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子還殘留著他的余溫,讓冰冷的身子吸取回溫。下身的麻木讓我不禁輕顫。血液流通從最初的溫熱到後來如同螞蟻啃噬一般的難受,痛、麻、癢……好像千萬種感覺都混到一起了。
“嗯……嗚……”我鎖緊眉頭,死死的抓著被子,嚶嚶的呻吟著,想借緩解一下這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羿麟傲沒說話,有種讓我自生自滅的感覺。
還好這種難耐來的快,去的也快,慢慢的腿上只有淺淺的麻感,不難忍受。
下人們將浴桶抬了進來,放了沐浴用的香料,然後行禮告退。
羿麟傲將我從被子裡抱出來,放進沐桶裡。身體接處到水的瞬間感覺不到溫暖,甚至覺得涼,漸漸地才感覺到剌痛皮膚的熱,身上也泛起薄粒。
“泡一會兒,去一下寒氣。”他一手撐住我的身子,一手幫我按摩僵硬的肌肉。
水沒到唇邊,淡淡的花香在鼻間飄浮。不是屬於我的味道,讓我沒有安全感。抬起手臂,皮膚已經被燙成了緋紅色。腿還是有些酸疼,我知道身體已經暖過來了,只是骨子裡好像還是冷的,亦或者是心冷?
大概是一夜沒睡,泡在溫水裡到有些昏昏欲睡。眼睛合了幾次,再張開,然後不受控制的又合上……
在我幾欲睡去的時候,耳邊幽幽響起他略顯低沉的聲音,“做事不能沒有了規矩,柏亦離的事非同一般,宮主也不能隨心所欲,要給傾央宮的人做個樣子。你替暖笑求情,也知道要為他承擔他所該受的痛苦,不是罰你,而是凡破例求情人都要罰。”他的手附上我的下頜,微微用力,迫使我抑頭“可也只因為你,這情才求的成。”最後一句輕不可聞,破碎在落在唇邊的吻——有些霸道卻帶著羿麟敖特有的味道……
舌尖探入我口中,卷著我的軟舌慢慢的廝磨,那種依偎的親昵讓我產生了愛人間眷戀的錯學,那種被珍惜垂憐的感覺,久久的難以平復。
“睏了就去睡。”放開我的唇齒,他不掩憐惜的看著我。
“謝謝。”抱我出了浴桶,用柔軟的幹巾將我裹住,“那我先回房間……?”我猶豫的開了口。
“就睡這兒吧,暖笑不是在你房裡嗎。”
我現在這個樣子,讓暖笑看到好像也不太好……於是我乖乖的被他放在床上躺下,蓋好被子。枕間滿是他的味道,混著浴後的清香,想起他的最後一句話語,莫名的燃起心底的暖意,如釋然一般我很快便睡了過去。
朦朧間有什麼撫上我的臉,暖暖的,我本能的蹭著,一陣低笑聲傳入耳中,之後又沉沉的睡去。
這次我是被餓醒的,胃間覺覺空的難受,雖然還想再睡一會兒,但肚子已經開始不安份的發出羞人的聲音,我閉著眼睛坐起來,又彎下身子在被子上蹭了一陣,這才慵懶的睜開眼。
天已經暗下來了,房間裡沒人,床頭整齊的放著乾淨的衣服,我伸手拿來,一件一件的套上,不知道怎麼的,卻想去昨夜自己一件一件脫下的場景,不禁又紅了臉。
走進偏廳,下人們已經開始布菜了。
“睡醒了?”我只看著下人門擺菜了,沒注意羿麟傲竟然在偏廳。
我搖搖頭,合了合還有些睏意的眼睛,應了句:“餓……”
我也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麼好笑的,在布菜的幾個婢女竟然笑出聲來,我皺了下眉。
“呵呵,過來。”他的笑聲中帶著愉悅,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含在嘴角的笑意讓整個人都顯得溫暖起來。
走過去,他將我圈在懷裡坐著,拿了塊紅豆糕放到我手上,“你只有現在看起來比較可愛。”
可愛?這個詞還真不怎麼適合我。但他說可愛那就可愛吧……這紅豆糕倒是做的精緻,就是有些甜了。
“一會兒就可以用膳了,你先吃點別的。”
雖然這點心不太合我的口味,但我也不想餓著難受,就將就著先吃點兒。
“玥兒。”暖笑隨著莫含從廳外走進來,見到我,他又掛上了應有的笑容,看起來心情已經轉好了。
我放下手中的糕點,羿麟傲也鬆開了圈在我腰際的手。“今天睡過頭了,沒顧上你。”我淡淡的笑著,並不打算解釋所謂“睡過頭”的原因。
“沒關係,莫公子有照顧我。”
我看看一邊的莫含,笑道:“勞莫二哥費心了。”
“舉手之勞。”莫含倒是笑的淡然,轉身吩咐婢女們動作快點兒,讓我覺得這個樣子的他有些君霏的架式。
“聽莫公子說亦離昨天夜裡被救走了。”暖笑把我扯到一邊,悄悄地對我說。
