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前塵往事4
兩人剛往前走了幾步,燭淵就扯住青年道:「師尊,天快亮了,城門已經關了。」
雲采夜頓住腳步,望著廊窗外半明的天色,曲起手指敲敲自己的額角笑道:「我都忘了那枉死城只在子時以後才開城門。「燭淵笑了笑,牽著雲采夜的手帶他離開了人隱客棧。
兩人斂去身形,緩步行走在赤霞城城牆之上,雲采夜垂首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指,問道:「怎麼忽然想來這走走?」
「弟子想好好看看這大漠的景色。」燭淵說著,低下頭在雲采夜臉頰上親了一口,「師尊不是說過,要帶弟子踏遍這九洲四海的每一寸土地,看看這人世的大好風光嗎?
雲采夜微微睜大眼睛,摸著腮幫子道:「……看風景就好好看,怎可青天白日做這種事?」
燭淵眉梢一挑,偏著頭很無所謂地說道:「反正又沒人看得到,對不對啊?師尊。」
雲采夜放下手,將小徒弟剛剛落在自己頰上的溫熱感拂去,蹙眉道:「確實無人看得到,但古人有言『發乎於情,止乎於禮』,你應該……」
「是是是,弟子知道了。」燭淵打斷雲采夜的話,繞到青年身後圈住他的腰身,大腦袋搭在青年肩膀處推著他往前走,「師尊快走吧。」
雲采夜連忙撥著他的胳膊,卻怎麼也扳不動那雙鐵臂:「你這也叫知道?」
「沒人看得到的,師尊。」燭淵岔開話題,在青年耳根處親暱地蹭著,「況且師尊與我不是仙侶嗎?我們更放縱的事——」
「好了!」雲采夜耳廓微紅,見自己拗不過他便放棄了掙扎,聲音低低的,「你要抱就抱,但不許再做其他出格的事了。」
燭淵笑了一下,故意放緩了聲音道:「出格的事?比如那次在桃花苑師尊與我……」
雲采夜倒吸一口涼氣,又開始掙扎起來,燭淵便順著他的意鬆開了雙臂,雲采夜見他竟然如此乖順還有幾分愕然,開口道:「是不是經書還沒念夠?回去讓你二師兄帶你幾天如何?」
燭淵笑著上前,張開雙臂將青年逼到牆邊上,低下頭在他耳邊輕喃道:「弟子已經長大了,哪還需要二師兄來帶?要是師尊嫌我不夠大的話……燭淵倒是願意師尊來帶我幾天的。」
雲采夜用兩根手指將小徒弟頂開,答應道:「好的,師父回去就帶你唸經。」
燭淵握住雲采夜手頂在他胸前的兩根手指,包裹住來回滑動,戲謔地望著青年:「師尊知道弟子不想唸經的。」
雲采夜這下終於崩不住一張嚴肅正經的老臉了,覺得自己真的是把小徒弟教壞了,搖頭道:「不行,你心不靜,回去就跟著你二師兄唸經去。」
「不。」燭淵馬上義正言辭地拒絕,「弟子回去不要唸經,要和師尊困覺。」
雲采夜瞠目,罵他道:「你簡直沒羞沒臊!」
燭淵很是無辜:「師尊為何如此生氣?只是睡覺而已,弟子可是和師尊一起睡大的呀。」
雲采夜:「……」他從一開始就不該縱容這個孽徒的!
「那是你小時候一直纏著我,非要我陪你睡覺的。」雲采夜抬手,揪著這孽徒的耳朵道。
「哦,好像是的。」燭淵眼睛一暗,頓了頓話音,「可那是因為弟子年幼,所以才片刻都離不得師尊,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雲采夜挑眉:「你師兄師姐們剛來雲劍門時也沒比你大多少,但就只有你這麼黏人!」
燭淵垂眸笑了一下,漫不經心道:「那師尊也是這樣的嗎?我聽說師祖待師尊也很好的……」
「當然了。」雲采夜睨了他一眼,便抬步向前走去,「你師父我小時候也沒你這麼黏人的。你師祖待我雖好,但是尊卑有序,怎麼可能像你我這樣時時都在一起。」
燭淵輕嗤一聲,直接道:「我不信。」沒時時在一起那什麼荒夜怎麼會喜歡上你?
