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賜死大鴨梨

　八月十九這一日，雅璃被太皇太后宣召進宮去了。

　她有些緊張，來請的是太皇太后宮裡的大宮女，也是很有面子的人了。

　只說是太皇太后悶了，叫人進去說話。

　雅璃卻知道，這一定是有事了。不然她一個太子爺的側福晉，有多大的臉面陪著太皇太后說話呢?

　凝露伺候她換了一身月白的旗裝，不算隆重的梳了頭。其實，凝露心裡也沒底……

　進了宮就逕自去了慈寧宮。一進去，凝露就被攔著了。

　雅璃心裡咯噔了一下……

　「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吉祥。」雅璃跪倒，大禮參拜。

　「杜氏。」太皇太后的聲音，像是帶著一絲沙啞，還有一絲無力。

　「臣妾在。」雅璃不自禁的害怕了起來，是為什麼？因為索額圖福晉？她心裡一個接一個的念頭轉過，可是卻想不到是為什麼。

　「杜氏，你可知今兒哀家叫你進來，是為什麼？」太皇太后問。

　雅璃想，要不要認罪？認了會怎麼樣？會不會因為跋扈，被打死？就算不打死，會不會被打呢？沒有人會救她……

　「臣妾……不知。」終究還是沒敢認。

　「你不知？」太皇太后的聲音，顯然帶著怒氣，但是也沒有太激烈。

　雅璃跪在那，不自覺的渾身發抖，可是仍舊堅定：「臣妾不知。」

　「嘴硬的很。哀家問你，你勾引太子，叫她獨寵於你，至今不肯叫後院女子有孕，是為何？你一個側福晉，就敢這麼大膽，你還說你不知？」太皇太后聲音又高了幾分，怒道。

　「臣妾……沒有……」雅璃這會子，顧不上委屈了，她只是怕。

　主子定了罪，你有沒有罪都不要緊了。

　別說太子爺不在，就是在，難道你叫太子爺來對峙不成？

　只能渾身抖著，跪在那裡不敢說話了。

　高處，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眼神都沒有什麼變化的：「你這樣的女子在太子面前，哀家是不能放心的。」

　雅璃的心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樣……

　「杜家有你這樣的女子，也是……」

　「太皇太后！臣妾願意一力承擔，是臣妾不好……忘了進宮前，家裡的教導，是臣妾不好……」雅璃忙磕頭。

　「哀家可以饒恕你的家人，甚至不問罪，你沒福氣，沒熬過去也是有的。」太皇太后淡淡的，說的彷彿不是生死，而是吃什麼喝什麼的小事。

　雅璃顫抖著，她這會子腦子很清楚。

　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清楚。

　她死了，就保得住一家子……

　她又是淒涼，又是恍惚，怎麼選？是要帶著杜家一起死，還是自己死了保住杜家？這不必選，十幾年的感情，她割捨不下。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不能拖著人家一起死。

　她不禁苦笑了一下，選秀那會子，就想過這個結果，可是那會子她只是略想想就呸呸呸，怎麼可能呢?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是撒潑有用？還是求饒有用呢？

　撒潑，當場會被打死，杜家也不得安寧。

　求饒……她面對的是鐵石心腸的太皇太后，孝莊太后啊！求饒有什麼用？

　「臣妾願意一死……贖罪，求太皇太后放了我的父兄家人。」雅璃淒惶道。

　公平麼？自然是不公平的。可是自打穿越，她就知道這樣的不公平遲早都要遇見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沒想到遇見的……是自己。

　「好，你既然如此說，哀家不追究杜氏一門就是。你還有何話可說？」太皇太后聲音似乎是平靜了不少。

　這是允許她留下遺言？

　可是……說什麼呢？

　她此時最擔心的是杜家，至於太子爺……他對她好，可是也算是害了她啊……

　恨不起來，也不想唸著了。

　還能說什麼？

　「臣妾……無話可說。」不如就這樣去了吧。沒有太子爺，她什麼都不是，可是沒有她，太子爺還是太子爺。

　「好，既然無話可說……」太皇太后頓了一下：「丹嬤嬤。」

　很快丹嬤嬤就從內室出來了，端著一個紅漆的木盤，上面是一個金盃，裡面的液體，大約是酒。

　雅璃此時，想到的是現代，看電視的時候，總是這樣……

　這叫『賜死』。

　她過去總是笑，古人真是愚昧啊，生命是多麼可貴的？殺人就是殺人，還要說什麼賜死。

　可是今兒，這賜死就輪到她杜雅璃了。

　她是要帶著感激之情喝下那液體啊，因為畢竟太皇太后饒恕了她一家的命！

　要是有人問她，太皇太后要殺了你，你恨麼？換了過去，她一定恨，恨得要死！

　可是現在，她不敢，即便心裡是恨的，可是比起她只用了一句話就饒恕了杜家一門，這個恨就顯得那麼愚昧！

　難道她要臨死之前臭罵太皇太后一頓，然後被打死不得全屍，杜家一門陪葬麼？

　不，她做不到那麼自私。人有時候是有很多顧及的，她如今最大的顧及就是杜家！所以，你看啊，這樣死，真的是『賜』的。她還要感激不盡。而此時，她也沒有什麼心思想著這萬惡的古代了。

　丹嬤嬤已經把漆盤放下了，就在雅璃面前。輕輕的一聲，拉回了雅璃所有的思緒。雅璃看了一眼丹嬤嬤。

　丹嬤嬤的眼裡閃過一絲什麼，雅璃沒看清，也沒心思想那麼多。

　她只是往上看了一眼，陽光正好，可是太皇太后坐在暗處，她看不清。

　低頭又看那個金盃，緩緩端起來，也不知為什麼，這一刻不想哭也不怕了。知道做什麼也無力挽回的時候，反而就不怕了吧？

　「臣妾，多謝太皇太后大恩。」雅璃說了一句，舉杯飲下。

　她還有心情想，果然是酒。還是很好的酒。

　太皇太后始終很平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端起酒杯，看著她她喝了酒，始終不說話。

　雅璃知道有個規矩，府裡女子喝避子湯也要守著的規矩，那就是喝了之後，一刻鍾不許動。她也不動。

　雅璃跪著，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到，只是等著，等毒發，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