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中午十分，期待已久的鏟雪車終于開了出來。

　兩人早上吃的晚，並不覺得餓，峰非隔著玻璃牆看見車開出來了就坐不住了，放下作業披上衣服出門去看，海秀裹好衣服跟著出來，兩人一起看工作人員鏟雪。

　“你跟出來干嗎？”峰非將海秀拉到身前，用手捂住他發紅的耳朵，“冷不冷？”

　海秀搖頭，他看著工作人員踩在鏟雪車上開來開去，轉頭小聲問︰“這要……多久？”

　峰非不樂觀道︰“全部清理完少說也得兩個小時。”

　海秀想了下覺得還好︰“反正我們還不餓，而且家里還有吃的。”

　“中午還吃面條？”峰非一笑，“算了，好不容易叫你來一趟，總讓你吃面條算什麼，回去換衣服去，咱倆走下去吧。”

　海秀笑著點頭，跟峰非回房間了。

　兩個人穿好衣服戴上圍巾，揣上錢包出門了。

　“唉……”

　下山路上，峰非問道︰“你媽媽這次要什麼時候才回來？”

　海秀老實道︰“大概……周三吧，應該是。”

　峰非驚喜道︰“周三？！”

　海秀眨眨眼︰“怎……怎麼了？”

　“沒事兒。”峰非面帶笑意，道，“明天也別回去了吧？嗯？”

　海秀蹙眉︰“我衣服都沒帶……”

　“咱們這不是出去買麼？”峰非勸道，“就是有買不到的，我送你回去拿不就得了？你先在這邊住著吧。”

　能跟峰非住在一起海秀當然是願意的，但他又怕，從昨天開始他一直心神不定，總怕自己會不小心說出什麼、做出什麼大膽的事來，海秀現在回想昨晚都覺得後怕，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敢去親峰非……

　海秀小心的抬眸，看著峰非英俊的側臉出神，昨晚他就是偷親了峰非這里……

　“問你呢，行不行？”峰非催促道，“你回家也是一個人，我自己在這邊也是一個人，何必呢？你放心，就是這兩天，等路通了我們家阿姨就來了，不會再讓你吃不上飯，我們家阿姨做飯特別好吃，真的。”

　海秀心里糾結了片刻，最終沒抵住和峰非同住的誘惑，輕輕點了點頭。

　峰非開心起來，念叨道︰“周日，周一，周二，不錯，不算今天還能在這住三天。”

　海秀心中撲通撲通跳，跟在峰非後面沒說話。

　“之前一直沒好意思問你。”下山路長，峰非跟海秀沒話找話的聊，“你媽媽是因為什麼單身？”

　峰非轉頭看海秀，道︰“我隨便問問，不願意說就算了。”

　海秀搖搖頭︰“沒……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爸媽是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離婚的。”

　峰非上次去海秀家，並未看到海秀爸爸的照片，當時就猜到了應該不是病故，而是離婚了，他問道︰“因為什麼？”

　海秀道︰“我爸爸出軌了。”

　峰非“嘖”了一聲，道︰“讓你媽發現了？”

　海秀點頭︰“我媽媽當時工作也很忙，他們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她才發現，然後就離了。”

　峰非啞然︰“這麼干脆？”

　海秀笑了下︰“要，要多麻煩？不過當時很多人來勸，讓我媽媽為了我，忍，忍讓一下，我爸爸也一直在道歉，說再也不會了，我記得我爸爸還跪下求我媽媽……”

　峰非滿眼厭惡，礙于對方是海秀親生父親，沒多說什麼。

　海秀繼續道︰“後來，我媽媽問我，想不想要爸爸回來……”

　峰非問道︰“你怎麼說的？”

　海秀道︰“我說不想……”

　峰非有點意外，道︰“你願意你爸媽離婚？”

