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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驢蹄子專賣店》第28章
第28章 長生不老7

 「奚遲!?」

 溫白羽幾乎和鍾簡一起怔愣的喊了出來。

 身材纖細的白衣男人摘下了面具,卻露出了一張與奚遲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臉上沒有天真可愛的表情。

 溫白羽覺得,這個男人的眼裡總是露出淡淡的悲傷,骨子裡卻要強倔強,用一種孤高的表情掩飾著什麼。

 鍾簡非常吃驚,要知道他和鍾馗是師兄弟,雖然道行不及鍾馗,但也是出類拔萃的,然而鍾簡之前並沒有感覺到奚遲身上有什麼異常的氣息。

 鍾簡張了張嘴,說:「你不是粽子。」

 奚遲眼皮微抬,目光掃過鍾簡,似乎很恐懼在鍾簡身上停留,又裝作不經意的錯開,臉上掛著笑意,說:「兩位天師放心,我還沒死,不是鬼,也不是魂魄,還不屬於你們的管轄範圍。」

 鍾馗說:「老而不死是為妖,你也算是兩千多年的妖怪了。」

 奚遲沒再說話,只是苦笑了一聲。

 鍾簡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奚遲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熟悉,還有這個金面具,這些好像本身就紮根在自己心底,奚遲的出現,彷彿突然把這些遙遠的熟悉感從深埋的地下翻了出來……

 万俟景侯見他摘下了面具,「唰」的一聲將劍收回,手一抬,「哧——」,絲毫不差的將七星龍淵劍扔進了鍾馗的劍鞘里。

 万俟景侯說:「帶路。」

 奚遲沒說話,點了點頭,率先經過斷橋,往前走去。

 斷橋的另一頭接上了一個山洞,山洞往裡是墓道,墓道的兩側也擺放著棺材,一共兩溜沿著墓道綿延向前,這次棺材更多,少說也有近百個!

 他們一踏入墓道,就聽見棺材發出「哐哐」的震動聲。

 溫白羽趕緊拉住万俟景侯的袖子,說:「不……不會又起屍吧?」

 他剛說完,走在最前面的奚遲則微微抬起了手,墓道兩邊的棺材很快就安靜下來,再也不動了,墓道里又恢復了靜悄悄的死寂。

 溫白羽見奚遲這麼厲害,不禁輕輕落後幾步,輕輕拽了拽万俟景侯,小聲說:「這麼多棺材,裡面都是陪葬嗎?那要多少人?」

 万俟景侯說:「應該不是陪葬,你別忘了壑語侯雖然吃下了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但是他的軍隊並沒有,兩千多年,就算不是陰兵,現在也變成了陰兵。」

 溫白羽打了一個哆嗦,說:「怪不得呢,剛才咱們看到的那個西漢校尉,是不是也是他的部下。」

 溫白羽說著,又杵了杵万俟景侯,說:「你說,他為什麼要裝啞巴呢?」

 万俟景侯看了他一眼,說:「壑語侯懂得鬼語,聲音與眾不同,應該是怕被人發現。」

 溫白羽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其實他也不容易,那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沒有,都兩千多年了。」

 万俟景侯搖搖頭,說:「這要問他了。」

 溫白羽心想著,還是不問了,畢竟他和万俟景侯已經很熟悉了,雖然和奚遲也不算不熟悉,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但是眼前的奚遲沒有之前那股可愛天真的模樣,而且活了兩千多年,溫白羽到底有些害怕。

 哪知道走在最前面的奚遲卻笑了一聲,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只是說:「找到了。」

 溫白羽有些吃驚,心想著挫骨揚灰的都能找到,也不知道是怎麼找到的。

 就聽奚遲繼續說,聲音幽幽的,仍然帶著一股空冥的感覺,說:「我找到了他三十四次,如果算上這一次,一共三十五次……」

 溫白羽更是吃驚,順口說:「怎麼這麼多次?」

 奚遲笑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溫柔,說:「兩千多年來,每次我都看著他從少年變成青年,然後結婚、生子,或者孤獨,無論如何,最後都逃不掉死亡,而我無能為力……我帶著軍隊踏遍大大小小的墓群,始終找不到讓他超脫生死的東西。」

 鍾簡走在最後,他的目光一直往前看,盯著奚遲的背影,聽他慢慢的說著,心中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東西要破土而出,卻始終差著什麼。

 万俟景侯突然說:「所以你一直在找襄王墓。」

 奚遲點頭,說:「鳳凰棺本是襄王墓中的寶物,傳說且渠是從盜墓人手中得到的這副棺槨,並跟隨他下葬。而且當年鴻鵠隨同襄王下葬,神鳥與天地同壽,就算陪葬也不會壽終,找到了襄王墓,就能找到鴻鵠血……」

 溫白羽突然想起自己在龍背古村的龍冢里看到的幻想,也沒有過腦子,很自然的說:「襄王最後沒有讓鴻鵠陪葬。」

 他說完,眾人都停下了腳步看著他,鍾馗笑著說:「哎,怎麼好像你親眼看見過似的?為什麼我們聽說的版本都是襄王讓鴻鵠陪葬了?」

 溫白羽一時有點語塞,自己看到的也是因為墳鳥的爐香產生的幻覺,或許真是錯的呢?

