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古墓‧蠱惑

　林少棠和小倩，男才女貌，同樣驚才絕豔，天資卓越，一朝相遇，恰如金風逢玉露，實乃天作之合。若不是命運捉弄，早就是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了。

　可惜小倩被容家這條毒蛇盯上了，也就難怪林少棠會在小成境同時覺醒了傳承血脈，定是容家做了什麼手腳，若非有仙血覺醒，說不定早成悲劇了。

　可憐了小倩，驟然與戀人分離，又遭受了視作親人的人的背叛。雖然小姑娘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以容家的喪心病狂，當初控制她的手段肯定不溫和。

　林可卿在心裡把她當成了師母，想到她可能受的折磨，恨不得用眼刀子把小姑娘割幾刀。

　但是她說完這一番話，就像丟了魂一樣，完全看不到林可卿的眼刀風兒。

　只轉著手裡的青玉做的傘像古代的女伶一樣，捏著優雅的蘭花指，指向天際，悠悠唱起曲調奇怪的詩歌：「……月下舞青扇，花間撲流螢……欲解相思意，白首不相離……」

　她歌聲婉轉，舞姿也極為優美，可是她身材短小，臉龐稚嫩，神情憂傷，簡直是像幽怨的女鬼附了小孩子的體，林可卿感覺這寒冷的天氣更冷了。

　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地手臂，沒好氣地打斷她發瘋，道：「少裝瘋賣傻，你以為自己受了折磨就是贖了罪？想得美，你這個叫做『報應』，不還了這業報，你永遠都別想解脫！」

　可不是報應麼？明明不是自己的感情，卻因為有不可磨滅的記憶而日夜思念，如果不能變成情聖，那就只能變成神精病或者變態了。

　小姑娘聞言戛然收聲，像是才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臉色一正，恢復了正常，轉換速度之快，令人佩服，道：「哦，對，我是來告訴你，老祖走火入魔，情況危急，需要九十九個血脈相近的族親以血脈獻祭。選出來的人，好幾個都是長老的後人。他們想向老祖提議，讓他與小倩雙修！」

　「噗！」林可卿差點噴出一口血，「跟你們老祖雙修，結婚？」

　小姑娘一臉緊張，往四周看了看，才低聲傳音，道：「是，老祖修練的是陰陽合道術。本來是打算在結嬰時與她雙修的。現在情況特殊，很可能計畫要提前了。」

　「呸，不要臉的老色鬼。」

　林可卿一臉的鄙視，她之前還以為容家的老祖是把小倩當作晚輩來培養，還一度挺羨慕她來著。

　現在，她更加有理由要除掉容家這個心狠手辣，恬不知恥的老怪物了，於是挑著眉問她，道：「你現在是向我告密？那你知不知道陰陽合道術的破綻，或者墓區的中摳控制陣圖啊。」

　小姑娘無語地看著她，見她不是開玩笑，才像受到調戲的小娘子似的，險些跳腳，道：「你覺得我會把這麼重要的消息透露給你？」

　林可卿理所當然地道：「我看你氣息沉澱，卻久無進益，是受心魔所困了吧？我猜是因為算計了小倩，良心不安對不對？其實事情不複雜，只要讓她恢復記憶，你所有的困擾就都迎刃而解了。」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並不受忽悠，「我知道你和她是朋友，我心中也有內疚，但是我不會背叛容家的。」

　林可卿打量著她。

　她保持著生前的模樣，外表只有八九歲，生得粉雕玉琢，乖巧可人。這畢竟活了幾百年，臉蛋還稚嫩，眼神卻滄桑。就知道心裡絕對不好過。

　林可卿像蠱惑大灰狼的小紅帽，循循善誘：「你現在幾百歲了吧，卻要一直頂著小蘿莉的形象。明明不是容家人，卻要被永遠困在這個方圓之地，如果說我有辦法讓你『長大』，還可以讓你獲得自由……」

　果然，聽到長大，她瞬間就像鬼影一樣出現在林可卿的面前了，睜圓了大眼睛，急切地道：「你說什麼！」

　林可卿勾起唇角，嫵媚地一笑，道：「你沒聽錯。只要你幫我，我就在你結丹之前送你一顆大還丹，助你修成人身！」

　「大還丹？可使死人生白骨的大還丹？」小姑娘抓住林可卿的手，激動地問道。

　她有一顆滄桑了數百年的心，卻是永遠的蘿莉身，心中的傷痛有誰懂？

　所有的修士在結丹時都能重新塑體，但是她從蘿莉塑形成為真正的女人需要大量的本源之力，可能會導致結丹失敗。

　末法時代前，大還丹對人修來說，只是一枚高階的再生丹。

　可是當下，能讓普通人起死回生的小還丹都已經成了傳說。更別說是更高階的大還丹。

　而現在，林可卿居然說，可以送她一枚，怎能不激動？

　她緊緊地盯著林可卿，眸光閃爍，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硬搶，但是看著林可卿氣定神閒說出寶丹的模樣，明顯有所倚仗，只有暫息了念頭。

　林可卿看著自己被抓住的衣袖，目光沉凝。

　這個小姑娘看似普通，沒想到速度竟這般快。自己在她手上絕對是被秒殺的份，不敢撩撥她了，點頭，「沒錯，但是，你得助我救出小倩，並換回你們的記憶！」

　意亂秘道術是很出名的一種功法，以幻境蠱惑人心，使其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從而迷失，為施法者所掌控。