“嗯?誰那麼大本事,能救出柏門主?”我裝作驚訝的問。
“聽說是典夜門的人,我也不清楚。”暖笑笑了笑,“總之這樣我就放心了。”
看著暖笑舒心的笑容,我倒覺得就算再聰明的人若是愛了,就會變得單純,甚至是有些傻氣,當然,這並不算是完全的貶義詞。
“這下我們暖笑不用哭鼻子了。”我笑著點點他的鼻尖逗著。
被我一說,暖笑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笑。
“啟稟宮主。”守門的隨從來報,“楓香山莊元聖錦莊主來訪。”
元聖錦?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有請。”羿麟傲不甚在意的吩咐。
“是。”
“笑笑……”在我還沒想清楚元聖錦的來意時,華羽就沖進來抱住了暖笑,左看右看一副甚為擔心的模樣。
表面看起來好像是華羽關心暖笑,所以來探望,但我自己明白他那有這種“好心”。還是應該另有他事的。
“羿宮主,元某冒昧前來,多有打擾之處還請海涵。”元聖錦這表面工夫到真是做的到家,我都不知道應該為有這樣的副莊而寬心,還是憂心。
“哪裡,元莊主不必客氣。”羿麟傲起身請元聖錦坐,莫含吩咐下人們再添兩副碗筷,看來是有意留他們吃飯。
“見過羿公子。”華羽放開暖笑,向羿麟傲行了禮,“是華羽吵著要來看笑笑的,元莊主是被我逼的沒辦法,才來叨擾的,還請您莫怪才好。”
“不妨事。”羿麟傲呷了口茶,道:“之前還沒和元莊主打過交道,這次也算托了華羽的福。”
“羿宮主言重了。”華羽輕笑,又道:“其實華羽今天來是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羿宮主答應。”
“嗯?”羿麟傲抬了眼角,讓華羽繼續說。
“笑笑雖是您讓人帶回來的,但華羽想讓暖笑跟我住幾天,不知可否?”讓暖笑和華羽住到是個好主意,至少我行動可以方便一些。
“這得問問玥兒。”羿麟傲又看向我。
我想了一下,道:“暖笑跟華羽到是甚好,只不過……會不會打擾元莊主?”知道元聖錦不會拒絕但樣子還是要做的,不過這一聲“元莊主”到著實叫的我彆扭。
“不會,玥兒多慮了。”元聖錦笑道:“說起來這暖笑還是我的半個線人,若不是他推薦,我也不會認識華羽。”
我突然覺得若論裝樣子,全夙銘樓的小倌大概都比不過他元聖錦。
“那暖笑呢?”我們是無所謂了,但當事人是暖笑,所以不得不問他的意見。
“也好,讓羿公子為暖笑的事費心,暖笑實在是感激不盡。”暖笑向羿麟傲欠了欠身,道:“所以也不多打擾您了。”
羿麟傲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
用過晚膳,華羽說要陪暖笑去之前住的地方把東西收拾了。羿麟傲也沒多留。臨走的時候,華羽借和我說話的機會,塞了張紙條給我。果然,這才是今天前來真正的目的。
送走了元聖錦他們,羿麟傲把我壓在椅子上。
“那個元聖錦叫你玥兒到是挺溜的。”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因為華羽剛好有客,所以我接過他一次……”我總不能說他來找我是為了武林大會的事吧……
“呵呵,三大邪教的教主你倒是都接了個遍啊……”語氣不善,甚至會讓我產生他在吃醋的錯覺。
“我……沒得選……”我假裝委曲的低下頭。
他頓了一下,然後輕歎著抬起我的臉,“以後只能有我一個……”話尾沒入相接的唇間,變得溫馨卻不真實……
被吻的臉頰通紅,我藉口要睡覺,便帶著吻後的羞澀跑回房間。
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其實羞澀只有一點兒,我主要是想回房間看那張紙條。確定無人跟來,便坐在燭臺前將字條打開。
渺山佐源成郞,鄃夏關曲,磧嶺遊。
十三個字包含了所有我要的資訊,三個門派七個人。看來元聖錦已經核實過了。
將字條燒掉,我熄了燭火裝做已經睡了。
渺山派的易無佐、易無原、易無成、易無郞;鄃夏派的關想狄、曲鐸;磧嶺派的遊擴。這三個門派在武林盟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那七個人也是眾人口中的俠客武士,又誰會想到這些被景仰的人竟然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人渣。