 溫白羽雖然沒有再說話,不過他總是覺得那就是真的,或許在別人眼裡襄王都是暴戾絕情的,而襄王最後拿出鑰匙的一霎那,溫白羽甚至感受到了襄王的痴情和絕望。

 万俟景侯說:「可惜你用了兩千年,也沒找到真正的襄王墓。」

 奚遲笑了一聲,突然回了頭,看著溫白羽說:「雖然我始終沒找到襄王墓,不過我做了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收一個好徒弟。」

 溫白羽一聽,頓時炸毛了,一下就想到第一個墓里那句話,「以血盟誓,為吾隔世之弟子」。

 溫白羽說:「原來那個以血盟誓,是你搞的花活!不過你就算硬要收我做徒弟也沒用啊,我什麼都不懂,也不能幫你找襄王墓。」

 奚遲笑眯眯著一雙眼睛,說:「你不懂沒有關係,有人懂就可以,最主要的是,有人心甘情願的幫你。」

 溫白羽聽他說的高深莫測,撓了撓後腦勺,表示仍然不是很懂。

 万俟景侯則是一臉冷淡,似乎很不屑奚遲的這點兒小聰明。

 他們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才通過了墓道,通過墓道之後,前面霍然開朗,儼然做成了一個穿堂的樣子,再往裡走,一扇大門擋住了去路,門的兩側蹲著兩個青銅做的野獸,雕刻的栩栩如生,長牙五爪的,如果黑燈瞎火的,還真是會被嚇一跳。

 奚遲站在門前,用手輕輕的撫摸著石門,說:「石門有防盜夾層,如果強行打破石門,夾層破裂迸濺出毒水,輕則燒傷皮膚,不幸運的會被活活灼燒死……石門連接著一個沙漏,只有每天卯辰相接的時候可以打開,否則觸動機關,墓頂的砂礫層會坍塌下來,將墓室深埋。這後面就是鳳凰棺,石門完整,說明那些盜墓賊還沒有進去。他們要用新鮮的心臟,必然先要打開石門,才敢對孩子下手,咱們守株待兔的等在這裡就足夠了。」

 溫白羽嘖嘖舌,說:「石門這麼複雜?現在還不到點,那就要等著了?」

 奚遲點點頭,纖細的手指上仍然有血跡,眼裡露出溫柔的笑意,輕輕撫摸著石門,喃喃的說:「這是他想出來的,也只有他這樣心思細的人能想出來……我這輩子掘墓太多,都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害怕死後受到同等待遇,也被人掘墓挖墳,他就想出這樣的石門……只可惜,我沒用上,卻給他用了……」

 万俟景侯坐下來,溫白羽也靠著他坐下來,這時候才感覺累了,畢竟小飯館打烊的時候就一點了,現在又在墓里這麼長時間,早就又困又累。

 溫白羽靠著万俟景侯,說:「其實他也蠻可憐的。」

 鍾馗也坐下來,說:「師弟,把小孩給溫白羽抱著,你歇歇受傷的胳膊。」

 溫白羽頓時後背一緊,聽著都冒冷汗,說:「別、別給我!他好不容易睡著了,等會兒換手又哭!」

 鍾簡笑著說:「一個孩子又不重。」

 他說著,看了一眼奚遲,說:「你的手,要不要包紮一下?」

 奚遲愣了一下,沒想到鍾簡會主動和自己說話,笑著點了點頭,溫白羽一瞬間看到奚遲的眼睛里又是閃爍著那種可愛天真的光芒,簡直變臉比翻書還快。

 溫白羽把背包里的紗布和止血藥拿出來,拋給奚遲,奚遲也席地而坐,一手扯紗布,一手包紮。

 只不過奚遲的動作十分笨拙,或許是一隻手給另一隻手包紮的緣故,紗布怎麼也包不上,手上的止血藥都蹭掉了。

 鍾簡終於看不下去了,把孩子塞在鍾馗懷裡,鍾馗頓時就想大叫,但是又怕吵醒孩子,只好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你怎麼給我?萬一我嚇到孩子呢?」

