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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如意》第164章
  第164章

  「怎麼是你?!」禹王妃跪了這麼久,渾渾噩噩,抬頭看見晉王含著淡淡笑容的臉,仿佛是在做夢。

  「哎喲喂王妃娘娘,不是咱們王爺求情,您還得跪著呐。」那內監驚疑不定,不知道晉王這心裡打得是什麼算盤,只是幾年前他已徹底依附晉王,晉王就是他的主子,見禹王妃還不知要不要感激的模樣急忙從後頭轉出來賠笑地說道,「您在外頭跪著,咱們王爺就在裡頭跪著,一點兒都沒有比您少。」他見禹王妃看著晉王的臉突然就白了,又笑眯眯地說道,「王爺在陛下面前求了情,陛下說您一家可以回府去了。」

  文帝口口聲聲大皇子,卻依舊叫這眼前的女人禹王妃。

  皇帝是不會叫錯稱呼的,自然有他的道理,這內監自然不敢怠慢。

  且他奉晉王為主,晉王開口叫他侍奉禹王妃如同對晉王自己,這就是態度了。

  別說御前文帝心腹大內監去侍奉一個皇子丟人,實在是文帝陛下老得不知啥時候就駕崩,為了自己日後繼續榮華富貴的,他只能選一個高枝兒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冀王那兒沒什麼交情,晉王與他素來不錯,人也爽快,傻子才不選。

  「你何必淌這個渾水。」禹王妃看著晉王蒼白的臉,看他膝蓋上有淡淡的灰塵,只覺得心痛難忍,比禹王給自己的傷害叫她更痛苦。

  為什麼會有一個人,叫她連番地傷害拒絕,還依舊對她這樣不離不棄?

  「我沒有做什麼,父皇也不過是想要治罪大皇兄罷了。」晉王見禹王妃美豔的臉上露出哀容,轉頭看著那內監,見他賠笑退後,這才溫和地說道。

  「還得多謝王叔了。」王八羔子禹王這麼多年一點兒信兒都沒有,顯然是不管京中禹王妃母子的死活,隨他們叫文帝處置的意思了。楚白如今上有母親下要庇護妻子兒子們,恨禹王的心再沒有此時這樣厲害的,一雙手握得緊緊的,他突然有大難逃生的感覺,也不起身順勢給晉王磕了一個頭輕聲說道,「王叔庇護我們母子,叫母親不必因父王受到牽連,已經叫侄兒感激了。」

  「不必如此,一家人,何必說這個。」晉王哼笑了一聲,見禹王妃一雙光彩瀲灩的眼裡含著晶瑩的眼淚看著自己,突然笑了笑,俯身在她面前專注地看著她,喃喃地說道,「皇嫂從未為人哭過,為大皇兄都沒有。今日皇嫂為我流淚,我已經此生無憾。」他頓了頓,一雙泛著暗潮的眼落在禹王妃的腿上,就見她的身軀都在顫抖,急忙笑問道,「皇嫂起不來?」

  「跪了這麼久,我們都有些受不住,更何況母親。」楚白試著起身,只覺得雙膝之上劇痛無比,差點兒又跪回去,他顧不得別的,急忙去扶身邊的禹王妃,卻叫晉王給攔住了。

  「王叔?」

  晉王只看著閉上眼的禹王妃許久,飛快伸手將她打橫抱起,飛快地顛了顛這個大概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會在自己懷裡的女子,他見禹王妃一臉驚恐,只抱著她輕飄飄的身體大步往外走去,口中不客氣地說道,「皇嫂起不來,弟弟就送你回去,不必謝我。」

