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慧兒，你冷靜點！」四爺一把抱住了蘭慧，「現在什麼時辰了？你阿瑪肯定也休息了。咱們明兒一早去，好不好？」

　「爺，你說，你說我阿瑪肯定沒事的，對不對？」蘭慧緊緊的抓住四爺的胳膊，盯著他的眼睛，似乎只要四爺說一句費揚古沒事，就真的沒事。

　四爺這會也只能連連點頭，先把她哄住了再說。

　蘭慧脫力般的癱軟在四爺懷裡，眼淚這才流了出來。

　「快別哭了，仔細你肚子裡的孩子。」四爺心疼的摟著她。今兒已經哭兩場了，明兒等見了費揚古，還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這可怎麼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爺這句提醒引起了孩子的反應，蘭慧突然捂著嘴，趴在床沿一陣乾嘔。

　四爺急忙給她倒熱水，又給她拍背。好一通折騰，才算是平復下來。

　「爺知道你心裡難受。可再難受也得睡覺。休息好了，明兒一早才有精神回去看你阿瑪。」

　蘭慧呆呆的點了點頭，由著四爺扶著她躺下。

　四爺心裡嘆氣，摟著她不敢鬆手。

　這一夜，蘭慧睡的很不安穩。她又做了那個夢，原來一身是血的不是四爺，是費揚古。

　「慧兒，醒來，睜睜眼。」四爺見她夢魘住了，忙又叫她。

　他心裡連連後悔，真該等去烏拉那拉府之前再說的。這一夜折騰的，小福晉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蘭慧睜開眼，看是四爺，眼淚又湧了出來，「爺，我不能睡，一睡就看到阿瑪滿身是血。」

　四爺又心疼又自責，只得道:「睡不著就起來跟爺說說話吧。」

　四爺給蘭慧披上衣服，抱著她半靠著說話，硬是熬到天光放亮，這才起來。

　草草的梳洗過，用了早膳，帶上弘暉，就一起出發了。

　烏拉那拉府上，覺羅氏一夜沒闔眼。多少年了，即使她早就做好準備費揚古有一天會在戰場上出事。但到了如今，本以為是最後一次出征就可以回來安度晚年的，結果他卻重傷歸來，不能陪她走完這一生了。

　「夫人，四貝勒爺和四福晉來了。」覺羅氏正在暗暗抹淚，下人就來報了。

　「慧兒？」覺羅氏看一眼外面的天，時辰還早得很。這定是四貝勒說了費揚古的情況，她心裡記掛，這才早早的過來。

　「快，出去迎接。」覺羅氏連忙擦乾眼淚，起身往外走。

　蘭慧被四爺扶下馬車，一見憔悴的覺羅氏，心裡一酸，眼眶又紅了。

　「額娘。」一開口，聲音都是哽咽的。

　覺羅氏見她這樣，還強撐著準備給四爺行禮。四爺連忙道:「夫人快別多禮，先進去吧。」

　「好。」覺羅氏應了一聲，蘭慧已經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弘暉也被大人們這種凝重的氣氛弄得不敢嬉笑，乖乖的站在四爺身邊。

　費揚古此時已經是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蘭慧看到他的時候，他還昏睡著。

　「阿瑪。」蘭慧捂著嘴就哭了出來。

　這還是她那個高大威猛的阿瑪麼？花白的頭髮，消瘦的臉龐，蒼白的臉色，躺在床上一點生氣都沒有，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似的。

　「慧兒，快別哭。昨兒你阿瑪知道你有了身孕可高興了，你可別哭壞了身子，那你阿瑪可要生氣了。」覺羅氏還勸著蘭慧。

　蘭慧抽噎著，是，她不能哭。阿瑪還活著，她為什麼要哭？阿瑪肯定會好起來的！肯定會！

　「郭羅瑪法還在睡覺麼？」弘暉不明就理，開口問道。

　「你郭羅瑪法在戰場上受傷了，所以要多休息。寶寶乖，自己找阿克敦表哥玩去，咱們等郭羅瑪法一會醒了再來跟他說話，好不好？」蘭慧摸了摸弘暉的頭道。

　弘暉乖乖的應了，就讓小魏子帶出去了。

　費揚古最喜歡弘暉這個外孫，蘭慧帶他來，也是想讓費揚古看著高興些！

　「慧兒，咱們出去坐坐吧。你阿瑪之前醒了會的，這會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覺羅氏道。

　蘭慧卻搖頭，「額娘，我想就在這裡看著阿瑪。」

　覺羅氏就看向四爺，四爺卻道:「就讓她在這吧，這樣她心裡好過些。」

　四爺都這麼說了，覺羅氏也就不好再勸，就在這屋裡的桌子前坐下了。

　「額娘，我想回來住。」蘭慧道。這是她突然決定的。

　來之前，她心裡還抱有一絲希望。興許情況沒四爺說的那麼嚴重。可現在看到費揚古這個樣子，真的就只是挨時間，她就想留下，陪他走過這最後一程。

　「這怎麼可以！沒這個規矩！」覺羅氏立刻道。

　四爺也是一愣，小福晉沒跟他說過這事啊！

　「這個時候還講什麼規矩！」蘭慧道:「為人子女的，此時守在身邊不是應該的麼！」

　「可是慧兒，你已經嫁人了，偶爾回來看看可以，怎麼好回來長住。更何況，你還有了身子。」覺羅氏一臉的為難。女兒嫁的可是皇家。她只能拿眼去看四爺。女兒這事也不知道跟貝勒爺商量過沒，可別惹貝勒爺生氣才好。

　四爺此時眉頭緊皺，小福晉這個想法真的是沒規矩了。就是想多陪陪費揚古，隔兩天來看看就是，居然要在娘家住下，皇家可沒這規矩。

　「額娘，阿瑪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他一向疼我，我只想在這最後的日子陪陪他。這個要求過分麼？我不想以後想起來後悔！」蘭慧神情認真的道。

　可是四爺不出聲，覺羅氏也不敢點頭。

　「是慧兒麼？」此時床上的費揚古卻醒了過來。

　「阿瑪，是我。我來看你了。」蘭慧忙走到床邊。

　費揚古睜開眼，看著蘭慧就露出了一個笑來，「阿瑪總算是撐著見到你了。」

　蘭慧一聽這話，鼻頭泛酸，剛收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乖，別哭。別傷了我的好外孫。」費揚古道。

　「阿瑪。」蘭慧泣不成聲。

　「怎麼越說還哭得越厲害了？阿瑪沒事。不就是要見閻王麼！你阿瑪英勇一輩子，可不怕這個！」費揚古還打趣起來。他是真的不懼生死。

　可他越是這樣，身邊的人就越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