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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驢蹄子專賣店》第197章
197.水下孤城2

 万俟景侯快速的說:「在前面。」

 溫白羽果然看見前面有一個黑影,快速的穿梭在樹林里,他的頭頂山還盤旋著一隻鷹,不斷的叫著:「方清!方清!那邊跑!那邊跑!」

 方清抱著小五往前跑,樹林越來越茂密,樹枝橫生,颳得他臉上生疼,他真的很想給木頭鷹一板磚,衝天上大喊著:「你快滾吧!咱們一會兒山裡匯合!」

 木頭鷹拍了拍翅膀,轉頭一看,銀光一閃,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已經閃到了眼前,木頭鷹趕緊往天上竄,盤旋了一圈,立刻飛走了,說:「方清!方清!一會兒見啊,我先走了!」

 方清見它跑得到快,一回頭,就感覺到一股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唰——」的一聲,一把長刀已經劃到眼前,方清披散的頭髮飄散了一縷,飄悠悠的掉在地上。

 万俟景侯立刻衝上來,猛地一把摘下腰間的吳刀,吳刀沒有刀鞘,握在万俟景侯手中的一瞬間,立刻發出「嗡——嗡——」的金屬嗡鳴聲,那聲音似乎要與万俟景侯心中的暴戾共鳴,震顫不已。

 方清屏住呼吸,雙眼眯著,盯著眼前的万俟景侯。

 小五被夾在方清懷裡,眨著眼睛看著方清,又轉頭看了看万俟景侯,似乎覺得挺有意思,薄薄的嘴唇又跳了起來,無聲的開始微笑,然後還衝万俟景侯招了招手,似乎在打招呼。

 溫白羽從後面跟上來,方清見那兩個人都來了,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小娃娃,小五跟万俟景侯打了招呼,然後又抬頭看方清,也沖方清招了招手。

 方清似乎被他這種表情氣到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頭髮,突然猛地一回身,快速的向樹林里衝去。

 溫白羽喊了一聲:「他要跑!」就快速的沖了上去,追在方清後面。

 万俟景侯手中握著吳刀,快速的跟上去,三個人穿梭在昏暗的樹林里,天色越來越陰霾,似乎剛放晴又要下雨一樣。

 果然,「滴答——」一下,方清似乎感覺到有水滴滴在自己的額頭上,他伸手抹了一把,這個時候夾在他懷裡的小五開始躁動了起來。

 方清不知道這個小傢伙是不是因為抱的不舒服,所以開始躁動了,畢竟小娃娃就知道哭,這個小娃娃雖然不會哭,但是折騰還是會的。

 小五在他懷裡不停的折騰著,躁動著,方清甚至感覺到懷裡開始發熱,那小娃娃身上開始發熱,就跟要燃燒起來似的,方清心裡有些打顫,後面有人追著他,懷裡的小娃娃是一條燭龍,萬一發起怒來,自己就完蛋了。

 小五在他懷裡不停的躁動著,方清一低頭,就看到他盯著自己,雙眼眯著,明明是個小娃娃,可是跟可愛一點也不沾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方清一愣,瞬間又是「滴答」一下,有雨水從天上掉下來,滴在他的額頭上,這回水滴比較大,從方清的額頭上滑落下來。

 方清剛要伸手去抹,突然發現那水滴竟然是有顏色的,而且是血紅色的!

 方清猛地一把抹下臉上的「水滴」,攤開手掌一看,立刻「嗬——」了一聲,他手掌上抹下來的不是雨水,而是血!

 方清終於明白懷裡的小娃娃為什麼躁動了,因為有血從天上滴下來,小娃娃再可愛,他始終是一條燭龍,就算是剛出生的燭龍。

 方清猛跑的速度都降下來了,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在自己頭頂上,血紅血紅的臉,就跟剝了人皮一樣,臉上坑坑窪窪,眼球從眼眶裡掉下來,正晃悠悠的掛在眼眶的邊緣。

 血屍!

 方清嚇了一跳,快速的後退幾步,下意識的捂住了小娃娃的眼睛,他能感覺到小娃娃更加躁動了,渾身散發著一種火焰的熱度。

 「簌簌簌……」

 「簌簌……」

 「簌簌簌……」

 一張臉、兩張臉、三張臉……

 無數的臉從樹上彈下來,所有的眼睛都看向方清和他懷裡的小五,那些血屍全都流著血,被扒了皮,眼睛掉在眼眶外面,沒有嘴唇,身體佝僂著,像一個個傀儡一樣。

 「啪嚓!」

 血屍一個一個從樹上跳下來,方清只覺得後背有風聲,猛地往前一撲,縮起肩膀低下頭,將小五護在懷裡,就地一滾,後背猛撲過來的血屍一下就撲空了,「咚!」一聲撞到了前面的血屍滾在一團。

 方清心臟梆梆梆的敲,從地上快速的爬起來,瘋狂的往前跑,他下意識的想要搖手腕上的鈴鐺,但是他猛的搖動手腕,結果發現鈴鐺其實早就掉了,已經不在他身上了,而此時木頭鷹也飛走了,等著和他在山裡匯合。

 方清咬牙切齒的「呿」了一聲,心想著果然什麼時候需要木頭鷹,什麼時候那傢伙就不在,真的跟豬隊友一樣,只負責耍貧嘴。

 方清這麼一猶豫,就聽到身後「簌簌簌」的聲音,血屍蜂擁而上,方清身上沒有武器,一把折下旁邊的樹枝,猛地衝過去,「啪!」的一聲,那血屍被他兜頭一抽,別看方清細胳膊細腿的,還被大漢認成了小娘子,但是他的臂力和腕力極大,猛地一抽,血屍被兜頭抽翻,直接砸在了後面的樹榦上。

 小五睜著眼睛看那渾身血粼粼的粽子,似乎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

 這個時候又是「簌簌簌」的聲音,卻不是血屍,而是万俟景侯和溫白羽追上來了,方清也不知道該高興好,還是該逃命好,血屍的數量非常多,一個一個的從樹上冒出頭來,然後從樹上跳下來,將方清和小五團團包圍。

 万俟景侯的吳刀發出「嗡嗡——」的崢鳴聲,似乎透露出一股極大的興奮,突然手腕一轉,吳刀的刀尖猛地從地上掠起,一瞬間發出巨大的「嗡——」一聲,万俟景侯的黑影已經快速的從地上拔起,瞬間沖了上來。

 万俟景侯一下衝進了血屍群里,手腕一轉,修長的手指稍微一用力,吳刀發出「唰——」的一聲,刀身快速的伸長,變成了一把長刀,血液飛濺起來,順著吳刀的龍形血槽快速的流淌,整把吳刀都被火龍包圍住,散發出一種躁動的光芒。

 溫白羽心裡捏了一把汗,想要上去幫忙,但是轉頭一眼就瞥見了方清和他懷裡的小五。

 小五似乎也看到了溫白羽,從方清懷裡探出頭來,一雙紅色的眼睛盯著溫白羽,滿眼都是好奇,小肉手伸出來,又朝溫白羽揮了揮,似乎在打招呼,嘴角挑起來,眯著眼睛笑了開來。

 溫白羽是第一次見他家小五,在看到碎蛋殼的時候,溫白羽還在想,他到底該怎麼認他家小五,不知道小五長什麼樣子,會不會不認識自己,或者自己不認識他?

