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京城‧煙花

　其實以她的能力，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飯並不困難。

　她不僅錯過了親人相認的第一個年，還把兒子送到了秦家，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裡吃著團圓飯……哪裡還吃得下飯，心都飛到兒子那邊了。

　透過青龍玉珮，看到秦家一堂和氣，老和尚坐在上首，旁邊是秦朗的爺爺，叔叔，再下首才是秦池和嚴美凝，小澤挨著她和秦朗坐在一起，大家對他十分照顧，看上去十分適應。

　雖然這也是她心裡希望的結果，卻忍不住心裡發澀。

　她吃著飯，只覺得如同嚼蠟。

　楊熙非常瞭解她。

　看了一眼鐘，還沒到12點，於是道：「我和你一直去接小澤？」

　林可卿的眼中頓時迸射出明亮的光彩。

　楊熙輕輕笑了笑。

　英俊的臉龐說不出的柔和，眼睛也柔得像水。

　錯過了四年，他不會再錯。

　大膽地握住了她的手，道：「走吧。」

　林可卿像做夢一樣，被他牽出了門。

　心裡知道楊熙認出他了，心裡又驚又喜，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身份。

　花園裡靜悄悄的。

　只有輕輕的蟲鳴和花兒的竊竊私語。

　有人在放煙花。

　一朵朵燦爛的焰火在空中綻放，像開在心頭的花。

　林可卿醉了。

　雙頰飛紅，眼波流轉，像情竇初開的少女，看著心愛的少年不知所措。

　兩人十指緊扣，衣角飛揚，帶掀起舊時光的紗幕。

　小小的楊熙，小小的蕭婉柔，永遠手牽著手，從未分離。

　「楊熙！」

　「噓。我都知道。」楊熙用手指壓住了她的唇，像呢喃般，說道：「我都知道。」

　自從感應到楊鶴後，每到夜晚他都極為難熬，只有跟林可卿在一起才有半刻的輕鬆，此時，他的頭腦一片清明，雖然對林可卿的際遇好奇，卻也不敢提及，生怕在腦海中留下痕跡，被楊鶴利用，傷害到她。

　這樣，就很好了。

　就讓蕭婉柔成為秘密。

　一切從頭開始。

　林可卿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想過無數次，希望他認出她來，卻又害怕，四年前過不去的坎現在能跨過去嗎？

　「不要哭，是我不好。」楊熙輕輕將她的頭扣在懷裡，輕聲說道，「我愛你，一直愛著，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林可卿感覺這一切都不真實，害怕這溫暖的懷抱和那易冷的煙花，只是短暫的一場夢。

　她抬起臉，一錯不錯地看著他深情的眼眸，聲音微微發顫道：「楊熙，我有很多秘密，但是不能告訴你。」

　楊熙輕笑，能夠再次擁有，他已別無所求，道：「我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孩。」

　萬言萬語盡在一笑中。

　明明深愛彼此，卻因為外在的原因相互蹉跎，如今，還有多少四年可以錯過，不如在能愛的時候好好相守。

　兩人穿過花園，一株株變異花像感應燈般依次亮起，在腳下縮放，彷彿踩落了銀河，星辰在身邊閃耀。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林可卿心跳如鼓，像揣著兔子，快要藏不住了。

　楊熙緊緊包著她的手，溫柔地道：「你一點都沒變。」

　林可卿的臉還發著燒，心卻漸漸平靜，道：「哪有，我變了很多很多，以為你會認不出來。」

　「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楊熙真誠地道歉。

　明明她近在眼前，一再明示暗示，他偏偏不開竅，幸好她沒放棄，他及時醒悟。

　林可卿笑得像個孩子，「是挺笨的。」

　自從再遇後，她從未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像午後的陽光灑在心頭，像冬日裡的第一縷春風。

　楊熙如站在雲端，腳步發軟。

　兩像初戀的少男少女一樣牽著手，不願鬆開一絲一毫。

　「我不會再認錯的。」

　他說著。

　林可卿沒有問他是怎麼認出的，也沒有說葉媚的事情。

　相愛的人之間，除了生死，沒有什麼是不能跨越的。

　只要他願意對她伸出手，她就絕對不會再退縮的了。

　哪怕曾經天崩地裂，哪怕未來海枯石爛。

　京城基地是正常的冬季，零下一兩度的樣子，秦家就在林家隔壁，人行道上鋪著鵝卵石，結了薄薄的冰，在路下，反射著路燈柔和的光芒，很有點曲徑通幽的感覺。

　煙花會太過奢侈，只放了幾分鐘就結束了，卻足以讓人回味無窮，中心廣場上不知道擠了多少人，就算隔著很遠，也能聽到陣陣喧嘩。

　更顯得別墅區裡靜謐如詩。

　兩人腳步漫漫，像有旋律聲聲，彷彿牽著手就擁有了全世界。

　林可卿真希望這條小徑沒有盡頭，可是想到兒子，她的心又插上了翅膀。

　秦家就在隔壁，兩排聯排別墅圍成一個莊園，豪華氣派，門口列著哨警衛兵，門內也有滿副武裝的巡邏衛，一看就知道內裡戒備森嚴，同時也說明看似鮮花著錦的秦家可能處在危機之中。