「師父騙你作甚?在雲劍門時你何時見我和青川青釋他們整日待在一塊?」雲采夜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道,「你生來就是向我討債的。長大了還聽話些,小時候一有不順你就哭鼻子,還敢給師父臉色看呢。」
燭淵上前輕輕擁住青年道:「原來弟子虧欠了師尊這麼多啊,要用什麼來還才好呢?」
雲采夜抬手,將燭淵又纏到他腰上的胳膊扒了下去:「你在外邊規矩點,師父就很開心了。」
但他很快又不要臉地纏了上來:「那弟子還是繼續虧欠著師尊吧。」雲采夜氣結,但很快又聽他道:「師尊與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嘛。」
「我小時候的事?」雲采夜蹙眉想了一會,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好說的啊,就是習劍唸書而已。」
「師尊是忘了嗎?還是……師尊不想說?」燭淵眸色微微一暗,輕聲道:「師尊知道弟子所有的事,弟子也想瞭解、知曉師尊的一切。」
雲采夜道:「怎麼會不想說呢?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了,很多事師父也記不大清了。」
「那師尊就挑記得的幾件事來說說吧。」
「記得的事……」雲采夜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拉著小徒弟直往一處烽燧走去,「你師祖以前帶我來過這赤霞城,他來見玄九明便讓我在這邊隨意玩玩。我在這玩著壁刻,後來你師祖來了,便拉著我在這量了身高,還做了記號。我找找那記號還在不在了……在的!你看就是這——」
雲采夜笑著,眸底滿是懷念,彎著腰用手指輕柔地撫著石壁上一道小小的劍痕。
——圓圓今年這麼高,等過幾年再長高些,師父再帶你來量一次。
——師父也要量!
——師父已經長不高了,就不用量了。
——不嘛,師父你量嘛。
——好吧好吧,師父量,在這也畫一道線……
舊時的記憶重新湧上心頭,雲采夜微微歎了口氣,才想起原來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愛撒嬌,就愛黏著自家師父,說不準燭淵還就真是跟著他學壞了……「你師祖當年也在這量過身高。」雲采夜直起腰,抬眸在牆上梭巡了一會,找到荒夜當年劃下的那道劍痕過去比了比,搖頭歎了口氣,「還是差了三寸呢。」
青年還是一臉懷念,而燭淵臉色已經黑得和那日暴怒的姜寧大長老有得一拼了,他冷哼一聲,也走到那面牆邊站好,開口道:「我也要師尊給我量身高。」
雲采夜愣了下,看著高了自己一個頭還多的小徒弟笑著道:「燭淵太高了,師父夠不到。」
燭淵挑眉:「怎麼會夠不到?」
「是真的夠不……」雲采夜向前兩步伸出手去比了比,還沒把話說完就被小徒弟一把摟進懷裡。
燭淵低著頭,用自己高挺的鼻尖輕輕蹭著青年的,兩人的唇也靠得極近,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觸碰到。燭淵望著眼前那張出塵絕色的面容,唇角勾起,眼中滿是笑意:「我有辦法讓師尊夠到的。」
雲采夜睜著眼睛,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淡妃色的雙唇也微微張開,囁嚅道:「你、你有什麼辦法?」
「像這樣……」燭淵輕聲說著,忽然掐住他的腰,將雲采夜整個人從地上托起,抱得比自己還高,「這樣不就夠得到了嗎?」
雲采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微微掙扎道:「快放我下來!」
燭淵笑著抬起眼眸看著他道:「師尊你快畫啊,畫了我就放你下來。」
「好好好,我給你畫我給你畫……」雲采夜連忙在指尖凝起一股靈氣,在灰黃色的石壁上畫下一道深深地橫線,摟著小徒弟的脖頸道,「畫完了,快放我下去。」
燭淵應了一聲,卻將雲采夜猛地向上一扔,將他橫抱著轉過身觀賞著青年為自己劃下的那道橫線,滿意地開口道:「我比師祖還高。」
「你和你師祖比什麼呢……」雲采夜這時還被他橫抱著摟在懷裡呢,聞言哭笑不得地哄他道,「是是是,燭淵最高了。現在可以把你師父放下來了嗎?」
燭淵微微側頭,低下腦袋對雲采夜搖搖頭道:「弟子不想放。」
雲采夜蹙眉:「你不放你要——唔!!」
雲采夜剛剛開口還沒把話說完,燭淵便將他放下地,但很快又攬起他兩條腿將他抵到牆邊,啃咬著青年的白皙的脖頸道:「好了,我把師尊放下來過了。」
「這算哪門子的放……」雲采夜輕輕喘息著,搭在小徒弟肩上的手難耐地收緊。
燭淵抬起頭,用唇輕輕摩挲著雲采夜的,但就是不重重地吻下去,含糊著聲音道:「……那師尊真的想被我放下來嗎?」
雲采夜聞言抿了抿唇便緩緩閉上了眼睛,但眼睫仍在不安地顫動,也沉默著沒有說話。