 但是真的一見了面,那種感覺實在很微妙,小五的眼睛下面也長了一顆黑色的痣,看起來和万俟景侯簡直一模一樣,不過那種感覺很溫柔,果然像個小暖男一樣,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

 溫白羽快速的衝過去,方清嚇了一跳,連退了好幾步,他手中只有一折樹枝,而溫白羽的手裡是鳳骨匕首,匕首猛地削過來,方清更是連連後退,手中「啪!」的一聲,樹枝一下就斷了,手心裡一片火辣。

 小五還在方清懷裡笑,方清「呿」了一聲,顯然是打不過,想要轉身逃跑。

 方清的身形非常靈活,猛地竄出去,一下躍上樹枝,快速的伸手一勾,夾著小五一下躍上了樹,溫白羽剛要去追,突然睜大了眼睛,猛喊了一聲:「當心!」

 方清聽到溫白羽的喊聲,同時也聽到了後背的聲音,一股巨大的風聲席捲而來,方清猛地回頭,就看到一張血臉撲過來,像鉤子一樣的手抓成爪子的形狀,猛地朝他和懷裡的小五抓過來。

 方清「嗬——」了一聲,心想今天出門太不吉利,怎麼會招惹到這麼一群可怕的血屍。

 他腦子裡飛快的轉著,猛地一把將懷裡的小五從樹上拋下去,與此同時腰間一陣劇痛,血屍已經撲了過來,一把抓在他腰上。

 方清嗓子里「嗬!」的一聲,樹枝猛地斷裂,整個人一下從樹上掉了下來,「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方清腦子裡一片混沌,砸的眼前金星亂轉,伸手捂住自己腰上的傷口,血屍恐怕有毒,傷口一下就潰爛了,散發著一種金屬又熒光的青黑色。

 方清癱在地上,血屍一下從樹上蹦下來,方清狠狠喘了兩口氣,又是下意識的晃動手臂,但是手臂上沒有金鈴鐺,晃了也沒有任何聲音。

 溫白羽眼見方清將小五一下從樹上拋下來,猛地往前緊跑兩步,衝上去就要接小五。

 然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小五被拋在空中的時候,突然一陣紅光,瞬間炸裂開來,就像爆炸一樣,巨大的氣流席捲著周圍的空氣,樹木發出「簌簌簌」的聲音,還有樹枝斷裂的「咔嚓」聲,紅光一瞬間炸開,半空中的小五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巨大的燭龍。

 燭龍的體型還和万俟景侯不能相比,或許是因為剛出生的緣故,但是兇悍殘暴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巨大的燭龍昂起頭來,他身上的鱗片也是散發著紅寶石火彩的紅色鱗片,雙層鱗片像一道鎧甲一樣,因為暴怒,外面一層鱗片豎起來,好像鋒利的倒刺,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燭龍的眼睛是紅色的,巨大的燭龍眼睛,好像兩盞明燈,散發出紅色的火焰,他的眼睛彷彿在燃燒。

 火紅色的身體盤踞在樹榦上,猛地一繞,昂起頭來,張開嘴巴,露出巨大的獠牙和吼聲。

 吼聲一下震顫了整個樹林,那些血屍猛地停了下來,似乎是害怕,與此同時,巨大的燭龍突然擺動了尾巴,他的尾巴是一個倒鉤,好像金屬一樣,猛地打出去,一下打中血屍,「唰——」的一卷,猛地扔上高空。

 方清震驚的睜大眼睛,果然是燭龍,他想要這條燭龍的血……

 方清這麼想著,巨大的燭龍尾巴掃過來,「啪嚓」一聲掃中撲向他的血屍,方清只覺得臉上「噗呲」一聲,一股冰涼的血液濺在他的臉上,濺的他都懵了,燭龍捲著血屍一下扔出去,巨大的尾巴輕輕一掃,他身邊的樹木整個就被拔了起來,猛地甩出去,樹上的血屍頓時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一下就砸的稀巴爛。

 方清伸手摸著臉上的血,看著暴怒的燭龍,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心裡頓時涼透了,這樣的燭龍他能取血嗎?

 可是他需要燭龍的血……

 燭龍在不斷的發威,方清捂住自己的傷口,滿臉都是汗,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走路都打晃,眼前還是一片一片的金星,心裡罵了一聲該死,趁著那些人和血屍不注意,快速的隱藏在樹林里,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溫白羽震驚的看著他家小五,心裡想著,這應該是一條純種的燭龍吧……

 巨大的燭龍不斷的發威,整片樹林都驚動了,血屍紛紛逃竄,瞬間逃得精光,万俟景侯甩了一下吳刀,將上面的血液甩掉,走了過來。

 燭龍還盤踞在樹榦上,樹榦對於他來說有些小,昂著巨大的腦袋,一雙火紅的眼睛盯著溫白羽和万俟景侯。

 燭龍的眼睛里還閃著暴戾,粗重的呼吸著,不過很快鎮定了下來,呼吸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看著溫白羽和万俟景侯,眨了眨紅色的眼睛,然後慢慢低下頭來。

 溫白羽不由得伸出手,輕輕撫摸在燭龍的腦袋上,紅色的鱗片像寶石一樣光滑,非常的溫暖,巨大的鱗片已經收斂了,不再豎起來,好像變得溫和起來。

 燭龍晃了一下腦袋,眯起紅色的眼睛,好像在無聲的微笑,瞬間紅光一閃,溫白羽立刻睜大了眼睛,就看到燭龍瞬間變成了小寶寶,「噗」的一下從樹上掉了下來。

 溫白羽嚇了一大跳,立刻衝上去接住小五,小五掉在他懷裡,挑著嘴角笑,似乎覺得挺有意思的。

 溫白羽見小五沒事,鬆了一口氣,小五掙扎著在溫白羽懷裡站起來,兩條肉肉的小胳膊抱住溫白羽的脖子,「吧唧」一聲親在溫白羽的臉頰上。

 溫白羽立刻美滋滋的,小五真是太可愛了,長得和万俟景侯很相似,但是比万俟景侯溫軟太多了,一雙紅色的眼睛蒙著霧光,雖然是扎眼的紅色,但是一點也不顯得凌厲,反而看起來更加溫柔,標準的小暖男一枚。

 溫白羽抱著小五揉了揉,然後也在小五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笑著揉著他的眼角,說:「快看啊,他眼角也有顆痣,位置都跟你一樣。」

 万俟景侯看著溫白羽和小五互親,一副很親昵的樣子,雖然不承認,但是其實內心也已經幹了一碗醋。

 溫白羽突然說:「啊對了,咱們小五是小夥子,還是小姑娘?」

 万俟景侯說:「是燭龍,肯定是兒子。」

 溫白羽心想也對,結果小五笑眯眯的把自己衣服撩開了,還讓溫白羽看自己的小**。

 溫白羽頓時笑起來,說:「我兒子好聰明。」

 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伸手摟住溫白羽的腰,說:「走吧,先回去,不知道那些血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說不定還會回來。」