　前世，林可卿沒有到過京城基地，但是今生卻沒少收集情報，就是這樣，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

　在三天前，她仍以木系六階隱佔高手榜第一名，可是今天，跟她並排的超過了三位數，要知道現在正常的異能者僅是二三階的樣子，那些突然冒出的高手，恐怕跟修仙門有關，他們要入世了，還說準備下棋了？

　之前她在江南基地光風無限，隱有末世第一高手之稱，如今到京城基地便如無根浮萍，高階木系啊，跟是讓人眼紅。

　林可卿想到躺在後台郵箱裡置之不理的邀請函，唇角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異能者不僅有強大的超能力，還有強健的體魄和相對悠長的壽命。

　雖然很多異能者欺壓普通人，但是多數人還是承擔起了上天賜予的責任——守護。

　前世，她遠離權利中心，初時只是一個普通的安身小寨，後來慢慢接納了許多被邊緣的人，從而知道不少黑暗秘辛。

　活體實驗是掌權者們心照不宣秘密，被戳穿後又故做悲憫地說是為了更瞭解人體，從而讓更多激發異能拯救世界，可事實上，他們卻將異能者囚禁，試圖剝離他們的異能。

　可是事實證明，異能並不能強奪，他們喪心病狂地活摘異能者器官，比起末世前的醫學移植，這樣的手術風險更大，因為異能者多少都有精神力，搞不好會將怨氣隱在血液之中。所以，活摘的器官需要「冷置」，而保鮮的唯一辦法便是令木系用異能無限供應。

　末世的木系，除非強大到一定程度，否則都像被掌權者圈養的營養師，好一點的給予私人醫生的待遇，差一點的就是生命備胎。

　總之，無論如何都不得自由，沒有自由的異能者就像被斬去翅膀的小鳥，除了同流合污，就只能淪為實驗品。

　多麼殘忍的事實啊。

　所以，她寧願去賣魚丸。

　…

　秦朗非常守時，隔著夜色也能聽到父子倆說笑的聲音，一個聲音厚重難掩喜悅，一個稚嫩歡騰笑語不休。

　兩人很快到了門口，正好看到等待的林可卿和楊熙。

　秦朗笑容一頓，眸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就看出他們的關係進了一步，彬彬有禮地打招呼：「新年好。」

　不得不說，這個時刻無比尷尬。

　林可卿知道小澤喜歡秦朗，想要爸爸媽媽「在一起」，和楊熙的事情，只能找合適的機會跟他說了。

　她和秦朗都知道那一次的結合是「注定」，但是楊熙不知道。

　他的表情瞬間轉冷。

　換做任何一個男人，女朋友被人****也不能不恨。他面無表情，眼中暗光流動，額角青筋顫動，極力忍耐著滔天怒意。

　林可卿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眼中有愧疚和深深的沉痛。

　在那件事上，秦朗並沒有錯，她也沒有錯，錯的是命運。

　可她無從解釋，至少不是現在。

　前世因為糾結，遺憾終生，難道還要因此再錯過嗎？

　不。

　她曾經逃避過，是楊熙主動拉了她的手，那就永遠不要再放開。

　楊熙被她輕輕一碰，像被電流擊中了一般，周身的冷意頓時冰雪消融，他回握了一下林可卿的手，對秦朗輕點了一下頭，又微微低頭，讓人看不清眸中的波濤洶湧。

　就在看到秦朗和小澤的瞬間，他的心像破開了一條裂縫，楊鶴抓住了機會，險些將他的神智佔據，幸好，林可卿及時抓住了他，否則，他已魂墮深淵。

　他以為，自己可以壓制住楊鶴的，看樣子，他已經對林可卿有了抗體，也許再過不久，自己就會完全失控。

　他暗暗摩挲著纏在手腕在的捆仙繩，猶豫著要不要跟林可卿坦白，如果她沒有辦法，他寧願帶著楊鶴去死。

　一體雙魂，他太知道楊鶴的可怕了。

　他上學的時候的確非常努力，每天有做不完的生物實驗，但他又不是鐵打的，幾次太過疲倦稍事休息，可醒來之後，實驗都已經做好了。

　最初的時候他並沒有多想，可是後來多次解剖實驗中將屍體解剖得十分血腥，他一度以為自己精神分裂，但是後來再沒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就沒有再多想了，現在看來，那都是楊鶴做的，他偶爾會做十分殘忍的夢，不知道是自己的潛意識，還是楊鶴的內心想法，總之，楊鶴非常危險！

　小澤好像對三人的暗湧一無所知，先跟楊熙打招呼，「楊叔叔新年快樂。」得到楊熙的微笑回應，才天真地仰著笑臉，把小背包打開給林可卿看，喜滋滋地道：「好多紅包，太爺爺的，爺爺的，奶奶的，還有叔祖的，叔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