　海秀點頭︰“我爸爸出軌了啊，他已經變心了，叫他回來，跟以前……也不一樣了，我媽媽其實挺驕傲的，當初跟我爸爸是自由戀愛，我外公外婆其實有點不滿意，但我媽媽願意，後來這樣……我媽媽很痛苦，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就讓他倆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演戲……我覺得不對，我也不想讓我媽媽為了我這樣委屈自己，”

　這點峰非倒是贊同︰“是，想想也別扭。”

　海秀“嗯”了聲，繼續道︰“我媽媽那天抱著我哭了很久，她很少哭的，之後他們就離婚了，我媽媽沒要房子，要了錢，帶著我出來住了，也挺好。”

　峰非一笑︰“是。”，峰非回想了下上次去過的海秀的家，面積不大，裝潢也很簡單，但看得出是用心布置過的，很溫馨，可以想象的到這母子倆相處時的情形。

　海秀點頭︰“我也怕看他們每天吵架，分開了也許更好吧。”

　峰非在海秀頭上揉一下，沒說話。

　下雪路滑，又是下山路，十分不好走，兩人走了足足半個小時才打到車，峰非看了看時間，問海秀道︰“先去吃飯？想吃什麼？”

　海秀搖搖頭︰“我……我都行，你喜歡就好。”

　“這麼遷就我啊。”峰非笑了下，握住海秀的手，想了下道，“這天氣應該吃火鍋的，但咱們昨天也吃了……去吃日料吧？我知道一家日料店，做的味道不錯，而且店里特別暖和，行麼？”

　海秀自然沒異議︰“好。”

　峰非跟司機師傅說了地址，倚在後座上慢慢計劃道︰“先吃飯，吃日料耗時間……吃完得兩三點了，正好附近有商店，咱們去逛會兒，買好了東西晚上還是在外面吃吧，然後找我哥去，借他車回去。”

　海秀猶豫道︰“算了……我們打車回去吧。”

　“不願意見我哥？”峰非笑了，“沒事，吃完晚飯你在吃飯的地方等著，我要了車來去接你。”

　“不是這個……”海秀不放心道︰“你連駕照都沒有……”

　“我……”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兩人一眼，峰非無奈道，“我馬上就能有了，行吧，再說吧。”

　海秀別別扭扭的動了動被前座貼的緊緊的一雙長腿，海秀怕他不高興了，湊近了點小聲道︰“那……那吃完晚飯去找你哥哥吧，你別生氣啊……”

　“誰生氣了？”峰非一笑，“我是想等會兒帶你去別處逛逛，好不容易下這麼大的雪，去看看雪景不好麼？”

　夜里去看雪景，想象一下似乎很浪漫，海秀有些心動了，但早早的回家，兩個人窩在一起也很不錯，海秀遲疑道︰“都……都行，我听你的。”

　峰非一笑，低頭在海秀耳邊壓低聲音道︰“我就願意听你說這句話。”

　海秀別扭的捂住耳朵，往旁邊蹭了蹭。

　計劃趕不上變化，吃罷飯後，兩人剛逛了一個小時，峰非的電話響了。

　是何浩打來的。

　峰非接起電話，邊看衣服邊道︰“怎麼了？打輸了？”

　電話那邊何浩笑罵了一句，道︰“贏的他們抬不起頭來！操了，今天打的太爽了，唉，你是沒看見……”

　峰非讓何浩嚷嚷的耳朵疼，他將手機拿遠了點，轉頭看海秀從試衣間出來了，眼中一亮，隨口敷衍道︰“牛逼牛逼……”

　海秀試了件白色的寬松毛衣，搭配著駝色的褲子，顯得干淨又溫暖，海秀看了看鏡子，又轉頭看向峰非，海秀對他笑了下，點點頭。

　電話里何浩還在滔滔不絕，峰非道︰“不說了啊，有點事……”

　“什麼事？”那邊何浩不滿道，“等下，還沒跟你說正事呢！”

　峰非煩道︰“有屁快放！”