 溫白羽被他這麼一說,這才想起來剛才的血屍,忙著覺得兒子可愛,都忘了血屍的事情。

 溫白羽狐疑的說:「那些血屍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

 万俟景侯說:「不知道,但是看起來他們是有目的的襲擊。」

 溫白羽說:「襲擊誰?」

 万俟景侯的目光落在了溫白羽懷裡的小五身上,溫白羽詫異的說:「等等,咱家小五才剛出生,為什麼要襲擊他?」

 不過溫白羽說完,也就明白了,因為他家小五是燭龍啊,在這個年代,燭龍早已經滅絕了,如果有一條燭龍出現,或許就是稀世珍寶。

 人們捕捉黑鱗鮫人,覺得他們渾身都是寶,吃了還可以長生不老,那燭龍就更是寶貝。

 溫白羽感覺到一陣心悸,小五窩在溫白羽懷裡,伸手拍了拍溫白羽的肩膀,歪著頭看他,似乎在安慰溫白羽一樣。

 溫白羽笑著親了一下小五的臉蛋,笑著說:「咱家小五真是小天使,好可愛啊。」

 万俟景侯板著臉,說:「我來抱著他吧。」

 溫白羽說:「為什麼?我不累,沒關係我抱著他吧。」

 万俟景侯強硬的從溫白羽懷裡把小五接過來,很理直氣壯的,淡淡的說:「不,我不喜歡你和他親來親去。」

 溫白羽:「……」

 万俟景侯說完,小五立刻又笑了起來,似乎聽得懂似的。

 兩個人從樹林走回來,已經是正午開飯了,唐家那幫人自然不會等他們,倒是其他人等著他們,黑羽毛懷裡抱著小七篤,站在門口一直等著他們。

 突然就看到有人朝這邊走過來,小七篤立刻好奇的睜大眼了眼睛,沖著前方「啊……啊……」了兩聲。

 黑羽毛立刻迎上去,懷裡的小七篤伸著脖子看,好奇的盯著万俟景侯懷裡的小五打量。

 黑羽毛愣了一下,看向小五,小五眨了眨眼睛,揮著手和他打招呼,黑羽毛笑了一聲,說:「這是弟弟?」

 黑羽毛說著,又說:「這種氣息,還真是強烈。」

 黑羽毛也是燭龍,不過確切的來說是個變異種,他有翅膀,而且是黑色的,而小五是個純種的燭龍,能幻化成燭龍的外形,純陽的氣息就更是強烈。

 唐無庸和慕秋聽說他們回來了,立刻從樓上趕下來,慕秋老遠就大喊著:「溫白羽?你們回來了啊,蛋搶回來了嗎?!」

 他跑過來,頓時傻了眼,說:「啊?蛋呢?你們怎麼搶了一個小寶寶回來?」

 慕秋看著小五,立刻笑起來,說:「他長得好可愛!」

 慕秋說著,伸手去摸小五的臉頰,小五一撇頭,張開嘴巴,「嗷嗚」一口就要中了他的手指。

 慕秋「嗷!」了一聲,立刻縮回手來,說:「師父!他這麼小就長牙了!太可怕了,我被咬流血了!」

 慕秋說著,伸著自己的食指讓他們看,流血倒是沒有,但是食指上被咬了一個小坑兒,看起來小五雖然表面是個暖男,但是其實並不是隨便能摸的。

 眾人折騰了一番,回去之後吃了飯,溫白羽說:「你們小心點,剛才我們在外面的樹林里看到了大量的血屍。」

 唐無庸皺眉說:「血屍?這地方怎麼會有血屍?」

 溫白羽說:「或許這附近真的有墓葬,血屍是從裡面跑出來的?那個唐六爺不是要在這邊找墓葬嗎?」

 唐無庸搖了搖頭,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我是處於搭夥的狀態,所以凡是都要聽他的命令,六叔並沒有多說。」

 慕秋不滿的說:「哼,他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壓你一頭,現在好了,溫白羽他們把兒子找回來了,那咱們就不用受氣了,明天一早回去,把他們甩在這裡,讓他們自己作威作福去。」

 溫白羽倒是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反正小五已經找到了,雖然他心裡還有很多疑問,比如說那些血屍到底是怎麼出現的?比如說方清帶著小五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比如說方清到底是什麼人?方清的師父是不是血月族的族長?

 但是現在的万俟景侯身為襄王,肯定不能長期離開國境,這次出來的已經很匆忙了,還是趕緊趕回去的好。

 万俟景侯點了點頭,說:「那收拾一下,咱們下午走,天黑之前能到江邊,正好天黑渡江。」

 眾人點了點頭,吃晚飯就準備去收拾行李了。

 他們上了二樓,進了房間,這間房間里有兩個大通鋪,唐六爺和他兒子唐名祿正在房間里,看見他們進來,不冷不熱的也沒打招呼。

 慕秋進來之後蹦蹦跳跳的就開始收拾行李,唐名祿眼睛轉了轉,笑著說:「小秋,你收拾行李幹什麼?我爹說了,今天休息,明天再出發。」

 慕秋笑眯眯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們要返程了,你們明天出發,我們一會兒出發!」

 唐名祿臉上一僵,看向唐六爺,唐六爺臉色也很難看,說:「門主,這是什麼意思?」

 唐無庸面無表情的說:「就是這個意思。」

 唐六爺冷著臉說:「你該不會是耍我呢吧?」

 唐無庸說:「六叔想多了,我們該辦的事情辦完了,也不打擾六叔做生意,一會兒就返程。」

 唐六爺臉色很難看,唐名祿的臉色也很難看,似乎很捨不得慕秋和溫白羽。

 眾人收拾了行李,拖著行李下樓,準備找大漢趕車,送他們到江邊去。

 他們出了房間,眾人耳力都很好,門一關上,就聽到裡面「啪嚓!」一聲,似乎是在摔東西,唐六爺的聲音很氣惱的說:「唐無庸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耀武揚威的!」

 唐名祿的聲音應和著,說:「對對對,爹您別生氣。」

 唐六爺冷笑著說:「他算什麼也能讓我生氣?他不過是唐家養的一條狗,連親生的都不是,當年唐四將他撿回來,兄弟們誰不知道,真是好傢夥,一個野種現在爬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眾人還沒走遠,全都聽見了,唐無庸動作一頓,慕秋立刻火了,沖回去一腳踹開門,說:「你們說什麼呢!」

 唐六爺和唐名祿都沒想到他們折返回來,臉上有些僵硬。

 唐六爺看著唐無庸面無表情的樣子,心裡打鼓,卻硬著頭皮笑著說:「好,今兒咱們就把話說開了,我們兄弟們一直礙於你這個門主的臉面,就沒有把話題扯開,今天你非要我說,那我就說了。」

 唐六爺冷笑著說:「什麼唐家嫡傳?你根本就是個野種,唐四那年不知道從哪裡撿到了你,你還是個殘廢,手臂斷了一半,好心把你撿回來養著,但是不知道老爺子怎麼想的,唐家門主一向嫡傳,連旁族都不傳,結果非要穿給你這個野種!你以為我們這些叔叔伯伯真的和你這種小輩較勁嗎?還不是因為你根本言不正名不順,讓人不服!」

 唐無庸照樣還是很冷淡的樣子,眯著眼睛說:「所以呢?」

 唐六爺差點被氣死,說:「你!你……」

 唐無庸笑了一聲,說:「我是唐家門主這一點,動搖了嗎?」

 唐六爺氣的發顫,牙齒得得得的互相擊打著,說:「你!唐無庸,你得意什麼!?你就是一個野種!!」

 溫白羽實在看不過去了,挑眉說:「你是唐家的嫡傳?」

 唐六爺拍著胸脯說:「誰不知道我唐六爺是唐家的嫡傳?」

 溫白羽笑著說:「嫡傳還拼不過一個野種,你也真夠丟人的。」

 唐六爺氣的粗喘兩口氣,差點折在地上,臉紅脖子粗的瞪著溫白羽,說:「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這麼說話!?」

 溫白羽笑著說:「真對不住,我不是唐家的人,不知道你們嫡傳的規矩,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小五愜意的躺在溫白羽懷裡,還附和的點了點頭。

 万俟景侯則是掃了一眼唐六爺,淡淡的說:「咱們走。」

 慕秋重重哼了一聲,臨走前還瞪了一眼唐六爺。

 他們從小樓出來,慕秋叉著腰說:「氣死我了!師父你別生氣,唐六那個混蛋,一定是嫉妒你的地位高,師父你千萬別生氣。」

 唐無庸輕笑了一聲,鐵爪子摸在慕秋的肚子上,笑著說:「我沒生氣,倒是你,我摸摸看你肚子是不是氣爆了?」

 慕秋臉色一下就紅了,拍開唐無庸的手,說:「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唐無庸伸手摟著慕秋,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說:「謝謝。」

 慕秋臉上更紅,撓了撓自己後腦勺。

 溫白羽說:「真奇怪啊,主人家怎麼不見了?剛才就沒看見他。」

 溫白羽正說著,黑羽毛突然說:「在那裡。」

 果然就看到那個大漢急匆匆的跑過來,溫白羽見他滿臉都是汗,說:「發生了什麼事嗎?」

 大漢說:「不好了不好了!山裡鬧鬼了!有好多殭屍,隔壁的唐伯不見了!寨子里都準備去找他呢。」

 溫白羽奇怪的說:「什麼鬧鬼?殭屍?」

 大漢說:「對對,太可怕了,你們千萬別出屋子,等我回來。」

 他說著,抄起鋤頭就準備往前走,溫白羽小聲的對万俟景侯說:「不會是那些血屍吧?」

 万俟景侯皺了皺眉,說:「如果是血屍的話,這些村民肯定對付不了,咱們去看看。」

 溫白羽點了點頭,眾人就跟著大漢準備去看看。

 大漢往寨子最裡面的後山走過去,後山和林子對著,非常靠里,大漢一邊走,一邊握緊鋤頭,說:「你們去了林子之後,我就看見唐伯從房子出來了,然後往這個方向走,你們看也知道,這個方向就只是通往後山了,畢竟咱們住的地方就是村子最裡面,再往裡走也沒有住戶了,總不能是串門去。我就問唐伯去哪裡,唐伯臉上很可怕,都沒回答我……」

