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秀微微張著嘴，怔了幾秒後轉身跑進洗手間。

　峰非無語，原來海秀真以為自己是要去醫務室。

　一分鐘後海秀出來了，他很難為情，不好意思看峰非的眼楮，峰非嗤笑一聲道︰“還不快洗手？洗干淨了回去上課。”

　海秀乖乖洗干淨手，低聲問︰“你……是故意不讓我，不讓我來洗手間嗎？”

　“是啊。”峰非說完覺得自己應該表現的愧疚點，想了下道，“我不是……不對，我其實就是故意的。”

　海秀不解的看著峰非，峰非無奈，他也看出海秀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病，直說是為了幫他脫敏肯定不行，峰非猶豫了下道︰“那什麼……我就是。”，峰非左右轉轉頭，隨口道，“就是想逗你，我……看你好玩，喜歡你。”

　海秀眼中有些不信任，峰非笑了，上前一步，又想揉海秀的頭，頓了下改為在他肩膀上拍了下，道︰“是真的，你看我是真的欺負你麼？”

　海秀搖頭，海秀比普通人更敏感，誰是虛情假意誰是真的對他好，他是分得清的。

　“那不就得了。”峰非轉念一想又凶道，“不過咱們是說好了啊，以後你嘴勤快點兒，想出去想干嘛直接說，又不是小丫頭，你扭捏什麼？暗戀我的小姑娘們跟我說話都比你利索！”

　海秀蹙眉，顯然不想讓峰非把他和小姑娘們放在一起比較，不過峰非是好意，海秀只得點頭答應︰“知……知道了。”

　峰非滿意了些，看了下時間道︰“行了……我去趟醫務室，你先回教室？”

　“你……你又沒病。”海秀想讓峰非快點回教室听課，問道，“去……去醫務室做什麼？”

　峰非其實是想繞出去，看看哪個班在上體育課，跟著打會兒球去，都請假出來了，這麼回去有點虧，無奈海秀太不解風情，峰非只好道︰“我……我出來一趟，總要買點藥再回去才合適吧？”

　海秀“哦”了一聲，又道︰“那我……跟你一起吧，跟……跟老師說了一起的。”

　峰非徹底沒了脾氣，只得答應著，帶著海秀這個監軍下樓，去醫務室買了兩盒創可貼回教室了。

　來回耽擱了不到十分鐘，沒影響什麼，方便後的海秀一身輕松，回到座位上認真听講，峰非沒能混出去打球，十分無聊，只得也跟著听課，不知不覺，竟也听進去了。

　“今天的。”

　隔日大課間，峰非照例將一盒蛋糕放在海秀桌上，今天的份比往常還要大些，海秀十分不好意思，推拒道︰“不是說……不用了嗎？這麼多……”

　“昨天不是欺負你了麼。”峰非笑了下，“別囉嗦，嘗嘗，栗子味的。”

　海秀打開看，蛋糕盒里放著四塊勃朗峰蛋糕，海秀用小叉子取出一塊，猶豫著遞給峰非，低聲道︰“你……你也吃吧？”

　峰非搖頭一笑，海秀只得又放回自己面前，低頭咬了一口，栗子奶油中夾酥脆的干果，口感迷人，味道比海秀以前吃過的勃朗峰都要好，他更想讓峰非嘗嘗，又道︰“你……吃一塊吧。”

　峰非笑了下，搖頭︰“你吃吧，剩下了等中午的時候吃。”

　海秀咽下嘴里的一小口，慢慢道︰“我今天中午不在學校吃。”

　“嗯？”峰非挑眉，“回家？

　海秀搖搖頭，將小蛋糕盒子收好，小聲道︰“我去……買點東西。”

　峰非頗為意外︰“買什麼？”

　海秀含糊道︰“買……買東西啊。”

　“我知道啊，買什麼啊？”海秀越不說峰非越好奇，連聲問道，“到底買什麼？”

　海秀抿了抿嘴唇，還是不想說，峰非“嘖”了一聲放下臉來，海秀怕他真生氣，忙道︰“就……給你買一樣東西。”

　峰非愣了，嘴角一點點挑起，笑道︰“給我買？！買什麼？”

　海秀這次真的想保密，憑峰非怎麼問就是不說，被峰非問的狠了，就轉過頭去，背對著峰非。

　其實峰非知道海秀是給自己買東西，真的買什麼已經無所謂了，重點在給他買！給他買！

　“哎，哎……”峰非拍海秀的後背，笑了，“嘖……怎麼不理人了呢，轉過來，快點。”

　海秀轉過來，繼續看書，峰非問道︰“怎麼想起給我買東西了？嗯？”

　海秀小聲道︰“你幫我……還總送我蛋糕，我……”

　“怎麼？還我人情啊？”峰非挑眉，“送我個東西就能還清了？”

　海秀感覺出峰非有些不快，忙細細解釋道︰“不是，我……我就是想……”

　海秀一著急臉先紅了，峰非一看他臉紅手心就癢癢，不等他解釋在他臉上捏了下道︰“行了逗你玩呢，唉……那你中午在哪兒吃啊？”

　“嗯……還沒想好。”海秀不甚在意，“等回來再說。”

　峰非皺眉︰“算了，你說吧想買什麼，我心領了就得了，中午你老實在學校呆著。”

　海秀忙搖頭︰“不……”

　峰非見他死　忍不住抬手作勢要打他，海秀忙往後縮了縮，峰非放下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道︰“那行吧，你中午在這等我會兒，我讓我哥送車過來，我開車帶你去。”

　海秀聞言拒絕的更果斷了︰“不行。”，想了下又道︰“你……你連駕照都沒有……”

