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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詐婚約》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薛焱被騙的次數多了,聽到這話,不僅沒能相信也沒放鬆,心裏反而更加警覺起來。

忐忑的開始嘗試每一道菜,他意外的發現,竟然一切都很正常,菜裏沒有偷偷加芥末和辣椒粉,湯裏也沒有多放鹽,或者做成酸的苦的怪味的。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沈放放這個小混蛋今天怎麽這麽賢惠?難道是真的有話要說?還是惹了禍了想要自己收拾一下?

沈放看著他隻敢逐個嘗試之後才小口小口吃菜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又莫名感覺有些可愛。

在沈放的走神和薛焱的警惕中,兩個人吃完了這頓豐盛的「最後的晚餐」。

薛焱滿懷疑問,但沒有再提,隻說去書房看文件,進了書房門之後就從公文包裏拿了本厚厚的冊子看。沈放順勢跟了過去,在一旁的書架上順手拿了本書裝樣子。

沈放是打算攤牌的,可又覺得拒絕的話不好貿然直接開口,打算先主動跟他聊幾句,就看了看他,隨意的問道:「你在看什麽?」

薛焱擡頭瞄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窘迫和緊張,語氣卻很鎮定:「看工具書。」

沈放已經習慣他冷淡的態度,有些好奇的湊過去,伸出一隻手打算自己翻翻看。卻沒料到,手剛伸到一半,薛焱就「啪」的一下猛地把他按住了。

對方一手按著他的手,一手飛快的合上書,隻把包了書皮的封面展示給他。

木質紋理的書皮上鋼筆字寫的龍飛鳳舞,似乎是什麽公司管理什麽風險投資之類的一看就跟沈放這種研究所小工程師不太沾邊的東西。

但沈放還是有些意外,不是因爲薛焱看的內容,而且對方的態度。這同時叫他在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種被傷害到熱情的無趣,不由得抽出手收回來,問道:「我又不會給你弄壞,幹嘛這麽防著我?」

「你看了沒用。」薛焱面無表情,內心卻在慶幸,還好自己反應夠快,而且有先見之明,早給謝二少送他的這本《霸道總裁追妻攻略》包了書皮。

沈放就不說話了,臉繃著,看不出喜怒。

或者說,他既然沒笑沒回應,其實已經是很不高興了。

薛焱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擡起頭悄悄又瞄了一眼,把書壓在胳膊底下,拿出了手機。

幾秒鍾後,沈放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一看,卻正是坐在對面咫尺之遙的薛焱,在微信上跟他說話。

薛焱:你生氣了?

沈放頭也不擡,噼裏啪啦按的手機直響:寶寶有小情緒了。你要道歉,不然寶寶不理你了。

薛焱有些無措,不知怎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沈放曾經掛過的扣扣簽名:沒有什麽矛盾是一個紅包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個。

於是沈放很快收到了這樣的道歉:[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

紅包扔到第九個的時候沈放終於忍不住回覆:……

而薛焱還在繼續:[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

沈放打字:這招你跟誰學的?人與人之間的誠意呢?

薛焱心中一緊,終於換了一句:你不喜歡?

沈放:太喜歡了!

沈放的小情緒一時之間敗在了紅包這個小妖精的誘惑之下,雖然沒有說話,心情卻輕鬆下來,興高采烈地biubiu挨個點接收。

倒是薛焱見他這麽說,感覺兩人之間略微緊張的氣氛有所緩和,先開口了,說:「上回你不是想要那張照片嗎?給你一張吧。」

沈放一擡頭,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薛焱錢包裏那張照片的放大版。桌牌上「沈潛」兩個字就像是個無聲的信號,嘲笑著他的愚蠢和淺薄,提醒著他對方真實的心意。

他還未完全展開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像是被誰狠狠抽了一巴掌,才剛下去的火氣,頓時「轟」一聲的全部湧了上來,並且迅速的熊熊燃燒著,瘋狂吞噬著理智的神經。

他強忍著壓下了要爆發的怒意,問道:「你什麽意思?」

薛焱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又不高興了,有些緊張的說:「你不是想要照片嗎?我給你打印了一份。」

沈放:「那原來的呢?」

「原來的……」薛焱的話頓了頓,「原來的,我自己收著啊。」

沈放:「給我。」

「我自己留著不行嗎?」

「不行。」沈放再次強調,「照片給我。」

薛焱不肯給,還十分警惕地把原本隨意放在桌上的錢包緊緊握在手裏。

看到這一幕,沈放腦中那根名爲理智的弦瞬間被怒火燒斷了。

他站起身,撲過去就要跟他搶,薛焱也沒有坐以待斃,雖然沒動手,可也在不停的躲閃。爭搶的過程中十分混亂,也不知道怎麽弄得,隻聽「嗤啦」一聲,原本放在桌上的那張掃瞄打印的照片,被沈放撕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兩個人的動作頓時都停住了,目光同時看向那張照片。