　何浩哈哈笑了兩聲，道︰“我們在世貿這邊開了個大包，準備通宵呢，你過來吧？”

　峰非一口拒絕︰“不去，你們玩你們的。”

　峰非說著就要掛電話，何浩急道︰“別啊！隊長他們下周就去專項學習了，年前都先回不來了，估計先聚不了了，你不來？”

　“說了有事呢。”峰非想也不想道，“你們提前又沒跟我說，我這都跟人約好了，你們玩吧，別給我打了啊，這邊忙著呢。”

　何浩還不死心，嚷嚷道︰“跟誰啊？你女朋友？一起來啊，大家見見，熱鬧熱鬧……”

　峰非直接掛了何浩的電話，走到海秀身邊笑道︰“這身好，就這身吧。”

　海秀還在猶豫︰“我覺得那件米色的也好……”

　“那就白色米色一樣來一件，你替換著穿。”峰非的手機又響了，他不等海秀反駁將人推進試衣間，“換回去吧，我剛從那邊看見一件風衣挺好，咱倆都適合……”

　峰非拿出手機掛了，走到試衣間前，心癢癢的，想找個由頭進去看看。

　不等他進去，海秀先出來了。

　海秀面色古怪，小聲道︰“何……何浩，給我打電話了。”

　峰非失笑︰“神經病吧他！別理他，手機給我。”

　“我……”海秀後悔道，“他，他問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就說是，他……他讓我們一起過去玩……”

　峰非嗤道︰“去他妹的，誰跟他玩。”

　海秀不安道︰“但……但我同意了啊，我……我不知道怎麼拒絕，我……我給他打回去……對不起……”

　峰非失笑︰“道什麼歉，你願意去？”

　海秀局促的很，自責道︰“是我沒說清楚，我說了我和他們不太熟，不去了，他說……他說有很多咱們班的同學，大家都去了，還說我要是不願意跟他玩，他再多叫幾個‘好學生’，王鵬宋佳佳他們，他已經叫了，我……”

　峰非一想就知道何浩是怎麼說的，肯定是說為了海秀把這些人都叫去了，天知道是不是早就叫了，也就海秀會心里不過意，峰非考慮了下，覺得讓海秀在課余時間跟同學接觸一下，應該也不是壞事。

　再說自己也去，不可能有人能欺負了海秀。

　峰非再次確認道︰“別勉強，想去就去，他就是把倪梅霖叫去了，你不樂意也可以不去。”

　海秀瞬間安心了︰“倪……倪老師也會去嗎？”

　峰非不敢想象倪梅霖蒞臨聚會的場景，擺擺手道︰“我就是……打個比方……”

　峰非重新拿起手機，給何浩打了回去。

　確認了確實有一半的同班同學過去了後峰非放下心，對何浩警告道︰“別再給海秀打電話，下不為例。”

　何浩不甘心的嚷嚷︰“憑什麼我不能給小海秀打電話！”

　“再打砸了你手機！”峰非直接道，“還打不打？”

　何浩認慫︰“不打了，我這剛換的手機……你倆真的來啊。”

　峰非“嗯”了聲，何浩又不滿道︰“我叫你你就不來，海秀一說來你就來，你……”

　“我就只樂意賣他面子。”峰非嗤笑，“氣死你！”

　峰非掛了電話，對海秀道︰“去就去吧，差不多都認識，玩會兒也行。”

　海秀其實在心里也是願意跟同學們交流的，聞言點點頭，又小聲道︰“我，我不太想通宵，我……”

　“不用緊張，他們也就唱唱歌，玩玩真心話大冒險什麼的，沒什麼新鮮的，你玩夠了咱們就走。”峰非捏了捏海秀的耳朵笑道，“怕我跟他們玩起來不走了？想什麼呢，我還能撇下你跟他們玩兒啊。”

　海秀臉紅紅的，“嗯”了聲，跟著峰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