 溫白羽正在喝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說:「你也知道自己嚇人啊。」

 鍾馗瞪著銅鈴眼,身體僵直,卻不敢動,只能瞪著溫白羽。

 鍾簡走過去,蹲下來半跪在奚遲面前,重新給他塗上止血藥,然後小心的開始包紮起來。

 奚遲一直嘴角帶著笑,看著鍾簡的動作,很溫柔,很細心,很有耐心,好像害怕弄疼了他。

 「嘶——」

 奚遲突然輕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一抖,鍾簡的動作立刻停了,抬起頭來,說:「我弄疼你了?對不住。」

 奚遲癟了癟嘴唇,擺出一副無害的樣子,細細的眉毛皺著,說:「特別疼……」

 鍾簡更是手忙腳亂了,那雙手,本身嫩生生的,又纖細,又瑩白,不過現在沁著血,有的指甲也劈了,看著就知道很疼,這是他為了救自己弄的。

 鍾簡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連連說對不住,說:「再忍忍,我幫你包好。」

 奚遲繼續裝的很無害,拿大眼睛看著鍾簡,聲音也軟軟的,說:「還是疼,你給我吹吹。」

 溫白羽:「……」

 鍾馗:「……」

 溫白羽心想著,這樣也行,明擺了是誘拐老實人啊,也就是鍾簡比較老實。

 倒是万俟景侯特別淡然,也不去看他們,從包里拿出壓縮餅乾,遞給溫白羽,說:「餓的話吃一點。」

 溫白羽正好餓的要死,趕緊拆開往嘴裡塞,万俟景侯又遞來礦泉水,溫白羽覺得万俟景侯的背包就是個百寶囊,只要下墓需要的東西,一樣不缺。

 這邊吃的開心,那邊鍾簡架不住奚遲裝可憐,真的給他吹了吹,奚遲心滿意足才不喊疼,鍾簡繼續包紮。

 鍾馗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又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孩子,生怕他醒了就哭,感覺自己真是太倒霉了……

 鍾馗肚子也餓了,實在忍不住,大叫著:「喂等等,給我留點壓縮餅乾……」

 他的話還沒說完,万俟景侯突然眸色一厲,鍾馗下意識就住嘴了,想他鐘馗抓鬼這麼多年,還從未怕過什麼,然而剛才一霎那,鍾馗感覺到一股冷意。

 鍾馗心想,不就是一塊十幾塊錢的壓縮餅乾嗎!

 溫白羽見万俟景侯的神色,當即緊張起來,果然就聽万俟景侯說:「上面有人。」

 眾人都抬起頭來,墓室很高,少數有三米以上,據奚遲說,墓室上方是砂礫層,沙土混合著尖銳的石片,專門掩埋盜墓賊用的,沙土容易坍塌,尖銳的石片可以隨著坍塌鋒利的切割,就算盜墓賊身手再好,也難逃一死。

 隔著這麼高的墓室和這麼后的砂土層,万俟景侯竟然聽到上面有人。

 鍾馗瞪大眼睛,說:「你說那些人在上面?」

 万俟景侯只是做傾聽的樣子,一句話也沒說,就在眾人靜靜等了五秒鐘之後,一向冷靜的万俟景侯突然喊了一聲「不好」。

 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墓室震動起來,從墓頂上開始掉碎石。

 溫白羽被震得左搖右晃,被万俟景侯一把拉住,護在懷裡。

 溫白羽喊著:「怎麼了?地震了?」

 万俟景侯說:「上面的人在用炸-葯。」

 他一說完,眾人心裡都是一沉,石門的防盜如果被炸,到時候噴濺出毒水,不止如此上面的砂礫還會坍塌。

 奚遲一把拽住鍾簡的手腕,說:「遠離石……」

 石門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聽「轟」又一聲。

 溫白羽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天上跟下雨一樣,沙土碎石傾瀉而下,隨即石門「啪」的一身裂開,有綠色的液體噴濺而出。

 奚遲抓住鍾簡,液體噴濺出的一刻,鍾簡卻猛地將他抱住,用後背對著石門,奚遲清楚的聽到鍾簡的一聲悶哼,還有灼燒的聲音,鍾簡抱著他就地一滾,兩個人躲在墓室的三角區。

 溫白羽根本來不及反應,大量的液體噴出,万俟景侯攬著他,手臂上「呲啦」一聲濺到了液體,被濺到的皮膚一下就變成了灼傷的黑色。

 墓頂坍塌下來,巨大的石塊正好架在墓室的三角區,万俟景侯拉著溫白羽矮身躲在下面。

 鍾馗反應也很迅速,他懷裡還抱著孩子,頭頂上一塊巨石砸下來,溫白羽嚇得心頭髮緊,就見万俟景侯抓起身邊的小石子,猛地抬手一扔。

 「啪!」

 石頭碎裂的聲音,巨石竟然被一顆小石子瞬間擊的粉碎,「嘩啦啦」的從鍾馗的頭頂傾瀉而下,鍾馗趕緊伸手擋住孩子,然後也就地一滾,滾到溫白羽身邊。

 那邊鍾簡和奚遲掩藏在一個邊角,這邊溫白羽万俟景侯和鍾馗三個人掩藏在一起,還帶著一個孩子,頓時感覺空間很狹小。

 而且鍾馗的體型健碩,空間就非常狹小!

