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鬧王府

　　順天府尹的嘴張一張，陳銘遠笑著端起茶：「寧王府的人只怕還在你衙裡等著，勞煩回去告訴他們，就說算起來彼此還是親戚，親戚就親戚相待。」順天府尹有些明白陳銘遠要做什麼，自己能不沾惹是最好的，也端起茶沾一沾唇告辭。

　　甯王府的長史一直等在順天府衙內，見順天府尹回來，問過了知道陳銘遠說是親戚，心中大定，忙回去稟告甯王妃，甯王妃點頭對長史道：「等過個兩三日，帶上表少爺再帶上一份禮，去陳府道個謙，這事就這樣過了。」

　　長史恭敬應是，那侄兒聽到自己沒什麼事，心中大喜，又聽到要去陳府，不由對甯王妃道：「聽說陳府的大小姐，生的跟花一樣，只是從沒瞧見過。」甯王妃伸手點自己侄兒額頭一下：「你也不小了，該找媳婦了，陳大小姐我也見過，的確甚是美貌，家世也盡配得上，要是能說和說和，倒是一樁好姻緣。」

　　旁邊的侍女急忙湊趣：「表少爺這樣的人品相貌家世，配陳家也是般配。要正經說起來，陳家的家世還稍微缺了些呢。」一句話說的甯王妃和她侄兒都十分歡喜，齊王雖輩分高，可和皇帝的血緣畢竟遠了，而甯王，是皇帝正經的兄長。甯王妃那侄兒已經在想等娶了陳家姑娘回來後該如何如何了，甯王妃比他想的要實在些，等過幾日，要不要入宮求一求皇后，讓皇后做主？

　　甯王妃和侄兒歡歡喜喜吃完午飯，那侄兒安生了一上午，又想出門玩耍，正打算開口和甯王妃要些銀子時，有侍女進來：「王妃，新安郡主來了。」

　　新安郡主？甯王妃打個哈欠：「她也乖覺，只怕是為了這事專門來的。總是長輩，不能不給她面子，隨我迎出去吧。」這後面一句是對侄兒說的，她侄兒應是就上前扶起甯王妃，甯王妃剛走到廳門口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甯王妃皺眉，就見新安郡主昂首走進，論輩分，甯王妃是實實在在的晚輩，論封誥，甯王妃卻是親王妃，比起郡主的品級要高。於是甯王妃就站在那裡，並沒上前相迎。

　　新安郡主今早剛用過早飯就聽到了這事，原本打算去陳府探望曼娘和睞姐兒的，可很快陳府那邊就傳來話，說睞姐兒被嚇的臥床不起，要討藥呢。再問清楚是甯王妃的侄兒，新安郡主怎不明白陳銘遠的用意？再說有些事陳銘遠他們實在也不好做，借自己的手也平常。

　　此時見甯王妃這樣做派，新安郡主不由勾唇一笑，淡然開口：「王妃做出這副樣子，是要我依了天家法度嗎？」甯王妃感覺到新安郡主來意不善，並不是原先所料想的先來說軟話搭梯子，不由挺直腰板，此時此刻在自家府邸，自然要拿出天家法度，於是淡淡一笑：「郡主既這樣說，那我也不好辭。」

　　說完甯王妃逕自坐下瞧著新安郡主：「還不曉得郡主前來，所為何事？」甯王妃這樣做派已經惹得新安郡主大怒，面上卻沒顯出來，只是施了一禮，見她行禮，甯王妃還是不敢坐著受，剛站起身新安郡主就道：「很好，既是天家法度，來人，給我把賊人綁了。」

　　新安郡主這一聲喝喝得甯王妃花容失色，愣了一下就見新安郡主身後閃出兩個粗壯婆子，上前按住甯王妃的侄兒。甯王妃的侄兒原本還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誰知自己竟被按住，急忙大喊：「姑母救我。」

　　甯王妃在短暫的慌張後就喝那兩個婆子：「你們膽大妄為，不要命了嗎？」那兩個婆子只如沒聽到一樣，已經拿出繩子去綁甯王妃的侄兒，甯王妃見婆子不聽自己的，忙喚自己的侍女：「手都斷了嗎？還不快些上前去救表少爺。」

　　侍女們能在這廳裡伺候的，雖則伶俐卻沒多少力氣，已有人上前，可那敵得過那兩個婆子？此時聽到甯王妃的呼喚，一群人擁上前想仗著人多把人搶下來，可新安郡主既是上門來挑事的，哪會只帶這兩個人？廳外早又進來幾個粗壯婆子把這些侍女如拎小雞似地拎走。

　　見自己的侍女被推倒，甯王妃雖毫髮無傷卻也氣得半死，特別是綁她侄兒時候，她侄兒一口一個姑母救我，初時還是嚎叫，後面就變成大哭。甯王妃聽的心如刀割，上前要去拉那些婆子，新安郡主卻擋在她面前，甯王妃想推開新安郡主，新安郡主卻玩著手上的一塊玉佩，看都不看甯王妃一眼：「這塊玉佩是先孝宗陛下送給家父的，沒想到這麼幾十年過去了，這玉色還這麼好。」

　　新安郡主手裡的玉佩是碧玉雕的，做工玉質自然都是不錯的，但此時甯王妃的心沒有放在這玉佩是什麼樣的上，而是自己的手只要一碰，新安郡主勢必就會拿玉佩去擋，那時玉佩碎了，還不知道新安郡主會借此生什麼樣的事？

