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折骨2
燭淵扯淡的能力那可是小時候就可見一斑了,長大後功力更是爐火純青。
雲采夜怔愣不已地抬頭望著自家小徒弟,看著他一本正經,嚴肅無比地瞎算數,一時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燭淵見雲采夜沉默著不說話,眉梢一挑,詰問道:「師尊覺得弟子說得對不對?」
「對對對……」雲采夜這時哪還敢駁他的意思,只能順著他說話,「師父的確很久沒見過燭淵了……」
燭淵道:「那師尊你想不想我?」
雲采夜聞言,眼瞳又睜大了些,直到燭淵再重複問了一遍後才緩緩開口道:「……想。」
燭淵聽到青年這句話後,眼中的冷色才褪去了些,放下撐在門框上的胳膊往旁邊移了幾步,對青年說道:「我也很想你。」
雲采夜呼吸一滯,心口頓時泛起一股酸酸脹脹的感覺,張了張唇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燭淵見狀,便抬手握住青年微涼的手掌,輕輕一扯將他帶進了屋裡。
「師尊去地府做甚?」燭淵按著雲采夜的肩膀,讓他在圓桌前坐下,舉起茶壺為青年倒了杯熱氣蒸騰的清茶,「還去了這麼久?」
雲采夜沒有喝茶,只是握住茶杯讓自己的手掌變得溫暖一些:「嗯……其實也沒什麼,師父就是去找秦卿問了些事。」
燭淵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是被師尊燒掉的那封信中,不能讓弟子知道的事嗎?」
「燭淵,你聽師父解釋。」雲采夜一聽他這說話的語氣,便知道他還在生氣,連忙回頭握住他的胳膊道。
燭淵沒有撥開青年的手,反而稍稍彎腰在青年耳廓處輕輕吻了一下,聲音溫柔:「嗯,我有在聽的。」
那個吻似乎安慰到了雲采夜,讓他高高提起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便沒回頭,坐在椅子上握著小徒弟的手柔聲把那事說給他聽。燭淵聽完青年說的話後,半晌沒有吱聲,雲采夜有些奇怪正欲回頭去看他的表情,卻聽到他說:「這麼說,師尊是擔心不能再與弟子相守一生,心中焦慮難安才去的地府嗎?」
「嗯,師父想與你一直在——」雲采夜點點頭,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結果剛轉過頭去便被站在身後的小徒弟吻住了。
沒說完的幾個字全被堵回肚子裡去了,雲采夜半闔著眼,微微張唇以配合小徒弟在他唇瓣上輕舔的舌深入。但燭淵只是按住青年的後腦,將他往自己這個方向壓了壓,讓雙唇觸得更緊密而並沒有加深這個吻。
一吻既罷,兩個人都有些氣息不穩,燭淵在青年唇上又摩挲了一會,便順著光滑溫涼臉頰往上移,在那雙漂亮地桃花眼上停住,聲音低沉又沙啞:「那師尊之前為何不告訴我?」
男人的唇熱熱的,緊緊壓在眼皮上,雲采夜頭往後仰了些,雙手搭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望著他的眼睛開口道:「師父是怕你擔心,然後……然後……」
「然後離開你嗎?」燭淵開口,替雲采夜把剩下的話說完。
「嗯。」雲采夜垂下眼簾,聲音輕輕地答道。
上次在百汀洲燭淵為了他都能立下「永不用劍」的誓言,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命格孑寡,說不定會為了不讓他受到天譴而離開,而在內心深處,他其實是希望燭淵不要離開他,哪怕兩個人要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燭淵瞳光微暗,說道:「我不會離開師尊的。」
雲采夜聞言倏然抬眸,眼底像是有著揉碎的星屑,波光瀲灩,欣喜萬分地看著男人,張唇道:「燭——」
青年才吐出一個字,燭淵便抬手捏住青年的下巴,用大拇指揉弄著因方纔的吻而變得有些紅的唇瓣,腦海中想起的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他用牙齒,在這唇上咬出來的血珠。
那是他這輩子嘗過的,唯一滾燙新鮮的血液。
