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木小樹上了檯子,一切準備就緒,燈光一打,導演一聲下令,就開始拍。
他的手裡拿著一根新出爐還冒著絲絲寒氣的冰棍,木小樹含情脈脈,一往情深,靠著一截直板板的冰棍硬是腦補出了葉柏樓的肉體輪廓。
他表情是溫柔的,動作也是溫柔的,一雙桃花眼不像在看冰棍反倒像看情郎,他吃冰棍的動作也不能叫做吃,應該叫接吻,他念台詞的語氣更是充滿著濃情蜜意。
所幸木小樹面對著的只是一根冰棍,於是他這一切的行徑在他人眼中都變為了表情生動,活靈活現,完美凸顯出了產品的誘人。
承包商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
對這個結果葉柏樓也十分的滿意,起碼他家小金毛還不算朽木,好好雕琢雕琢也是能夠捧上高台。
葉柏樓並不打算靠一個廣告就捧紅他的小金毛,但起碼一個傳播面足夠廣闊的廣告能夠為木小樹打開他的當紅之路,把一個三十線小明星呈現在眾人面前,不求他能靠拍廣告吸引粉絲,但至少能在人前混個臉熟。
這個臉熟混出的效果其實還超出了葉柏樓的預期,之前也提到過,木小樹有著一張漂亮臉蛋和難以言喻的演技——俗稱花瓶,即使如此,木小樹也是一個好看得宛如藝術品一般的花瓶,就連向來眼高於頂的葉總都能在鮮肉遍地的娛樂圈裡一眼相中他。
於是廣告播出後,到有不少人為了木小樹那張賞心悅目的臉而去網上搜索他的名字,可惜木小樹出道後的作品不多,基本出鏡率極低,並沒有太多能夠牢牢圈住人們心思的東西,但也賺了一批女性粉絲,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頭。
然而葉柏樓依然沒有再次聯絡木小樹給自己賣肉的打算,倒不是他不想,葉柏樓在木小樹進入自己的公司後也暗中觀察著對方,發現他家小金毛還頗有思想覺悟,在一幫花枝招展的同事裡從不亂搞男女關係,格外的潔身自好不說,每天作息三點一線,規律地提升自我修養,木小樹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好騙,平日裡為人處事圓滑得很,這才沒多久就在公司裡打起了一個不錯的口碑。
正是因為對方這麼懂事,葉柏樓更是琢磨著要和木小樹發展出一段長期關係,既然對方條件這麼好,那他也得努力拿出點成績把人家給捧高些嘗點甜頭,才好把這隻小金毛牢牢地拴在自己的手裡。
但也不能吊得太久苦了自己,葉柏樓摸了摸下巴,回味著那個淫靡的夜晚,尋思著過幾天再讓他來干他幾次,免得技術都生疏了。
「葉總。」葉柏樓的秘書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程先生說想要見您。」
葉柏樓用手中的敲了敲桌面,略微思索了一番:「哪個程先生?」
「我們旗下的藝人程然先生。」
葉柏樓想起來了,程然,雖然稱不上巨星,卻也能擦上一線的邊,算得上是他旗下受眾面很廣的一位紅牌了。當然,對方還有另一個更為私密的身份——葉柏樓的舊情人。
葉柏樓身邊的情人男男女女換了一批又一批,能在這位風流葉總心裡留下些印象的極少,程然算一個,簡單形容的話,程然之前是葉柏樓感情上的白月光,思想上的麥哲倫,然而在如今的葉總眼裡,程然就像沒有番茄醬的薯條,發霉的芹菜,用過的安全套和過期的牛奶。
當年的程然剛從電影學院畢業,也沒有什麼背景,頭一年裡只能辛辛苦苦地到處找活接,甚至連一個像樣的經濟人都混不到,而他本身又格外的倔強,放不下身段去討好上頭的領導和前輩,寧肯自己忍耐著埋頭苦幹。
恰好,他接了一個跑龍套甚至只比群演好上那麼一丁點的角色,而那個片場,是葉柏樓的娛樂公司承包下的,又恰好那天葉柏樓親自去巡查了一番,於是程然和葉柏樓相遇了。
程然的長相恰好對極了葉柏樓的口味,皮膚白頭髮黑,長睫毛大眼睛,又穿得十足的樸素,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
葉柏樓沒費多少功夫就把人弄到了自己的公司來,但那時的葉柏樓可不像對待木小樹那樣強硬又直白,對於程然,他使的是懷柔政策。
於是他又是開著跑車接送,又是每天中飯晚飯湊上去一起吃,還時不時送幾朵玫瑰和等同於普通人幾個月工資的禮物,並耗費心思地捧紅了對方,葉柏樓裝得像一個知心哥哥,心裡策劃著把人什麼時候給上了。
而程然呢?他不為所動,平日對著自己的老闆冷漠得像冰塊不說,還對著葉柏樓聲色俱厲地說:「葉總,請你放尊重一點,我有自己的事業和理想,我是有尊嚴的。」