 大漢斷斷續續得講著,唐伯這麼大的年紀,也不可能去後山砍柴吧?大家都住在一起,唐伯是年紀最大的長輩了,雖然唐伯平時陰沉了一些,不愛來往,但是家家戶戶都很照顧唐伯,每次砍柴都會給唐伯送過去一些,他從來不需要砍柴,更不需要進後山。

 大漢雖然奇怪唐伯去後山幹什麼,但是也沒有跟著去,畢竟家裡還有客人,後來匆匆忙忙的就有一個人衝過來告訴大漢,唐伯在後山裡遇到了殭屍,後山鬧鬼啊,有殭屍拖著唐伯,把唐伯給拖走了,地上全是血!

 溫白羽聽他這麼描述,拖走唐伯的殭屍,應該就是那種血屍,血屍已經出沒在村子附近,到底是幹什麼?先襲擊了小五,然後又襲擊唐伯。

 如果說襲擊小五,是因為小五是燭龍,那麼襲擊唐伯幹什麼?

 眾人火速的趕到了後山,後山非常陰沉,他們也進入後山,天上立刻就陰霾下來,「噼啪噼啪」的開始下雨點,竟然又下雨了。

 山裡已經有好多人了,都是村民,他們拿著一些「利器」,圍在一起紛紛議論著。

 溫白羽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雨下的大了,沖刷著後山的泥土,但是隱約還能看見,那群村民圍著的地方,還有一道血跡,血跡被沖刷的幾乎看不見,非常淡了,滲進泥土裡,但是拖拽的痕迹很明顯。

 溫白羽看著這個拖拽的痕迹,已經能腦補出唐伯被血屍拽走的畫面了。

 那些村民顯然也很害怕,眾人聚集在一起,朝著拖拽得痕迹往前走。

 雨水「嘩啦啦」的澆下來,已經變成了磅礴大雨,眾人的衣服全都濕了,根本擋都擋不住,貼在身上。

 溫白羽伸手護住懷裡的小五,畢竟小五才出生,溫白羽怕小五被澆病了。

 眾人快速的往前走,突然聽到「啊——!!!」的一聲,那聲音很蒼老,卻非常凄厲,好像鋼針拋上高空一樣,不斷的尖銳。

 是唐伯的聲音!

 眾人似乎都聽出來是唐伯的聲音,紛紛的說:「是唐伯,唐伯!真的是唐伯啊!」

 「聲音從那邊過來的!」

 「快走快走!」

 與此同時,眾人又聽到一聲可怕如厲鬼的聲音,唐伯的聲音嘶吼了一聲:「是你?!」

 隨即聲音立刻就斷了。

 溫白羽聽著他的喊聲覺得後背發麻,跟著大家火速衝過去,就看到一具身體躺在血泊之中,被雨水沖刷著,大量的紅血嘩啦啦的從山坡上涌下來。

 「啊啊啊啊!!!」

 村民大喊了一聲,好幾個村民跌倒在地上,就看到唐伯的身體流著血,他的脖子上什麼也沒有,被齊根砍斷了,腦袋不翼而飛。

 村民大喊著,這感覺實在太可怕了,這些村民根本沒見過這種場面,而這個場面也讓溫白羽感覺到一種熟悉,腦袋沒了,很像是之前方清用腦袋的祭祀。

 村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大漢這個時候突然大喊著:「那……那邊!!」

 眾人轉頭看過去,只見山坡上的一棵樹上,竟然站著一個黑影,他一手提著腦袋,一手拿著一把短刀……

 混沌的雨水瘋狂的沖刷下來,他人的臉色在暴雨中明明暗暗,透過陰霾的光線,眾人終於看清楚了。

 是方清!

 方清右手抓著一把短刀,左手提著一個人頭,那人頭正是唐伯的,還「滴答滴答」的淌著血。

 方清的臉色很怪異,他的臉色蒼白,嘴唇乾裂,嘴唇也是蒼白色的,已經退乾淨了血色,腰上還有傷口,傷口發黑,流出來的血也是黑的。

 他的眼神很獃滯,沒有看手裡的人頭,而是盯著右手的短刀在看。

 溫白羽盯著方清的動作,那把斷刀平平無奇,但是不難看得出來,短刀的刀面上,用紅寶石鑲嵌著一個月牙的標記。

 唐伯死了,腦袋分家了,而現在出現了一個人,提著唐伯的腦袋,手中還拿著兇器,村民們看見方清的樣子,慘白的臉色,立刻大喊起來:「惡鬼!他是惡鬼!!!」

 方清猛地抬起頭來,眼睛掃過眾人,眼神在溫白羽身上多停頓了一下,但是溫白羽能感覺得到,他看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懷裡的小五。

 小五抿著嘴唇,眯著眼睛,似乎也在看方清。

 就在村民以為惡鬼要動了的時候,方清的身體突然一晃,一下從樹枝上折了下來,「嘭!!!」一聲巨響,方清、唐伯的腦袋還有短刀全都掉了下來,砸在地上,而臉色蒼白的方清終於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那些村民等待了一會兒,見到方清不動,終於一哄而上,將方清用繩子綁起來,這期間方清都沒有一點直覺。

 溫白羽覺得這一幕有些不可思議,唐伯之前的表現就很怪異,看到唐無庸之後很詫異,但是唐家的人又不認識唐伯的樣子,唐六爺和唐名祿都對唐伯毫無反應。

 而且唐伯混沌的眼睛里似乎藏了很多事情,他們還不曾知道這些事情,而唐伯突然就死了,他是自己走進後山的,那是遭到了襲擊。

 按照村民們的所見,是血屍襲擊了唐伯,然而最後他們發現唐伯屍首分家,竟然是方清抓著他的腦袋,還有一把行凶的短刀。

 直面的看,人贓俱獲,方清肯定是殺死唐伯的人,但是溫白羽又覺得非常奇怪,方清那種表情是什麼意思,他彷彿在意那把斷刀,比在意唐伯的腦袋要多,他殺了人為什麼不走,反而從樹上暈倒下來?

 方清迷迷糊糊的,他醒來是被疼醒的,腰上的傷口疼得要死,一直不癒合,反而越爛越大,方清知道是中毒了,但是他對這些屍毒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腰上疼得要死,猛地醒過來,「嗬——」的喘了一口粗氣,肩膀很疼,想要動一下,結果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一下,他的胳膊被綁在身後,怪不得肩膀很疼,腰上也綁了很多繩子,正好壓在傷口上,方清疼的不敢喘氣,屏住呼吸,還能感覺到粗糙的繩子摩擦著自己的傷口,讓他瞬間滿頭都是冷汗。