　　甯王妃只有悻悻然地把手收回來，瞧著新安郡主道：「郡主，你未免太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了。」新安郡主這才抬眼瞧甯王妃一眼，輕笑一聲：「我怎麼沒把王法放在眼裡了？我就是把王法放在眼裡，這才只讓人捆了故意驚擾馬車的人送去官府，絕不走什麼徇私的路。」

　　甯王妃氣的臉都白了，況且連叫數聲來人，卻一直沒什麼人來，這又出不去，不曉得外頭是個什麼情形，只得恨恨地道：「擅闖王府，捆走我的人，這還是把王法放在眼裡的表現嗎？」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妃不會連這點都忘了吧？」新安郡主閑閑地說了一句，見婆子們已經把人捆的結結實實，這才又道：「我要先把人犯給順天府送過去，就不多擾了。」見新安郡主要走，甯王妃急的要命，自己這個侄兒嬌生慣養，從沒受過一點點苦，哪能這樣送去？電光火閃之間，甯王妃有了主意忙上前扯住新安郡主的袖子：「姑祖母，您老人家快別動氣了，這件事，確是我侄兒做的不對，可這樣大動干戈，外人瞧見，也只會說宗室之間實在不和睦，到時難免會驚動陛下，又是一場氣生，還請姑祖母坐下，侄孫媳婦先給你賠禮。」

　　新安郡主瞧甯王妃一眼這才道：「不敢，依了王法，我可不敢受你這禮。」甯王妃明知道新安郡主拿喬，卻不敢露在面上，畢竟此時自己氣勢被壓住，只得和侍女親自扶了新安郡主坐下，又捧過一碗茶來屈膝獻給新安郡主：「姑祖母，方才是侄孫媳婦疏忽了，忘了這是在家裡，自然行的是家禮。」

　　新安郡主並沒伸手去接茶，只是看著甯王妃，甯王妃牙一咬跪下雙手獻上，新安郡主這才接過茶淡淡地道：「王妃請起，我不過是一個老太婆，又只是個郡主，當不得王妃的禮。」這老太婆，甯王妃恨得牙咬，卻不敢露出半分，畢竟甯王妃的依仗是帝后，而帝后也不可能為了甯王妃為難新安郡主。

　　甯王妃面上堆上笑：「姑祖母在宗室內德高望重，做侄孫媳婦的怎能不敬重，方才是侄孫媳婦暈頭了，才和姑祖母說王法。」見新安郡主喝了一口茶，甯王妃忙上前接下茶碗對新安郡主道：「我侄兒還在那綁著，姑祖母大人大量，不和他孩子見識，還請姑祖母吩咐人放了他，親自帶了他上門賠禮。」

　　「賠禮是不用了。」新安郡主瞧一眼那侄兒才緩緩地道，甯王妃忙道：「賠禮是當的，哪能不賠？」新安郡主露出一絲笑：「我外孫女昨夜受了驚嚇，這會兒還躺在床上發高燒說胡話，我女兒為了護住外孫女，胳膊都摔傷了，這些難道只換得幾聲賠禮？」

　　甯王妃忙道：「府裡還有幾樣藥材，我這就讓人送去。」藥材？新安郡主冷笑一聲：「不必了，我們家雖窮，地位也低，比不得王府地位尊崇家私富裕，卻也能照顧得了人。我這人恩怨分明，這件事要了也是平常的。」

　　說著新安郡主就叫聲來人，先頭的那兩個婆子應聲而上，新安郡主淡淡地道：「把這位少爺押出去，到馬圈裡捆到馬上，也在馬蹄那放個鞭炮嚇一嚇他。」新安郡主說的輕描淡寫，甯王妃聽的膽戰心驚，她侄兒更是已經嚇得大哭：「姑母救我。」

　　甯王妃此時也不敢拿出做王妃的款兒來，只得對新安郡主道：「姑祖母，您這樣不是要我侄兒的命嗎？」

　　「要命？」新安郡主笑的還是那樣平靜：「昨夜他在街上往馬車那裡扔鞭炮的時候，可曾想過車裡人的命？還是他的命比起別人的命來特別值錢一些？那我倒要問問，我女兒再差，也是三品大員的妻子，翰林學士的女兒，宗室縣主的婆婆，從夫從父從子，哪一樣是能隨便被人欺辱的？哪一樣不比你那個侄兒的命不如？」

　　甯王妃看著滿面怒容的新安郡主，既然軟硬都不能，那只有還是用王妃的款兒出來，甯王妃直起背對新安郡主道：「郡主可別忘了，這是在寧王府，不是你的翰林學士府。」新安郡主瞧一眼甯王妃：「就因為是你的寧王府，我才敢這樣大膽，還請王妃出去瞧瞧，你的人都在哪裡？」

　　甯王妃又叫幾聲來人，外面還是空落落沒有回音，有聰明的侍女急忙往外瞧去，這一瞧不由慌亂起來，平日守在廊下的侍女們一個都不見，院門口再到這廳門口，全是新安郡主帶來的人，聽到這樣的回稟，甯王妃怒指新安郡主：「你，你竟然如此大膽包天，難道不怕……」

　　「怕，我當然怕。」新安郡主答的很爽快：「不過事後，我自會去向陛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