  禹王妃身上獨有的馨香就在眼前,可是晉王卻覺得難得的寧靜,他感到禹王妃掙動了一下便妥協地不動,就笑了。

  「皇嫂若有肥仔兒的飯量,弟弟肯定不敢抱您了。」他挑眉,神采飛揚地說道。

  「你這話叫她聽見,又要在心裡罵你。」禹王妃不知為何不願掙動,她的頭抵著晉王堅硬的胸膛,輕輕地說道。

  魏九姑娘自認自己狡猾極了,其實是一個什麼都在臉上的人,心裡罵晉王的樣子,那人精兒都看得出來。

  「誰叫她好欺負呢?」晉王見禹王妃安靜,只覺得這一輩子都滿足了,叫身後跟著的內監去叫了車來抱了禹王妃上車,也不鬆開她,叫人端了熱水,親手拿帕子給禹王妃覆在膝蓋上,一邊抬頭挑眉問道,「要不解開些衣裳?」叫禹王妃當場抽了一耳光,這才笑嘻嘻地繼續隔著宮裝給她熱敷,順便叫車趕緊回禹王府去看太醫。

  他心神都在禹王妃的身上,哪裡還記得別人呢?

  後頭各自背著自家媳婦兒的禹王世子與靜安郡王,呆呆地看著宮車轉眼就消失了。

  「咱們怎麼辦?」楚白嘴角抽搐了一下問道。

  「求大人再喚一輛車來。」王鸞伏在楚白寬闊的背上,望向禹王妃的方向若有所思,卻什麼都沒有問,只轉頭問同樣被留下來的那個內監。

  那內監哪裡敢怠慢呢?叫人去叫車,自己陪著,待聽見楚白小心翼翼地問文帝對禹王府的處置,便將話都說了。

  待聽說禹王連爵位都丟了,楚白頓時在心裡罵了一聲敗家老子。

  禹王都沒有了,禹王世子的爵位更是不要再提!

  「世子別擔心,奴婢冷眼瞧著陛下的意思,禹王府大概不會收回。」見楚白氣急敗壞恨自家老子恨得牙根兒癢癢,這內監眼珠子轉一轉就挑撥離間地說道,「大皇子是大皇子,禹王府是禹王府。就算大皇子爵位抹了,王爵陛下卻並沒有收回,只怕日後世子,還有天大的好處。」見楚白微微一怔思忖起來,這內監越發賣力地說道,「還有王爺在,您擔心什麼?」

  若大皇子知道連兒子都不跟他玩兒去投靠了晉王,那得多生氣?

  早前大皇子的幾鞭子能叫這內監記一輩子的,頓時就痛快了起來。

  「你說的對。」這個意思,只怕是文帝或許日後會將禹王的爵位直接封給自己,不必等他爹死了,楚白頓時眯了眯眼睛。

  「只是如今世子一家依舊是有罪過的,若是想要翻身,還得有大大的功勞。」這內監提點了一下賣了個人情與楚白,見他感激地對自己道謝,又塞了自己一個大大荷包,就覺得這位世子比他爹確實上道兒的多,又拉攏了兩句,便急忙告辭往文帝處奔。

  不跑不行,雖然關外辛苦,如今兵禍起又危險了幾分,不過不僅文帝對韋妃是真愛,內監大人對大皇子也是真愛呢。

  哪怕風吹雨打千山萬水,只要有旨意往關外的,內監大人都不讓給別人。

  為了不叫別的猴兒崽子擋了自己與大皇子相聚的歡喜,這內監一邊想念每每大皇子看見自己憤怒卻不得不忍耐,聽見文帝旨意呵斥後扭曲的臉,他覺得太幸福了。

  他快步回了大殿,悄無聲息地進來與文帝說了晉王送禹王妃母子回去王府後,便笑嘻嘻地說道,「晉王殿下實在是友愛手足的典範,因禹王妃娘娘腿上不好,世子與郡王也束手無策,已經抱她回去,叫了太醫。這等情真意切,實在叫奴婢感慨。」他裝模作樣擠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將晉王與禹王妃這不大合適的做法給抹平了,這才殷殷地說道,「如今邊關戰亂,別人去奴婢不放心,這旨意,就叫奴婢去罷?」