 方清這才意識到,他被綁住了,五花大綁,而且被綁在一個柱子上,下面都是乾柴,這是準備燒死他的架勢。

 方清睜大了眼睛,腦子裡不斷的閃著金星,有些可怕的東西湧進來,眩暈噁心,彷彿天地都在旋轉,有人叫囂著要燒死他,燒死他……

 「嗬——嗬——」

 方清努力的呼吸著,繩子因為呼吸陷進了傷口裡,太陽似乎要落山了,他昏迷了很久。

 方清滿臉都是汗,汗水流進他的眼睛里,沙的他眼睛要流淚了,這個時候他看到有人往這邊走,晃了晃頭,終於看清楚了,竟然是溫白羽和万俟景侯。

 溫白羽的懷裡好抱著一個小娃娃。

 溫白羽走過來,看見方清已經醒了,開門見山的說:「你殺了唐伯?」

 方清猛地掙紮起來,身上的血涌出來,臉上毫無血色,說:「誰是唐伯?」

 那些村民躲在後面,不敢往前站,方清這才看清楚,原來旁邊有很多人,那些村民都用憤恨的眼睛看著自己……

 這個場面好熟悉,方清眼睛里充滿了血絲,眼睛沙的生疼,眼淚涌了出來,粗喘著氣說:「我不知道誰是唐伯。」

 村民大喊著:「別聽他的,燒死他吧!趕緊燒死他!」

 方清咬著牙,粗喘著氣,但是沒有說話。

 溫白羽說:「那你為什麼拿著這把短刀?」

 方清猛地睜大眼睛,看著溫白羽手心裡的短刀,那上面有一個紅色的月牙,方清立刻掙紮起來,晃動著木樁發出「哐哐!」的聲音,激動的說:「還給我,快還給我!」

 溫白羽說:「如果不是你殺的人,你要說清楚,不然那些村民不會放過你。」

 方清突然冷笑起來,說:「我說清楚,他們就會放過我?」

 溫白羽皺了皺眉。

 方清淡淡的說:「如果我說了,你能把短刀還給我嗎。」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你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方清瞪大了眼睛,說:「你!」

 他氣得粗喘了一口氣,木樁晃動著,黑血順著繩子流下來,溫白羽說:「你先說說看。」

 方清似乎有些妥協了,他已經沒了力氣,嘴唇乾裂的,困難的呼吸著,臉色雖然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但是兩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色,應該是傷口感染了,眼睛也有些紅,滿臉全是虛汗。

 方清張了張嘴唇,說……

第198章 水下孤城3

  方清說著,淡淡的說:「我沒殺他,我也不認識他,我只是聽見有人大喊‘是你’,我就過去看看,到的時候看到樹上系了一顆人腦袋,我不關心那顆人頭是誰,但是那顆人腦袋上插著這把短刀,我想把短刀拿下來,這個時候你們就來了,信不信由你們。」

  他說完了,頓了頓,說:「我說完了,你們信了嗎?」

  溫白羽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打量他,說:「你認識這把短刀?」

  他說著,摩挲著短刀上面的紅色月牙標記。

  方清無力的點了點頭,說:「認識……這是我師父的東西。」

  方清說完,氣息有些微弱,臉色更加潮紅,血順著木樁子往下流,似乎已經不太清醒了,他垂著頭,嘴唇乾裂,嘴裡似乎呢喃著什麼,但是已經聽不清楚了。

  溫白羽看向他的腰間,方清的血流的很多,或許是因為屍毒的緣故,他的血是黑色的,而且流血不止,看起來已經嚴重失血了。

  溫白羽懷裡的小五這個時候動了兩下,火紅色的眼睛抬起來,仰頭看著溫白羽,那眼神頗為專注,小手還拉了拉溫白羽的袖子,然後指了指半昏迷的方清。

  溫白羽看向懷裡的小五,說:「你想救他?」

  小五的小肉手比劃著指著自己的腰,嘴裡「啊」了兩聲,眨著眼睛看溫白羽,一臉小天使的表情。

  溫白羽差點被小五的樣子萌化了,小五的胳膊短短的肉肉的,比劃著動作簡直就是賣萌,看起來小五想要救方清,讓溫白羽給他止血。

  不過溫白羽覺得,那些村民剛才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現在的恐慌心理實在太大,他們親眼看見方清提著人頭拿著短刀,恐怕已經認定方清是殺人犯,光靠方清空口白牙是不可能洗脫嫌疑的,那些村民也不可能放了他,而自己在這裡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溫白羽正在苦惱的時候,突然聽見慕秋的大喊聲,說:「溫白羽!溫白羽!不好了!」

  慕秋一個人往這邊跑,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一邊跑一邊朝他們招手。

  圍觀的村民們也看向慕秋,慕秋看起來非常狼狽,喘著粗氣,說:「唐六那夥人說看到了粽子,剛才唐名祿被抓走了,我師父已經過去了。」

  溫白羽驚訝的說:「粽子?又有粽子?唐名祿被抓走了?」

  萬俟景侯說:「咱們先去看看。」

  溫白羽看了一眼方清,然後點了點頭,感覺這個寨子實在太詭異了,竟然三番兩次的出現粽子。

  他們跟著慕秋往回走,那些村民也聽說了有怪物襲擊他們,就跟著去看究竟,畢竟現在的村民都是驚弓之鳥,就怕出現意外。

  他們趕到大漢家裡的時候,就看到大漢家裡亂七八糟的,跟遭了賊一樣,什麼東西都橫在地上,木頭牆壁都破碎了,搭夥的唐家人還在,唐六爺和唐無庸估計已經去追了。

  木板地上有血跡,還有一些燒焦和灼燒的痕跡,散發著一股奇怪的臭氣,好像腐爛的氣息。

  萬俟景侯看了一眼那些灼燒的痕跡,說:「果然是那些血屍。」

  眾人走進房子,發現房子真的亂的不成樣子,裡外都亂七八糟的,而且這個樣子,根本不像襲擊,而是像找東西。

  大漢的家裡每個角落都亂七八糟的,被人翻了底朝天,溫白羽越來越覺得奇怪,血屍是粽子,是沒有意識的東西,他們在樹林裡已經交過手了,雖然非常兇悍,但是並沒有意識,更別說智商了,他們突然襲擊進大漢的家裡,然後把東西翻成這樣,是在找東西?

  而粽子沒有意識,說明肯定有人在支配這些粽子。

  溫白羽腦子裡一閃,突然覺得村民們在後山發現唐伯的身體,或許只是調虎離山而已。

  大漢家裡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更別說是粽子想要找的東西了。

  很快的唐無庸就回來了,他全身都是血,後面還有唐六爺,跟鬥敗的鵪鶉一樣。

  慕秋趕緊迎上去,說:「師父,怎麼樣?」

  唐無庸甩了甩鐵爪子,搖了搖頭,說:「那些血屍顯然有備而來,突然就消失了。」

  唐六爺臉色非常陰沉,唐名祿是他兒子,他兒子被血屍抓走了,這麼能讓他不陰沉。

  溫白羽說:「血屍為什麼要把唐名祿抓走呢?」

  溫白羽說著,轉頭看了看四周,又說:「這裡翻得亂七八糟的,血屍顯然是在找東西,如果是唐名祿撞見的話,估計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就像唐伯一樣,但是為什麼血屍選擇把唐名祿抓走,而不是殺了?」

  他的話敲在眾人心上,唐名祿一直碌碌無為,而且非常膽小好色,可以說是個紈絝子弟,什麼都不會,為什麼單單抓走他?

  如果這群血屍身後有一個支配者,他們想要威脅唐家的話,唐無庸和唐六爺都是唐家的高層,總比一個唐名祿要強得多,他們卻唯獨對唐名祿下手。

  大漢已經被嚇了半死,臉色慘白,突然站起來,往房間裡衝,他衝上二樓,其他人看見大漢的反應不對勁,也跟著衝上二樓,就見大漢衝進了一個房間,裡面堆滿了各種雜物。

  現在雜物已經被扔的亂七八糟,地上一片狼藉。

  大漢突然喊了一聲,說:「糟糕了!」

  溫白羽詫異的說:「怎麼了?」

  大漢說:「我放在這裡的東西不見了!」

  萬俟景侯眯眼說:「什麼東西?」

  大漢則是撓了撓後腦勺,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這話一說出來,其他人都匪夷所思的盯著他。

  大漢瞧他們不信,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用一個盒子裝著,上面還有鎖,從我爺爺開始就放在這裡了,據說是寶貝,但是不知道是什麼。」

  大漢說這個盒子是他的祖先留下來的,祖祖輩輩傳下去,他的爺爺還告訴他,其實他們是一群守墓人,但是不管是大漢還是村民,都沒有人知道墓到底是什麼,他們後山上確實有很多墳頭,但是都是村裡死了人埋葬過去的,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墳頭了。

  寨子一直有個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群人來到了現在的寨子附近,他們在這個地方定居下來,但是很快的,寨子被洪水淹沒了,是一群人幫助他們死裡逃生,那群人很神秘,似乎是為天帝做兵器的工匠,就住在後山裡面,他們心靈手巧,善於做工,幫助村民重建了寨子。

  被偷走的神秘盒子就是那群神秘的人留下來的。其實這本身也只是一種傳說,畢竟為天帝做兵器的工匠,這一聽就是神話,而且隨著祖輩口口相傳,也已經走形了,大漢只知道這麼多,至於什麼守墓人,為誰守墓,守得是什麼墓,神秘盒子跟守墓有什麼關係,大漢一律不知道。

  他只是到那個盒子放在這間雜物室裡,但是現在不見了!