亞猶龍天性好殺嗜血,但他在這個世上只殺過幾隻仙雞仙兔,一雙手乾淨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為了這個人抑制天性,默默地站在他身後不求名利,不求權勢,把自己能給予的所有都給了他,而這個人,卻在這裡告訴他——他覺得他會離開他。
滾圓的瞳仁緩緩拉長收細,出現在暗紅色的眼瞳上,燭淵微微咬緊牙槽,只覺得心中有股盛騰的怒火難以消除,燒得他恨不得立即露出尖牙狠狠地咬面前這人幾口,可他也只能在這想想。
因為他根本捨不得這人受傷。
雲采夜怔怔地望著燭淵陡然變成獸瞳的雙目,抬起手掌想要碰碰他的眼睛:「燭淵……你的眼睛……」
「師尊。」燭淵握住青年抬起的手腕,握得緊緊的,「你總說你不想離開我,可每次先離開的都是你。」
雲采夜蹙眉,矢口否認道:「我沒有……」
燭淵聲音更沉了些,握著他手腕晃了晃:「你有。」
雲采夜張口:「我……」
燭淵一把揮開桌上的茶杯茶盤,拉著青年的手腕,將他從椅子上扯起直接壓倒在桌面上,而後欺身壓上去伸手撕扯著他的衣領。
雲采夜瞪大眼睛無措地望著男人,卻沒有任何反抗。潔潤瓷白的茶具狠狠砸到地上,發出不小的撞擊聲後碎成無數塊瓷片,在原本有些安靜的屋子裡尤為響徹。
「師尊?您……和小師弟沒事吧?」住在隔壁的青釋聽到雲采夜房內不小的動靜,走到房前敲了敲門問道。
雲采夜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些:「沒事……我把茶壺不小心打碎了。」
青釋道:「咦?那要我進來收拾一下嗎?」
「不用了,你小師弟已經在收了。你沒事的話就去外面轉轉,看看赤霞城有沒有什麼異常。」
「哦,那師尊我走了啊。」
「嗯。」
腳步聲逐漸遠離,雲采夜這才長舒一口氣,望著壓制住他的男人顫聲道:「燭淵……」
燭淵聽到青年喚他的聲音後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一雙森然駭人的豎瞳又變回了圓形,他握著從雲采夜衣領處掏出的那顆藍色小石頭開口道:「師尊,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那顆有些透明的石頭在燭淵手中一閃一暗,發著淡淡的藍色輝光,裡面像是凝有細細小小的碎星,熒熒爍爍,比藍星石還要漂亮。
雲采夜瞧了那石頭一眼,認出了這是燭淵說他在鎮魔塔中尋到的寶貝,便低聲道:「……這是你從鎮魔塔裡帶來的。」燭淵送給他的這項鏈頗為女氣,但他還是一直藏在衣領裡隨身帶著,從未取下來過。
燭淵拿著那顆石頭,在青年唇上碰了碰:「這是我的靈魂石。」
雲采夜不解,問他道:「何謂靈魂石?」
燭淵低下頭與雲采夜額抵額道:「大概算是魂魄凝成的石頭?」
雲采夜聞言,瞳孔猛然一縮,手肘往後一撐起身道:「你魂魄不全?!」
「當然不全。」燭淵按著青年,又將他壓了回去,「弟子的一半神魂不就早被師尊勾去了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這種玩笑!」雲采夜心中擔憂他,從他手中奪過那藍色石頭握在手心,「你怎麼如此輕率……這石頭算好我一直帶在身上,若是我不小心、不小心弄掉了呢!你要怎麼辦?!」
「原來師尊這麼擔心我?」燭淵看他如此焦慮,倒是低聲笑了起來,「我把一半魂魄放在師尊身上,可師尊卻總想著要離開弟子……」
「我沒有要離開你!」雲采夜拔高聲音,胸膛不斷起伏著看上去十分生氣,把石頭往燭淵那裡推,「你這些魂魄,能不能收回去?」
燭淵淡淡道:「不能,還有——」
男人低下頭,在青年耳畔低聲道:「這東西師尊可別取下來,也千萬不要再想著離開弟子了,不然我會死的。」
「死」這個字被燭淵加重了音從口中念出,雲采夜蹙著眉,眉眼間儘是焦色:「不、不會的……要是你騙了我呢?」
燭淵雙手杵在雲采夜耳側,撐起身體道:「那師尊大可以試試。」
雲采夜這下可真是後悔死了,燭淵對現在的他而言可以說是重逾生命的存在,如果早知道小徒弟對他的感情這麼深,他又怎麼敢離開小徒弟?
「對不起……」青年的聲音小小的,帶著滿滿的愧疚和心疼。
燭淵眉梢一挑,對青年說道:「我不想聽師尊對我說對不起。」
雲采夜抬眸望著他道:「那……」
「換三個字。」
雲采夜仍有些惶然,一直盯著小徒弟:「哪三個字?」
男人歎了口氣,低下頭在青年耳畔輕聲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