  「你?」

  「千山萬水,只要是為了陛下,奴婢命算什麼?」這內監見文帝遲疑,急忙忠肝義膽地說道。

  這馬屁實在不錯,魏九姑娘見文帝十分受用微笑點頭,頓時覺得自己還需要學習。

  魏燕青已經在一旁擬好了旨意,待文帝顫巍巍地蓋了大印,便交給了這內監。

  「大皇子,只抹了王爵麼?」這內監覺得太便宜大皇子了,怎麼也得抽他兩百三百軍棍的不是?急忙問道。

  「留著,不然他仗著身上有傷,竟不往軍前去了!」文帝冷笑一聲,本還在呵呵地笑,聽見大皇子,頓時臉就沉了,一雙老眼裡都是憤怒的光。

  這得多想兒子去死在大戰裡呀,如意抹了一把汗,覺得過後再打,該應該加點兒利息。

  「陛下息怒,待戰事稍平,您再處置,還是陛下的龍體要緊。」魏燕青見外頭有宮人進來給文帝進了滋補的湯藥,這老頭兒本一臉兇殘,可是不知想到什麼卻又有些傷感,他眯了眯眼,知道文帝是想到先皇后了。

  魏燕青知道文帝再不喜歡大皇子,可是沖著先皇后也不可能因這一件事就宰了大皇子,只挑了挑眉,在文帝一臉感動的目光裡柔聲勸道,「龍體安康,才是天下之福。魑魅魍魎,在陛下的面前,不過是跳樑小丑。」

  「還是阿青心裡有朕呐!」文帝乾涸的心被美人一笑滋潤得不行,感動地說道。

  如意垂頭,默默拿小腳兒碾地上的灰塵。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大皇子殿下有這麼多仇人在御前見天兒輪番上陣地說壞話兒,也真是夠倒楣的。

  不過今日禹王妃不會被株連,如意已心滿意足,此時也覺出自己的不妥,怯生生地看了看頭上的文帝,她轉了轉自己的小腦袋,看了看自己很不嚴肅的衣裳,正要告退出宮去看望一下禹王妃,卻見外頭又有通傳,竟是張惶後求見。

  她見文帝召見了張惶後,不得不縮在楚離的身後,就見張惶後一身兒金碧輝煌搖搖擺擺地進來,一手扶著身邊的宮人,手上的護甲刺眼的犀利。

  又不是練九陰白骨爪,為什麼要戴這樣的護甲呢?

  魏九姑娘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硬是沒想明白。

  「皇后這時候來做什麼?」禹王府出了這事兒,晉王來求過文帝,還跪了好幾天來求情,冀王雖然與禹王妃不是很密切,卻也是與當時盛怒的文帝求過情的,只是求過一回盡了心也就罷了,也不會十分殷勤。

  文帝覺得冀王雖清冷,不過也沒有什麼錯,見張惶後面容嬌豔地進來,臉色便溫和了許多,和聲說道,「小七的婚事就在眼前,你不要怠慢了。」七皇子大婚也就在最近了。

  又聽見七皇子,楚離目光清冷,反手掐了一把身後的肥仔兒。

  「那孩子行事穩重,不必臣妾擔心。」張惶後含笑上前,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如意在楚離身後哀叫了一聲,頓時目光一凝。

  「這是怎麼回事兒?」雖然張惶後如今不大招惹如意,只是前些時候嘉怡郡主明晃晃打了張氏的臉還在御前反咬一口就叫張惶後太惱怒了。這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臉呀。

  她心裡本就窩火兒,再看看如意這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就敢往文帝面前來,此時扭著楚離的身邊小動物一樣哀叫,文帝竟然還十分溫和地含笑看著,頓時就明白張氏嘴裡常恨恨地罵狐狸精是個什麼意思了。

  不是已經賜婚,還不定狐媚了誰!

