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東海‧裂縫

　林可卿確認了裂縫的位置，悄然上前，發現只是一道僅容一條手臂的細長裂縫，晃了晃手，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沒有一絲風，沒有一點氣，還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是在哪裡遇到過呢？

　印象深刻，她很快想了起來，小青山的黑洞！

　真正的九幽！

　不僅沒有風，沒有氣，連地球引力都沒有，只是她現在腳踏冰川，所以感覺不同罷了。

　手指一曲，彈出了幾片青色的樹葉，果然，那樹葉僅因彈出的慣性飛出一米左右的距離便懸浮在空氣中，一動不動。

　藉著這個動作，她看到了裂縫附近同樣懸浮著許多碎石，它們靜靜地懸在那裡，彷彿經歷了無數的歲月，將成永恆。

　裂縫一閃即沒，林可卿收回了手，才發現整條手臂都是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不說，原本光潔如玉的皮膚上竟變得像老樹皮一般，手掌竟已龜裂！

　好像經歷了一千年似的，可怕的是，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禁後怕地大退了幾步。

　「這下好了，不需要我做什麼，他們就要大禍臨頭了。」林可卿拍著胸口默默自語。

　她感應了一下天上的昊天塔碎片，確定它的目標就是裂縫，暗暗地道，「那我先撤了，你加油！」

　見她要走，幾個修士圍了上來。

　為首的修士只是一個遊蕩凡塵的散修，看上去五十多歲，其實已經年逾兩百，小成境中期，如果再不晉級，壽元就無多了。

　關心地問：「晚輩散修聯盟劉禪，見過青扇仙子！仙子要走？」

　林可卿點頭，「是，這個東西散發的是魔氣，我搶來做甚？」

　終歸是正道的一份力量，即便是有些貪心，但罪也不至死，有心提醒一下，道：「我覺得此物是凶器，邪門要搶就讓他們搶去。黑風堂毀了蜀山，也許下一個就是崑崙。我們應該把精力放到保衛修真界去，各位以為如何？」

　修真界實力為尊，哪怕是高出一個小境界，也是前輩，更何況林可卿看上去不止小成境的樣子，幾個散修都誠惶誠恐：「仙子說得是！」

　林可卿見狀，知道他們只是敬畏她的修為，恐怕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面露不悅，道：「你們不信？」

　眾散修見她生氣，更加敬畏，深深低下頭。

　他們五個加起來都一千多歲了，林可卿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看著劉禪，道：「我認識你，你跟之前的朱修士一道過！」

　朱道士就是前天碎片出現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的人，後來被她勸去了香江。

　「是是是，我與朱道友同在世俗界歷練，有上百年的交情了。」劉禪見她記得自己，受寵若驚，恭敬地說道。

　林可卿點了點頭，覺得那個朱姓修士比這些人機靈得多。

　但是很理解他們。

　修真界的資源都掌握在大門派，散修生活在邊緣的邊緣，只比凡人差那麼一點點而已。所以對寶物出世才更加渴望，現在修真界一盤散沙，修真聯盟還出現了分裂，是指望不上了，倒是這些散修，在末法時代都能苦修至今，都是意志堅定之輩，而且久在塵世，對凡人比較友好，相對宗門的修士要可靠一些。

　她伸手，掌心托著五支白瓷瓶丹藥，道：「我覺得此物不是神器，而是凶兆，請你們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聽不聽得進去隨他們去。這是中階培元丹，正適合你們用，就當是酬勞。」

　培元丹是修士固本培元的必用丹藥，分下品，中品，上品，極品。跟一切的資源一樣，都是低階修士用低階丹藥了，不過末法時代的低階散仙，很多連丹藥都沒有見過，更別說是中品培元丹。

　幾人都抬起頭來，看著她手中的丹瓶，一臉的不敢置信。

　還是劉禪最清醒，忍著激動客套地道：「如此貴重的丹藥，晚輩等不敢接受。不過仙子放心，我等修為不高，但是散佈消息這塊敢打保票，絕對專業。」

　林可卿笑了笑道：「幾瓶丹藥而已，拿去吧。」一抬手，將丹藥分別揮到了他們面前，邪挑著眉，顯得有幾分凌利，「莫非你們不敢拿?」

　他們站得雖然遠，但是在修士眼中，這點距離壓根不是距離，再加上他們也沒有設置屏障，一切都在他人的眼皮底下。

　中階培元丹！

　對在場任何人來說都有不小的吸引力。

　只是震懾於林可卿林家後人的名聲，否則早就開搶了。

　這群散修都是小成境，雖然不高，但是人多，加在一起算不股不小的勢力。如今機緣在手，哪有不敢拿的道理。各自收起，再次行禮，齊聲道：「多謝仙子賞賜！」

　抬頭，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

　他們得了丹藥，自然不打算留在此處，聚在一起朝四方拱了拱手，道：「青扇仙子讓我等散佈一條消息。她說此物沾染魔氣，大不吉，勸我等速速離去，否則將會大難臨頭。」

　另一人也道：「黑風堂先後血洗了普陀寺和蜀山派，如今修真界岌岌可危，現下最重要的是阻止他們，青扇仙子已去崑崙，我等也將同往，望眾道友同去！」

　「同往也可，不如先讓在下等看看青扇仙子留下的丹藥，在下修行百年還沒見過中品培元丹呢！」一個身著正道修真聯盟統一制服的鶴袍的修士說道。

　「不錯不錯，讓我們見識一下！」眾人咄咄逼人。

　這些人不過都是修真界的三流小門派弟子而己，面對散修卻有迷之優越感，只等一言不合就開搶。

　而剛才在林可卿面前畢恭畢敬的劉禪卻像變了一個人，目光威嚴地在一眾起鬨的人群中掃過。

　眼含不屑，道：「丹藥是青扇仙子所賜，我等萬萬不敢炫耀，唯恐不敬！話說修真界生存攸關，修真聯盟的各位道友卻在此處等著不知是吉是凶的神器，真叫我們散修聯盟大吃一驚啊。」