 石頭砂礫還在不斷的往下傾斜,轉瞬之間他們周圍已經被掩埋,片刻就難以看到對面的鐘簡和奚遲了。

 万俟景侯將溫白羽摟在懷裡,用手護住溫白羽後腦,因為空間狹小,溫白羽雙手沒地方放,而且這種情況也沒有猶豫的時間,立刻雙手環抱住万俟景侯的腰。

 溫白羽能感覺到万俟景侯盡量伏低頭,下巴放在自己蹭著自己的耳垂,有氣息吹拂在他的臉頰旁邊,雖然這氣息是涼涼的,一點兒也沒有溫度。

 手電筒也沒來得及拿,沙土傾瀉下來,立刻就變的漆黑一片,溫白羽絲毫沒有受傷,卻動彈不了,緊緊抱著万俟景侯的腰,過了很久,耳邊已經沒有沙土傾瀉的聲音,才小聲說:「万俟景侯?」

 他的聲音很小,似乎害怕聲音一大,把沙土再震下來。

 「嗯?」

 万俟景侯沒有說話,只是發出了一個鼻音。

 兩個人靠的很近,幾乎是身體貼著身體零距離,万俟景侯的鼻音低沉,輕微的震動讓溫白羽後背跟過電流似的。

 溫白羽結結巴巴的說:「咱……咱們怎麼出去?這是活埋了嗎?」

 鍾馗這個時候卻說:「呸!別說嘴,哪有咒自己的?」

 溫白羽說:「我有個問題啊,這幫人都會用黃符鎮住粽子不讓粽子起屍,為什麼突然用炸-葯這麼粗暴的方法?墓頂上是沙土層,炸-葯一炸不就塌了,上面的人也會掉下來啊。」

 万俟景侯說:「或許上面的人只是無關緊要的傀儡,他們知道墓室有防盜夾層,但是等不到卯辰交時。」

 四下黑漆漆的,鍾馗看不見他們,他們也看不見鍾馗,鍾馗說:「哪那麼多問題,咱們還是想辦法出去吧,不然孩子也要餓死了。」

 溫白羽說:「是啊,咱們怎麼出去?難道要自己挖洞嗎?」

 万俟景侯說:「不必自己挖,你難道忘了,這裡是壑語侯苦心經營的地下宮殿,他的陰兵還埋在這裡。」

 溫白羽一陣冷顫,難道奚遲可以叫陰兵來幫忙嗎?那也太嚇人了。

 他剛說完,就聽見「咯咯……咯咯……咯咯」的聲音,頓時雙手一緊,死死抱住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感覺到他渾身發抖,像八爪魚一樣抓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嘴角有些笑意。

 溫白羽哆嗦著說:「是……是那些陰兵來嗎?」

 「嗯。」

 万俟景侯又發出了一個鼻音。

 溫白羽被這個鼻音蘇的不行不行的,心想著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蘇!真是要人命!

 一股陰涼的氣息慢慢涌過來,越來越涼,冷的溫白羽牙關直打顫,說:「好陰森啊,凍死我了。」

 鍾馗笑了一聲,說:「沒想到你這小子雖然元神不齊整,但是感官還挺敏銳的。」

 溫白羽不解的說:「什麼?」

 鍾馗說:「你感覺得沒錯,這冷氣就是粽子的陰氣,外面少說也有百八十個粽子。」

 溫白羽嚇得更是抱進万俟景侯,說:「這麼多!」

 鍾馗又說:「小子,你悟性這麼高,不如跟著我修道,也能彌補你受損的元神,鍾簡就是元神不齊,然後我……」

 他還沒說完,溫白羽在黑暗裡翻個白眼兒,說:「然後你就忽悠他跟你去賣保險,當神棍。」

 鍾馗的聲音陡然拔高,說:「什麼叫當神棍,我可是正經八百的高級天師!滿北京城裡,就沒有比我道行再高的天師了!」

 鍾馗又說:「算了算了,你沒這緣分,不能得道,我也不強求你,但是小子我告訴你,聽我一句勸,你的元神天生不整齊,也不知道出生的時候有什麼岔子,身體里的陰氣太盛,本身就容易招惹鬼怪,自己就別賊大膽兒了,再有就是,別和死物來往,就算他沒有害你的心,時間長了,陰氣侵體,就變成了短命鬼!而且更不能和他做……做那種事情……」