  看如意那張可愛嬌軟的樣子就不順眼,張惶後目光一閃,便與文帝笑著說道,「這不是九丫頭?這孩子如今越發自在,在陛下面前也形容無拘無束,只是御前無禮,叫人笑話教養。臣妾的意思,是不是九丫頭去換件合適的衣裳,收拾收拾,也別太不把陛下當回事兒了,是不是?」她聲音溫柔,一臉為如意著想,可不是張氏只知道尖酸刻薄的段數,然而意思卻全都在裡頭了。

  魏燕青皺了皺眉,不去看張惶後與眼巴巴的妹妹,只求助地去看文帝。

  這地界兒別人說什麼都不好使,就皇帝陛下說了算,不看他看誰呢?

  「九丫頭這才是本心,朕就覺得很好。」文帝見張惶後吃飽了撐的與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平日裝糊塗也就完了,此時卻覺得有些不快,顫巍巍地問道,「你不記掛小七,看著九丫頭做什麼?她小小的年紀莫非礙了你的眼不成?」

  今日皇帝陛下已經累了,不大想要說要事了,咳嗽了兩聲,就見一側的側殿裡出來了一個嬌媚可愛的美人兒,這美人兒頭上一整套的珍珠步搖,身上穿著珍珠白的宮裝,容貌美麗,瞧著十分柔順。

  「朕也累了,沒有什麼事兒,你們就都出去。」那美人兒給張惶後請安,之後便依偎在了文帝的身邊,文帝軟玉溫香地靠著,擺手說道。

  貴妃久病,張惶後也老了不新鮮了,皇帝陛下自然得尋一個懂事兒不愛叫自己心情不好的美人兒來服侍。

  張惶後看著這個柔順乖巧,一點兒都不敢叫文帝不樂意的美人,心裡恨得流血,只是轉眼,又覺得悲涼。

  她才應該是立在君側的那一個,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女子在丈夫的身邊,自己倒成了一個擺設。當年入宮時的快活與願望,竟都成了笑話。

  「臣妾來,是有一事。」見文帝有些不耐煩地看住了自己,張惶後就跟沒有被文帝吃噠一般十分平和地說道,「臣妾見殿外空了,莫非是陛下饒恕了禹王府?」

  她最忌憚的就是禹王,冀王之前為禹王妃求情就叫她很不高興,此時臉上有些不好看,她也看不見文帝的臉沉了,急忙說道,「禹王這一次犯了這樣大的過錯,雖然是陛下的兒子,可是皇子犯法與庶人同罪!若不處置,豈不是叫天下寒心?!」

  她好不容等到禹王犯錯,怎能如兒子一樣婦人之仁,錯過了這個機會?

  禹王被打下去,她自然有手段對付晉……

  「住口!」她這口口聲聲的意思叫文帝聽明白了,這是要他殺自己的兒子啊,文帝看著眼前一臉正氣的張惶後,勃然大怒!

  「毒婦!」他猛地起身跳起來指著呆住了的張惶後罵道,「朕還沒死,你就容不下朕的兒子!」

  他氣得老臉都白了,想到若日後自己駕崩,這女人若做了皇太后,那還不宰了自己所有的兒子?心裡痛恨到了極點,他劈手就操起方才吃了滋補的湯水後留下的青花小碗兒,猛地就砸在了張惶後的臉上,就聽一聲哀叫,張惶後捂住了臉,一股鮮血從她的指縫兒冒了出來。

  文帝見張惶後傷了臉,卻一點兒都不覺得憐惜,拍案罵道,「心胸狹窄的東西,滾去你姐姐的靈位前跪著!朕不叫你出來,你就在裡頭跪到死!」

  「陛下!」這皇帝陛下自己殺兒子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手軟呀,怎麼到了她身上,就暴怒成了這樣?張惶後幾乎是哀叫了一聲。

  堂堂皇后去跪先皇后,日後,她還又是什麼臉?

  「朕,怎麼會娶了你?!」文帝啪地丟了一本摺子,摔了她一臉,大罵道,「朕就該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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