畫面中的少年被撕的「身首異處」,無辜的回望著他們。

薛焱心疼極了,也不躲了,把錢包往懷裏一放,摸摸照片中少年的臉,將兩塊紙片對在一起。

沈放還真不是故意的,畢竟他認爲那是哥哥的照片,再生氣也舍不得撕壞的。

他喘了口氣不再動手,沖薛焱吼道:「你到底非要留著那照片幹什麽?!」

「你管我!」薛焱也生氣了,覺得他特別狠心,而且不講道理,「我想幹什麽幹什麽,你管得著嗎?!我憑什麽聽你的!憑什麽告訴你!」

「你說的沒錯,我是管不著。」沈放聽到這話,神情迅速冷靜了下來,一字一字說道。

薛焱有些後悔了。他明明不是這麽想的。他隻是生氣,隻是不明白,沈放爲何因爲一張照片表現的這麽反常。

而沈放的話還在繼續:「你上次不是說,想要跟我在一起,問我的意思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了。我拒絕,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工作之外的關係發展。」

薛焱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彷彿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剛剛爭執的事情也忘了。

很久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沈放的意思,卻一動也沒有動。

可能是書房的空調溫度太低了吧,他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凍的僵住了,從內而外的散發著陣陣寒意。

他想不明白,爲什麽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在他覺得距離接近對方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被現實狠狠打臉。

告白那天是這樣,高中畢業的時候也是那樣,甚至就連小時候也是這樣。

他想起被沈放從一群不良少年手中解救的第二天。自己特地換了新衣服去找他,可人都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他理也不理,隻顧著跟路過的小姑娘們調笑,問她們要不要送她們去學校。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意識到,沈放那麽認真說要送自己上學,大概也隻是一個玩笑,跟他隨口逗弄那些小姑娘沒有任何區別。

他想起高考結束的那個傍晚。特意爲他考進那所公立重點高中,三年以來接觸多次,他自以爲至少跟沈放已經算得上熟人,卻在高考結束提出跟他考同一所大學時隻得到一個敷衍的點頭微笑,隨後是「好啊,那你叫什麽名字?」

如今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原來不過是,由始至終,自己都沒有進入他的眼裏,更未曾在他心裏。

可既然沒那個意思,既然沒有任何特殊想法,爲什麽很多時候又要表現得體貼深情,平白給人被重視、被愛的錯覺?!

薛焱不甘心的追問:「爲什麽?我哪裏做的不夠好嗎?」

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下,沈放居然笑了,他說:「沒有爲什麽,看你不順眼而已。」

這個理由虛無縹緲可又無可辯駁,叫薛焱難以接受。他又傷心又難過,氣呼呼的說:「我也看你不順眼。哼,那你走吧。」

沈放站起來,毫不猶豫就走出了書房,又站在門口回頭強調了一句:「合同還有幾個月,我會如約完成。其他的,我不接受。」

薛焱大聲回道:「不接受就不接受,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要我,那我也不喜歡你了。」話音未落他猛地關上了門。

再說下去,恐怕掩飾不住話裏的哽咽。

薛焱深呼吸幾口氣,遏制住翻湧而出的悲觀失望,從抽屜裏翻出膠帶和膠水,一點一點小心修復那張被撕壞的照片。

照片裏的少年靜靜地看著他,一派天真稚氣,顯得乖巧又可愛。

可那都是假象。他本人那麽壞!

薛焱忍不住在他臉上戳了一下,隔了幾秒鍾,又慢慢舉起照片,輕輕的把嘴唇貼在上面。

可還是喜歡,該怎麽辦啊。

沈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臥室裏隻有他自己。而他卻驚奇地發現,彷彿薛焱故意挑釁他似的,床頭的牆上貼了一副跟昨天來路相同但是放大倍數更大的照片,還牢牢地用什麽材料處理過,看上去粘的相當結實。

沈放:「……」他的心情有些複雜,看了一會兒,一時沒有再去處理照片的想法。

拒絕的話已經說出口,沈放心裏卻遠遠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麽輕鬆。

昨天夜裏薛焱沒有回臥室,沈放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沒有入睡,腦中一會兒是對方那張似乎很受傷的面孔,一會兒是他不講理髮怒的樣子,一會兒又是他很少出現但又很英俊很可愛的笑容。

