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翌日，姜綠瑤從西樓閣走出來，正巧遇見祝毓妃帶著婢女走過來。

　　「祝小姐。」雖然有些不解祝毓妃為何來這裏，姜綠瑤仍彎身向她問好。

　　祝毓妃看也不看地和姜綠瑤擦身而過，直到意識到她是商子昕身邊的婢女，才轉回頭。

　　「你不是服侍商夫人嗎？怎麼會在這裏？」明知她是商子昕的婢女，祝毓妃故意裝作不知情。

　　反正一個微不足道的下女，根本不值得她記在心上！

　　「綠瑤是照顧少爺的婢女，只有少爺不在家時，才去二夫人那裏。」姜綠瑤愣了一下，才向祝毓妃解釋。

　　「是嗎？只是一名婢女嗎？」祝毓妃說著，發現姜綠瑤頭上的玉簪價值不菲，忍不住眯起眼打量。

　　哼！憑她的身分怎麼可能買得起這樣的玉簪？一定是商子昕送的！

　　想到這裏，祝毓妃便一肚子的妒火。當她知道商子昕回到家，便想要見他一面，但是他誰也不見，一回來就急著找姜綠瑤，然後再也沒踏出房門。

　　雖然袁芸娘刻意跟她解釋說，那是因為姜綠瑤是商子昕的貼身婢女，可是她從商家其他下人口中聽到的卻不是這麼回事。

　　原來商子昕喜歡這樣的女子？祝毓妃不得不承認商子昕有眼光，姜綠瑤唇紅齒白、眼若點漆，雖然一身丫鬟服飾，仍豔冠群芳、明麗動人。

　　不過自負的她絕對不會認輸，面對情敵，她會毫不留情地攻擊。

　　今天她就要讓姜綠瑤知道，在她這個未來的商家少夫人面前別太囂張，不然可有苦頭吃了！

　　姜綠瑤聽出祝毓妃話中的蹊蹺，臉上隱隱浮起紅暈，「祝小姐，還有事嗎？我還有事要忙。」商家人多嘴雜，一定是她的事傳到祝毓妃耳裏了。

　　「慢著！」祝毓妃突然喊住姜綠瑤，「我問你，子昕大哥呢？他人在不在？我想找他。」

　　姜綠瑤也猜祝毓妃要找少爺，「祝小姐，少爺他人不在家裏，去店裏了。」商子昕一大早就去鋪子，大概是要清點這次批回來的貨。

　　「是嗎？我知道了。」祝毓妃端詳了姜綠瑤幾眼，突然露出一抹不屑的恥笑，「我聽到了一些和你有關的閒言閒語，我告訴你，我見多了仗著主子喜歡就自以為可以飛上枝頭的下人！」