　“我……”峰非沒脾氣了，“我沒駕照開的也比別人強，怎麼好歹不分呢，我送你去不比你自己坐車快？再說你……”，再說你又有這種病，跟個陌生人說話都得猶豫半天。

　海秀搖頭，低聲道︰“我自己去……我還要多挑挑呢。”

　峰非心里似是被什麼撩撥了一下，笑了︰“還挑呢？到底什麼啊？”

　海秀還是不肯說，峰非就一直問，海秀不堪其擾，用手捂住耳朵開始背單詞，峰非一會兒捅捅他後背，一會兒捏捏他後頸，海秀被他騷擾習慣了，一動不動。

　峰非又不想背單詞，他腳上崴的那點小傷早好了，他大課間的時候不願意下去就是想跟海秀玩兒，他敲了敲桌子，道︰“真不理我？”

　海秀兩手捂的死緊，峰非無奈，起身站在海秀身後，兩手放在海秀捂住耳朵的兩只手腕上，沒費多大力氣就將海秀的手拿下來了，海秀裝聾，繼續背單詞，峰非氣的笑，俯下身用手擋課本，這個姿勢，從後面看，就像峰非在抱著海秀一般，峰非威脅道︰“說不說？不說不讓你看書。”

　海秀依舊搖頭，他一動，細軟的發絲正好掃在峰非下巴上，峰非微微眯起眼，渾然不覺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課間操結束了，同學們陸續上樓了，峰非坐回自己位置上，嘆道︰“行，算你厲害……”，峰非話說的狠，心情其實一直很好，上課好一會兒他的嘴角都沒放下來。

　海秀中午不留在學校吃飯看書，而是出去給他買禮物！

　這事兒比連中兩個三分還讓他滿足。

　上午放學的時候峰非又確認了一遍︰“真不用我送你去？”

　海秀笑了下，背起書包走了。

　不多時教室就空了，峰非百無聊賴，拿了海秀的課本翻了翻，起身去體育館溜達了會兒，坐在雙杠上吃了午飯，還沒吃完校籃球隊的人就看見了他，拉他去打球，峰非皺眉︰“不去。”

　“怎麼了？”校隊隊長用手肘夾著球，“腳不是早好了嗎？”

　“懶得打。”峰非跳下雙杠，往教室走，“回去看書了。”

　校隊的人面面相覷，峰非這是怎麼了？

　峰非確實是懶得打，他現在心思全放在海秀會送他什麼上面。

　峰非回到教室，看著海秀的桌子有點來氣，突然覺得海秀就是故意的，要送什麼就說唄！非要瞞著，讓自己心神不定的。峰非坐到海秀位子上，渾然忘了海秀根本沒要告訴他，是他自己三催四催的，海秀才說的。

　峰非突然想把海秀的桌子丟出去，嚇唬他一下也好，轉念一想生起氣來，誰敢動海秀的桌子，他剁了他！

　峰非左思右想，猜不出海秀會送他什麼，巧克力？雪花玻璃球？峰非搖頭，不對……這些是那些女生對他表白時買的，還能是什麼呢，球鞋？籃球？峰非又有點不過意，這就太貴了吧。

　就峰非這些天觀察看來，海秀的家庭條件應該還可以，但他猜不準海秀媽媽平時是怎麼給他零花錢的，要是給的不多，那海秀豈不是連買水的錢都沒了？

　峰非忽而又想到，要是海秀真的花光了零花錢，回來上體育課需要買水的時候……是不是就會來跟自己借錢了？

　峰非一想海秀紅著臉窘迫的跟自己借錢的樣子一顆心都要飛起來了，想到這里，峰非剛才的那點兒不快瞬間消失了，峰非看著海秀的課本，心道算了，原諒你這一次。

　峰非趴在桌子上小憩，等海秀回來。

　一等就是快兩個小時。

　下午第一節課前，班上都快坐滿了，海秀卻遲遲沒回來，峰非心里煩躁，後悔就不該听他的，跟著他去，什麼事都沒了。

　峰非坐不住，站在教室後門倚著門等著，外班幾個女生經過時都紅著臉，竊竊私語的小聲討論著快步走過，峰非一張俊臉越來越沉，上第一節課的物理老師都到了，海秀還沒到！

　物理老師拿著教案，經過時看著峰非道︰“峰非，你在這干嗎？！”

　峰非心里煩，看也不看的懶懶道︰“這還沒上課吧。”

　物理老師憤憤的走去講台前準備上課，峰非低頭看看時間，還差五分鐘就上課了。

　還差三分鐘上課時，海秀終于到了。

　峰非狠狠錘了下後門，再晚幾分鐘，他就要自己去找了。

　海秀顯然是一路跑上來的，臉都喘紅了，他眼中發亮，看見峰非後快步跑過來，呼吸不穩︰“終于……沒遲到……”

　“你……”峰非轉頭看看教室里，皺眉道，“先回座位！”

　海秀笑著點頭，背著他鼓鼓囊囊的書包回到位子上，峰非跟著回來，上課鈴響了，老師開始講課，海秀猶自興奮著，他將書包遞給峰非，壓低聲音道︰“送……送給你……”

　峰非看著他額上的汗珠不知說什麼好，心道不管你送什麼，我這得愛惜一輩子。

　峰非接過書包，手里一沉，心里也跟著沉了下……這書包足有五六公斤重，海秀這是……給他買了個什麼啊？！

　峰非看著海秀細瘦的手臂有些不忍，這傻東西……

　峰非呼一口氣，不自覺的心跳加快了，他慢慢打開書包，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僵住了……

　海秀期待的看著峰非，小聲道︰“你……喜歡嗎？”

　峰非面無表情︰“我……太他媽的喜歡了……”

　海秀的書包里，碼的整整齊齊的十來本簇新的輔導書，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莊嚴又神聖的散發著，學術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