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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驢蹄子專賣店》第146章
146.月者,陰之宗3

 溫白羽想要把地上的銀盤撿起來,万俟景侯伸手攔住他,說:「小心有屍毒。」

 溫白羽摸了摸身上,他從來不帶手帕,身上也沒有紙巾了,一次性的手套全都在招待所里,溫白羽正在發愁,這個時候鄒成一走了過來。

 噫風是鄒成一的管家,一直穿著西服,而且帶著白色的手套,這個時候彎腰把地上的銀盤撿起來,用手套捏著,把自己的手套退下來,然後遞給了鄒成一。

 溫白羽好奇的湊過去看,鄒成一托著銀盤,翻了一個面,這個時候溫白羽突然說:「嗯?等等,這個銀盤又不太一樣。」

 正面是一樣的,蓮花紋都差不多,確實很像秦珮說的癩蛤蟆皮,是因為花紋比較密集,雖然每一個花紋都不太深,但是反光面很多,乍一看起來真的像月亮。但是仔細一看,圓盤的正面並不是平滑的,有一個很柔和的凹槽,因為圓盤的設計問題,用眼睛很難看得出來,有一種視覺干擾,但是用手去摸的話,就能明確的感受出來,圓盤不是平的,中間有一個凹洞。

 鄒成一將銀盤翻過來,大家又看到不同的地方了,這個銀盤的背面正中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凸起,凸起做得也很柔和,和正面的凹洞正好在一個中軸線上,應該是卡在某種東西上用的。

 万俟景侯眯眼看了看這個凸起,說:「我可能明白為什麼魏囚水一眼就看出來那個玉盤是贗品了。」

 匡佑啟也在旁邊,看見這個凸起,皺了皺眉,說:「因為沒有這個?」

 万俟景侯點了點頭,說:「魏囚水想要的東西必然不止一件,或許是幾件可以拼合在一起的東西。」

 眾人還在研究銀盤,雖然知道這種東西不止一個,而且很可能是套疊起來用的,但是到底是做什麼用的?這上面花紋精緻古樸,當然不可能是吃飯用的盤子,看起來應該是祭祀時候用的祭器,但是祭器什麼用的?

 他們正在研究的時候,看到事態平息下來的村民們也緩緩圍了過來,那個下午出事的老者走過來,一看到他們手裡的銀盤,臉上突然露出驚慌的神色,隨即「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幾乎是五體投地的大禮,動作非常誇張,隨即嘴裡念了起來。

 溫白羽雖然聽不懂他在念什麼,但是其他村民都聽懂了,年老的村民早就跪了下來,那些年輕的村民聽了紛紛驚慌,也趕緊跪了下來,招待所的小夥子也跪了下來,大家都對著那個銀盤在跪拜。

 溫白羽說:「到底怎麼了?」

 万俟景侯搖了搖頭。

 村民們似乎還要搞一場祭祀活動,而且是臨時的,所有的村民都重新聚集起來,把地上的乾屍埋了,然後讓鬼師供奉著銀盤,這些人似乎要祭祀這個銀盤。

 溫白羽他們看了一會兒,發現祭祀的時間還挺長,過程非常繁瑣,從這些繁瑣的過程看得出來,這個銀盤似乎對他們來說,相當於聖物一樣,可是村民們臉上有露出畏懼的神色,還有濃濃的恐慌,這不像是對待聖物,難道是銀盤會給他們招來災禍?

 祭祀的過程太繁瑣了,溫白羽他們又擔心秦珮怎麼樣了,剛剛羅開還說魏囚水出現過,大家趁著這個機會,全都回了招待所。

 溫白羽上了樓,直接去秦珮的房間,兩個人一間房間,不過秦珮正好落單,所以是一個人住。

 溫白羽敲了敲門,開門的是羅開,秦老闆也在裡面,秦珮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看起來呼吸平穩,還在昏睡,不過身上有些狼狽,看起來是被火燒了。

 溫白羽說:「秦珮怎麼樣了?」

 秦老闆說:「沒事了,現在睡著了,就是剛才受了點驚嚇。」

 溫白羽說:「他真的遇到魏囚水了?」

 秦老闆點點頭,說:「剛才秦珮醒了一次,確實是遇到了魏囚水,秦珮說剛才在廣場的時候,他身上著了火,是魏囚水救了他,不過後來魏囚水把他打昏就走了。」

 溫白羽摸著下巴,說:「魏囚水也到了這裡,他來幹什麼?難道是沖著銀盤來的?」

 羅開說:「什麼銀盤?」

 溫白羽把剛才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因為秦老闆和羅開先離開了,所以都不知道乾屍的懷裡還裝著一個銀盤。

 羅開說:「看來這個事情越來越複雜了,魏哥想要這些圓盤,而匡佑啟也想要這些圓盤,這些圓盤疊在一起,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眾人都沉默下來,因為誰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或許魏囚水知道,但是他從頭到尾只是說,「他在你們中間」,其餘的一句也沒有透露。

 万俟景侯眼睛掃了一下,突然皺了皺眉,然後說:「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眾人點點頭,都從秦珮的房間退出了,房間不大,大家塞在裡面還挺擠,全都退出去之後,房間里就剩下了秦老闆羅開還有昏睡的秦珮。

 秦老闆說:「你也回去,已經十二點了,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看著秦珮。」

 羅開一聽,說:「你今天要睡在這裡?」

 秦老闆說:「當然了,秦珮這個樣子,我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呆著。」

 羅開說:「那我打地鋪好了,我在這裡打地鋪。」

 秦老闆翻了一個白眼,說:「你是不是有病,有床不睡,過來擠在這裡打地鋪?」

 羅開笑著湊過來,親了一下秦老闆的眼睛,說:「當然是陪老婆了,順便也可以討好一下小舅子。」

 秦老闆「啪」的一聲揮手過去,說:「你滾吧!」

 羅開笑嘻嘻的就滾了出去,不過很快門一響,羅開又抱著被子滾了進來,然後把被子鋪在地上,拿來一床毯子當被子。

 雖然這裡的氣溫比北京高,但是環境有點濕,過了十二點之後,氣溫開始發涼,睡在地上肯定受不了,明天非得關節炎不可。

 秦老闆把對面一床的被子也丟給他,說:「一起鋪在地上,地上那麼涼,明天起來你就偏癱了。」

 羅開接住被子,笑著說:「夏夏你這是關心我嗎?」

 秦老闆就快對羅開肉麻的稱呼習慣了,感覺這是一個不太好的習慣,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羅開說:「那你怎麼辦?」

 秦老闆說:「我今天晚上不睡了。」

 羅開走過去,一把將秦老闆抱起來,嚇得秦老闆差點喊出來,說:「你幹什麼!」

 羅開親了親秦老闆的嘴唇,說:「不睡可不行,明天咱們還要去山裡頭,不睡你的體力跟不上,到時候我會心疼的。不如咱們一起睡地上,我抱著你,這樣暖和。」

 秦老闆很無奈,但是羅開會耍無賴,而且耍的恰到好處,於是最後兩個人真的躺在了地上,反正地上地方很大,撲了兩層被子作為床墊,躺在上面意外柔軟也不冷,羅開抱著秦老闆,讓他躺在自己懷裡,兩個人一起蓋了一張大毯子,很快就睡著了。

 溫白羽被万俟景侯拉著回了房間,溫白羽狐疑的看向万俟景侯,說:「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你是不是有事情?」

 万俟景侯只是皺著眉,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只是剛才突然有一個想法,轉瞬就跑了。」

 溫白羽笑眯眯的說:「轉瞬就忘了,這可是老年痴呆症的先兆啊。」

 万俟景侯眯了眯眼睛,笑起來,說:「老年痴呆症?」

 溫白羽點頭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放心吧,就算你得了老年痴呆症,我也不會拋棄你不管的。」

 溫白羽說著,伸手在他肩膀上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語重心長的說:「別放棄治療啊。」