葉柏樓雖然是個浪子,但骨子裡仍然走的是總裁路線,對於程然這麼個不安套路出牌的男人,反倒激起了他的一腔熱血,瞬間覺得這個男人單純認真不做作,實在是良配。
於是他追求得更為火熱了,就這麼磨了好幾個月,程然終於接受了葉柏樓,但那張精緻的臉上卻依然掛著一絲冷漠:「我答應你不是因為你是桹葉的老闆,而是因為你是葉柏樓。」
是的,不是因為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葉柏樓投入的無數資源,程然認為自己有紅的價值,也不是因為他收下了葉柏樓送他的跑車和公寓,程然把那些昂貴的禮物歸類於葉柏樓死纏爛打硬是要他收下自己才收下,更不是因為葉柏樓能因為他一句任性地我想要這個角色而去得罪其他的藝人。
葉柏樓當時感動得一塌糊塗,認為自己找到了此生真愛。
他們同居了,葉柏樓也像每一個寵溺溫柔的好男人一樣對待著程然,就連自己慾火中燒想找程然交配都得低聲下氣地又是討好又是發誓會給程然送禮物,程然大部分時間只讓葉柏樓上他一回,在葉柏樓抱著他幫他洗澡時還會不滿地在他身上撓出印子。
葉柏樓也就這麼瞎了半年,他一心一意地對程然好著,然而作為一個正常人的理智卻逐漸在甦醒,他開始思考:我對程然好是心甘情願,但他對我好嗎?
最終,他們的關係終於爆發在了葉柏樓生日的那一夜。
過生日的是自己,葉柏樓卻推掉了所有邀請他的派對,自己親自在家做了飯,又給程然買了禮物,等著和自己的情人共同度過,但是一直等到了12點,蛋糕上的奶油都糊了,飯菜又冷又硬,禮物的紙盒子被他捏得皺成一團,程然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葉柏樓心裡有些發寒,終於開始好好地審視他們之間的事。
他拿起了電話:「程然,你在哪?」
「我在我媽那兒,我妹妹學校放假,我陪她玩幾天,所以最近不回來了。」
葉柏樓嘴裡一陣陣發苦,心裡又像失戀又像被騙:「今天是我的生日。」他頓了頓,歎息道:「不,是昨天。」
「對不起我忘了,現在已經凌晨了,我先睡了,我明天回來陪你。」
葉柏樓突然就醒了。
第二天程然直到中午拆姍姍來遲地回來葉柏樓這兒時,看見向來對自己溫柔體貼得恨不得把他當寶貝含著的葉柏樓竟一反常態地沒有在客廳等他,而是從臥室裡拖了兩個行李箱外加一盆含羞草,然後扔在他的面前,葉柏樓英俊的臉上有著疲憊和漠然,他說:「程然,行李我給你清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們結束了。」
程然愣了十幾秒,他白淨的臉上才露出羞憤地神情質問道:「葉柏樓你發什麼瘋?不就是忘了你的生日嗎,你怎麼這麼幼稚?」
「你想多了,我只是玩膩了。」葉柏樓冷笑:「你該感謝你的身體價值不錯,不過好歹認識這麼久,你可以提一個散貨費,我也不會打壓你,你繼續在我的公司發展,你該有的不會少,不該有的也不會多。」
「你怎麼能這麼侮辱我,葉柏樓,你!!」
「程然,你手裡的那盆含羞草是你想要的,但卻是我買來的,這半年也是由我來照顧,而你只需要有興致地時候玩一玩它。」葉柏樓溫柔地看著手指上蜷縮起來的葉片:「你只懂得自己的需求,卻從來不打算考慮一下滿足你需求的那個人。」
「我允許你上我!」程然眼眶濕潤,他大吼著:「我也是男人,我不是同性戀,但我同意你對我做出這種事情————」
「你指的是你甚至不用抬起你金貴的屁股,等著我來干你,幫你處理事後,並且我還需要用籌碼來交換和你做愛的權力,甚至只要你滿足了就可以無視我的需求。」葉柏樓甚至不打算多看他一眼:「我以為做愛是兩個相愛的人之間彼此認同彼此快樂的事,一直把自己的身體當做籌碼的人是你。」
「你會後悔的!」
「你可以走了,或者你更希望我把你扔出去。」
程然以為葉柏樓會後悔,會苦苦哀求著自己回來,因為他是那麼的愛自己,平時對自己甚至捨不得說一句重話,但他一直沒有等到他想像中後悔的葉柏樓。
而葉柏樓呢?他越發覺得自己當年的智障和豬油蒙了心,他自認自己是一個有品位的人,於是曾經愛上一個毫無品味的程然的事,便被他當成了自己的黑歷史。
葉柏樓把這段往事花了三秒左右來回憶了一番,然後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秘書,告訴他:「嗯,讓他滾,還有,把木小樹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