不過……說到渺山派,當年我的那一次,也有他們的人參與,當時也是他們帶頭追殺義父的。這次也算是冤家路窄吧……
現在就算站在眾人面前,也沒人會想到我就是當年的孩子個孩子吧。如果我現在在外是楓香山莊的莊主那到還是有被認出來的可能的。當時墨寒聲稱義父和我一起死於他劍下,這才讓那些正派不在追究我的“存在”。之後墨寒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與其說他留在楓香山莊裡照顧我,還不如說他藏在山莊裡不想讓人找到。
這幾天,武林盟都忙著裴嬌雪的葬禮,柏亦離的事先被暫放到了一邊。葬禮不算風光,莫含代表傾央宮參加了,聽說楓香山莊那邊是元聖錦親自出席的,倒也合情理,畢竟也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不過對於裴嬌雪的香消玉損,倒真是沒什麼好可惜的。那種沒主見,言聽即從的女人,不適合這個江湖。
辦完了葬禮,武林大會便隨後召開。
“換件衣服,和我一起去。”吃過早膳,羿麟傲對正在喝茶的我說。
“嗯?”我有點茫然的抬頭。
“去參加武林大會,反正你留在這兒也沒什麼事做。”
我倒是挺想去的,元聖錦查出來的那幾個人只聽過名字,人到是沒見過,讓他帶我去隨便認認人也不錯,不過以我的樣貌到會場一定會被指指點點,這點讓我有些煩。
“怎麼了?”羿麟傲走過來,挑起我的頭髮,“不舒服?”
我搖搖頭,不知道如何回答。
“先去把衣服換了。”他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頓了頓,又道:“把上次我給你的面具也一起戴上。”
面具?這到是個好方法,別人看不到我的眼睛,我卻能看到別人的一舉一動。
“嗯。”我給了他一個笑臉,上樓換了衣服。
其實原本衣換不換到沒什麼所謂,但因為是隨羿麟傲出去,我還是挑了那件紫底滾金的外套,也是我所有衣服裡最值錢的一件。帶上那個金銀相兼的面具,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好像變成了陌生人。我笑了笑,鏡子中的那張臉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就連雙眸間鏤空的部分也顯得不真實,由於面具的遮掩,瞳孔的顏色被隱藏起來,給人一種空洞的感覺。
我記得他戴這個面具的時候,眼睛還是亮的很有神,為什麼我戴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無奈的搖搖頭,轉身下了樓。
等在客廳裡的他已經帶上了新做好的面具,全金的“臉龐”感覺比我的這個還要冷豔,但他看我的眼睛還是那樣明亮深邃,完全不影響他那種咄咄逼人氣質。果然,人是不能相比的。
打量了我一番,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面具,然後滿意的點點頭,說了聲“走吧”。便摔先走出了門廳。
會場設在武林盟的堂廳裡,地方很大,足已容下前來參加大會的人。我們到的時候,裡面幾乎已經坐滿了。門外負責通傳的人喊了一聲:“傾央宮主到。”
原來宣鬧的會場徒然變得安靜下來,我掃了一眼,看到坐在一邊的元聖錦。大概是認出我了,他向我點點頭,然後眼睛又看向旁邊一瞟。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年近花甲一頭白髮的老頭正在看走在我前面的羿麟傲。手不停的捋著臉下的長須。看上去雖是一臉悠然,但眼睛裡全是嫉妒。這個白髮白須的人應該就是渺山派的掌門白玄老人。
再看他身後站的四個人,更是一臉貪婪,嫉妒中帶著譏諷的笑。
元聖錦悄悄的豎起了姆指,應該是說那四個人就是字條上所寫的的:佐原成郞。
根據以前聽說的他們的武學特點,我斷定佩劍的應該是易無佐、握刀的為易無原,持鞭的易無成和兩手空空的易無郞,因為他精通的是暗器。
我不屑的勾勾唇角,渺山派門下教出這樣的敗類,還真是祖上無德。就他們連給羿麟傲提鞋都不配。