 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一把將溫白羽抱起來,然後扔在床上,溫白羽「哎呦」了一聲,床鋪沒有床墊,只鋪了一層褥子,而且很薄,溫白羽磕的屁股直疼,不過也不是太疼,但是大喊了一聲,趁機爬起來往裡跑。

 床就那麼小的一張單人床,溫白羽再跑也沒用,雖然一骨碌就骨碌到最裡面去了,但是奈何万俟景侯身材高,胳膊也長,溫白羽才骨碌也一把就被万俟景侯又抓了過來,万俟景侯皮笑肉不笑的說:「說誰老年痴呆,嗯?」

 溫白羽立刻求饒,說:「我!我有老年痴呆,英雄,好漢,我錯了,別……別舔我耳朵,有話好好說,好癢……」

 万俟景侯順著溫白羽的耳廓輕輕的舔咬,笑著說:「認錯態度還挺好?」

 溫白羽乾笑了兩聲,背著身沒辦法伸手去推,只好曲起胳膊,用胳膊肘去擋万俟景侯的下巴,同時縮起脖子,想要保護自己的耳朵,說:「別鬧了,都過了十二點了,太晚了,咱們睡覺吧……別,說了別動我耳朵……真的癢……」

 不過万俟景侯用下巴稍稍在溫白羽胳膊肘上一撞,溫白羽的胳膊肘一下就軟了,酸麻的用不了力氣。

 万俟景侯笑著,聲音壓得很低沉,說:「哦?癢?」

 溫白羽:「……」

 溫白羽心想,完了,万俟景侯的總裁模式又突然開啟了,蘇的他一身雞皮疙瘩,而且自己說的話很普通,到他嘴裡怎麼就變了味呢?

 万俟景侯見他不說話,又說:「白羽,這麼想和我睡?」

 溫白羽:「……」

 溫白羽大聲的抗議,說:「我是要睡覺,不是睡!」

 万俟景侯笑了一聲,說:「有區別嗎?意思難道不同?」

 溫白羽真的無語了,大喊著:「万俟景侯,你這個老流氓,快滾開,別壓著我了。」

 万俟景侯笑了一聲,說:「噓——房間不隔音,兒子們要聽見了。」

 溫白羽實在沒轍了,被万俟景侯翻過來,兩個人親吻了一會兒,万俟景侯並沒有太禽獸,其實就是想逗溫白羽,就放了溫白羽,把燈滅了,摟著溫白羽上床睡覺去了。

 外面的祭祀聲音很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又唱了起來,溫白羽半睡半醒的,不過靠著万俟景侯感覺很安心,很快就睡著了。

 在睡著的時候,溫白羽還在想,為什麼他們兩個人要擠在一張床上,這床是單人的,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也太擠了……

 第二天早起的時候,溫白羽發現自己躺在万俟景侯的懷裡,他睡覺不是很老實,而且床鋪實在太窄了,万俟景侯又是寬肩膀,兩個人擠在一起難免蹭到,万俟景侯的衣服都被溫白羽給蹭開了。

 溫白羽睜開眼之後,就直勾勾的瞪著眼睛醒神,還真別說,万俟景侯的睡相也非常好看,溫白羽看的有點出神,万俟景侯睜開眼的時候,溫白羽的目光就和万俟景侯炙熱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万俟景侯笑著摟住溫白羽的肩膀,說:「大早上的,這麼熱情的看著我?」

 溫白羽臉上一紅,這才收回目光,揉著自己眼睛,說:「我剛才是在走神,還沒醒過來」。

 万俟景侯不理他的說辭,笑著說:「好看嗎?」

 溫白羽乾笑了兩聲,說:「還行吧……」

 万俟景侯拉著他的手,眯起眼睛笑著說:「那讓你看看更好看的地方?好嗎,白羽?」

 溫白羽嚇了一跳,大早上的万俟景侯就耍流氓,趕緊從床上跳下去,大喊著:「不好!」

 然後就拉開門跑出去了,溫白羽進了隔壁小傢伙的房間,黑羽毛和七篤還沒有睡醒,嚴格來說,黑羽毛醒了,七篤還沒有睡醒,黑羽毛抱著七篤,兩個人睡在一張單人床上,七篤的手裡攥著黑羽毛的一大把頭髮,睡得還挺香。

 蛋蛋正好醒過來,坐在小燭龍懷裡,揉著大眼睛,睡眼惺忪的眨著長長的眼睫,說:「爸爸早……咦,爸爸的臉好紅,是不是生病了?」

 溫白羽:「……」

 溫白羽是在小傢伙們的房間里洗臉的,七篤醒了,黑羽毛才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抓亂的頭髮,才和溫白羽打招呼,說:「爸爸,早。」

 溫白羽感覺自己都被無視了,起碼被放在了第二位,做父親的心裡好酸楚……

 黑羽毛把頭髮扎在腦後,然後去洗臉,等他收拾好了,七篤顛顛的跑過去,黑羽毛又幫七篤洗臉,七篤一臉大型犬的模樣,突然笑了一下,然後在黑羽毛的手心裡親了一下。

 黑羽毛的反應很快,食指和中指快速的一夾,頂開七篤的嘴唇,就夾住了七篤的舌尖,然後用手指輕輕的蹭他的舌尖,七篤的呼吸一下就粗了。

 溫白羽感覺呆在他兒子們的房間里,壓力也很大啊。

 最後溫白羽還是老老實實的回了房間,他一推開門,就聽到「呼——」的一聲,万俟景侯竟然在和他的「爪子」在交流感情。

 万俟景侯半坐半靠在床上,一條大長腿從床上垂下來,另外一條腿半曲起來,這動作顯得万俟景侯的腿太長了,而且充滿了力氣的美感,視覺衝擊很強悍。

 最強悍的還是万俟景侯的動作,怪不得他這麼長時間在房間里都沒反應,原來不是在洗臉漱口……

 万俟景侯見溫白羽走進來,笑著沖他打招呼,也不尷尬,表情反而特別自然,眯起眼睛,万俟景侯的雙眼,變成了淡淡的紅色,裡面還有一層水霧,顯得有些迷離,簡直……性感極了。

 万俟景侯笑著說:「白羽,過來。」

 溫白羽心想過去是傻子!

 但是腳底下竟然不聽使喚,真的走了過去,万俟景侯抬起身來,吻在溫白羽的嘴唇上,若即若離,一邊吻,一邊呵著熱氣,笑著說:「白羽,你嘴裡是香的。」

 溫白羽:「……」

 溫白羽心想,他剛刷了牙,那是牙膏的味道吧……

 溫白羽實在沒忍住,還是把万俟景侯這個老流氓扔在屋子裡,然後很有氣勢的破門而出了。

 溫白羽老臉通紅的走到樓下,其他人已經在了,都圍在桌邊準備吃飯。

 羅開見到溫白羽,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說:「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吧,今天起這麼晚,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啊。」

 溫白羽有些無奈,沒有接話,羅開說:「誒,万俟景侯呢?今天怎麼沒跟你一起下來?」

 溫白羽翻了個白眼,臉上剛剛退下去的熱度,一下就泛上來了,心說万俟景侯這個老流氓還在樓上呢。

 大家坐在桌邊上吃飯,溫白羽都吃了一半了,万俟景侯還沒下來,溫白羽就盡量放慢速度吃飯,想等一等万俟景侯。

 其他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匡佑啟已經在了,說:「一會兒吃了飯,我讓老闆準備點乾糧,咱們就上山去看看。」

 眾人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小夥子從後面走進來,給他們又上了一道早點。

 溫白羽見小夥子眼底下有一片黑青,看起來沒睡好,說:「老闆,你們昨天祭祀很晚才結束嗎?你看起來沒怎麼睡好啊。」

 小夥子說:「唉是啊,五點多才結束的,根本就沒睡呢。」

 現在才六點半,看來老闆都沒睡覺,還要給他們準備早點,真是挺辛苦的。

 溫白羽詫異的說:「怎麼祭祀那麼長時間?」

 小夥子說:「其實我也不太知道,就是昨天那個銀盤的事情,村裡的老人見了都很害怕,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老人們也不講,但是看起來很嚴重,我真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