 溫白羽聽得稀里糊塗的,說:「『他』是誰?那種事情是什麼事情?」

 鍾馗剛要再說話,万俟景侯已經聲音冷淡的打斷了他的話,說:「來了。」

 陰兵來了。

 溫白羽當即嚇得雙手死死抱住万俟景侯,把頭靠在他胸口上,黑暗之中,万俟景侯陰沉的臉色這才放鬆下來,也伸手摟住溫白羽。

 溫白羽覺得,雖然万俟景侯身上並不暖和,但是特別讓人安心,絕對有保障!

 有「沙沙」的聲音,似乎在刨土,又有「咯咯」的聲音。

 溫白羽顫聲說:「這粽子一邊挖洞還一邊聊天啊……」

 鍾馗:「……」

 砂土很快就被挖開了,鍾馗第一個受不住,從土堆里鑽出來,抖了抖自己身上和孩子身上,掉了一大堆土,恨不得嘴裡都是土。

 溫白羽則是蹲的時間太長,雙腿發軟,已經站不起來了,是被万俟景侯從土坑裡抱出來的,還是公主抱。

 鍾馗看著溫白羽老老實實讓万俟景侯抱著,還問万俟景侯,手臂上的灼傷怎麼樣了,特不疼。鍾馗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喃喃的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簡直沒救兒了。」

 奚遲和鍾簡已經出來了,鍾簡臉色有些發白,奚遲架住他半邊身體。

 溫白羽一抬頭,就看到新挖的墓道里,站著數十個人,排成兩列,整齊劃一的穿著鎧甲,果然是陰兵!

 陰兵將墓道一直往裡挖,挖過石門的位置,直接到達了主墓室。

 主墓室里很空曠,充斥著陰涼的氣息,只擺放著一口透明的棺槨。

 透明的棺槨上沒有雕刻銘文,只刻著一直昂首振翅的鳳凰,鳳凰的旁邊,還有一個圖騰,又是這個圖騰,和溫白羽肩膀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溫白羽第三次見到這個圖騰,心裡好奇的要命,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更讓人震驚的是,透明的棺槨里鑲嵌著一張床,和碑文上記載的一模一樣,寬六尺高一丈的玉床,裡面卻不是空的!上面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黑色的寬袍,看起來是西漢的服飾,雙目閉合,安詳的躺在鳳凰棺里。

 這個男人卻是一個玉雕,用整塊玉石雕琢出來的,面相和鍾簡一模一樣的玉雕。

 溫白羽震驚的看著奚遲,又看了看鐘簡,原來奚遲第一次見鍾簡,就故意去搭訕,原來只要鍾簡來小飯館,奚遲就去和他聊天,這些並不是偶然。

 原來鍾簡就是奚遲找了三十五次的人,整整看了他三十五次生與死……

 奚遲走過去,隔著鳳凰棺的蓋子,輕輕撫摸著,好像在描摹玉雕的樣貌,眼睛里有些泛濕,慢慢的說:「據說當年秦始皇雕琢玉璽用了荊璧的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卻不翼而飛,我在一座唐朝富賈的墓中找到這塊巨大的荊璧……荊璧是寶器,幾千年來吸收天地靈氣,我踏遍河川,尋求能工巧匠,用荊璧雕刻出他的樣貌,重塑肉身……只可惜,荊璧再美,也不過是石頭,又怎麼能完完全全的復原他……」

 鍾簡此時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鍾馗則是嘆息了一聲,說:「怪不得,當年師父收師弟為徒的時候就說過,說師弟元神渙散,三魂七魄都已經散了,卻能活在世上,實屬不易。」

 奚遲轉過頭來,看著震驚的鐘簡,說:「你害怕我嗎?」

 不等鍾簡反應,又笑著說:「害怕我也是應該的,誰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呢?」

 鍾簡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奚遲,說:「難道以前三十四次的我,都害怕你嗎?」

 奚遲愣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鍾簡走過去,將手放在鳳凰棺上,說:「我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他說著,轉頭看向奚遲,笑著說:「但是這麼多年,你為我付出的夠多了,之後換我也付出,你覺得呢?」

 奚遲更是怔愣,眼淚隨即奪眶而出,鍾簡趕緊將人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後背,用下巴磨蹭著奚遲的發頂,嘆息說:「別哭了,傻孩子。」

