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4.4

　西楚首富魏無忌與林丞相已經過世的小兒子林羽白一模一樣，這個消息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很快就傳了出去。沸沸揚揚，人人提到此事都是不可思議，只覺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不過細想當年的傳言，當年魏無忌之所以帶著面具，確實曾經言道過是因為他長得太好，出去談生意會受到一些漠視與騷擾，正是因此，才會帶了兇狠如惡鬼的面具。

　林羽白那樣的容貌，可不就會讓人覺得十分的耀眼，如若有人因此只看他的容顏而並不好生談生意，自然也是可能的。

　這件事兒驚動了許多人，而驚動這些人的始作俑者倒是沒有事兒一般，在家中十分閒適的飲茶，他坐在搖椅上輕輕的搖晃，淡淡道：「你來看我做什麼。」

　帶著斗笠的黑衣男子輕聲道：「我只是來看看你，我聽說了這件事兒，我總是擔心你出現問題。」

　林羽白笑了起來，他看著眼前的人，緩緩道：「國師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有事兒，說起來倒是要多謝謝您，如果沒有你，我未必會如同今日這般順利。」他並沒有起身，輕輕的搖晃，言道：「只是國師似乎沒有必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回來吧？」

　蕭然將斗笠拿下，他坐在了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飲下。

　「她沒死。」

　魏無忌不可置信的看著蕭然，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他站了起來，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蕭然攥緊了拳頭，他一把捏碎了茶杯，道：「她沒死。我查到了一絲蛛絲馬跡，線索直接指向了京城，因此我喬裝進京。」

　林羽白就這樣看著蕭然，蕭然的臉色似乎是一時間蒼老了許多，他苦笑著看向了林羽白，或者說……魏無忌。

　旁人或許沒有想到，當年他的養父，也就是林羽白的外祖父行走江湖就曾被稱為無忌公子。他們取無忌，不過是為了紀念，而林羽白的外祖母恰好姓魏，魏無忌，由此而來。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是蠢得可憐，我為了我的愛情害了那麼多人，可是現在卻是這樣的結果。」看著不斷流血的手，緩緩道：「她說愛我，為了我們的將來，為了她父親可以認可我，我做了那麼多，那麼多……我出賣了我的養父養母，我出賣了姐姐姐夫，可是我得到了什麼。滿滿都是欺騙。」蕭然抬眼，「如果這次，如果這次她真的沒有死，如果一切真的都是欺騙，都是她的計策，那麼我會做好我該做的。」

　言罷，蕭然轉身離開，十分決絕。

　林羽白：「蕭然。」

　蕭然停下腳步，林羽白言道：「不管你做多少，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你。沒有人可以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贖罪。」聲音十分的平靜冷清。

　蕭然的聲音也沒有什麼起伏，只是淡淡道：「我從來都不該被原諒，如果你原諒了我，那麼我會覺得更不安。」

　等蕭然離開，崔玉從內室走出，他嘲諷：「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林羽白挑眉，沒有言語。

　崔玉恨恨：「我母親現在提起他還恨不能一刀殺了他。」他冷笑道：「好人都死了，這樣一個人卻可以活的這樣久，如果不是他，我母親怎麼會發瘋，怎麼會走到今天的地步。當年如果不是他的背叛，我的外公怎麼會死，他什麼都相信那個女人，結果呢，那個女人利用他。看他今日這般，我竟是說不出的爽快，我就希望看他不幸福，看他活的孤寂。現在他竟然說，那個女人沒有死。」

　兩人沉默下來，都不再言語。

　半響，林羽白抬頭：「只有九皇子是那個女人的親弟弟，她必然是會與九皇子聯繫。她籌謀的是皇位，一直以來都是，不是為她父親籌謀，而是為她親弟弟。如果她活著，必然是為此。」

　崔玉想了一下，言道：「平心而論，蕭然也是慘。」

　林羽白的母親與崔玉的母親是姐妹，而蕭然恰恰是他們家的養子，也是她們的小弟，只是自小就被送出去學藝。可是，誰曾想，他竟是結識了當時的郡主，也就是如今天家的大女兒，兩人暗生情愫，為了輔佐自己的父親登上皇位，她利用蕭然做了許多事情。蕭然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被認可，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誰知卻不斷被利用。

　而後，在這場鬥爭中郡主被人害死，所有線索直指大皇子。正是因此，蕭然才會陷害了大皇子，也就是自己的姐夫。他本來沒有想到會害死他，只是想要將他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馬，可誰知這件事兒卻遠遠的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導致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

　不止大皇子一系，甚至連他的養父母也都被害死，更是間接的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也害死了很多人。