 小夥子說著,又嘆氣起來,說:「昨天你們看到的那個乾屍,也是我們村的人,我真沒想到,他明明帶著一伙人去山上了,我還以為他們早就走了,哪想到成了那個樣子,實在太可怕了。」

 溫白羽昨天夜裡也聽小夥子說了那個乾屍的事情,小夥子多少有些感嘆。

 乾屍,還有老人不願意提起的銀盤,這些事情的謎團很多。

 溫白羽說:「為什麼你們這裡的老人不願意講?」

 小夥子說:「多半不吉利吧,這個寨子里的事情,除了老人,就只有鬼師知道了,但是鬼師也不說話,從昨天見到銀盤開始,鬼師一個字也沒有再說了,我們這些小輩的雖然好奇,但是什麼也打聽不來。」

 小夥子說著,這個時候万俟景侯終於從樓上走下來了,神清氣爽的樣子,看起來沒有一點兒異樣,好像剛才做猥瑣動作的不是他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万俟景侯走下來的時候,另一個房間門也開了,於舒也從上面走了下來,結果眾人看到的情況就是万俟景侯和於舒好像是結伴走下來的。

 万俟景侯走過來,就坐在了溫白羽旁邊,於舒撿了万俟景侯另外一個座位坐,還抬起眼來,看了一眼溫白羽。

 溫白羽感覺有人在跟自己挑釁!

 溫白羽拍了一下万俟景侯的肩膀,說:「你跟我換一下,這張椅子是歪的,我坐著不舒服。」

 万俟景侯立刻站起來,和溫白羽換了一下位置,這下於舒就和万俟景侯隔開了。

 於舒有些咬牙切齒,因為匡佑啟還在場,就沒說什麼。

 他們都要吃完了飯,溫白羽見鄒成一和噫風還沒下來,不知道這兩個人昨天晚上幹什麼好事去了,溫白羽一想就能理解了,噫風別看表面恭恭敬敬,其實腹黑到鬼畜的地步,溫白羽看見好幾次鄒成一被折騰到可憐兮兮的模樣。

 鄒成一平時都淡然老成,什麼事情雷打不動的樣子,很少露出那種表情,溫白羽一想起來,感覺有點幸災樂禍,覺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溫白羽弄了一些早點打包帶上去,給小傢伙們吃,順道就想去看望一下鄒成一和噫風,讓他們早點起床,一會兒就要上路了。

 溫白羽站起來,万俟景侯很快也吃完了,站起來跟他上了樓,兩個人先去小傢伙們的房間。

 溫白羽又跑去隔壁的房間,敲了敲門,看看鄒成一是不是還在睡覺。

 不過很反常的是,門一下就打開了,噫風給他們開的門,屋子裡很昏暗,拉著窗帘,沒有開窗戶,鄒成一躺在床上,似乎還在睡覺,而且一臉憔悴。

 溫白羽見噫風臉色不好,難道是吵架了?

 溫白羽說:「鄒成一還沒起?快起來吃飯吧,一會兒要上山了。」

 噫風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今天可能不能上山了,少爺他快天亮的時候就發高燒,現在一直高燒不退。」

 溫白羽吃驚的說:「發高燒?吃藥了嗎?」

 噫風讓溫白羽和万俟景侯進來,床上的鄒成一臉色蒼白,兩頰卻泛起不自然的潮紅,呼吸很不平穩,額頭上全是汗,想要踹被子,噫風給他用毛巾輕輕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噫風說:「吃了,但是看起來不太管用,等一會兒少爺還睡不醒的話,我先帶著少爺去城裡看看有沒有醫院。」

 鄒成一高燒很嚴重,溫白羽摸了一下他額頭,燙手的厲害,退燒藥好像真的不太管用。

 難道是昨天夜裡著涼了?

 鄒成一的身體一向很單薄,這一點是有目共睹的,也難怪會生病。

 溫白羽說:「嗯,我下去和匡先生說一聲,我看還是別耽誤了,一會兒就進城去吧。」

 溫白羽和万俟景侯下了樓,大家還在桌邊談著事情,匡佑啟向小夥子買了很多乾糧,準備帶上路吃。

 但是並沒有說是去上山,畢竟現在是敏感時期,只是說到周邊遊覽,可能需要幾天時間,但是房間還給他們留著,讓老闆做一寫不容易壞的食物。

 匡佑啟出手大方,小夥子自然高興。

 這個時候溫白羽下了路,說:「匡先生,鄒成一發高燒了,我們想先把他送去醫院。」

 匡佑啟說:「發高燒了?那別耽誤了,外面有車,快送醫院吧。」

 小夥子這個時候卻說:「不用去醫院那麼遠,縣城裡才有醫院,去醫院太遠了,一來一回一天都搭上去了,萬一在醫院裡還要排隊,那就太麻煩了。你們可以去找鬼師,鬼師治病很靈的,而且非常快,不如這樣,我帶你們去,鬼師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人很善良,一定會幫你們的。」

 溫白羽想了想,覺得先找鬼師也不錯,鬼師要是能治好,也省的跑那麼多路了。

 小夥子特別熱情,給他們帶路,噫風就背著鄒成一,眾人都跟著去找那個鬼師,估計是想看一看鬼師到底是不是那麼神奇。

 鬼師的屋子在寨子最裡面,因為寨子是建在山坡上的,地面並不平坦,鬼師的屋子位置更不平坦,一個看起來很古樸的吊腳小樓,屋外非常安靜,什麼都沒有放,門關著,裡面黑洞洞的,有些避光。

 小夥子去敲了敲門,說了幾句苗家話,估計是在問鬼師在不在,他們敲了半天門,不過裡面都沒有反應,也沒有人應門。

 溫白羽說:「不在嗎?」

 小夥子說:「不對啊,鬼師一般都在家裡,不會出門的,難道是給別人看病去了?」

 大家又等了一會兒,但是一直沒見過鬼師回來,小夥子忍不住又敲了敲門,結果門不太結實,小夥子又太「豪邁」了,「啪嚓」一聲,門的一個鎖扣掉了,門一下就斜了。

 小夥子嚇了一跳,連說了好幾句苗家話,估計在道歉。

 不過這個時候門已經開了,裡面好像沒鎖,門發出「吱呀——」一聲,慢慢打開,眾人看到了裡面的場景……

 只見屋子裡黑洞洞的,一層竟然有人,好像就是鬼師本人,看起來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但是此刻鬼師竟然倒在桌邊,地上翻著一個凳子,鬼師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眾人嚇了一跳,小夥子連叫了好幾聲,大家衝進屋子裡,旁邊的村民都引過來了,紛紛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白羽跑過去,將地上的鬼師翻起來,就見少年臉色蒼白,兩頰也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色,出了很多汗,已經不省人事。

 溫白羽將少年從地上抱起來,上大步跑上樓,隨便踹了一個房間的門,把人放在床上。

 小夥子詫異的說:「這……這……鬼師也生病了嗎?也不可能啊,鬼師從來不生病的,除非……」

 溫白羽說:「除非什麼?」

 小夥子驚恐的說:「我們這裡的鬼師,歷來都不會生病的,除非是大限要到了……鬼師生病的話,誰也救不了的!」

 外面的村民聽說鬼師生病了,一下就傳開了,他們這裡只有一個鬼師,很多地區的苗族,走陰人是不擔當祭祀的任務的,但是他們這個地方村民太少了,一共就十幾戶,一直以來能有走陰能力的,只有鬼師一個人,所以村民們都格外重視和尊敬鬼師,如果鬼師出事了,他們這裡就再也沒有走陰人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能有一個擁有走陰能力的人出現。