  慕秋說:「現在怎麼辦?」

  按理來說唐名祿的事情和萬俟景侯還有溫白羽都沒關係,他們還是應該按時回去的,但是唐名祿是唐家的人,而唐無庸是唐家的門主,現在唐名祿不知去向,不知所蹤,唐無庸肯定不能一走了之。

  唐無庸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鐵爪子,說:「這件事情……我和慕秋留下來處理就可以,你們一會兒就可以返程,等我處理好這件事情,很快會追上你們。」

  唐無庸雖然說得輕巧,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事情如此複雜,他們根本毫無頭緒,估計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

  溫白羽看向萬俟景侯,萬俟景侯沒有立刻說話,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啊——!!!」的一聲慘叫,是從外面傳來的。

  眾人一愣,隨即快速的衝出小樓,聲音是從廣場上傳過來的,是一個村民在慘叫,溫白羽他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村民癱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呼吸非常急促,伸手顫巍巍的指著前方,手指抖得厲害,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溫白羽往前一看,剛剛綁著方清的地方,現在那根木樁子連根被拔掉了,旁邊的柴火非常淩亂,但是方清不是自己跑掉的,地上全是血跡。

  有一條很長的拖拽血跡,血跡蔓延往前,一直通向後山。

  溫白羽感覺到懷裡的小五突然暴躁起來,似乎是因為味道了血跡的味道,大量的血跡,血腥味非常濃厚,這讓身為燭龍的小五躁動不已。

  小五拍了拍溫白羽的手臂,眯著一雙紅色的眼睛指了指前面的後山。

  眾人順著血跡往後山追過去,唐無庸讓唐六爺和他的人留下來,繼續去找唐名祿,其他的人則跟著溫白羽他們進了後山。

  血跡一直在蔓延,地上出了血跡,還有拖拽的痕跡,他們剛進了後山,就能看見地上拋著一根木樁子,木樁子上全是血,黑色的血跡,顯然是方清的。

  或許是木樁子太沉了,那些血屍把木樁已經拋下了。

  陰雨已經停了下來,地上的血跡很明顯,他們順著血跡一路往前走,很快身後有動靜,「簌簌簌」的聲音,似乎是腳步聲。

  眾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警戒的看著身後,結果一群人衝了過來,溫白羽定眼一看,竟然是唐六爺他們。

  唐無庸皺眉說:「你們怎麼來了?」

  唐六爺說:「我們是追著那些血屍來的。」

  原來那些血屍又有動靜了,而且是向後山上逃竄,唐六爺的人一路追著就過來了。

  眾人也算是在後山上碰頭了,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在一起,天色非常昏暗,雖然已經不下雨,但是後山的路軟的厲害,樹枝遮擋著陽光,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沒走兩步之後,又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陰雨把地上的血跡沖散了,他們只能憑藉著拖拉的痕跡往前找。

  不過很快的,樹木開始茂密,地上全是折斷的樹枝,樹枝非常厚,顯然很少有人往這邊來,地上也沒有拖拉的痕跡了,眾人也很難從斷裂的樹枝上看出那些血屍往哪裡走了。

  天色陰霾,四周全是枯樹,地上是斷裂的樹枝,眾人深陷在後山裡,似乎有些難以辨別方向。

  唐六爺從懷裡將指南針拿出來,指南針轉的很快,突然停在了某個方向,唐六爺指著前面,說:「這邊是北面,寨子在北面,咱們回去走這邊,繼續走就往那邊走。」

  溫白羽看了看唐六爺指的方向,總覺得反了,但是自己的方向感一向很奇葩,再加上唐六爺有指南針在手裡,溫白羽也就沒有多說話。

  他們順著唐六爺指的方向,繼續往南邊走,地上全是斷裂的樹枝,根本看不到血跡和拖拽得痕跡了,雨越下越大。

  溫白羽懷裡抱著小五,將自己的衣服撐起來給小五遮雨,萬俟景侯的手一直搭在腰間,現在的萬俟景侯還沒有龍鱗匕首這種東西,但是他的腰間配著吳刀,那把漆黑色的,沒有刀鞘的寶刀。

  萬俟景侯自從進了後山之後就格外的警戒,手一直虛搭在刀上,看到溫白羽的衣服全都濕了,就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他身上。

  他們往前走了一會兒,天色越來越灰暗,四周感覺都是一樣的,全都是樹木,也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樹木。

  溫白羽忍不住說:「咱們是不是鬼打牆了?」

  唐六爺看了看自己的指南針,皺著眉沒說話。

  慕秋說:「咱們在樹上做個標記就行了,那那那,你們看那邊,那邊有棵白色樹皮的樹比較明顯,咱們在樹上綁一個紅帶子不就行了?」

  他說著,快速的跑過去,慕秋一邊跑一邊從自己的竹簍子裡拿出一根紅帶子,準備系在那棵白色樹皮的樹上。

  他剛跑過去,窩在黑羽毛懷裡的小七篤突然發出「呋——」的一聲,警戒的抬起頭來,對著那棵樹狂喊起來。

  慕秋嚇了一跳,回頭看著他們,說:「怎麼了?」

  小七篤一臉戒備的樣子,呲著獠牙衝著慕秋大喊,其他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白羽看向慕秋身後的那棵樹,這棵樹與眾不同,其他的樹皮都是乾枯的深棕色,或者是毫無活力的灰黑色,而這棵樹的樹皮竟然是白色,雪白雪白的,好像白樺樹一樣,樹幹上長著無數眼睛,不過眼睛看起來有點小,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毛骨悚然,怪怪的。

  眾人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了,小七篤只是狂喊,但是他不會說話。

  這個時候溫白羽懷裡的小五也動了一下,溫白羽一瞬間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前方。

  慕秋看著眾人的目光從奇怪變成震驚,總感覺自己後背發麻,但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無庸突然大喊一聲:「慕秋!快跑!」

  慕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師父讓他快跑,慕秋撒丫子就跑,往前使勁一僕,一下撲出去,唐無庸立刻迎上去,一把抱住慕秋,就地一滾。

  與此同時,就聽到「簌簌簌」的聲音,密密麻麻的聲音,好像捅了螞蜂窩一樣。

  白色樹木的樹上,那些眼睛動了一下,原來那些「眼睛」竟然是活的,這只是一棵非常普通的樹,樹皮也是深棕色的,但是樹上密密麻麻的蹲了很多小蟲子,那些蟲子的背部就好像一隻眼睛一樣,一片一片的疊在一起,堆在樹上,看起來樹皮就變成了白色,還有類似於白樺樹的眼睛。

  慕秋走過去,因為離得近了,那些蟲子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威脅,立刻動了起來。

  那些蟲子帶著翅膀,不是飛蛾,更不是蝴蝶,感覺就像是螻蟻一樣,但是是會飛的螻蟻,成群結隊,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湧下來。