燭淵笑了笑,低頭在他唇上重重壓了一下後便將他放了下來,沒有深入這個吻,開口道:「師尊要去枉死城,是想再去見那鴉白一面嗎?」
雲采夜愣愣地睜開眼,眼底還有幾分茫然,下意識地回答道:「不,我是要去再見曉綠上仙一面。」他與燭淵剛出小樓見到鴉白時,曉綠也面露愕然,還喊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相奚,當初相氏一族幫他改命重生的人。
「鴉白說他曾經忘了一世,而鴉白仍活著那時曉綠上仙還並未出世,他們應當互不認識才對。」
燭淵低著頭,一邊為雲采夜細細整理著凌亂的衣衫,一邊問他:「萬一是她認錯了人呢?」
雲采夜張了張唇,又閉上,最後才垂下眼簾回答道:「可鴉白也沒有否認。」
燭淵點點頭:「這倒也是。」
「而且鴉白實在是太奇怪了,他明明已經死了……」雲采夜皺起眉,「而且他是怎麼拿到霜承的,總不可能真是那劍自己長腿跑到他身邊去的吧?」
燭淵道:「或許就真的是那劍長腿跑走了。」
雲采夜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那不過是青釋隨口說的,你也信了嗎?」
「為何不信?」燭淵挑眉反問他,「既然花草樹木可化妖行走於人世,那劍生靈後為何不可以?骨叔不也是這樣嗎?」
「可你骨叔原來就是有腿的。自古以來有劍靈存在的仙劍不計其數,我卻從未聽過有劍靈能……」
燭淵打斷他的話:「師尊,那是把雙靈之劍。」
雲采夜登時一滯。
是啊,那是一把雙靈之劍。除書中所載,自古無能真正見過雙靈之劍,因此鑄劍師們也一直對雙靈之劍的存在爭論不休,有些人認為那就是前人隨意瞎扯的,根本就沒有這種劍;但也有人一直堅持著自己的看法,覺得那劍是真實存在的,只是鑄造方法失傳了而已。
他們以前都沒真正見過雙靈之劍,對其根本不甚瞭解,要是它真的能「長腿」離開呢?
燭淵看著雲采夜若有所思的模樣笑了笑,抬頭望著天邊漸垂的艷色紅霞道:「師尊,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回去吧。」
「嗯……燭淵!」雲采夜點點頭,又喊住已經轉身的燭淵。
燭淵駐足,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師尊?」
雲采夜垂著眼睫,聲音壓得低低的:「你方才為何……」
燭淵聞言便知道雲采夜想問什麼了,他笑了笑,走回來捏著青年的下巴,在他唇上輕輕舔了一口:「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弟子今天也很聽師尊的話。」
雲采夜:「……」小徒弟段數太高了,他鬥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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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青釋和姜寧大長老真的八字不太順,雲采夜和燭淵回了人隱客棧後,剛拐過通往客房的轉角,就又看到青釋和姜寧吵到一塊去了——青釋皺著眉,用慈祥而又有些責備的眼神望著姜寧,雙手合十,嘴裡說出的話語卻毫不客氣:「姜寧大長老!我敬重你的為人,可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
姜寧也很抓狂,他瞪大了眼睛:「我做了什麼?!」
青釋眉皺得更深了:「大長老你居然不承認?」他舉起手中的清心經,「我方才想來尋我小師弟一起討論佛法,結果剛出門就看到你在我師尊門前,賊眉鼠——不,一臉不正經地在我師尊門前徘徊!」
「我、我——」姜寧結結巴巴的,眼神漂移,「我那是聽到你師父房裡有動靜……」
青釋逼近他,身形越發高大:「大長老,你住在我隔壁的隔壁,我都沒聽到我師尊房裡有動靜,為何你會聽到?」青釋猛然回頭,指著那扇木門,「難不成我師尊房裡還會有其他人不成?」
然而他話音剛落,那扇木門就應聲而開——曉綠騎在葉離箏脖頸上,骨墨叼著根雞腿,三人站在門口全都望著青釋。
青釋:「……」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青釋立馬縮回手,閉著眼睛又到一旁唸經去了。
姜寧一臉無語地目送青釋離開後,才將目光匯聚到曉綠和葉離箏身上,來回梭巡片刻後眼眶一紅:「殿下……」
曉綠笑嘻嘻地看了姜寧一眼,然後扯著葉離箏的兩根犄角道:「爹爹,這是誰啊?」
姜寧:???
這不是他家曉綠殿下年幼時的臉嗎?難道葉離箏失蹤那麼多年,其實不是被關到鎮魔塔去了,而是躲在一旁養他和曉綠殿下的孩子?
姜寧一臉震驚,盯著葉離箏道:「魔君這、這……」
骨墨撕了一口肉,在嘴裡吧唧吧唧地嚼著:「姜老兒,這是我和老葉生的女兒,長得像不像曉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