 噫風也把鄒成一放下來,放在另外一張床上。

 溫白羽看了看鬼師,又看了看鄒成一,皺起眉來,說:「他們兩個人的癥狀好像都一樣?」

 万俟景侯突然走過來,看了看鄒成一,又過去看鬼師,突然說:「不是發燒,應該是中了屍毒。」

 溫白羽詫異的說:「屍毒?」

 這麼一說,他突然記起來了,之前那個主持祭祀的老者,也中了屍毒,溫白羽起先不知道屍毒是從哪裡來的,但是現在想起來,屍毒應該是充當稻草人的乾屍身上的。

 老者是主持祭祀的人,肯定接觸過乾屍,所以就中了屍毒,但是屍毒不太明顯,現在鄒成一和鬼師的癥狀非常明顯,估計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中毒,但是一直沒人發現。

 万俟景侯皺眉說:「所有人都出去,我有辦法救他們。」

 其他人一聽都是面面相覷,小夥子一聽還有人能救鬼師,又驚訝又不可置信,匡佑啟這個時候說:「好了,大家都出去,不要耽誤時間,咱們到樓下等。」

 匡先生都發話了,其他人也跟著走出了房間,都到樓下去等待,溫白羽和噫風則是留在樓上。

 因為是中了屍毒,所以其實並不難解,不過這種屍毒發作起來就跟發高燒一樣,所以容易被忽略,當做高燒給誤診了,耽誤的時間長,恐怕屍毒入骨,就有危險了。

 因為出來的太匆忙,他們沒帶小傢伙們來,也是怕小傢伙太小了,容易感染髮燒,也沒有帶背包,所以蛋蛋的眼淚是用不上了。

 万俟景侯拿出龍鱗匕首,在自己的指尖上劃了一下,然後捏開鄒成一的嘴巴,把自己的血滴在鄒成一的嘴裡,滴了幾滴之後,鄒成一「唔」了一聲,溫白羽去摸他的額頭,發現熱度已經退下來了,非常管用。

 噫風趕緊摟住鄒成一,說:「少爺,您醒了嗎?」

 万俟景侯又捏開鬼師的嘴巴,將自己的血滴進去,鬼師這個時候猛地睜開眼睛,好像比鄒成一的反應更劇烈,突然眼睛圓睜,猛地一把推開万俟景侯,然後趴在床邊劇烈的嘔了起來。

 溫白羽嚇了一跳,万俟景侯滴進去的血本身就不多,結果鬼師全都給吐出來了,好像神志不是太清晰,「咕咚」一聲,就栽下了床。

 溫白羽趕緊把鬼師又抱上床去,幸虧這人身材比較瘦小,不然溫白羽真禁不住這樣折騰。

 鬼師好歹喝下去了一點血,不在昏迷了,但是高燒沒退下去,溫白羽說:「你別吐啊,吐了就不管用了。」

 鬼師抹了抹嘴巴,感覺嘴裡還有一股血腥味,嗓子滑了滑,搖頭說:「不用了,已經沒事了。」

 鬼師說的有氣無力,再加上他本身就瘦弱,似乎沒什麼說服力,但是很快的,鬼師的臉色也慢慢正常了,臉上的潮紅退下去,高燒也退了。

 溫白羽鬆了口氣,說:「你們兩個人中了屍毒,是因為接觸了屍體?可是我們也接觸了乾屍,沒道理只有你們兩個人中毒。」

 鄒成一有些虛弱,喘了兩口氣,說:「難道和身體素質有關係?」

 溫白羽看向鬼師,鬼師雖然看起來瘦弱,但是溫白羽覺得這個人的身體素質肯定不差,看起來並不是這麼簡單的和身體素質有關係。

 鬼師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眨了眨眼睛,慢慢的說:「有屍毒的不是乾屍。」

 他說到這裡,万俟景侯突然眯起眼睛,說:「是銀盤?」

 鬼師點了點頭,不過沒有說話。

 溫白羽腦子裡快速的閃過昨天晚上的場面,當時因為万俟景侯怕銀盤上沾染了乾屍的屍毒,所以不讓溫白羽去碰,噫風用手套捏起來,交給了鄒成一看。

 可能是那個時候,鄒成一無意間還是碰到了銀盤。

 而之後的祭祀活動,都是鬼師主持的,所以鬼師也碰到了銀盤。

 所以中毒的只有鬼師和鄒成一兩個人,其他人並沒有事情。

 溫白羽說:「這個銀盤到底是幹什麼用的?為什麼上面會有毒?」

 鬼師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溫白羽的問題,說:「你們走吧,不要去後山,去過那裡的人都死了。」

 溫白羽更加奇怪了,皺眉似乎想要再問什麼,卻被万俟景侯攔住了,万俟景侯說:「但是你也去過,現在還活著,不是嗎?」

 鬼師猛地睜開眼睛,瞪著万俟景侯,臉上適合稚嫩完全不相符的老成,隨即又慢慢的閉上眼睛,說:「你什麼都知道,只是在試探我,我不會上當的。」

 鬼師說完,就一直都不說話了,他們沒有得到任何答案,不過所幸鄒成一的毒解了,下面還有人等著,他們怕樓下的人著急,噫風就抱起鄒成一,走出了房間。

 樓上一開門,樓下就聽見了,都紛紛往上看,就見鄒成一真的醒了。

 小夥子說:「鬼師怎麼樣了?」

 溫白羽走下來,說:「已經沒事了,就是還有點虛弱,讓他多休息。」

 小夥子鬆了一口氣,說:「真的?!你們太厲害了,真是太謝謝了!」

 寨子很小,一有風吹草動,很快其他人就知道了,鬼師生病了,但是被這些來旅遊的人治好了,寨子里的人簡直把他們當神供奉起來。

 小夥子為了趕緊他們,說不要他們的住宿費了,可以隨時來玩,只要他們來,就可以免費住在這裡。

 眾人往回走,因為鄒成一現在非常虛弱,所以沒辦法上午啟程了,要看看鄒成一恢復的怎麼樣。

 溫白羽悄悄的勾了勾万俟景侯的手指,万俟景侯靠過來,說:「怎麼了?」

 溫白羽說:「你怎麼知道鬼師進過後山?」

 万俟景侯笑了一下,說:「不知道,鬼師不是說了嗎,我在試探他,我瞎猜的。」

 溫白羽:「……」

 溫白羽還以為万俟景侯發現了什麼天機,原來真的是瞎猜的……

 万俟景侯說:「這個鬼師或許知道什麼,但是並不知道全部的事情,他應該知道一些銀盤的來歷,或者知道銀盤是在後山什麼位置找到的,但是他不知道銀盤上面有毒。」

 溫白羽感覺這個事情很複雜,摸了摸下巴,說:「昨天晚上天太黑了,沒看清楚那個銀盤到底是什麼樣子,我覺得應該給銀盤照一個高清特寫,這樣方便觀察。」

 万俟景侯挑了挑眉,說:「那東西祭祀之後,應該放在他們的祖廟裡。」

 溫白羽說:「想看到的話,難度有點高?」

 万俟景侯笑了一下,說:「難度一般吧,但是天黑了才好去,免的不必要的麻煩。」

 溫白羽想了想,覺得也是,如果今天他們不出發,那麼晚上正好可以去給銀盤拍高清特寫。

 眾人回了招待所,噫風抱著鄒成一上了樓,大家都坐在一樓的地方,討論一下出發的時間。

 於舒陰陽怪氣的說:「真是耽誤時間,頭疼腦熱就這麼嬌氣,這樣子還在道上混?本身就是一個老闆,非要湊熱鬧下斗,現在還沒下斗呢就這樣,到時候下斗還不讓人抬著他走?」

 溫白羽聽他說話就覺得煩,瞪了一眼於舒,真不明白匡老闆為什麼要把於舒帶上?難道真是路上解悶用的?