　　姜綠瑤沒料到祝毓妃會說這些，渾身一僵。

　　「你也是其中一個，要我來說，你也跟她們一樣，都不會有好下場！」祝毓妃惡毒地說完，見姜綠瑤臉色發白，才欣喜地離去。

　　姜綠瑤愣在當場，什麼話也來不及反駁，只能看著祝毓妃趾高氣昂地揚長而去。

　　雖然曾狠狠羞辱姜綠瑤，吐了一口怨氣，但是留在商府作客的祝毓妃，對商子昕回來好些時日但兩人毫無進展，不免惴惴不安。

　　尤其是商子昕對姜綠瑤的偏愛，讓她十分眼紅，決定主動出擊。

　　這日，她聽下人說商子昕在府裏，心裏大喜，便請他到她留宿的廂房來。

　　商子昕到來之前，她精心打扮，描眉塗黛，決心要讓商子昕知道她比姜綠瑤更千嬌百媚。

　　但是商子昕來了後，不但沒有露出傾慕的目光，仍是一張不帶喜怒的俊臉。不過她並未洩氣，仍費盡心機要博得他的歡心。

　　見商子昕放下了茶碗，祝毓妃佯裝關心地開口，「子昕大哥，最近這陣子常不見你的人，我問伯母，說你為了商行的事忙得不可開交。」

　　「嗯！」商子昕頷首，淡淡回應，「是忙了些。」

　　祝毓妃才不會被他冷淡的神色給嚇退，仍滿臉堆笑，「那請子昕大哥多多保重，可別累壞了身子。」

　　她自以為善解人意，可以讓商子昕另眼相看，殊不知他對她的拐彎抹角、不直截了當地說出用意越來越不耐。「祝小姐，今天找我來是為何事，不妨說出來讓我知悉。」

　　不僅如此，這些日子，他對娘親要求他抽空陪伴祝毓妃亦感不悅，更不用提娘親有意將祝毓妃娶來做媳婦，更讓他厭煩。

　　他不肯接受，有誰敢逼他？

　　其實，他哪會不知道祝毓妃眼底閃爍的企圖為何？但他不喜歡她，對她更無男女之情，忍著她，是念在兩家友好多年，不想因為她而破壞。

　　雖然祝家和商家關係一向不錯，可是，祝毓妃別想利用這層關係攀結親事！

　　「既然子昕大哥這麼說，小妹就不客氣地說出來。」祝毓妃眨眨美盼，臉上泛出了愁苦，「再過不久就是中秋了，小妹來府上作客也有些時候了，想一想，待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祝小姐想回家？」商子昕從她身上可看不出思家之情，還以為她打算賴在這裏不走。

　　「是的，我爹也來信問我什麼時候回去。」祝毓妃輕聲回答，一雙美眸卻偷偷觀察著商子昕的反應。

　　「我知道了，我會問朋友最近有誰想去北方，可以和你結伴同行。」商子昕不加思索地回答。

　　這樣也好，她主動離去，總比哪一天他受不了娘親的逼婚而轟她出門來得好！

　　什麼？他怎麼這樣回答？祝毓妃一聽商子昕沒有挽留之意，臉色驟變，一臉難以置信。

　　「子昕大哥，你真的希望我離開嗎？」她還以為商子昕聽到她要離開會有點不捨，想不到他毫無留戀之情，不符原先的預期，讓她又驚又惱。

　　「你這是什麼意思？」商子昕眯起眼注視祝毓妃，反問：「不是你說要離開嗎？」

　　祝毓妃一怔，面色微微一紅，「那是我想測試你，想不到你……」一股怒氣堵在胸口，讓她氣得說不下去。

　　「想不到我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居然跟他玩這一招，真不知她是奸詐還是愚蠢？

　　商子昕臉上的嘲弄刺激了祝毓妃，也把這些日子以來被他忽視而產生的怨尤統統給掀了出來。

　　「我的美貌和出身會比不上姜綠瑤那女人嗎？你竟然想要她，而不要我！」祝毓妃恨恨地說。

　　她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出商子昕對她的態度比不上姜綠瑤？

　　雖然她覺得姜綠瑤是威脅，不過這個社會的風俗，有錢的未婚男子養幾名侍妾再稀鬆平常不過，就算她不喜歡，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到最後商子昕一定會和她兄長一樣，還是迎娶門當戶對的女子。

　　誰知商子昕根本不將擁有千金之軀的她當一回事，她來了好些時候，卻和他見沒幾次面、說沒幾次話，這真把她給氣死了！

　　在他眼中，她不如一個樣樣不如她、卑賤低微的下女，著實讓心高氣傲的她無法接受。

　　「祝小姐，這不關你的事。要是沒其他的事，我有事先告退了。」商子昕不滿祝毓妃扯上姜綠瑤，起身就要離去，

　　「慢著！你不准走。」祝毓妃叫住商子昕，見他不但沒停下反而加快步伐，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娘說這輩子只要有她在的一天，你休想將姜綠瑤娶進門！」

　　商子昕聞言，果然頓下腳步，猛然回頭，眉頭緊緊蹙著，「我娘真的這麼說？」

　　他是沒打算將姜綠瑤娶來做妻子，但是……他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如果姜綠瑤懷了他的子嗣，或許他會將她收作妾室，給她一個名分……

　　「對！子昕大哥，或許我可以在你娘面前替姜綠瑤美言幾句，讓她成為你的小妾，但是你要……」祝毓妃露出貪婪的眼神。

　　商子昕冷冷地接下她未完的話語，「答應你的親事嗎？」他心想，還有誰比她更厚顏？

　　「對！我們兩家有世交之誼，能結親再好不過了。」祝毓妃巧笑倩兮，渾然不覺商子昕的眼神越來越冷冽。

　　「如果我根本不想呢？」商子昕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你就別想將姜綠瑤娶進門！」祝毓妃壓抑著怒氣，聲音變得高亢激昂。

　　「哈哈！」商子昕霍地爆出一串尖銳的狂笑，笑聲飽含憤怒，「你太狂妄了，你以為你是誰？我要娶誰還要你首肯嗎？」這惹火了他，他向來不喜歡被人威脅。

　　不等祝毓妃回話，他就撂下狠話，「既然你已經開口了，我會儘快找人帶你回家。祝小姐，等候的這些時日請你好自為之，不要興風作浪，讓我有理由先趕你出門。」

　　說罷，不管祝毓妃臉色漲紅，張嘴試圖辯解，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翌日，祝毓妃將在商子昕身上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加油添醋地告訴袁芸娘。