　小倩被控制著，就算跑到她面前告訴她，她不是真正的小倩，也不可能喚醒她，說不定還會觸動秘術裡的禁忌，適得其反。

　「換回記憶……」小姑娘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冷靜了下來，遲疑道：「意亂合道術非常複雜……搞不好，我們兩個都會變成白痴。」

　「這一點你放心，只要是與精神系有關的法術，我都有法寶克制，不會有問題。」林可卿自信地說道，說完發現小姑娘臉色沉靜，而不是即將解脫的欣喜，奇怪地道：「你不是說他們的相思記憶很折磨你麼？換過來你就解脫了呀。」

　小姑娘臉上露出一抹迷茫，搖了搖頭，道：「我要考慮一下。」

　林可卿知道讓她背叛生活數百年的家族的確是有困難，但是小倩身處危險當中，自己卻束手無策，只能出此下策了。

　看著小姑娘蒼白的臉色和眼下的青黑，知道她真有心有愧意，只好下重藥，道：「我姓林，是林少棠的後人，奉先人之命前來尋找故人！」

　「什麼！」小姑娘像是被拔的舌頭，徒然失聲尖叫，驚恐地看著林可卿，道：「你是他的後人？」

　林可卿點頭，道：「按族中輩份來算，他應該是我的師傅。」

　誰知道沒有出現想像中的，小姑娘痛哭流涕對她懺悔祈求將功折罪的感人畫面。

　「哈哈！」她又失控了，原地像陀螺一樣來回地走動，又哭又笑，神情癲狂，看著林可卿，目中露出強烈的不甘和怨恨！

　道：「他精通玄學算術，一定算到有這麼一天，所以安排你來救她，哈哈！哈哈！」她像復讀機一樣，一直「哈哈」地干笑，像沒有感情，又像有極為濃烈的感情，只是傷心到極處，不知道如何表達。

　又像被負心漢辜負了的痴情女子，數落著情郎的不是，「難怪，他始終對我不冷不熱，一定知道我會給他們帶來災難吧。卻又知道此劫難逃，所以，只能將計就計，在她的識海裡下了一道靈魂禁咒，並利用我的負罪心，為他們隱瞞……」

　「小倩，不，流螢，她一定什麼都記得，這是陰謀！他們兩個一定也是為了容家的至寶而來，一定是這樣，容家才是最大的笨蛋，自作聰明，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林可卿覺得她這個反應不對，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

　以為小倩是林少棠派到容家的臥底嗎？

　簡直荒唐！

　就算林家離開修仙界已久，但是有數千年的傳承，不計其數的底蘊，豈會算計一個小小邪修家族？

　這樣見不得光的古墓裡又有什麼至寶值得林少棠放棄與心愛的姑娘相守，還讓她以身犯險？

　現在，林可卿是真的把林少棠這個素未謀面的長輩當成了自己的師傅，一直盼望著師徒相逢的那一天，又如何能容忍有人這樣惡意地揣測他！

　「你住嘴！」林可卿對她丟了個風刃。

　小姑娘輕鬆地拿傘一格，稚嫩的臉龐因為戾氣爆發變得青白，眉梢和發頂都開始出現白霜，露出鬼修陰狠冰冷的容貌來，她冷笑道：「不自量力，區區煉氣期也敢跟我動手！我勸你乖乖把大還丹交出來。我還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

　林可卿對上她徒然凌厲的氣勢，絲毫不懼，諷刺地道：「你們容家堂堂長老，看到我的法寶，就將我對容老怪的救命之恩拋諸腦後，想要殺人奪寶。你是容老怪的親傳弟子，也為了區區一粒大還丹，就忘記了我對你師傅的救命之恩，這就是你們的家風？」

　「窮酸？」

　「忘恩負義？」

　「不止呢，你們容家還是賊，偷取小青山無數英靈的魂魄生機，作孽無數，才會躲在這個老鼠洞裡，人不人，鬼不鬼。你也是賊，偷走了流螢的記憶，齷齪地暗戀我家師父，卻不知道我師父留著的手札中，從未提及你隻言片語。」

　容小倩和流螢都中過容老怪的意亂秘道術，精神上有漏洞，分離出了多重人格，聽到她厲聲質問，時而慚愧，時而羞惱，時而怨毒。

　面色變幻莫測，身上戾氣越來越重，要顯出鬼身的原型了，所有妖魔鬼怪現形後實力會大增，現形的過程卻是極度脆弱的。

　林可卿把毒舌發揮到了極致，打算先從精神上擊潰她，「你是愛戀我師父的吧，否則為什麼唱『月下舞青扇，花間撲流螢』？又不想將流螢的記憶歸還？」

　她伸出手來，掌心出現一把白底青面的摺扇，撒開，扇面上畫著一對年輕男女，正在花前月下浪漫地舞劍，兩人隔花相看，遍地螢火蟲與漫天飛花在二人之間翻飛流轉，如夢似幻，纏綿的情意暗藏在畫意之中，深沉而明確，落款題跋上書「月下舞青扇，花間撲流螢」。

　這把扇子正是林少棠的心愛之物！

　小姑娘看到畫中如月中仙子的流螢，終於崩潰了！

　她一面「呵呵」怪笑，一副要置人於死地的模樣，一面又流露出截然相反的傷感：「當年，他年少俊彥，公子如玉。一把青扇逍遙江湖，不知道驚豔了多少芳心。我也傾心於他。奈何，奈何……如果當初我知他有大還丹，又何必蹉跎數百年？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說到最後，她已張牙舞爪地對林可卿撲來，想要抓住她，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