 匡佑啟笑了一下,說:「小於這個意思,是在暗示我這個當老闆的跑來下斗是拖後腿了?其實也是,畢竟我是個瘸子。」

 於舒頓時尷尬起來,連忙說:「匡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

 匡佑啟收了臉上的笑容,沉下臉來,說:「好了,什麼也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於舒,你這次來,我是看在於先生的面子,如果你不能和隊里的人合作,那麼隨時可以讓於先生接你回去。」

 於舒的臉色頓時比菜葉還綠,牙關「得得得」的氣的直抖,最後猛地站起來,踹到了自己的凳子,然後回身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嘭!」一聲甩上門。

 溫白羽聽著摔門的聲音,縮了縮脖子,不過他開始對匡先生的好感度飆升了,溫白羽發現匡先生真的是生意人,有的時候喜歡笑,有的時候說話不留情面,而且翻臉比翻書快。

 之前他還在洗手間看到了於舒和匡佑啟做那種事情,不過因為他和万俟景侯撞見了,就沒有做成,現在想一想,匡老闆還真是個翻臉不認人的渣男啊。

 但是溫白羽又有點奇怪,剛才匡佑啟說是看在於先生的面子上,才帶於舒來的,但是怎麼看匡佑啟也不像是看別人臉面的人,如果真是看別人臉面,匡佑啟也不用這麼寒磣於舒了。

 所以匡佑啟帶上於舒來,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但是目前溫白羽沒看透。

 匡佑啟對眾人笑了笑,說:「既然鄒老闆生病了,那讓鄒老闆先養一天身體,咱們做的也不是著急的事情,沒有充足的體力也沒辦法做正事,大家就先各自休息吧,明天早上看看鄒老闆的情況,如果好了咱們就起程。」

 眾人都發現,其實匡佑啟並不著急,反而很有耐心。

 他們今天下午和晚上都可以休息,不需要急著上路,溫白羽就籌劃著帶著万俟景侯夜探祖廟,給銀盤拍個特寫出來研究。

 溫白羽準備了一下工具,弄了一個背包,裡面裝了手套、手電筒、望遠鏡、刀子、剪子,一些繩索工具,還有簡單的醫藥包,覺得準備的差不多了。

 万俟景侯挑眉說:「只是去參觀一下祖廟,用得著這麼多東西?」

 溫白羽太陽穴直跳,什麼參觀祖廟,他們是去偷偷摸摸的。

 溫白羽說:「我聽說這裡的祖廟外人不能進,除了祭祖的時候,活人都不能進去,只有死人能進去。」

 万俟景侯說:「咱們也不是進去,是偷偷進去。」

 溫白羽:「……」

 兩個人吃了午飯,就開始熬著吃晚飯,吃了晚飯,就等著十二點,終於到了十二點,溫白羽還有點小激動,他們偷偷摸摸進人家祖廟,不是偷東西,而是給銀盤拍照,這樣的事情一想起來,溫白羽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大腦有病……

 只有溫白羽和万俟景侯,兩個人誰也沒帶,讓黑羽毛和七篤好好看著小傢伙們,然後就出了門。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是從窗戶出去的,並沒有走樓梯,怕吵醒了小夥子和他的家人。

 兩個人順著窗戶爬下去,祖廟在廣場的另一頭。

 天一黑下來,這地方就夜深人靜了,如果沒有活動,天黑之後是沒人在外面走動的,挨家挨戶這個時候也關了燈,外面也沒有任何光亮。

 溫白羽怕被人發現,所以就沒有打開手電筒,兩個人摸黑沖廣場快步走去。

 万俟景侯拽著溫白羽快速的從廣場穿過去,祖廟在他們的寨子外面,和生活區是分開的,廣場就是祭祀和搞一些活動用的,祖廟也是。

 他們穿過廣場,溫白羽突然「哎!」了一聲,因為天太黑了,今天晚上也是陰天,所以溫白羽有點看不清路,再加上他們是偷偷摸摸,所以溫白羽有點緊張,走得又快,突然腳下一陷,一隻腿竟然掉進了一個坑裡。

 溫白羽往下一陷,万俟景侯趕緊伸手抓住他,把人撈起來,說:「有事嗎?」

 溫白羽「嘶——」了一聲,從坑裡爬出來,他一條腿陷進去了,有點挫傷,不過因為褲子沒破,腿上估計也沒事,就是嚇著他了。

 溫白羽低頭說:「這地方怎麼有個大坑?」

 大坑約莫半米高,一個不規則的圓形,不知道挖來幹什麼用的。

 溫白羽說著,万俟景侯突然「噓——」了一聲,然後快速的捂住溫白羽的口鼻,將人一拉,躲進旁邊的草叢裡。

 溫白羽被万俟景侯的動作嚇一跳,但是明白是有人過來了,這大黑天的,怎麼會有人跑到祭祀的地方來,難道是那個鬼師?

 溫白羽和万俟景侯兩個人蹲在草叢裡,万俟景侯伸手捂住他的口鼻,兩個人靠在一起,就聽到「沙沙……沙沙……」的聲音,溫白羽沒忍住,輕輕撥開草叢往外看。

 一個黑影從遠處走過來,祖廟在一片綠草環繞之中,種了幾棵樹,所以那人走過來,難免踩的綠草沙沙直響。

 不過因為沒什麼光線,溫白羽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是誰,但是這身高,明顯不是鬼師,好像有點高。

 溫白羽用眼睛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的眼力比他好,詢問的看了看。

 万俟景侯很快鬆開他的口鼻,然後拉過他的手掌,用食指在他手心裡寫了兩個字。

 溫白羽根本么看懂他寫的是什麼因為實在太癢了,万俟景侯的食指在他手心裡一劃,溫白羽就全身打哆嗦,不知道為什麼冒起一陣雞皮疙瘩,嗓子發乾。

 万俟景侯寫了一遍,見溫白羽發獃,立刻瞭然的笑了起來,抓起溫白羽的手,在他手心親了一下,溫白羽趕緊縮回手,但是又怕弄出聲音來打草驚蛇。

 万俟景侯將溫白羽拽過來,貼著他耳朵,輕聲說:「於舒。」

 溫白羽詫異的看向那個黑影,還真是有點像於舒,瘦瘦高高的。

 但是於舒跑到這裡看什麼來了?

 溫白羽見於舒往祖廟的地方跑過去,等於舒跑遠了,才小聲說:「他還是不是也沖著銀盤去了的?」

 万俟景侯說:「八成是,咱們跟上。」

 万俟景侯拉著溫白羽出了草叢,然後跟在後面,祖廟很快就到了,於舒推開門,走進了祖廟。

 万俟景侯看了看四周,說:「這邊,咱們上房頂。」

 祖廟沒有窗戶,他們想要從外面看肯定不可能,於舒走進去之後,立刻就關了大門,他們也不能從大門看,所以只能上房頂,房頂上有個小氣窗。

 兩個人爬上房頂,氣窗是打開的,很小的一個氣窗,於舒沒有注意,應該不會被發現。

 万俟景侯和溫白羽從氣窗往下看,就見於舒進來之後,快速的翻找起來,祖廟裡供奉的都是寨子的先祖,從氣窗里冒出一股陰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沒人來這裡,所以屋子裡非常陰涼。

 於舒在裡面轉了一圈,但是好像沒有找到銀盤,似乎有些著急,就乾脆把手電筒打起來,手電筒一亮,這回溫白羽看清楚了,絕對是於舒無疑了。

 溫白羽看向万俟景侯,小聲說:「萬一於舒要把銀盤拿走了,那怎麼怎麼拍照?」

 万俟景侯貼著他耳朵輕聲說:「先看看。」

 溫白羽縮了縮脖子,伸手揉了一下耳朵,專心的朝著氣窗往裡看。

 於舒用手照著,在祖廟裡面翻找,祖廟裡不僅供奉了先祖,還供奉了很多鬼神,這裡的苗民也不只是供奉神明,也供奉惡鬼,有的雕像非常可怕。

 於舒的手電筒光慘白,照到了一個雕像,估計是嚇得怕了,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發現了這個雕像不同尋常,走過去,伸手敲了敲雕像,雕像發出中空的聲音。

 於舒這個時候爬上供桌,把手電筒放在桌子上,然後騰出雙手,去仔細的敲那座雕像,很快的,「咔」一聲,雕像的嘴巴一下張開了,惡鬼的嘴巴里是血紅色的,用色非常潑辣,鮮紅鮮紅的,就算光線暗,也能下的人心驚膽戰,嚇得於舒「嗬——」的大喊了一聲,結果銀盤就從雕像的嘴巴里吐了出來。

 於舒立刻高興起來,伸手就去抓那個銀盤,因為當時給鬼師和鄒成一解毒的時候,於舒並不在場,所以他不知道銀盤上有毒。

 於舒毫不猶豫的把銀盤抓在手裡,溫白羽想著要不要提醒他一下,結果這個時候万俟景侯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下面還有人。」

 他這一句話差點把溫白羽嚇著,祖廟裡還有人?