　　袁芸娘聞言當然氣得跳腳，為了替祝毓妃出氣，她命冬兒將姜綠瑤叫來。

　　見到冬兒不善的臉色，姜綠瑤心底有幾分雪亮，袁芸娘找她絕對沒好事！但即使如此，她仍抑下心裏的不安，跟隨冬兒的腳步去見袁芸娘。

　　一踏進房裏，袁芸娘和祝毓妃陰狠的目光就朝她射來，尤其是祝毓妃，上次她尖銳辱人的畫面歷歷在目，讓姜綠瑤心存忌諱，提防著她。

　　「二夫人，祝小姐。」姜綠瑤先欠身問安。

　　袁芸娘不分青紅皂白劈頭就罵，「你這個賤人！仗著昕兒寵你，越來越放肆，連我都不放在眼裏。」

　　「綠瑤不明白，有什麼事讓二夫人看不過去？」事出有因，姜綠瑤不甘白白受辱。

　　「你還敢頂嘴！」袁芸娘氣呼呼地斥道，「昕兒有了你之後，根本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裏，我說什麼他都不聽，一定是你在他耳邊搬弄口舌。」

　　「綠瑤沒有，也不敢。」姜綠瑤沉住氣，趕緊否認。

　　「死丫頭還嘴硬，昕兒拒絕了毓妃的婚事，一定是你阻撓。」袁芸娘認定兒子的拒絕是姜綠瑤在作祟。

　　姜綠瑤猛然抬頭，目光驚訝，「少爺他……」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商子昕拒絕了祝毓妃，惹得袁芸娘勃然大怒。

　　倏地，她竟有些欣喜，而且松了一口氣。原本，她內心深處一直擔心著商子昕要娶祝毓妃……

　　姜綠瑤瞥了祝毓妃一眼，雖然祝毓妃從頭到尾神色冷漠、不發一語，可是目光陰冷又狠毒，讓姜綠瑤全身一僵，覺得祝毓妃比尖酸苛刻的袁芸娘還要教人悚然心驚。

　　所以她們把問題都推到她頭上？

　　內心的喜悅很快地消失，姜綠瑤苦笑不已，她何德何能，能左右商子昕的決定？她不過是個任人差遣的婢女，不能追求自己的愛情……

　　「憑我的身分，少爺要娶誰，不是我能置喙的，我想夫人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本事。」真要有那個本領，她早就央求商子昕娶她，何必因為身分曖昧不明而暗自神傷？

　　一逕冷眼旁觀的祝毓妃聽到姜綠瑤這麼說，忍不住跳了起來，「不要臉的女人！還敢說你沒有插手，你現在給我回去，叫子昕大哥娶我。」商子昕對她的態度有目共睹，姜綠瑤竟然還說出這種話，分明是在挖苦她。

　　要不是炮火針對著她，姜綠瑤差點因為祝毓妃的不可理喻而笑出聲來。

　　「你知道的，這是不可能的。」商子昕壓根不會聽她的！

　　祝毓妃扭曲了姜綠瑤的意思，以為姜綠瑤不肯，「你這狐狸精終於露出真面目了！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妄想當上商家夫人，對不對？」

　　姜綠瑤臉色一正，「我沒有，請祝小姐不要信口開河。」

　　祝毓妃因姜綠瑤嚴正的口吻而露出不屑，「憑你的身分及地位，子昕大哥再怎麼迷戀你，也不可能將你娶來做妻子，你不要再作白日夢了！」想到商子昕要她而不要自己，口吻可酸得很。

　　姜綠瑤仿佛挨了一記重拳，心底一陣酸楚，「我沒有……」

　　「沒有最好！就算你當上了小妾，將來子昕大哥娶的妻子若是不喜歡你，你的日子一樣不好過。」祝毓妃一時忘了袁芸娘身為妾室，卻壓過了正室。

　　姜綠瑤牽動嘴角，本想反駁說袁芸娘就不是那麼回事，然而她僅僅是垂下眉眼，逆來順受，讓祝毓妃繼續說下去。

　　「有我在，我也不會讓一個身分卑微的人在商家興風作浪。」袁芸娘在一旁插嘴。

　　「不僅如此，要是哪天你年華不再，或者有比你更美的女人出現，還不是被當成破鞋一般丟在一邊。」袁芸娘在一旁幫腔，讓祝毓妃越說越尖酸苛薄，見姜綠瑤無言以對，逕自下了個結語，「就像我曾提醒你的，你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姜綠瑤淡淡一笑，覺得她們想太多了！商子昕從未向她承諾過什麼，她連小妾都不是，充其量不過是他的侍寢婢女。