  唐無庸接住慕秋,立刻將他抱在懷裡,那些白色的飛蟲席捲過來,唐無庸用鐵爪子擋住慕秋的頭,就聽到「當當當當……當當當!」的聲音,那些飛蟲叮咬著鐵爪子,竟然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唐六爺的人立刻大喊起來,一時間「啊啊啊啊」的嘶吼聲不斷,那些飛蟲叮咬人比蜈蚣還要可怕,一叮進去還會吸血,瞬間傷口就腫了起來,紅腫的老高,而起還奇癢無比。

  眾人亂作一團,溫白羽將小五使勁護在懷裡,向四周沖散,那些白茫茫的飛蟲不斷地追著他們,似乎很久都沒有開葷了,好不容易要到一些血腥,怎麼可能就這麼放嘴。

  唐六爺突然大喊著:「火!火!!快點火,燒死他們!」

  萬俟景侯護著溫白羽,招呼著黑羽毛和小七篤往旁邊跑,他的手碰到了旁邊灰黑色的樹幹,突然感覺到一種滑膩,抬手一看,自己的手掌竟然蒙上了一層灰黑色,很淺很淺,就好像是灰塵一樣,但是不同於灰塵,那些灰黑色滑膩膩的,附著性非常強。

  萬俟景侯眯了一下眼睛,心裡一跳,猛地看向四周,他們身邊的樹木大多是深棕色的,但是有幾個是灰黑色的,灰黑色一直蔓延下去,而且灰黑色的樹木竟然排列的相當整齊,穿插在深棕色的樹木之間,每隔三四棵就有一株。

  萬俟景侯突然大喊:「不能點火!樹幹上塗了蟲玉!」

  他的喊聲還沒有落下來,唐六爺的那夥人已經把火點起來了,「呼——」的一聲,劇烈的火焰燃燒起來此起彼伏,突然密集的樹林被一股黑色騰空包圍住了。

  那股黑色就好像一片蘑菇雲,突然升起,然後不斷的擴大,四周頓時被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包圍住。

  蟲玉……

  溫白羽已經很久都沒聽到這個詞了,但是他記得很清楚,之前他們遇到過好幾次,萬俟景侯還因為蟲玉被灼燒了眼睛,短暫的失明了一段時間。

  蟲玉的附著性非常強,而且也有強烈的腐蝕性,一但遇到高溫就會發作,火源一接近蟲玉,蟲玉就會有類似於揮發的現象,灼燒人的皮膚,吸進蟲玉的粉末還會灼燒內臟和五官。

  這片樹林顯然蘊藏著神秘的機關,樹木的間距是經過精心計算的,每個蟲玉的揮發範圍都在計算之中,就像一套多米羅骨牌,一棵樹上的蟲玉燃燒了起來,其他樹上的蟲玉就會得到熱量,也跟著揮發起來。

  黑煙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四周伸手不見五指,萬俟景侯伸手護著溫白羽往前跑,溫白羽甚至能感覺到鼻子生疼,甚至胸部有輕微的刺痛感。

  這麼多蟲玉,想要用土掩蓋都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太幸運了,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蟲玉的揮發受到了一定的制約。

  但是很可怕的是,唐六爺的人舉著火把,因為蟲玉的襲擊,他們的火把掉在了地上,一下燃燒起來,火焰蔓延著,像毒蛇一樣追著他們。

  眾人快速的往前衝,四周一片黑煙,溫白羽很快聽到小七篤的一聲大吼,嘶叫著,似乎在和什麼廝打,然後是黑羽毛的聲音,喊了一聲:「七篤!」

  溫白羽努力的睜著眼睛看向四周,他看不見萬俟景侯的影子,四周一片昏暗,好像被濃煙包裹一樣,什麼都看不清楚。

  溫白羽抱著小五,剛往前跑了兩步,猛的一下就要跌倒,溫白羽感覺自己的腳脖子被人拽住了,使勁一踹,身體一歪穩住下盤,後退了兩步。

  就聽到「咯咯咯咯咯!」的聲音從黑霧中突然衝出來,一張帶血的臉猛地紮出來,張開血粼粼的嘴巴就要去咬溫白羽。

  溫白羽後退了一步,一手抱著小五,一手猛地抽出鳳骨匕首,「唰——」的一聲,粽子發出一聲大吼,猛地摔倒在地上。

  小五躺在溫白羽懷裡,突然「咳咳」了兩聲,似乎是吸入了蟲玉的緣故,開始不斷的咳嗽起來,溫白羽也覺得胸口針紮一樣難受,咳嗽起來的時候還有明顯的刺痛感。

  溫白羽有些心悸,不敢和血屍多糾纏,立刻回身就跑。

  溫白羽快速的往前跑,這個時候突聽「嘩啦——」一聲,頭頂上有聲音傳過來,溫白羽抬頭一看,頓時有些迷眼,大量的黑霧從頭頂席捲下來,眼睛瞬間刺痛的根本張不開,雙眼眯著,血光從裡面伸出來,溫白羽快速的抹了兩把臉,感覺眼睛裡露出了液體,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心,但是模模糊糊的已經看不清楚了,隱約能看到掌心裡的液體竟然是紅色的。

  是血……

  溫白羽眼前一片模糊,看到好幾個帶血的黑影從樹上跳下來,那些血屍顯然是要圍堵溫白羽,從樹上跳下來,正好是那種灰黑色的,塗滿了蟲玉的樹,樹枝被晃動,蟲玉揮發的就更加快了。

  溫白羽眼睛看不清楚,眼睛裡一片灼燒,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不斷從眼眶流下來,就像生理淚一樣,但是那顯然不是淚,而是血……

  溫白羽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東西,只能憑著聲音,猛地抬手去擋。

  「當——!!!」的一聲巨響,手中的鳳骨匕首一下迎上,震得溫白羽手臂發麻,但是血屍也發出「咯咯咯」的大吼聲,一下被震開了。

  溫白羽眼睛看不清楚,不敢糾纏,一手抱著小五,一手攥著鳳骨匕首,猛跑著,胡亂的抹著自己的眼睛,他發現越抹反而越疼,灼燒的疼痛著,可能是自己的手上本身已經沾上了蟲玉。

  溫白羽往前跑著,突聽「呼——」的一聲,有東西猛地襲擊過來,從他後背席捲而來,溫白羽猛地回身,向側面閃過去,一瞬間卻踩空了,「嘭!」一聲栽在地上,差點壓了小五。

  溫白羽跪在地上,來不及穩住身形,顯然是個陡坡,他努力弓起後背,讓懷裡成空心狀,將小五護在懷裡。

  與此同時身後是「咯咯咯咯咯」的聲音,一群血屍瘋子一樣追了上來。

  溫白羽身上有些無力,腦袋裡「嗡嗡」作響,眼睛一片灼燒,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吼——」的一聲,巨大的衝擊力從他懷裡散發出來,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膨脹」,一下從溫白羽的懷裡席捲而出。

  溫白羽看不清楚,眼前是火紅色的光,他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的輪廓,巨大、兇悍、暴戾,散發著炙熱的氣息。

  一瞬間之後,溫白羽終於陷入了黑暗之中,然而就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睛還是一片灼燒,疼得厲害。

  「喂!」

  「喂!你還好嗎?死了嗎?」

  「別死啊,醒醒!」

  溫白羽迷迷糊糊的,眼睛的疼痛一直困擾著他,他記得之前萬俟景侯的眼睛也被蟲玉腐蝕過,那時候萬俟景侯表現的很淡然,但是眼睛看不見其實讓他很焦躁。

  溫白羽終於也體會了這種感覺,焦躁、不安,而且很疼,溫白羽覺得他很難表現的像萬俟景侯那麼淡然。

  溫白羽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在叫他,然後是涼絲絲的東西滴在自己眼睛上,還是很疼,但是冰涼緩解了一些疼痛,冰涼的感覺過後,依然很疼。

  那人的動作並不是太溫柔,倒是很麻利,這讓溫白羽在昏迷的時候都無比想念萬俟景侯,那時候四周一片混沌,萬俟景侯不見了,黑羽毛和小七篤也不見了,還有唐無庸和慕秋,唐六爺的那些人,只能聽到他們的慘叫聲,但是看不到人。