 祖廟裡黑洞洞的,只有慘白的手電筒光照出一道線性的光亮,溫白羽仔細的去聽,根本只聽到了於舒一個人的呼吸聲,怎麼可能還有一個人?

 如果真的是還有一個人,那麼一定是他們來之前,就藏在祖廟裡了,難道也想找銀盤?

 這個銀盤到底有多少秘密,這麼多人都想找銀盤。

 溫白羽正想著,果然就看到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一直藏在門後面,於舒進來之後,沒有檢查門後面的位置,那地方沒有光線,溫白羽也給忽略了。

 再加上,他根本沒有呼吸聲……

 沒有呼吸聲……

 那人走出來,悄無聲息的,真的沒有任何呼吸聲,而且形態非常怪異。

 那人的頭很細很細,細的跟脖子一邊大,他的胳膊下面夾著什麼東西,足球大小,圓滾滾的,這個黑影就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於舒後背。

 於舒剛剛得到了銀盤,正處於高度興奮的狀態,所以根本沒有注意背後,於舒捧著銀盤,稍稍舉高,然後反覆的摸著上面的花紋,就跟著了魔一樣。

 於舒站在供桌上,溫白羽怕他站得太高,發現了自己,拉著万俟景侯往後退了退。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黑影已經悄無聲息的摸過來,手電筒放在供桌上,正好朝著門的方向,黑影晃進了手電筒光的線性區域,溫白羽猛地睜大眼睛,一把捂住嘴,他幾乎要吐了!

 那個黑影,竟然是被万俟景侯戳掉腦袋的乾屍!

 乾屍的脖子上根本什麼都沒有,剛才在黑暗中,溫白羽還以為他的頭很細很細,現在一看,因為根本沒有腦袋,最上面直接是斷掉的脖子,而他的胳膊下面,夾著的那個足球大小的東西,就是他的腦袋!

 怪不得沒有呼吸聲,但是万俟景侯說祖廟裡還有人,原來是個粽子!

 溫白羽想到剛才自己踩進的大坑,難道是村民埋粽子的地方?

 那這個粽子也太執著了,被火精燒成這樣,還一次兩次的起屍。

 粽子顯然也是沖著那個銀盤去的,他無聲無息的走過去,於舒處於興奮狀態,根本什麼也沒發覺到,但是粽子已經被燒焦了,而且死了一年多了,身上有燒焦的屍臭味道。

 於舒剛進來的時候,就聞到了這股味道,還以為是祖廟本身的味道,這裡的人又把屍體停放在祖廟裡多少天,然後在下葬的習俗,難免弄上一些味道。

 但是於舒突然發現不對勁,因為那股屍臭的味道,竟然突然擴大了,一下濃郁了,逼近了他。

 於舒猛地一驚,將銀盤抱緊在胸口,同時快速的回頭,這一霎那,於舒就看到了一個被手電筒光直照的焦黑乾屍,乾屍脖子上面沒有頭,他抱著自己的頭,另一隻手快速的一抓,一把抓住了於舒的腳脖子。

 於舒「啊!!!」的大喊了一聲,估計是嚇得夠嗆,畢竟這視覺衝擊就跟恐怖電影似的,於舒站在供桌上,手裡抱著銀盤,來不及反應,粽子已經抓住他,將他一下扯下供桌。

 「哐啷!!!」

 一聲巨響,供桌被掀翻了,於舒猛的掉在地上,手中的銀盤一下撞在當,隨即蹦了出去,發出「嘭!」的一聲響,銀盤裝的彈跳起來,然後快速的滾出去。

 粽子立刻就放開了於舒,衝過去搶那個銀盤,於舒立刻也跳起來,去搶那個銀盤。

 溫白羽看下面打起來了,說:「咱們也下去吧!」

 万俟景侯說:「等一會兒,再看看情況。」

 溫白羽有些無奈,万俟景侯明顯是想漁翁得利啊,兩個人趴在房頂上,繼續觀摩下面打架。

 於舒看起來是早有準備,他身上帶著武器,但是拔出搶來,又不敢貿然開槍,一開槍肯定會驚動村民,外人隨便進祖廟,可是大忌,到時候不好交代。

 於舒舉著槍,手哆嗦了好幾下,最後衝上去一腳踹開粽子,粽子本身要抓住銀盤了,被於舒一踹,一下飛出去,「咚!」的一聲巨響,撞到了側面的供桌,上面的雕像猛地砸下來,「啪嚓」一聲巨響,就把粽子給砸在下面了。

 雕像非常大,好像是陶土做的,這東西砸下來,如果砸在活人頭上,絕對就開顱了,頭破血流。

 粽子被砸中,一下倒在地上,頓時就不動了。

 於舒呸了一聲,冷笑一下,快速的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銀盤,還對著埋在雕像碎片下面的粽子踹了一腳,似乎有些得意。

 就在這個時候,滾在外面的粽子腦袋突然從地上彈起來,張開燒焦的大嘴,一口就咬在了於舒的胳膊上。

 「啊啊啊啊!!」

 於舒大喊了一聲,銀盤又是「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朝門邊上滾去,最後撞在了關閉的門上,這才停了下來。

 粽子腦袋咬住了於舒的胳膊,一顆腦袋就掛在於舒的胳膊上,這個時候於舒再也忍不住了,劇痛和驚恐讓他舉起槍來,對著那個腦袋就是「砰砰砰!」連開了三槍。

 乾屍腦袋一下被打的血肉模糊,但是乾屍根本不鬆口,伏屍的時候還緊緊閉合著牙齒。

 於舒只能自己掰開乾屍的牙齒,把手臂抽出來,再一抬眼的時候,發現那個滾在門口的銀盤,竟然不見了!

 而且門打開了,嗖嗖的往祖廟裡灌著冷風。

 只是短短几秒的時間,銀盤自己消失了,於舒根本沒聽到任何聲音,地上還躺著一個無頭乾屍,祖廟裡亂七八糟的,於舒打了一寒顫。

 此時万俟景侯雙手戴著手套,身體一竄,就回到了房頂上,然後把銀盤放在房頂上,說:「快拍照,於舒開槍了,這麼大動靜,一會兒村民就會過來。」

 溫白羽趕緊把手機掏出來,還不忘了調成靜音,然後給銀盤拍了幾張照片,反面也拍了幾張。

 有村民的腳步聲來了,於舒不知道銀盤跑到哪裡去了,後背涼颼颼的發麻,只好捂著自己的傷口,跑出了祖廟,躲進了草叢裡。

 溫白羽拍了照,万俟景侯把銀盤順著氣窗往下一扔,正好扔在了惡鬼雕像的嘴裡,然後拽著溫白羽趕緊走了。

 村民進來之後看到的自然是狼藉的場面,但是裡面沒有人影,惡鬼在暗淡的光線下,吐著血紅的舌頭,嘴裡是銀盤,旁邊倒著已經伏屍的乾屍。

 眾人趕緊跪下來跪拜,還以為銀盤顯靈了,把乾屍給降服了。

 溫白羽感覺今天晚上還挺刺激的,和万俟景侯快速的回了招待所,從樓道的窗戶爬上去,結果剛一上去,就遇到了匡佑啟,匡佑啟笑眯眯的坐在輪椅上,就擋在樓道正中間,說:「万俟先生和溫先生大半夜跑出去?」