　也正是因此，蕭然才幡然醒悟，偷偷救走了林羽白，更是將她交給大姐，也就是崔將軍的夫人。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子，可是可以肯定，必然有一個人是利用了他這個計畫，從而達到了自己最大化的利益。

　獲得最多的是皇帝，可是做這個人的並不是皇帝，如若是，皇帝不會對他這般信任，堅定的認為是他幫助他奪得皇位，封他為國師。

　有這樣一個人做了所有的事情卻不想得到皇帝的感激，反而將所謂的「好處」都推到他身上，這點蕭然十分的迷茫，他一直都要找到這個人，但是卻遍尋不到。

　如若說現在這個人不是旁人，而恰恰是那個他喜歡的人，是被皇帝追封為長公主的昔日戀人，那麼對於蕭然來說，這種打擊才無以復加。

　她設了一個最大的局，自己假死欺騙蕭然幫助她的父親奪得皇位，進而將他捧到高位，繼續説明她的弟弟。

　崔玉冷笑：「其實仔細想來，如若真是長公主做的這一切，那麼倒是並不讓人意外。一切的開端就是她的死，而她的死年限久遠已經不可查，可是如若她真的沒死，那麼我想對於蕭然來說又是巨大又沉重的打擊。」

　林羽白緩緩道：「他沒死的話，所有的一切才能真的得到解釋。長公主與九皇子的母親當年並不得寵，也死得早，他們姐弟是相依為命的。如果長公主當年竭盡全力輔佐自己父親登上皇位為的是稍後為自己弟弟鋪路，那就未嘗不可能了。當年除卻我父親、外祖父被害死，我的幾個叔叔或多或少都沾染到。那般滔天大案，可謂將幾個皇子一網打盡，死的死，勢弱的勢弱，正是因為那件事兒，天家才嶄露頭角，最終登上皇位。而蕭然也一躍成為國師，你想，如若她沒死，將蕭然捧到這樣一個位置，你覺得，現在幾個皇子爭奪皇位，會是誰漁翁得利？蕭然必然幫助九皇子，大皇子二皇子牽扯到了當年的那個案子，知道那許多，皇上必然心裡有芥蒂。被自己兒子知道自己虛偽，你覺得皇上心中真的滿意？」

　「這個賤人。」崔玉恨透了這個女人，道：「那你覺得，她會躲在什麼地方？」

　「上京。」魏無忌很肯定，「不管她在哪裡停留過，不管她可能會在哪裡出現，但是我相信，她一定在京城，而且是官宦之家。只有這樣才能更加密切的盯緊朝堂的一切。才能為九皇子籌謀。」

　崔玉蹙眉：「你與九皇子交好這麼多年，有沒有看他與誰過往從密？」

　「沒有。」

　九皇子沒有，皇帝身體還硬朗，這個時候不動是對的，越是表現出對皇位的興趣，越會讓皇帝不高興，畢竟，當年他得到皇位就不那麼名正言順，所以他不希望當年發生的事情在他兒子身上發生。

　「長公主，她的年紀應該比蕭然還大一點，這個年紀，要找到合適的人……不容易。」林羽白點了點手指。

　崔玉攥拳：「這件事兒，我也派人盯著了，你小心就是。不過你能這樣早露面，我全然沒有想到，是因為瑤瑤麼？」

　林羽白輕聲笑了出來，言道：「我早點出現，她才不會那麼擔心。不好嗎？」他輕聲道：「她是我在這個冰冷的世上，最值得努力的一抹陽光。」

　崔玉是知道林羽白這個人的，他歎息一聲，看向他的腳：「你的腳有沒有怎麼樣？」

　林羽白搖頭，他言道：「沒事兒，算不得什麼大事兒。我穿了特質的靴子，不會有人看出一二的，而且我想，按照魏無忌遇神殺神的名聲，也沒什麼人敢挑釁。」

　這十幾年，蕭然以魏無忌的名聲行走江湖，人人都道蕭然是洩露天機才會遭受天譴，可是只有他知道，那是因為有人殺魏無忌，他接二連三遇襲，如何能不傷上加傷。

　做生意狠辣，手段快准狠，如何能不被人嫉恨。

　所謂魏無忌能夠戰無不勝也並非因為蕭然多麼厲害，而是這面具下的，本就並非一個人。

　當年被殺手樓圍攻的是蕭然，而單挑殺手樓的卻是林羽白。

　「為何你和父親都堅定的認為，他不會再次害你們了呢？長公主如果沒死，舊情複燃，你覺得他……」

　林羽白飄忽的笑了一下，「因為人性，因為蕭然還有一絲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