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風吹過,捲起枝頭的桃花,灑下一地落英繽紛。
沈放彎下腰去撿地上的完整一點的花朵,落後了幾步。薛焱轉過身停下等他,口中說道:「請帖你看了嗎?大師說這個月二十六號是吉日,所以婚禮定在那天。」
「當然看啦。」沈放站起來幾步趕上,手裏攥著一小把桃花,拿起一朵在薛焱鬢髮間比了一下,笑嘻嘻說道,「我哪有那麽不靠譜啊,能請帖都發了還不知道哪天結婚?」
薛焱往後退了一步躲開那朵花,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薛焱又說:「那明天跟我回家,見家長。」
前幾天在薛焱這邊一直沒做什麽大事,沈放數著卡裏那七位數工資都有些心虛。這會兒感覺發揮自己作用的時候終於到了,他莫名有些興奮:「好的!那你給我介紹介紹你家裏的情況唄?他們比較希望你找個什麽類型的對象?」
「……難道你還能變出幾個類型嗎?」
「能的啊能的啊。」沈放清了清嗓子,學機器人僵硬平闆的電子音,「尊敬的客戶你好,這裏是老公系統1.0版本,請選擇您需要的老公型號。一、成熟穩重型,二、溫柔賢惠型,三、酷炫狂霸拽型……」
薛焱:」……你還是本色出演吧。」
「哈哈哈哈。」沈放大笑起來,毫不臉紅自誇,「薛小焱你好有眼光!我也覺得我本體最英俊瀟灑閃閃惹人愛!」
「……」薛焱沉默了幾秒鍾,沒接話,繼續說正事,「明天的話到場的人比較少,但都是比較近也比較重要的親戚。你好好表現,也別太放飛自我了。」
沈放秒變正經臉:「是,薛老闆!那明天到場都有誰?我認人不太在行。求介紹,我好有點心理準備。」
薛焱側頭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隻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叔叔、兩個姑姑和他們的家人。」
沈放:「……這叫人少?人少?」
「已經很少了。」薛焱冷淡瞟他一眼,「原本還有更多人想來的。」
還不是看你記不住那麽多人。
好吧,誰叫他們是豪門大家族呢。
沈放表示自己十分理解,說道:「那你給我說說可能遇到的情況唄?來的人大概都什麽性格好不好相處之類的?」想了想,他有點兒雀躍,「會不會有那種,一上來就甩我一臉支票叫我離開你什麽的?」
薛焱看他一眼,冷冷地說:「你想得美。」
沈放:「哈哈哈哈。」
「我們家都是正常人。」過了一會兒,薛焱淡淡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見面之後我會給你一一介紹的,到時你跟著叫人就可以了。長輩們都很好相處的。小孩子有點兒多,但也都還算聽話。」
沈放有點好奇:「你說的小孩子是兄弟姐妹家的孩子嗎?」
「……不是。」薛焱說,「說的是弟弟妹妹們……我們家還沒有下一代小孩。」
「哦。」沈放應了一聲,「那小孩子都叫什麽名字?大概什麽年齡段的?」對於沈放這種程度的臉盲來講,年齡也是分辨一個人是誰的重要指標。
「我有個同胞妹妹,叫薛淼。你還記得的吧,十三歲了。」
沈放當然記得,當初他還以爲就是這位薛家大小姐要找人結婚呢。他有點兒心虛,趕緊問:「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叔叔家,有兩個堂弟,一個二十四歲,一個二十歲。大弟弟叫薛森,還有個小弟……」薛焱說到這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表情。
沈放覺得他這個表情新鮮的很:「小弟怎麽了?
薛焱:「小弟名字很奇怪。」
「嗯?怎麽個奇怪法?」沈放想起什麽,突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存了好久的一個備忘錄,舉到薛焱面前笑著說,「看,有這麽奇怪嗎?」
屏幕上有一行字:夨尣玊砼毚嘂圐圙。
薛焱:……
怎麽辦,好像一個字也不認識……
沈放得意洋洋地笑:「哈哈哈,其實我覺得最奇怪的字是陝西的那個小吃,油潑辣子biangbiang面的biang字,電腦手機都打不出來,但是那個面可好吃可好吃了。」
薛焱:……
突然覺得自己是文盲……
沈放:「所以小弟的奇怪名字到底叫什麽?」
薛焱:「薛林。」
「嗯?」沈放這回真的楞了一下,「這很正常的吧?薛森,薛林,森林。你願意跟妹妹水火不容,也不能就說別人兄弟倆相伴相生的奇怪吧?
「怎麽不奇怪了?」薛焱理直氣壯地反駁,「你看焱、淼、森,都是三個同樣的字組成的,可小弟他隻有兩個木啊。我們都是三個,他怎麽能是兩個呢?」
「薛焱焱。」沈放勉強繃住表情喊了他一句。
「幹什麽?」
「強迫症是病,得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起來。
薛焱:「……哼。」
「薛焱,不然你去改名吧。」沈放笑得蹲在地上,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從這裏邊挑一個,然後你就是兄弟姐妹裏名字最奇怪的了哈哈哈哈……」
薛焱:「哼!」
沈放笑夠了,從地上站直身體,繼續問薛焱別的問題。
薛焱感覺被他嘲笑了,一開始不想搭理他,被他不懈追問了幾次,沒有辦法,隻好又繼續給他介紹家裏的情形了。
兩個人散步散的差不多了開始往回走。
沈放聽了一腦袋豪門秘辛,人物跟事蹟都有些對不上號,就問:「有照片嗎?」
薛焱想了想,打開手機,從裏頭調出一張照片:「有張合照,我給你挨個認一下。」
沈放跟著低頭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滿屏兵馬俑,還不如不看。
如果是現實中看人或者清晰一點的生活照,他還多少可以根據服裝氣質動作分辨一下人物特點,像薛焱手機裏這種一個人頭一個人頭的擺拍集體大合照,根本完全看不出人和人的區別嘛。
偏偏薛焱還覺得清晰分明得很,很認真給他說誰是誰。
「啊,我死了。」沈放突然說,「薛焱焱,我請求放棄治療。」
「說得好像你還有救似的。」薛焱瞪了他一眼,放棄了,冷冷說道,「算了,明天你就跟著我。要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分不清人,就隻聊天說話不要喊人就是了。反正這套你很熟悉的是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從那冷冰冰的話裏,沈放居然聽出了一絲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