 溫白羽感覺匡佑啟那種笑容,很瞭然似的。

 万俟景侯則是很自然的從他旁邊走過去,抓著溫白羽進房間,說:「睡不著,出去看風景。」

 說完了,「哐啷」一下合上門。

 匡佑啟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也進了自己的房間。

 溫白羽一下倒在床上,把手機拿出來,翻出照片來反覆的看,說:「唉……我覺得匡佑啟好想知道咱們跑哪裡去了。」

 万俟景侯說:「知道也沒關係。」

 溫白羽說:「匡佑啟感覺像個老狐狸,他找這些盤子,到底幹什麼用的?」

 万俟景侯說:「先睡覺吧,一會兒天亮了。」

 溫白羽點了點頭,出去之前其實已經洗過了,但是因為剛才去了一趟祖廟,溫白羽還是用涼水又洗了洗臉,這才重新倒在床上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聽到外面有些騷亂,溫白羽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說:「唔……外面怎麼了?這麼大動靜?」

 万俟景侯似乎剛從外面進來,身上帶著一股涼氣,然後快速的解開自己的衣服,鑽進被窩裡,抱住溫白羽,溫白羽涼的哆嗦了一下,推著他,說:「你去哪了,這麼冷。」

 万俟景侯親了親溫白羽的額頭,說:「剛出去看了一圈,昨天晚上村民發現祖廟的動靜了,不過一都以為是銀盤顯靈,把乾屍給降服了,所以現在正在做祭祀活動。」

 溫白羽心想著,寨子里的村民也不容易……

 溫白羽看了看天色,突然一激靈,說:「天都亮了,今天不是要上路嗎,我是不是起晚了?」

 万俟景侯箍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起來,說:「沒事,今天估計又走不了了。」

 溫白羽詫異的說:「為什麼?」

 万俟景侯笑了一聲,說:「你不記得了,昨天晚上除了咱們還有誰去祖廟了?」

 溫白羽剛醒來,其實還沒全醒,喃喃的說:「於舒?」

 万俟景侯說:「於舒摸了銀盤,銀盤上果然有毒,而且他又被粽子咬了,現在發高燒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了。」

 溫白羽一聽,愣了一下,說:「那又走不成了?敢情咱們是來度假的。」

 万俟景侯說:「嗯,反正不是咱們出錢,雖然住的不是太好,但是景色還不錯……白羽既然醒了,現在也沒事幹,咱們做點有意思的事情?」

 溫白羽:「……」

 万俟景侯貼過去,溫白羽伸手推著万俟景侯,說:「等等,等等……你不去給於舒解毒啊?」

 万俟景侯笑了一下,說:「我和他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割傷自己給他解毒?再說了,於舒讓我老婆吃醋了,我要是去給他解毒,我老婆更吃醋怎麼辦?」

 溫白羽一聽就炸毛了,踹著万俟景侯說:「你放屁!什麼老婆,叫老公!」

 万俟景侯一向從善如流,笑眯眯的用低啞的聲音,貼著溫白羽耳朵,說:「老公。」

 溫白羽:「……」

 溫白羽嗓子有點發熱,說:「還……還是別叫了。」

 万俟景侯將溫白羽壓在床上,親了親他額頭,說:「白羽,是嫌我喊得不好聽?」

 溫白羽剛起床,剛起床的時候其實很脆弱,禁不起万俟景侯這麼高超的撩撥,早就難受的厲害了,而且今天又走不了了,看起來時間很閑。

 溫白羽還沒說話,万俟景侯又說:「你昨天不幫我,沒有白羽我都覺得沒意思。」

 溫白羽臉上一紅,万俟景侯說的也太直白了,但是一看他就知道是裝可憐,睜著眼睛說瞎話!

 雖然知道万俟景侯是在裝可憐,但是顏值高裝起可憐,就是事半功倍啊,溫白羽對此實在沒什麼抵禦能力,防禦系統已經被万俟景侯給成功攻破了……

 最後溫白羽沒擋住万俟景侯的美人計,大白天的,就算關著窗戶,也能看到陽光照進來,万俟景侯和溫白羽兩個人瘋狂了很久。

 溫白羽這次沒有暈過去,但是已經有氣無力了,渾身軟塌塌的,万俟景侯出門去弄了水,小夥子去祭司了,沒有熱水,但是這難不倒万俟景侯,万俟景侯用火精燒了熱水,給溫白羽擦身上。

 溫白羽被他一擦,很快又有感覺了,万俟景侯低笑了一聲,溫白羽羞恥的只想從窗戶跳下去,但是二樓肯定摔不死,殘廢了更慘……

 万俟景侯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然後大長腿邁上床,坐在床上,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腿,說:「看來白羽積攢了不少,還想要?那自己來吧。」

 溫白羽:「……」

 万俟景侯的總裁模式又開啟了,溫白羽根本不知道碰了什麼機關,就讓万俟景侯開啟了蘇蘇的總裁模式!

 溫白羽心裡把他草了十幾遍,然而夢想是豐滿的,事實總是骨感的,實際上是溫白羽沒有辦法,也沒有這個偉大的魄力,只能自己蹭過去,眼一閉心一橫,万俟景侯看見他的動作有點狠,最後溫白羽還是成功的暈了過去,腦子裡全是白光,他絕對不會承認是爽暈的……

 溫白羽再醒來的時候,是被吵醒的,屋子裡沒有人,拉著窗帘,溫白羽伸手摸過手機,按亮了一看,竟然下午三點了!

 溫白羽現在是渾身都疼,有點酸酸的,身上倒是很清爽,費勁的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万俟景侯給他處理的很乾凈,一點兒也不難受。

 溫白羽聽見外面有些亂,不知道在做什麼,好多人聲,而且說著苗語,肯定是寨子里的村民,但是村民聚集在這裡幹什麼?

 溫白羽狐疑的推開門,万俟景侯就站在門外,見他出來,伸手摟住他肩膀,讓溫白羽站著輕松一點兒,說:「醒了?」

 溫白羽沒搭理他這個,說:「怎麼這麼多村民來了?」

 万俟景侯說:「於舒不是病了嗎,老闆請了鬼師過來給於舒看病,不過鬼師上午在做祭祀,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這些人是來觀摩的。」

 在這個寨子里,鬼師治病是非常神聖的事情,每次治病,幾乎全村的人都會過來圍觀。

 万俟景侯剛說完,就見到鬼師從外面走了進來,還像第一次一樣,被眾人簇擁著。

 鬼師看起來年紀不大,身量也不高,身材很瘦弱,皮膚白皙,因為之前中了屍毒,所以看起來還有些疲憊,眼底有一些烏青,看起來就更加老成持重了,與他稚嫩的樣貌格格不入。

 鬼師走進來,溫白羽就聽「吱呀」一聲,匡佑啟的房間門打開了,匡佑啟滑動著輪椅,從裡面走出來,從二樓往下看,笑眯眯的看著那個少年。

 眾人簇擁著鬼師從一樓上來,很快就上了二樓,然後直接進了於舒的房間。

 溫白羽拽了拽万俟景侯,說:「咱們去看看,你說這個鬼師會不會看出來於舒去過祖廟啊?」

 万俟景侯說:「應該吧。」

 兩個人也順著人群往裡走,不過房間里已經堆滿了人,根本進不去了,万俟景侯長著身材高,簡直鶴立雞群,視線根本不受阻攔,而溫白羽只能看到一個個腦袋……

 鬼師走進去,看了看於舒,因為於舒中毒很久了,一上午鬼師又不在,沒人管他,一直在高燒,已經昏迷的不成樣子了。

 鬼師一看他的癥狀,立刻皺起了眉,但是沒有說話,還像上次一樣,伸手輕輕虛蓋在於舒的臉上,晃了晃,就在這個時候,躺在床上的於舒忽然「啊——」的慘叫一聲,然後一下跳了起來。

 於舒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受了驚嚇,剛才肯定在做噩夢,鬼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力,竟然也把於舒的屍毒治好了,於舒跳起來,一下撞到了鬼師,鬼師被撞得晃了一下,竟然「咕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然後臉色蒼白,竟然爬不起來了……