  「嘶——」

  溫白羽想到這裡,感覺頭疼欲裂,努力的睜了睜眼睛,想從黑暗中脫困。他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朦朦朧朧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但是好像眼前附了一層濃厚的霧氣,他連輪廓看的都很勉強。

  有一個人蹲在它面前,但是溫白羽分辨不出來是誰,甚至是男是女。

  溫白羽晃了晃腦袋,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還是很疼,他伸手揉自己的眼睛,那人立刻「啪!」一聲打掉他的手,說:「別動,又流血了!」

  溫白羽認得這個聲音,狐疑的說:「方清?」

  蹲在溫白羽面前的人果然是方清,方清身上也都是血,他的腰上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但是傷口還是黑色的,看起來也很虛弱,臉色蒼白,嘴唇乾裂,一頭長髮披散著,淩亂不堪,顯得有些脆弱。

  溫白羽「呵——」了一聲,猛地說:「小五呢?」

  方清詫異的說:「小五是什麼東西?」

  溫白羽說:「就是那個小孩子,你之前劫走的那個。」

  方清一聽他這麼說,立刻臉色都不好了,說:「什麼小孩子,是怪物吧?就是那條燭龍?」

  溫白羽正說著,突然聽到有腳步聲走過來,似乎是一個人從遠處走過來,但是溫白羽看不清楚。

  然而溫白羽又能感覺得到,那是小五的氣息,小五身上的氣息很強烈,與其說是強烈,還不如說是囂張,如今萬俟景侯還沒有變成燭龍,這麼強烈囂張的燭龍氣息,恐怕只有純種的小五一個人有了。

  但是他兒子才剛出生,都不會說話,怎麼可能會走路?

  而且看起來這個人影有些高大,目測比自己高很多,像是個成年男人的身形。

  溫白羽伸著手在旁邊摸索,那個人影走過來,也伸出手,將溫白羽的手握在掌心裡,他的手非常大,掌心非常炙熱,那種熱度就跟他的氣息一樣囂張。

  溫白羽詫異的睜大眼睛,但是看不清楚,又眯著眼睛看,說:「小五?」

  走過來的男人身材非常高大,一雙火紅色的眼睛,不過他的眼睛裡總是蒙著一層霧光,將銳利的紅色柔和了不少,眼睛並不大,而且習慣性的眯著,看起來非常溫柔,好像眼睛一直在笑,眼睛下面有一顆志,讓他笑起來更加溫柔迷人。

  他的嘴唇很薄,很有型,唇形非常完美,嘴角天生就挑著,下唇和下巴之間有一條深深的唇縫,讓嘴唇上的笑意添加了一層關切感。

  用溫白羽的話說,就是和暖男一樣。

  那人的長相和萬俟景侯非常相似,尤其是他眼角的那顆痣,但是比萬俟景侯溫柔太多,恐怕萬俟景侯這種笑容也只有對著溫白羽的時候才會露出來,而這個男人則是時時刻刻都會露出這種關切又溫柔的笑意。

  男人的掌心握著溫白羽的手,將鳳骨匕首放在他手心裡,笑著說:「爸爸?」

  他的聲音很生澀,恐怕是第一次開口,嗓音低沉又溫柔,好像一眼暖泉,沁人心脾又溫暖人心。

  溫白羽嚇了一跳,但是一想到他家黑羽毛,也就不覺得怎麼嚇人了,黑羽毛也是瞬間就長大了,聽說燭龍長得都很快,小五這速度應該還算正常吧……

  方清捂著自己腰上的傷口,疲憊的坐在一邊,看著那邊「父子」相認,爹像弟弟,兒子像哥哥。

  方清撇了撇嘴,他只是想要燭龍血,但是從沒見過燭龍還能變成人形,而且燭龍不只會變成人,還會變成小寶寶,瞬間又長成了成年男人,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笑的一臉溫柔關切,但是一甩蛇尾,能掃飛十個血屍,瞬間拍的稀巴爛。

  所以方清才會說「那個怪物?」

  小五將撿來的木柴放在一邊,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是萬俟景侯披在溫白羽身上的那件,畢竟他現在的身形,穿原來的衣服有點太迷你了。

  大家身上都濕淋淋的,雨不小了,但是都很狼狽,溫白羽眼睛看不清,方清身上全是傷,暫且沒有蟲玉和血屍,他們迫切的需要一些火源來取暖。

  方清看著小五,說:「你有火種?弄柴來怎麼打火?」

  小五沒有說話,他可能是還沒有學會說話,畢竟他才剛出生,估計唯一會叫的就是一句「爸爸」,他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方清,眼睛透露著微笑。

  方清心臟「梆梆」一跳,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種溫柔關切的微笑,他心跳越來越快,或許是因為除了師父,沒人會對他露出這種眼神。

  然而方清又知道,這是這個「怪物」的招牌臉,對誰都這麼笑,並沒有什麼特殊。

  方清撇開目光,注視著夾起來的柴火。

  小五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火堆,就聽到「呼——劈啪!」的一聲,火焰騰空而起,一下點燃了柴火,嚇得方清「呵——」了一聲,他險些忘了,對面的「怪物」是燭龍,點火這種事實在是殺雞用牛刀!

  小五弄了一些溫熱的水給溫白羽洗眼睛,但是溫白羽還是看不清楚,眼睛上也是灼燒一片,稍微用手揉一下就會流血,看起來很可怕。

  溫白羽想到上次萬俟景侯中了蟲玉,是用自己的血清洗的眼睛,或許會管用一些。

  溫白羽把手掌劃開,取了一些血,小五幫他清理眼睛,洗完之後雖然灼燒的感覺消失了,但是仍然看不清楚,朦朦朧朧的一片,連小五的樣子都看不到。

  溫白羽有點頹喪,坐在地上輕輕撫摸著自己手心裡的傷口,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要安慰溫白羽。

  溫白羽看了看方清,方清也是一團模糊,隱約能看見他靠在火堆旁邊,靠著一棵樹,仰著頭休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假寐。

  溫白羽說:「你怎麼在這裡?」

  方清仰著頭靠著樹幹,睜開眼睛,說:「你們把我綁在那鬼地方,後來就有血屍過來了,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他們把我拽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我趁機逃出來了而已,後來就發現了你們,聲音真夠大的,我老遠就聽見了,還以為爆炸了,結果就看到了一條燭龍。」

  他說著,很自然的就看向小五,那條燭龍肯定就是小五了,小五也正看著他,眼睛還是笑著的,嘴角也微微上挑,又是那種笑容,方清心臟頓時又是梆梆兩下,敲得他生疼,趕緊收回了目光。

  方清重新看向溫白羽,說:「我的短刀呢?你答應還給我的。」

  那把短刀還在萬俟景侯那裡,雖然短刀是個利刃,但是溫白羽並不想私吞它,說:「不在我身上,等拿到了會還給你。」

  方清輕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只是重新仰起頭靠著樹幹,似乎有些疲憊,伸手捂住自己的腰,喃喃的說:「不知道我還撐不撐得到那時候。」

  他說著,似乎覺得有點冷,蜷縮起身體來,他剛縮起來,突然感覺有人拽他的腳腕,睜眼一看差點嚇死,小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悄無聲息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那張放大的俊臉,簡直完美無缺,眼神裡慢慢都是關切和溫柔,仿佛帶著一股麻痹的特效,讓人一盯進去,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方清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迷惘。

  小五的大掌抓住他的腳踝,掌心非常燙,迫使他把身體展開,蜷縮著的腰部也展開了,那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簡陋的包紮了一下,上面搗爛了一些樹葉抹上,應該是止血的,但是沒什麼效果,反而顯得亂七八糟。

  小五看著他的傷口,眯了眯眼睛,眼睛裡那種微笑終於不見了,看起來很嚴肅,收斂了笑意的臉,竟然莫名的冷峻肅殺,這樣子才像是暴虐的燭龍。

  方清「嘶——」了一聲,外強中幹的說:「幹……幹什麼,疼著呢,別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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