 溫白羽搖搖頭,用胳膊肘戳了戳万俟景侯,小聲說:「真是感人,兩千多年,比電視劇還狗血……不過他們倆好像都是男人啊?」

 万俟景侯沒有說話,只是掃了他一眼。

 溫白羽又說:「雖然沒什麼違和,但是他們倆真的都是男人啊,他們是那種……那種關係嗎?」

 万俟景侯仍然沒有說話,又掃了他一眼,溫白羽總覺得,万俟景侯這兩眼,包含了很豐富、複雜而高深莫測的深意,讓溫白羽莫名後背一緊……

 「這有個盜洞!」

 「土是新翻的!」

 「有人比咱們快,快走!」

 溫白羽還沒有琢磨完奚遲和鍾簡的關係,還沒有琢磨完万俟景侯深意的眼神,忽然聽見大喊的聲音傳過來,隨即是雜亂的腳步聲。

 有人往主墓室來了!

 鍾馗眯眼說:「應該是那些人。」

 隨即又說:「但是奇怪的很,這些人里並沒有道行高的人,他們的領頭應該沒在。」

 万俟景侯冷笑一聲,說:「先放進來的都是傀儡而已。」

 說話間,有幾個人已經沖了進來,他們站在主墓室的門口,看見裡面有人,都是一愣,顯然嚇了一跳。

 那些人服裝統一,右臂上都有一個紋身,手裡配著槍,看見鍾馗手上抱著的孩子,立刻說:「有人來搗亂,一個不留!」

 打頭的說了一句,然後揮手,身後的人就舉起槍,準備開槍。

 奚遲還賴在鍾簡懷裡不撒手,一雙大眼睛里滿是不耐煩,撇了撇嘴,說:「這種時候來,實在煩人。」

 他說著,就聽衝進來的人突然大喊起來,嚇得哆嗦。

 一個人驚恐的喊著:「鬼!!他是鬼!!他的眼睛是紅的!!」

 他說著,雙手發抖,就要開槍。

 奚遲的眸子瞬間變成了血紅色,隨即有「咯咯」的聲音,那人還沒來得及開槍,手腕就被握住了,回頭一看,嚇得「啊啊啊啊」的慘叫一聲,一個穿著鎧甲的粽子握著他手裡的槍,那人頓時嚇暈了過去。

 「有粽子!」

 「快開槍!」

 「那裡也有!!」

 「粽子!!是粽子!快堵住墓室口,粽子要進來了!」

 「開槍啊!」

 「救命啊!救命!!」

 陰兵就像從土裡鑽出來,一個個握著刀,瞬間圍攏了那些人。

 一個從包里掏出一沓黃紙,說:「對、對了!黃符!用天師給的黃符!!快!快扔黃符!」

 好幾個人將手中的黃符扔出去,陰兵站到了符紙,果然受到阻礙,有的竟然真的癱在地上。

 奚遲嘴裡發出「呿」的一聲,似乎非常不耐煩,轉頭對万俟景侯說:「你比我厲害,你倒是幫幫忙,不會只想吃瓜撈吧?」

 万俟景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怎麼看這次也是你賺得多。」

 他說完,卻沒有站著,而是突然邁前一步,手一晃,就聽「哧——」,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寶劍。

 鍾馗已經沒有脾氣了!祖師爺傳下七星龍淵劍的時候,說好了只有正義之士可以驅使這種煞氣十足的寶物呢!說好了是專門給自己斬鬼的寶物呢!

 那些人見万俟景侯走過來,舉起槍「啪」的打了一發,万俟景侯沒有躲,手臂微抬,「錚——」的一聲,子彈打在劍身上,被彈開。

 鍾馗心疼的直咂舌,真不是他不心疼啊,雖然被子彈打一下沒什麼事兒,但是好歹是上古神兵,能不能用的時候愛惜一點兒?

 那些人像見鬼一樣看著万俟景侯擋掉子彈,一個人-大喊著:「鬼!!他肯定是鬼!是粽子!扔黃符!」

 「嘩」的一聲,一把黃符扔出去,万俟景侯「唰」的一劍通通斬成兩瓣,黃符四散飄落,有一張黃符擦到了万俟景侯的手背。

 「呲——」的一聲輕響,很快被那些人的鬼叫聲掩蓋住了,但是溫白羽卻注意到,万俟景侯的手碰到黃符,竟然像碰到了石門裡濺出的毒水一樣,被燒傷了。

 傷口很淺,瞬間就自我癒合了,再也看不到。

 万俟景侯出手很利索,並沒有要他們的命,只是將這些人全都打暈。

 奚遲冷笑說:「你倒是心善。」

 万俟景侯看了一眼溫白羽,其實他是知道溫白羽是普通人,沒見過這些,如果他真的出手,不知道以後溫白羽會不會怕他……

 這個時候就聽到「咔」的一聲,那個之前被陰兵嚇暈的人已經醒了,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裡面的情況不對,趕緊往外跑,然後打開手上的呼叫器,大喊著:「救命!!快救命!這裡面有粽子!他們還搶了孩子!救……」

 那人一路大喊著,鍾馗懷裡的孩子被他狼嚎一般的喊聲叫醒了,開始「哇哇」的大哭。

 鍾馗頓時腦仁都疼了,手上也沒有兵器,只好摘下劍鞘,「嘭」的一聲扔過去,那人頓時被揍得腳下打晃,一頭栽倒又暈了!

