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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與君絕》第51章
  51 五十章

  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慕陽低頭笑了起來。

  她的童年只有深深宮闕,其他人或者畏懼於她的權勢,或者另有所圖,偌大的一個皇宮裡竟找不出幾個能說真話的人,比起重夜也好不到哪裡去。

  愣神間,忽然見重夜走回了竹屋,不多時帶回了一個堆疊滿滿的竹簍。

  竹樓裡擺放著各種各樣用竹子做的小玩意,常見的有竹笛、小竹椅,還有各種各樣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慕陽從中摸出一兩件東西,竹子的表面削的極其光滑,也做得極其精緻,絲毫不比擺在店家賣的差。

  「這些……」

  重夜盤膝坐下,笑容裡有些孩子氣,簡單而清澈,一望見底:「都是我做的,沒想到還在。」

  摸著那些小東西,慕陽心口莫名一酸。

  他過去的人生要有多單調,才會日復一日重複著做這些東西,能看得出這些成品都已臻完美,那還有多少練習時做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重夜並沒有察覺慕陽的情緒,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笛,輕輕吹奏。

  笛聲清冽華美,悠悠然響起,於清幽中透出幾分空靈,如同一曲穿越亙古的鎮魂樂,每一聲弦動都是一段來自靈魂深處的吟唱,輕柔婉轉,久久不滅,仿佛清泉流水般溫柔繾綣,一時寂滅了所有塵囂。

  一曲清樂,褪盡鉛華。

  隨著笛聲,竹簍中的小玩意微微散發著溫潤的淡光,環繞在兩人身側,宛如有生命般翩然而舞。

  螢光倒映在湖水中,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一曲終了,重夜將笛子遞給慕陽,微笑道:「這是主竹,它有自己的精魄,你吹奏其他的竹子也會被影響,很有趣。悶的時候可以拿出來消遣。」

  握著竹笛,慕陽失笑。

  和重夜呆在一起,總讓她覺得心虛。

  過去換他的玲瓏珠是,如今也是,當一個人坦誠到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他不在意你的欺瞞,不在意你的利用,甚至有任何喜歡的東西都願意拿出來和你分享……你會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忍心去傷害他,而這個人也已經用最笨拙的方式讓你牢牢記住。

  不記得又聊了什麼,慕陽覺得格外放鬆,這一夜似乎也過得格外的快。

  困意慢慢襲來,兩人就這麼靠在草地上緩緩熟睡,時間仿佛也緩慢下來。

  夜半時分,慕陽被一陣急促的痛楚喚醒。

  像是壓抑了太久,心口驟然緊縮,呼吸不暢,連呼救的聲音也發不出,瞬間手腳冰冷,胸腔刺痛,一直綿延到腦海中,盡是無以復加的痛楚,當即便讓慕陽幾乎眼前一黑。

  忽然,胸口湧起一股甜腥。

  慕陽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以手掩唇,待放開手時,卻見手心赫然是一片刺目的猩紅,血腥味淡淡彌散。

  顧不得多想,痛楚一褪去,慕陽便跌跌撞撞朝著湖邊跑去。

  微涼的湖水洗滌著手心,帶走絲絲縷縷的血絲,慕陽的呼吸滯了一瞬,摸上脖頸處帶著的白玉玉佩,大約重夜估計錯誤,這玉佩對別人有效,對她而言或許只是把幾次的痛楚壓縮到了一次。

  歎了口氣,慕陽緩緩走回原位,坐下合上了眼睛。

  她並沒有注意到另一側有人慢慢睜開眼睛,目光靜靜落在湖面,滿是自責和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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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醒來,慕陽並沒有提及昨晚,恍若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跟重夜出了谷地,在葉良城另買了一輛馬車回帝都。

  馬車很寬敞,裡面更是鋪了柔軟的氈毯,趕車的是個老手,一路車行的很是平穩。

  坐上車沒多久,重夜取出一個小包袱放在桌上,攤開一看,裡面用精緻小碟裝了幾塊香甜誘人的紅棗糕,推給慕陽後又從底下摸出一個小罐子,微掀開蓋,鮮美濃郁的烏雞湯味就已經逸至鼻中。

  紅棗、烏雞……

  重夜怎麼會想起吃這個,還有……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不等慕陽多想,重夜已經幫她盛好湯又推了過去,慕陽嘗了嘗,這幾日他們都是在驛館隨便吃些,如今兩廂一比,立刻便顯得美味起來。

  又吃了兩口,慕陽才發現重夜居然還沒吃。

  往日被侍候慣了,方才一時竟沒覺得不對,微微一頓,慕陽放下碗,有些笨拙的幫重夜也盛了一晚,她實在沒幹過這種事情,一碗盛好盡是湯水,還灑了不少,放到重夜面前,略顯局促的輕聲道:「一起吃罷。」