　　「夫人和祝小姐所說甚是，不過，若少爺要娶我，我也只能屈從。」姜綠瑤的視線輪流停在袁芸娘和祝毓妃身上，聲音帶點因為受到羞辱而升起的怒意，「兩位若是不喜歡我進商家大門，成為少爺的侍妾，請夫人或小姐直接告訴少爺，綠瑤不過是下人，沒有反對的餘地，也不是你們責備的對象。」

　　「你……」祝毓妃和袁芸娘驚呼一聲，同時被她這一番話激怒。

　　「有什麼話直接對少爺說吧！綠瑤做不了主。」姜綠瑤趁她們破口大罵前，再送她們一句話。

　　「姜綠瑤，你好大的膽子！」祝毓妃瞪大了眼，恨不得目光如箭，可以射穿她的心。

　　「我來了有些時候，少爺交代要做的事還沒做，綠瑤先向夫人和小姐告退。」不管她們柳眉倒豎、兩眼圓瞠，姜綠瑤欠了欠身之後便轉身離去。

　　眼睜睜看著姜綠瑤的背影從她們眼前消失，祝毓妃和袁芸娘全身氣得發抖。

　　「太可惡了！這賤丫頭竟敢在我面前端架子，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啊？」袁芸娘越說越火，桌子被她拍得砰砰作響。

　　她轉頭注視同樣氣結的祝毓妃，「毓妃，這賤丫頭竟笑我們不敢當面找昕兒，你說氣不氣人？」姜綠瑤一針見血地指出她們欺善怕惡，拿商子昕束手無策，讓她感到很狼狽。

　　祝毓妃皺著秀眉，咬著下唇沉思，並未回話。

　　「毓妃？」袁芸娘見祝毓妃未搭腔，又喊了一次。

　　良久，祝毓妃才出聲，「她分明是看不起我們。」她不曾受到這樣的侮辱，她一定要給姜綠瑤好看！

　　「沒錯！」袁芸娘回想姜綠瑤倨傲的態度，跟著附和，「毓妃，你有沒有什麼法子整治這個賤丫頭，好出一口氣？」

　　「有是有，不過……」祝毓妃垂下眼睛，要說不說的，讓袁芸娘充滿了好奇。

　　「不過什麼？你快說。」袁芸娘性急，受不了人家支支吾吾。

　　「只怕這法子一說出來，你會覺得不妥。」祝毓妃眼裏閃過一絲惡毒。

　　「你就說吧！誰在乎妥不妥。」袁芸娘不知自己會被祝毓妃拖下水。

　　「那麼就請伯母耳朵靠過來……」

　　等袁芸娘伸耳過來，祝毓妃立刻靠過去貼在她耳畔竊竊私語，把在她心中成形的鬼主意說出來分享。

　　「什麼？這樣可以嗎？」祝毓妃想出的主意嚇著了袁芸娘。

　　「有什麼不可？她生性下賤，賣到青樓說不定如魚得水。」祝毓妃嘴角一撇，不以為然地說。

　　心思歹毒的她，得不到商子昕的垂青，便把恨意全發洩在姜綠瑤身上。最好將她賣人青樓，受盡淩辱蹂躪，才能洩她心頭之恨！

　　袁芸娘點點頭，覺得此法甚好，而且一勞永逸，以後她就不必為了姜綠瑤這賤婢而苦惱不已。

　　「呵呵！就照你的話去做吧！」袁芸娘不由得發出奸險的笑聲。

　　走出袁芸娘的院落，姜綠瑤並未回到商子昕所住的西樓閣。

　　她往反方向走，本來想去找鈕素貞傾訴委屈，但是一想到這樣只會徒增鈕素貞的煩惱，走到一半，又掉回頭，來到庭園裏的小湖邊。

　　望著波光粼粼的平靜湖面，姜綠瑤的心並不平靜。恐怕只有狂風驟雨下掀起的巨大浪濤，才吻合她內心劇烈的激蕩及起伏。

　　從袁芸娘和祝毓妃眼底下逃出來，雖然讓她宛若重生，但是她們的冷嘲熱諷卻也讓她看清自己的處境——只要她是個下人，就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縱使她今天得寵又如何，誰能保證未來不變？說不定有朝一日，少爺厭倦了她、不要她了，那麼她要何去何從？

