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番外 愧疚

　「額娘！額娘！」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花園裡正在沖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少婦跑過去。

　「你慢一點。」那美少婦柔柔的笑著，聲音溫和的道。

　「額娘，今日師傅誇我了！說我字寫的好呢！」小男孩一臉驕傲的仰頭看著美少婦。

　美少婦拿帕子給小男孩擦了擦汗，道：「這麼厲害呢！那以後要保持哦！」

　「額娘，我會繼續努力的！」小男孩用力的點點頭。

　畫面一轉，美少婦正在產室裡費力的生產，小男孩則在屋外焦急的拉著嬤嬤的手問，「我額娘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嬤嬤蹲下身子安慰道：「主子別急，娘娘會平安生產的。」

　正說著，產室裡傳出一聲啼哭，小男孩頓時高興的蹦了起來，「哦！額娘生了！額娘生了！」

　沒一會兒，裡面的接生嬤嬤就抱著一個小嬰孩出來，一臉笑的道：「是個格格呢！足有八斤重，可壯實了！」

　小男孩忙湊過去看，小小的嬰孩還沒有睜眼，卻長的肉嘟嘟的。他一臉的驚奇，這是他第一次見這麼小的孩子。額娘給他生第一個妹妹的時候他可沒看到。

　算上這個妹妹，額娘可是給他生了兩個妹妹了。

　畫面再一轉，美少婦一臉憔悴的躺在床上，屋子裡滿是藥味，小男孩已經有十來歲了，跪在床邊正在給美少婦伺候湯藥，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額娘！」一聲驚呼，十三爺從夢裡醒了過來。

　「主子，您沒事吧？」十三爺的貼身太監在帳外問道。

　「給爺倒杯水來。」十三爺道。剛剛他是夢到了小時候，還有活著的額娘。

　那時候額娘還是很受寵的。雖然只是個庶妃，可也有自己的宮殿。皇阿瑪那時候常來，還經常會逗他。後來額娘生了八妹和十妹，身子就差了許多。

　但他和妹妹們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圍在額娘身邊聽額娘講故事。那時候額娘常會讓小廚房做好吃的點心，他從上書房下學回來，就會先去額娘那用點心再回阿哥所。那時候，皇阿瑪還是來，但卻沒有以前來的那麼頻繁了。

　再後來額娘就病倒了，開始臥床不起。太醫換了一個又一個，可額娘的身子就是不見起色。

　他從阿哥所裡又搬回了額娘的宮殿，每日在額娘床邊守著，希望額娘能好起來。然而額娘卻一天比一天衰弱，最終再也沒有醒過來。

　他至今還記得額娘臨走的那一天，好像老天也不忍心。外面下著瓢潑大雨，天黑沉沉的，起著大風。宮裡顯得格外的冷清，他跪在額娘的床邊叫額娘吃藥。

　然後，他看見額娘一下變的精神起來，眼裡也有了光彩。那時候他以為額娘病要好了，可後來才知道那是人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額娘讓人把她從床上扶了起來，重新梳妝過，還換了一身嶄新的旗裝。那是額娘生病之前做的，現在穿在身上卻大了許多。那旗裝是額娘最喜歡的湖藍色，上面用銀絲線繡著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很是好看。

　額娘就那麼坐在窗前，把他拉到身邊，叮囑他要好好學習，要學著照顧自己，有機會還要多照看兩個妹妹。那時候他不明白，只是懵懂的點頭。後來才知道那是額娘的臨終遺言。

　再後來，額娘就看著窗外，眼裡像是在期盼著什麼。看著看著，嘴角就慢慢的浮現出一個笑來。坐了一會，額娘臉上的神采就突然暗淡了下去，整個人就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就癱軟在了窗前。

　他當時嚇壞了，看著宮女們把額娘抬到了床上，然後就被人推到了床邊，讓他跟額娘說話。

　他不知道該跟額娘說什麼，可也突然意識到額娘可能就要離開了。他跪在床邊，眼睛澀澀的，卻沒有眼淚流出來。然後他看見額娘緩緩的抬起手，努力想摸他的臉。他忙把臉伸了過去，可額娘的手卻突然垂了下去，再沒有抬起來過。

　他聽見宮女們都跪在了地上開始哭泣，而他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額娘，心裡卻是一片茫然！

　額娘這是離開他了麼？是不是就像十哥的額娘那樣，再也不會回來陪他了？

　後來他才知道哭。跪在額娘的棺材前，看著還年幼的兩個妹妹，他哭得格外傷心。從此，他就是沒有額娘的孩子了！

　這宮裡沒有額娘的孩子不止他一個，可這種事情只有經歷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難過！

　失去額娘的傷隨著時間的過去慢慢的開始沉澱在心底。等他後院也有了人，他才漸漸的明白額娘死前梳妝打扮後的等待。那是在期盼皇阿瑪的到來呢！可惜額娘直到死都沒能見到皇阿瑪最後一眼！

　他記得那一天的大雨一直沒停。當皇阿瑪穿著蓑衣走進來的時候，額娘的手都已經涼了。

　兩個妹妹因為養在別處，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額娘的宮裡來。

　他們三個一起哭著，跪在冰冷的地磚上，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主子，水來了。」小太監從外面遞進來茶杯。

　十三爺接過來喝了一口，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剛過丑時三刻。」小太監回了一句。

　十三爺喝完了杯裡的水，接著又躺下了。明日就要送溫恪出嫁了，今兒晚上卻夢到了額娘。是他心裡有愧呀。

　雖說他自己那會也是自顧不暇，要不是四哥幫襯，日子也過的不容易。可他也該常去看望兩個妹妹的。那時候妹妹們養在別的宮妃處，他面子薄，總是不好意思去。現在想來，真是浪費了多年的時光。如今再想和溫恪多相處兩日都沒時間了。

　送嫁，是他想到唯一能為溫恪做的了。

　再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起的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額娘，我會好好的把溫恪送到草原上，親眼看著她出嫁。但願您在天有靈要保佑溫恪。保佑她以後的生活平安喜樂！」看著帳頂，十三爺默默的在心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