 人群立刻騷亂了,好多人村民抬起鬼師,匆忙的抬到了空房間里,鬼師已經昏迷了,村民們束手無策。

 溫白羽拽著万俟景侯趕緊擠過去,小夥子這個時候看到了他們,因為他們上次治好了鬼師,所以小夥子已經把他們當成神明了,趕緊讓他們去看看鬼師。

 万俟景侯看了看昏迷的鬼師,說:「他身上的屍毒已經乾淨了,只是身體虛弱,他的治病方法,似乎需要消耗陽氣,現在身體有點掏空。」

 只是需要好好調養就可以,但是具體什麼時候能好,還是要看鬼師自己了。

 小夥子聽得半懂不懂,溫白羽說:「就是好好休息,吃點有營養的東西,最近鬼師都不能給人治病,否則身體受不了。」

 小夥子這回明白了,大家為了不打擾鬼師休息,就全都退了出去,所有的村民都走了,回家去準備好吃的,準備鬼師醒來拿給他吃。

 溫白羽和万俟景侯也從屋子裡退出來,就看到匡佑啟坐在輪椅上,在樓道里,眼睛注視著床上的鬼師。

 那種眼神,帶著一股強烈的佔有慾。

 溫白羽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畢竟匡佑啟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不可能和鬼師認識,而且這兩個人的態度,也不像是認識的。

 下午的時候,於舒就醒了,這回是他自己中毒,拖累了大家的行程,大家不是毒舌的人,溫白羽毒舌也是在心裡,不過秦珮可是小少爺,有話不放在心裡,都是直接吐槽的。

 秦珮著急去找玉盤的事情,被拖累了一天,冷笑說:「報應的還挺快,不知道之前誰說別人拖累形成的,現在又過了一天了,大家還在住店看風景。」

 於舒臉色很難看,盯著秦珮,但是秦珮身邊人多,秦老闆可是護犢子的,羅開是秦珮的手下,現在又在追求秦老闆,自然幫著秦珮。

 之前於舒又得罪了鄒成一和噫風,當然也得罪了溫白羽和七篤,匡佑啟翻臉比翻書快,不知道什麼是晴天,什麼時候會打雷下雨,於舒簡直就是眾矢之的。

 於舒咬牙說:「有本事現在就出發,別等明天了,夜裡也可以去勘測,咱們的照明工具也不差。」

 秦珮冷笑了一聲,說:「我正想呢,出發吧。」

 秦珮說著,回房間拿了背包,然後就「蹬蹬蹬」下樓去了。

 於舒一說出來就後悔了,他剛解毒,身上還虛弱,如果現在出發,體力肯定跟不上,但是話已經說出來了,絕對不能反悔。

 溫白羽倒沒意見,他也想快點出發,心裡的謎團太多了,溫白羽這幾天做夢都夢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讓他越來越好奇。

 大家都回房間去拿了行李,匡佑啟也沒有制止,小夥子見他們晚上要出去,就給他們帶了好多乾糧,囑咐他們千萬別走的太偏僻,萬一遇到危險就慘了。

 他們出發的時候,聽說鬼師醒來了,但是沒機會再去看一眼。

 大家很快出發,開著車往後山去了,進了後山,他們行進一段路,就只能把車子捨棄下來,前面的樹林太茂盛,不能開車進去。

 眾人拿了行李,全都整裝待發,大部隊山上去了,於舒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們,但是只能跟著走。

 溫白羽出發之後,才有點覺悟,今天早上剛剛和万俟景侯瘋了一下,走了半個小時之後,有點累的出虛汗,渾身的酸疼都明顯起來。

 万俟景侯聽到溫白羽的粗喘聲,笑著說:「我背你?」

 周圍好多匡佑啟的打手,還有於舒,溫白羽不想在外人面前讓万俟景侯背自己,那多丟人,他好歹也是個爺們!

 但是万俟景侯不給他否決的機會,突然架起溫白羽,就把人背在了背上,還伸手打了一下溫白羽的屁股,疼的溫白羽一激靈,發狠的就去咬他脖子,覺得不解恨,又去咬他耳朵,說:「你瘋了,我屁股疼著呢!」

 溫白羽說完之後,就看到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匡佑啟也笑眯眯的看著他,眼裡都是瞭然,其實匡佑啟早就看出來了,畢竟万俟景侯對誰都很冷漠,一點兒也不關心,但是對溫白羽就不是,會對著溫白羽笑,而且經常對溫白羽笑,對溫白羽無微不至,體貼入微。

 溫白羽接收到周圍明晃晃的目光,簡直羞愧的無地自容,趕緊把頭埋在万俟景侯的肩膀上,眼不見心不煩!

 万俟景侯笑了一聲,溫白羽難得這麼乖。

 他們走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旁邊有「沙沙」的聲音,匡佑啟的一個打手大喊一聲:「有情況!戒備!」

 所有的人都把武器拿出來,匡佑啟的打手看起來像雇佣軍,素質都非常高,動作整齊劃一的。

 「沙沙……」

 「沙沙沙……」

 「誰在那裡!?出來!」

 打手大喊了一聲,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所有人都用手電筒去照這個草叢,一個黑影從草叢裡走出來,在手電筒光的強烈照射下,眾人看到了一個身量不高,身材很纖細的少年,他大約十五六歲,樣子長得極其精緻,皮膚很白,樣貌稚嫩,但是臉上卻掛著與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少年竟然不眯眼,很坦然的走了出來,一雙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

 竟然是鬼師!

 鬼師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匡佑啟抬了抬手,眾人都放下了武器,也把手電筒移開。

 鬼師漆黑的眼睛注視著他們,說:「不要再往前走了。」

 溫白羽狐疑的說:「前面到底有什麼?」

 鬼師說:「除了危險,什麼都沒有。」

 他說的很堅定,也不像是騙人。

 大家僵持著,看來匡佑啟的意思肯定是想要上山的,但是沒想到鬼師突然出現了,他臉色很蒼白,眼底還有黑青,額頭上出了一層汗,顯然是醒來之後,就追著他們趕來了。

 大家正在僵持,這個時候就聽「嗖——」的一聲,聲音特別輕,並不是什麼暗器機關,也不是粽子乾屍,鬼師後背的樹上,突然掉下一個黃黑相間的毛毛蟲來。

 剛剛還一臉老成持重的鬼師,眼睛突然一下睜大了,嚇得「啊」的短促叫了一聲,然後眾人就傻了眼了,隨即是匡佑啟輕笑的聲音。

 鬼師竟然慌亂之下扎到了匡佑啟的懷裡,匡佑啟身量很高,坐在輪椅上,鬼師一紮過來,高度還整合好。

 匡佑啟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懷裡的少年蜷縮起來,嚇得緊緊閉上眼睛,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少年的鼻頭和眼眶都紅了,嚇得好像要哭?

 匡佑啟伸手摟住瑟瑟發抖的少年,安慰的撫摸著他的頭髮,黑色的頭髮非常柔軟,匡佑啟笑著說:「沒事,只是一個蛹……真可愛。」

 溫白羽已經傻眼了,一向冷淡老成的鬼師,竟然怕毛毛蟲……

 於舒冷笑一聲,說:「這是什麼鬼師啊?毛毛蟲都怕?」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匡佑啟懷裡的鬼師一直緊緊閉著眼睛,雙手抓住他的衣服,牙齒竟然在「得得得」的上下相擊,眼淚已經流下來了,正閉著眼睛,無聲的流淚,臉色一片蒼白,好像看到了什麼讓人恐懼的東西。

 溫白羽更加奇怪了,看向万俟景侯,按理來說,苗族一般都崇拜蝴蝶,蝴蝶就是蛹蛻變而成,鬼師身為苗民,怎麼可能會懼怕蝴蝶的初態呢?

 匡佑啟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伸手緊緊摟住懷裡的少年,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冷聲說:「於舒,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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