甲時，巨大的機甲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透過光屏觀戰的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趙晗身在場中視野有盲區可能不知道，但他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此時的方量竟然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駕駛著機甲沖到了趙晗身後，這麼近的距離在探測器上定位的光點根本就是重合的，所以才會產生敵人突然消失在了格鬥場中的錯覺。

　近身刺殺，射擊武器有聚能延遲，最好的就是使用佩刀攻擊，果不其然，幾乎是在貼到了十級青猿甲背後的同一刻，九級軍用機甲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了手臂上朝著青猿甲的心臟位置猛地一刺，他等級比趙晗低，此次攻擊不成若是讓對方有所準備了便再難得手，成敗就在此一舉！

　“嗡————”

　就在利刃以避無可避的速度刺向青猿甲時，更為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同方量貼身靠著的青猿甲竟然再次霧化，這次不止是手臂，整架機甲都化成了細碎顆粒，連駕駛艙都沒有剩下！

　“這不可能！”

　駕駛艙裏裝著的是活生生的機甲戰士，哪怕是機甲製作得再精細也不可能做到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破碎重組，這怎麼可能！

　不僅是光屏外的人看呆了，方量自己也愣在了原地，他計算過自己的速度的，因為他對精神力的掌控精准度強出普通機甲戰士太多，與之匹配的他駕駛機甲進行格鬥或是移動的速度也會快出別人數倍不止，哪怕是高出他一級的人他也有自信自己能從速度上壓倒對方，可他做夢都想不到，十級的青猿甲竟然能做到全身破碎重組，連駕駛艙也沒留下。

　一擊不中，方量招式作老已無法挽回，四散在周圍的細碎顆粒化作青針射向方量，因為數量實在太多太密，饒是方量速度過人在這數不清的細針攻擊之下也不能全數避開，無數青針刺向那架九級軍用機甲，方量根本來不及掙扎就眼前一黑直接身死下線。

　**

　“贏了！贏了！”

　親眼目睹了這麼高水準的一場比試，無論是畢述還是那些侍從都有些喘不過氣來，雖說戰鬥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可觀看的人卻好似等了一整天一樣漫長，如今結果一出卻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只是心臟仍舊劇烈跳動著久久不能平息。這麼一場比賽輸贏已經不重要了，雖然方量最後戰敗，可他的實力已經得到證實，能與十級的高手戰鬥還能有如此表現著實不易，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可，作為一個機甲戰士，他值得大家尊敬。

　方量睜開雙眼時對上的正好是趙拓那張笑眯眯的臉，他下意識一拳揮了上去，可惜的是拳頭在快要靠近趙拓時被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力道不大，只方量剛從精神鏈結脫離身體還有些不聽使喚，一時之間竟也無法掙脫。

　混蛋。

　方量罵了一句，隨後掙扎著從訓練艙裏頭坐了起來，正好這時趙晗也從旁邊的訓練艙跨出來，兩人一照面，對方竟對著方量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你很有天賦。”

　趙晗向方量伸出了手，後者順勢握了上去，男人之間的友誼已在戰鬥之中滋生，這一刻的握手，正是對方量實力的認可，這是在無聲地告訴圍觀之人他趙晗已經承認方量足以擔當他的對手。

　“你也不賴，最後那一下竟然連我都騙過去了。”

　趙晗笑了笑，這個人能猜出來並不稀奇，既然他身上已經誕生了一個奇跡，那隨後有再多奇跡又怎麼不可能呢。

　“不過是個障眼法，只是處在那樣的情況下很少有人有精力去注意到罷了。”

　兩人心照不宣誰都沒點破，聽得旁邊眾人雲裏霧裏，唯有趙拓明白其中真意，其實剛才破碎重組的只有機甲，駕駛艙仍然完好無損地存在著，只是駕駛艙的外殼塗抹了特殊材料可以模擬周圍環境不容易看出來罷了。因為事出突然加上又有青霧障眼，在對手看來根本就是連著駕駛艙也一併霧化了。對手距離這麼近瞬間就會被青針包裹根本避無可避，這一招稱得上是解決近身戰的不二法寶，難為趙晗能使得這般得心應手，由此可見平日裏沒少下功夫練習，即使現實之中這十級青猿甲因為技術問題還沒能完工。

　“你最後那一擊速度極快，等我反應過來你應當是躲在背後時壓根兒已經沒時間避開，老實說，若不是碰巧青猿甲有這麼個絕招，今天這場比鬥的結果就會逆轉。”

　趙晗老老實實交代，清秀的面容倒顯出一分憨厚來，方量對這人印象越發的好，難得遇著一個看得上眼的自然要把握時機好生勾*搭，當下某人就纏著對方交換了終端聯絡位址，還相約以後都定點兒來這訓練室一起訓練交流。趙拓在方量身後當了半天背景板沒人搭理，再看著方量同趙晗這有說有笑的模樣沒來由的心煩，當下不管別的，只將方量拉到身邊後笑著對趙晗說：

　“你難得來這兒一次，母親一直念著你呢，趁這空當去看看她吧。”

　這麼明顯的暗示換做別人肯定會識趣地離開，偏偏趙晗這孩子心眼兒實，竟然老老實實回答道：

　“奧萊哥哥你說錯了，我經常來王宮轉悠的，有時一天來好幾趟呢，難道你出去大半年就忘了？”

　趙拓身後的喬治看著自家王子殿下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對趙晗而言拐彎兒抹腳說話是沒用的，殿下這是被氣糊塗了麼竟然忘了這樣的常識。

　方量扭頭看了看趙拓，又瞅了瞅趙晗，一拍腦袋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愛情果然讓人智商下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