 溫白羽差點笑出來,說:「真准!」

 這時候有一個穿著鎧甲的男人走進來,他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一身西漢校尉服飾。

 是剛剛被黃符貼住的那個粽子!

 校尉走進來,跪下說:「主上,棺材里的孩子已經全部找到,一共八十五個。」

 溫白羽詫異的說:「八十五個?不是說一共九十九個嗎?」

 鍾簡說:「這些人有同夥,剛才那個人還在和地上的同夥通話,沒準還在他們手上。」

 溫白羽說:「那怎麼辦?」

 万俟景侯很乾脆的說:「走,上去。」

 奚遲帶路,一路上自然不會有機關,眾人往墓冢外面走。

 樹林里已經有些灰濛濛,天雖然還黑著,四下也看不清楚,但是再過不久,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順林里停著一輛貨車,司機和副駕駛坐在裡面,司機的呼叫器響了,裡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司機和副駕駛一聽,都是打顫。

 司機說:「怎、怎麼辦?」

 副駕駛說:「他們那麼多人……都,都沒搞定,咱們只拿這麼點兒錢,而且車裡十好幾個孩子,被人發現就死定了,不如……不如跑吧!」

 司機當下啟動了車子,準備一個油門踩下去。

 只不過車子剛剛發動,就聽見「啪」的一聲響,然後車子開始左搖右擺,一頭撞在大樹上,幸虧是剛啟動,車速並不太高,車頭有些輕微凹陷。

 司機和副駕駛裝的頭暈眼花,額頭都磕破了,強忍著疼痛睜開眼睛。

 副駕駛一臉見鬼的樣子,瞪著司機的窗外。

 司機也回頭一看,登時「啊啊啊啊」的大叫出來,喊著:「鬼啊!!」

 一張人臉,貼著被撞得破裂的車窗玻璃。

 確切的說,是一張長相很俊逸端正的人臉,而且面相溫和老實,只不過天色太黑,看起來非常嚇人。

 那人背著一個大背包,裡面鼓鼓的,穿著一身洗的很乾凈的運動服,腳上踏著單靴,身材很高大。

 他站在車窗外,對著兩個人微笑,隨即在司機和副駕駛的驚恐喊聲中,車窗竟然慢慢的自動下滑,司機連續按了好幾下控制鍵,都不管用。

 車窗滑到底的一瞬間,一把槍飄悠悠的飄了起來。

 是飄起來……

 沒有人拿著槍,男人只是看著他們,那槍就飄起來,緊緊貼著司機的額頭。

 司機嚇得要死,說:「鬼……鬼……你是鬼!!」

 男人微笑著,笑的十分優雅,說:「我不是鬼,吃孩子的心臟,打擾逝者的安息,你們才是鬼……我最厭惡你們這樣的人。」

 他說完,就聽「啪」的一槍響,司機和副駕駛兩眼睜大,喉嚨滑動,頓時就沒氣了。

 溫白羽他們從墓冢里出來,就聽見「啪」的一聲響,回蕩在空曠的林子里。

 眾人發足往前跑,就看到一輛撞在樹上的貨車,鍾馗上前一劍砍掉了貨車車廂的大鎖,車門一打開,裡面充斥著「哇哇」的哭聲。

 十四個孩子,不多不少,加上墓道里的,正好九十九個。

 溫白羽說:「是孩子?這車怎麼停在這裡?」

 他說著,跑到前面,万俟景侯拽了他一把,說:「小心。」

 兩個人走過去,溫白羽頓時嚇得後退一步,司機和副駕駛已經死了,而且死相很恐怖,兩眼圓整,面容扭曲,似乎死前受到了什麼驚嚇。

 万俟景侯感覺到了溫白羽的哆嗦,伸手握住他的手心,溫白羽下意識的回握著。

 鍾馗他們也走過來,說:「死了?這是誰殺的,難道是內訌?也不太像啊。」

 溫白羽雖然有些哆嗦,不過還是看著司機和副駕駛,万俟景侯說:「怎麼了?」

 溫白羽指著他們的手臂,說:「他們的手臂上,都有一個紋身。」

 一個有點像火焰形狀的紋身。

 溫白羽繼續說:「在龍背古村,那個叫孫霞的女人,手上也有這個紋身,你不記得了啊,她還勾搭過你,摸你手呢,而且瘸子說過,孫霞有個師父,他們沒準都是一夥的。」

 万俟景侯倒是很坦然,說:「不記得。」

 溫白羽:「……」

 溫白羽還在無語,就聽万俟景侯突然低聲說:「有人來了。」

 溫白羽頓時後背一緊,這荒山野嶺的,竟然有人,會不會是那些人?