事到如今,沈放也不能確定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了。

週日不需要上班,沈放四處看了看,發現薛焱不僅不在臥室,也不在家,不知道去哪裏了。

也許去公司了。又或者,終於放棄了自己這棵樹,去尋覓別的花花草草了。

管家先生在,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似的,依然笑眯眯的樣子,叫他去吃早飯。

沈放心裏想著事情,飯也吃不下,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快中午的時候,那位特立獨行的好友陶野給他打來了電話,說自己昨天晚上終於飛到京城,朋友的婚禮隻趕上個尾巴,不過今天沒事了,可以跟他各種約。

沈放正煩的不行,就說:「來,我請你喝酒。」

「好啊。」陶野的聲音很振奮很有朝氣,「去哪兒?你們家成麽?我想去看看!」

沈放想了想,說道:「好,地址發你。」

陶野不知道住在了哪家酒店,半個小時之後就到了。

沈放給他開了門。陶野溜溜躂達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牆上的巨幅結婚照,笑著摸了摸下巴:「這是薛焱吧?嘿,好久不見,彷彿更帥了。」

沈放一愣:「你認識?」又說,「哦,對,我給你發過照片。」

陶野扭過頭瞅他:「想啥呢?當然認識啊。這不就隔壁班天天坐最後一排內小帥哥嘛,原來咱班有幾個小丫頭還老故意從他們班路過看他呢。說實話那時候看到你說你跟他結婚我還挺納悶,我記得你明明說喜歡女孩子來的。哎,時光是把殺豬刀……」

沈放也納悶:「你怎麽記性那麽好啊。」

還隔壁班,沈放覺得自己班上那些人要一一記得長什麽樣已經很費力了。

陶野哈哈大笑:「那你也不看哥是誰,過目不忘陶大爺好麽!」

「是是是,陶大爺。」沈放故意把他「爺」的二聲讀成輕聲,「走啊大爺,帶你去參觀參觀。」

薛焱這套房子雖然比不得薛家大宅佔地面積廣闊,但也不算小,花園露台停車場遊泳池一應俱全。沈放帶著他四處轉了轉,六月天,陶野嫌外面熱,沒逛上幾分鍾又鬧著回室內參觀。

沈放也覺得熱,帶他回了室內,自己往沙發上一躺:「我攤了,大爺您自便吧。」

陶大爺也不跟他客氣,問了句:「沒啥密室之類不能進的吧」,得到「書房是薛焱的半個工作場所,最好先別去」的答覆之後,就自己去轉悠了。

沈放癱在沙發上,放空神遊。

過了一會兒,陶野突然驚悚的大叫:「沈小放你個自戀狂!把你的大臉擺在床頭半夜起來你不害怕麽?那啥的時候看到不會萎麽?」

沈放擡頭一看,見他正從兩個人的臥室裏跳出來,口中的「你的大臉」指的顯然是床頭那張照片,就說:「你瞎啊?那是我哥好吧?這麽帥怎麽說話呢。」

陶野被否定了引以爲豪的眼神和分辨力,頓時炸的七竅生煙:「我瞎?好歹比你個臉盲晚期的小傻子眼神好!還想騙我,你以爲你跟你哥真是雙胞胎啊!」

陶野的眼神真的向來很好,從未出錯過。沈放聽他說的這麽堅決,也猶豫了:「爲什麽說是我啊,那不是寫著我哥的名字呢麽?」

「你個小腦殘,肯定又忘了。這不是你哥高三的時候百日誓師大會,他生病了沒來,然後你替他演講嗎?」

沈放稍微想了想,心裏咯噔一下。

還真有這麽回事。他是對人臉識別不清記憶不清,但對事情和文字的記憶力其實還是不差的,一旦確定那個場景是百日誓師大會,立刻跟著想起了很多東西。

陶野還在說:「……後來你上台,放飛自我麽,被你哥班任派人追著滿世界跑,最後藏到隔壁班去了。然後他們班那個特別厲害的小丫頭把她校服給你穿,又把你塞你老公懷裏裝小情侶,你才躲過一劫的,忘了?」

沈放覺得哪裏不好了:「……我老公?」

「是啊……」陶大爺對他的記人本事都無奈了,「那會兒薛焱不是就坐在最後一排嗎?那個挺高挺漂亮、跟你關係挺好的小丫頭,不就是他同桌嗎?」

沈放基本記起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心裏已經相信了他,卻還是再三確認:「照片上那個真是我?」

陶野一臉不可思議:「難道你一直以爲那個是你哥?那就不是自戀,是變態了好嗎!哪有把哥哥照片放臥室床頭的?我說你兄控也有個度好吧?這不是你跟薛焱的婚房麽,你叫他怎麽看?」

「行啦,我的錯,回頭撕下來就是了。」

沈放沒有跟陶野解釋照片是誰貼的。他心裏很亂,說不好是該幸災樂禍還是該額手稱慶。

而此時此刻,他最想確認的問題是,照片上的人居然是自己而不是哥哥,那麽薛焱他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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