　修真界有許多聯盟。

　以以蜀山為首的正道修真聯盟陣容最大，一直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只是末世以來的表現著實讓人驚掉下巴。先是小青山在眼皮底下存在了上千前無人知，後普陀寺一夜血洗也沒人發現，甚至江南基地被黑風堂佈陣祭殺，修真聯盟竟無人支援，簡直丟盡了修士的臉面，為天下聯盟所不恥！

　如今，竟連三流門派也能穿上鶴袍，這不是自甘墮落是什麼？

　正道修真聯盟被當眾打臉，臉色均大不善。

　但是更多人選擇了觀望，其中不少同樣穿著鶴袍的正道聯盟修士。

　這一刻，他們恨不得當眾脫下這身鶴袍——實在羞於這些眼皮淺到外翻的東西們為伍。

　那人還不知道自己已兩面不是人，還在叫囂著：「喲喲，什麼時候散修也有聯盟了。你們不是在修真界混不下去才到世俗界養老等死麼？怎麼末世你們就抖起來了呢？難道你們早就知道末世更適合修真，所以早就翹著腿等著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禪質問道。

　「什麼意思？」那人跳了起來，一副代表正義的嘴臉道：「說什麼末世是因為病毒形成的？糊弄糊弄凡人差不多，瞞得了我們？六界有協議，修真界不能過度干預世俗界的事情，說不定病毒就是一場對凡人的考驗呢？結果呢，因為世俗界『高人』們的加入，現在好了，各種奇怪的怪物都出來了。千古奇談啊，怎麼就怪我們正道修真聯盟不給力了呢？現在我們正道聯盟連盟主都失蹤了，有誰關心過？伸出援手過？」

　說到最後，他眼含熱淚，聲嘶力竭。

　劉禪卻不為所動，冷笑了起來，「世俗界有句話叫做『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位道士深諳各中精髓啊。」

　那人正要反駁，他擺手繼續道：「眾所周知，末世是因為種種因素形成的。可若不是我們貪圖神器傾巢出動以至後方空虛，黑風堂又如何能趁虛而入，生祭了江南基地七千萬條人命呢？這是孽業，我們散修聯盟不會推卸責任，所以才主動加入了官方基地，為的是融入凡人之中，更好的守護他們。可你們呢，自詡名門正派，天下第一聯盟，又做了什麼？不僅不積極救援還勾心鬥角，見財眼開，如今還打起悲情牌逼迫我等散修，真是……世風日下！」

　他一邊說一邊「嘖嘖」搖頭，十分失望的樣子。

　剛才還有些動容的人如今再看正道修真聯盟，就覺得不能直視了。

　自從上次成仙路開啟過後，修仙界就開始走下坡路，進入了自耗階段，又因各大門派各圈秘境，資源枯竭，呈現了一種死寂般的平靜。

　末世和黑風堂的出現讓修士有種「重現江湖」的新鮮感覺，事實上他們比普通人面對末世也沒強到哪裡去，所以面對危機，根本沒有相對的處理能力，但是看熱鬧又是人的天性。

　此時高高在上的第一修真聯盟被當眾撕臉，不少曾經被拒絕加入的人都覺得大快人心，說起酸話來：「就是啊，能以『正道』為名，怎麼不做正道的事情，岷山山脈和蜀山秘境是自古以來的修真聖地，被你們霸佔多年我們也就不說什麼了，如今在難當頭，你們還好意思閉山鎖門嗎？」

　有人嗤笑出聲。

　眾人望去，卻沒有發現是何人。

　林可卿隱身暗中，只覺得好笑不已，這些人說來說去，不就是說正道修真聯盟佔著茅坑嗎？

　她抬頭仰望天空，心中一片寂寥。

　也許，早在林家覆滅的時候，就是修真界沒落開始了，這千年來，如林家一樣無緣無故消失的家族又有多少？

　現在他們面對的一切，只是結局，而非開始。

　「修真界，沒救了！」

　林家的仇人她也知道了。

　但是黑風堂如日中天，她卻是朝陽初升，一個不慎，也許就是永遠陷入黑暗之中。

　想到這裡，她的腦海中再次出現了前世蕭婉柔自爆的場景。

　到底，她身上背負著什麼樣的命運？

　拯救歷史嗎？

　昊天塔碎片再次散發魔氣，又一波修士迎面上去，裂縫又加大了一些，像虎視眈眈的巨怪，滿目血腥地看著一幫無知的獵物。

　這一切除了林可卿無人得知，而林可卿，只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踏入地獄。

　死光了也好，讓世界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