　　其實，祝毓妃她們想錯了，她從來不曾妄想進商家大門，做少爺的小妾，她只想單純地陪伴在少爺的身邊……一輩子。

　　她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她貪戀少爺的寵愛呵護，卻又擔心他喜歡的是她的身體，而不是她的人。

　　唉……姜綠瑤壓下飛起的發絲，一臉抑鬱地回到西樓閣。

　　商子昕直到就寢前才回來，姜綠瑤幫他潔身之後，便服侍著他睡下。

　　「怎麼了，你今天晚上為什麼話不多？」見姜綠瑤忙著鋪床，穿著白色內襯的商子昕把她忙碌的身子拉入懷裏。

　　「沒事。」姜綠瑤垂著眼搖了搖頭，不肯承認心情掉到穀底。

　　商子昕打量著她黯淡的小臉，研究她悒悒的神情，「是祝毓妃或者娘欺負你了嗎？」他想，也只有這兩個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知死活。

　　他不等姜綠瑤回答，自顧自地說：「我已經托人帶祝毓妃回家，只要對方出發的日子一確定，她就可以離開；至於娘……你就忍一忍，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要是今天之前，他這番話一定會引她開心，但是……

　　「少爺……我對你來說，是什麼？」這個問題盤旋在她心裏好久，再不問他，她一定一夜無眠。

　　「你說呢？」商子昕遲疑了一下才問。

　　「我不知道，少爺，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姜綠瑤搖了搖頭，一雙美目渴望從他臉上找出答案。

　　商子昕突然鬆開她嬌小的身軀，眼神變得茫然，抿緊著唇思索著她的話。

　　好半晌他都不回話，姜綠瑤不禁失望地移開眼。

　　她早該知道……她只是個侍寢的女人，沒什麼意義。

　　商子昕突然打斷姜綠瑤的沉思，「我只知道我想要你，從你那一夜闖進我住的地方開始。」雖然手段不光明，但至今他還記得逼她就範、贏得勝利的感覺。

　　「是嗎？」

　　她悶悶的嗓音引起他的注意，他眯著眼睛端詳她臉上愁苦的神色，「莫非這樣的回答你不滿意？你要我給一個明白又實際的回答嗎？」

　　姜綠瑤點點頭，「對。」她要的是他的愛！

　　原來，她愛他，也要他愛她。只不過，他愛她嗎？

　　但是商子昕卻誤會了姜綠瑤的意思，以為她要的是身分地位，他嘴一勾，「過些時候，等爹的一年孝期滿了，我就將你娶進門。」他決定要給她一個名分，不僅可以提高她的身分，也代表今後她是他的！

　　他自以為這樣可以討她歡心，她卻渾身一僵，張大了杏眼瞅視他。

　　「娶我？」她並不預期會聽到這答案，也不覺得這樣能安慰她。

　　「對，讓你成為我的人，我的妾。」見她臉上沒有喜色，他不禁納悶。

　　「謝謝少爺。」她淡淡回答，平靜得猶如一池潭水。

　　「你不喜歡嗎？就謝謝兩個字？」商子昕皺起眉尖，不知她在想什麼。

　　姜綠瑤並未回話，只是低下臉，小嘴閉起，顯得漠然。

　　她淡漠的態度惹惱了他，他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難不成你不稀罕當我的妾嗎？」可惡！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甩了一巴掌？

　　他還以為這會讓她雀躍不已，想不到她根本不屑一顧！

　　兩人交鋒，他一向居上，但是面對她冷漠的小臉，他竟不知所措。

　　「不是。」姜綠瑤不去看他臉上的慍色，低頭回話，「是我不配。」

　　不但身分不配，似乎也不配得到他的愛。

　　商子昕禁不住湧上的怒火，咬牙切齒地問：「你今晚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話不說清楚？」她地位雖然卑微，但由她口中說出，讓他聽來格外刺耳。

　　姜綠瑤抬起臉，霧濛濛的雙眼含悲帶苦，「你真的在乎我的感覺嗎？你想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嗎？」

　　商子昕一怔，沉下了臉，「你到底想說什麼？」

　　「少爺，綠瑤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麼？」再回到她最初的問題。

　　「我要的女人。」商子昕不加思索地回答。

　　「除此之外呢？」姜綠瑤滿懷著希望問道。

　　商子昕想不通她要什麼答案，不敢貿然回答。

　　但是這份謹慎卻教姜綠瑤心頭涼了半截，她喉頭抽緊，神色黯然，只覺得心好冷好冷，「少爺，我知道了……」

　　接下來，兩人整晚再也沒有交談，各懷著心事，背對著背占住床的一側，直到天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