 就在溫白羽害怕的時候,一個黑影走了過來,看到了他們,發出「啊啊啊啊」的一身慘叫,然後跌坐在地上,看起來嚇壞了。

 溫白羽往前走了兩步,眯著眼去看,詫異的說:「唐子!?」

 唐子跌坐在地上,他穿著一身運動服,洗的很乾凈,卻因為坐在地上沾上了灰土和樹葉,腳上踏著一雙單靴,背上背著一個非常大的包,裡面鼓鼓的……

 唐子看清楚是溫白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說:「老闆,你怎麼大晚上嚇人啊!」

 溫白羽瞪眼說:「我才想說你呢!你大晚上跑墳場來幹什麼?」

 唐子人高馬大的,卻哆嗦起來,說:「老……老闆,你別嚇唬我,這、這哪有墳場啊?!」

 溫白羽看他哆嗦的樣子,心想著白長的這麼高大了,還不如自己膽子大呢。

 唐子說:「我……我不是去參加婚禮了嗎,晚上坐長途車回來,可、可長途車半路壞了,要等著修,我一看時間不夠了,修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明天早上就到不了了,所以打算下車換夜班車回來……結果我在夜班車上睡著了,一睜眼就在這鬼地方了!走半個小時見不到一個人,嚇……嚇壞我了……老闆,你們怎麼在這兒?」

 溫白羽擺擺手,說:「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去再說吧。」

 唐子又說:「怎麼這麼多孩子?」

 溫白羽被他一說,總算想起來了,說:「這麼多孩子,怎麼送回去啊?」

 万俟景侯頓了頓,說:「我有辦法。」

 他說著,管溫白羽要了匕首,然後拿著匕首走到林子深處,拔出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劃了一下,血瞬間地在地上。

 只一會兒,溫白羽就看見好多幽藍色的光飄過來,好多人成群結隊的,手裡都捧著一盞藍色燈,向他們飄來。

 是飄,沒錯!

 就像溫白羽之前遇到的老婆婆一樣。

 那些人飄過來,一個個捧起孩子,又飄悠悠的往遠處飄走了。

 唐子看著他們,驚訝的說:「哎,這燈的霓虹光還挺好看的,在哪買的啊?」

 溫白羽:「……」

 溫白羽已經被他的大條折服了,這是什麼霓虹光,這是鬼火!

 ……

 他們走出樹林的時候,已經天亮了,歷盡千辛萬苦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溫白羽隨便洗了洗,倒頭就睡,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見「呼——」的一聲,似乎窗戶被吹開了。

 但是窗戶是推拉型的,再大的風也不能吹開啊,溫白羽翻了一個身,就沒去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溫白羽只覺得脖子很疼,似乎落枕了。

 他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客廳的電視機,還有茶几。

 溫白羽迷糊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自己明明在床上睡的,怎麼醒來是沙發,怪不得脖子疼呢,睡一晚上沙發,可不是落枕?

 而且沙發是万俟景侯睡得地方啊……

 溫白羽剛睡醒,沒醒過盹來,就迷迷糊糊的走到衛生間,推開門,準備刷牙洗臉。

 溫白羽把牙膏擠在牙刷上,然後站在鏡子前刷牙,一抬頭,頓時愣了,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睛。

 奚遲一推開卧室門,就聽見衛生間里傳出慘叫聲,然後是東西掉在地上的「噼里啪啦」聲。

 溫白羽跌坐在洗手間的地上,瞪著眼睛,看著鏡子里一身黑衣黑褲黑色軍靴的自己,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上衣解開了兩個扣子,隱隱約約能看到深入往下的腹肌曲線,一雙狹長漂亮的眼睛,眼尾還有一顆痣……

 這身體分明是万俟景侯!

 奚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見溫白羽的房間門推開了,「溫白羽」氣場完全不對,一臉冷漠的從卧室走出來,走到衛生間門口,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人。

 溫白羽看著自己的身體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顫聲說:「萬、万俟景侯?!」

 頂著溫白羽身體的万俟景侯皺著眉,沉著臉,點了點頭。

 溫白羽大喊著:「這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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