不動聲色的隨著羿麟傲走上前,可以感覺到一邊的莫含也進入了警備的狀態。我好像很久都沒有那種興奮到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的感覺了,這武林大會,果然很有趣。
“羿宮主。”主位上的裴步尋看上去蒼老了許多,怎麼說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兒。
“裴盟主。”羿麟傲的聲音在面具的遮掩下有些不真切。
“羿宮主肯賞臉前來,是武林幸事,客氣的話裴某也不說了,請坐。”裴步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邊的隨侍引我們入坐。
座位和其他門派一樣,只有兩張椅子,中間放著一個小茶桌。按身份,傾央宮的人中只有羿麟傲和莫含有資格坐。我隨著其他人站在椅後,這到是方便了我和元聖錦的“交流”。可誰知莫含竟然站到了我身邊。
我帶著疑問轉頭看向他。
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笑。我心中頓時了然,莫含這是為了彰顯羿麟傲在傾央宮中獨一無二的地位。這個莫含還真是每個細節都做的很到位。
其實即使莫含在旁邊問題也不大,有面具掩著,只要不那麼明目張膽是不會被發現的。四處看了看,見莫含低下頭不知道在和羿麟傲說些什麼,我再次看向元聖錦。
元聖錦見我轉向他,便拿起身邊的茶盅,用蓋子趕趕浮葉,飲茶抬眼看向我的右邊。然後放入下茶盅,用食指和中指捋了一下略長的鬢髮。
我皺了下眉,元聖錦從沒有理鬢髮的習慣。順他“指”的方向看去,我右邊隔了三個人站了一個男子,正在用手一次一次的順著鬢髮。
側著頭,我輕聲地問已經和羿麟傲說完話的莫含:“莫二哥,我旁邊這是什麼門派,看起來好凶……”
莫含看了看他們,道:“是磧嶺派,玥兒不用怕,有麟傲在不會有事的。”
我點點頭,從新站好。
磧嶺派……那剛才那人應該是遊擴了。說實在的,我看不慣男人理鬢髮,那個動作還不如青樓裡那些姑娘騷首弄姿“優雅”,雖然沒進過花樓,但窯姐還是見過的。而那個遊擴更是捋起來沒完,讓我覺得又討厭又噁心。
在此期間又有不少幫派陸續到場,我也沒仔細看,好像有羿麟傲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可以被忽略掉。且有羿麟傲的地方,別人也不得不注意他。
再看向元聖錦,他拿著手裡的摺扇轉來轉去,時而合上,時而打開,一會兒扇扇風,一會兒又敲敲茶桌。很明顯他是希望我注意他的扇子。
順著他的提示,我在場內四顧,在離裴步尋坐下不遠的距離站著兩個人,衣著一黑一白,手中各持一把摺扇。不過他們那扇子的價值加在一起翻十倍,買不起元聖錦那把金絲盤扇的一邊一角。聽說鄃夏派的關相狄長年一衣白衣,那另一個就應該是曲鐸了。
這樣七個人就算齊了。下面就是想辦法將他們一舉殺掉,替晗兒出口惡氣,也算間接的為民處害。
等到所有門派都已經到齊了,裴步尋站起來,向大家拱拱手。
“謝謝大家賞臉參加這次的武林大會,武林盟有今天的輝煌也多虧在座各位的支持。”裴步尋頓了頓,接著說:“想必各位也應該知道雪兒近日慘遭毒手,兇手柏亦離也被其同黨救走,老夫對不起我死不瞑目的女兒啊……”說著還用袖口拭著“淚”。
虛偽,我對裴步尋的唯一評價。說白了還不就是想讓正派的人合力殺了柏亦離,以此掩蓋他和柏亦離私下交易的事實。
台下附和著討罰柏亦離的聲音。
幸好今天暖笑沒有來,不然又要哭鼻子了。
牽起帶著諷刺意味的唇角,看著這群無知的人,果然是人多難成事。如此看來區區一個武林盟也沒什麼可怕的,抽了他們的中心骨,一定四分五裂,各成一支吧。
羿麟傲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元聖錦嘴邊掛著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邪教就是邪教,沒那麼多正氣,也不需要參與他們的義氣。就當是來看個熱鬧,看完了各回各家,從此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