  重夜沖她一笑,也拿起勺子一勺勺放進嘴裡。

  那笑容實在有些晃眼……慕陽低下頭,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彆扭。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未曾預料,重夜嗆了一口,當即猛咳起來。

  慕陽一怒,掀開簾子便想質問。

  馬車停在一座小橋正中,對面也停了一輛馬車,她雇的車夫見雇主出來當即罵罵咧咧道:「你們怎麼趕車的啊,有這樣的搶道的嗎?明明是我們的車先……」

  對面的車夫是個小年輕,當即傲然揚起脖子回道:「你知道我這是誰家的馬車嗎?還不快讓開!」

  「哼!規矩擺在這,爺今個還就不樂意讓了!」

  見車夫無賴的樣子,對面的年輕車夫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聽見對面的馬車裡傳來一把低沉沙啞略帶幾分不耐煩的聲音:「別廢話了,不讓就把他們都推下去。」

  年輕車夫得令,瞬間精神抖擻,還得意洋洋的看了對面一眼。

  那輛馬車後也立刻閃出五六個大漢。

  這邊的車夫卻顯得有些猶疑,眼波朝慕陽轉來,仿佛道「您看這怎麼辦」。

  慕陽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惱的想,真是冤家路窄。

  退回馬車中,淡道:「退了罷,讓他們先過。」

  車夫應了聲,小心翼翼地趕著馬車後退,眼中還有些不請不願,未料他們剛退了不到一半,那邊的馬車裡忽然探出一隻手,手指修長,瘦勁有力,只見那只手輕輕比了個動作,五六個大漢隨之而動,想也沒想朝著慕陽的馬車便沖來。

  幾個合力一推,馬車猛地一歪,險險落進水中。

  慕陽也坐不住了,猛然從馬車中躍出,兩步躍到季昀承馬車上,一把拽開簾子,氣急反笑道:「季昀承,你還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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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絲絲白氣從爐上逸出,壺水微沸,飄著淡淡藥味,淡而苦澀。

  馬車裡只有一個人,季昀承靠在榻上閉眸小憩,並不算太冷的天氣,馬車卻點了好些暖爐,讓馬車裡一時也暖了起來。

  慕陽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季昀承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上慕陽。

  但見她一副冷笑嘲諷的模樣,猶如兜頭涼水,初遇的喜悅很快退了個乾淨,很快想通關節,唇澀了澀,才如往常般問道:「我說為什麼那車夫如此膽大,原來……那車裡的人,是你。」

  說著,又對外頭做了一個手勢。

  慕陽抱臂冷笑問:「如果那馬車裡的人不是我,侯爺是不是就把馬車推進水裡了?」

  微微咳了一聲,頰邊浮起薄紅,季昀承坐直身,他自然不會說是因為慕陽的事情讓他一路都心情極差,才會做出這種事,動唇良久道:「是。」

  聽他這麼說,慕陽反而冷靜下來。

  她所氣的不過是季昀承的出爾反爾,說是不讓才將馬車推入水中,她讓了季昀承卻還是這麼做。

  以前她雖然霸道,卻並不屑做這種戲弄人的事情。

  現下想想,是出爾反爾還是信口胡言,都是季昀承的自由,與她何干。

  慕陽當即轉身便要走,衣袖卻被人拽住。

  又咳了一聲,季昀承才道:「你生我的氣?」

  拂袖甩開季昀承的手,慕陽微微側身道:「侯爺多慮了,小人怎敢?」

  「為什麼這時候回葉良城?」

  慕陽也懶得同他兜圈子:「自然是回家探親。」

  車簾忽然又被掀開,車外站著一個白衣男子,容貌尋常,眉目清冷淡漠,只是神色卻極其溫柔,如此矛盾的交織,在他身上卻又顯不出絲毫的不和諧。

  看著慕陽,他輕聲道:「馬車好了,我們走罷。」

  慕陽應了聲,正準備從馬車上跳下,就聽見季昀承音色微冷道:「他是誰?」

  「我的朋友。」慕陽同樣冷聲回道。

  「什麼樣的朋友?」

  「不會騙人的朋友。」

  又壓了壓情緒,季昀承啞聲道:「慕陽,你想不想見季昕蘭,她住的離這不遠,她和有琴的女兒剛剛出世。」

  雖然彼此從未提過,但慕陽不意外季昀承追蹤到季昕蘭的事情,只是季昀承是個好哥哥,料想也不會對季昕蘭如何,才沒多擔憂,只是如今聽到季昀承對她說這樣的話題,多少有些怪異:「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個?」

  季昀承掩著唇,別開臉道:「是我妹妹想見你。」

  「那好,你告訴我地址,我這就去。」

  轉過頭,季昀承看向慕陽,她並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毫無關礙的直視回來。

  季昀承染了風寒,無節制的寒夜飲酒,難免如此。

  只是,以慕陽的聰明早該在一進馬車就察覺,但卻直至離開……也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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