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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孕後湛明瀾胃口難以琢磨，有些以前很喜歡吃現不怎麼愛碰了，有些以前不太愛吃，譬如苦瓜，蒜苗，雞胗，現倒是吃得很歡，為此，封慎請了尖棘當地一位阿姨每天來家裡做飯，變著花樣，迎合湛明瀾不定胃口。

　這天晚上，湛明瀾一個勁地吃阿姨親自醃製酸白菜，一口米飯也沒碰。

　封慎無奈地搖頭，拿起她面前飯碗和勺子，夾了一些菜，舀起滿滿一口，喂她：“來，吃口飯。”

　湛明瀾剛吞嚥下酸白菜，覺得胃裡一陣舒爽，有些“嫌棄”地瞅了瞅封慎遞過來勺子，勉強地吃了一口。

　封慎又喂她吃了幾口，她搖頭說不想吃，轉而又持著筷子去夾盤子裡酸白菜……

　“瀾瀾，這幾天你都沒好好吃飯。”封慎放下飯碗，說，“這樣下去會營養不均衡，對你和寶寶都不好。”

　“嗯……可是就是沒胃口吃飯……酸白菜好好吃……”

　封慎瞟了一眼那盤即將見底酸白菜，默默地伸手將盤子拿到自己面前，湛明瀾筷子落空，然後乖乖地收回，想了想說：“能再吃一片嗎？”

　“不能。”被果斷拒絕。

　湛明瀾輕聲嘆氣。

　“想吃麵食嗎？”他問。

　湛明瀾眼睛亮了亮：“可以做成甜嗎？”

　封慎一頓，隨即笑了：“可以。”

　於是，他親自下廚幫她煮了一碗甜面，鍋內加水燒開，放紅糖，待紅糖煮開了就放下面條，細心地用筷子攪拌，以免粘鍋，煮了幾分鐘後就熄火，起鍋，將面和糖水倒進一隻白瓷碗裡，動作有條不紊，湛明瀾已經一邊流口水。

　“好了。”封慎摘下圍裙。

　“你常常做？”湛明瀾吞了吞口水。

　“第一次做。”他說，“讀大學時候，寢室裡一個男生很喜歡吃甜面，常常煮一大鍋子當宵夜，分給我們一塊吃，看時間久了也學會了。”

　湛明瀾拿著筷子夾了一口面，吹了吹後放進嘴裡。

　“還可以嗎？”

　“很好吃，甜甜，又不會太甜。”她讚許地看著他，“你知道嗎，會下廚男人是很an。”

　他莞爾，將捲起袖口放下來，溫柔地摸了摸她腦袋：“是嗎？我也沒有特別追求an不an，但你如果喜歡吃，我可以天天做，直到到你吃膩為止，反正步驟挺簡單。”

　“那你會做栗蓉餡湯圓嗎？我突然很想吃。”湛明瀾靈光一閃。

　封慎：“……”

　美美地吃完了甜面，兩隻外出散步，因為封慎腿腳不方便，不能走太久，兩人就附近轉了轉。湛明瀾穿了一條淺灰色透氣棉質連衣裙，踩了一雙深藍色平底布鞋，拉著封慎手，說著好玩事情。

　夏天日落很晚，西沉落日將天地映成溶溶紅色，像是觸手可及水粉畫，每一寸都流動身上，心情柔軟得不像是真。偶爾側頭看看封慎，他背脊筆挺，微微低頭時候，脖頸上細絨毛也是金色，還有他耳朵下那顆黑痣……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看什麼？”他轉過頭來問。

　“沒什麼。”她說著低下頭，用腳尖頑皮地踢了踢面前小草，“我想啊，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嗎？”

　“所以呢？你想換人？”他直直地看著她。

　“不是，我意思是……很神奇……”她說，“懷孕後總想一些有沒，有時候想我就要和孩子他爸這樣過一輩子……真好。”

　“其實一輩子，沒有你想像那麼長。”他說著拉起她柔軟手放自己掌心上把玩，“五年，十年，二十年，眨眼就過去了，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所以我想你不會厭倦我，我也不會厭倦你。”

　“嗯。”她點了點頭，話題又跳躍了，“我們寶寶會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

　“這個，我不知道。”

　“你猜猜看啊。”

　“各一半？”

　“嗯，如果是男孩，個頭會像你這麼高，是女孩話，眼睛會和你這麼亮，但是性格不要太像你，應該要活潑一點，男孩話，也不能太隨你性子，應該再頑皮一點……嗯……我說實話啊，別瞪我……你不覺得自己過於老成了？”

　“可能吧。”他淡淡地笑，“和我成長環境有關。我家族氛圍沒有那些平常人家熱鬧勁，印象中爸爸和媽媽整日板著一張臉，不陪我玩，也懶得和我說話，我常常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沒做好才惹得他們討厭，久而久之，潛意識裡認定自己必須很優秀，才能讓他們多喜歡我一點。”

　說著，他安靜地看著湛明瀾，眼眸裡除了溶溶晚霞之外還有為人父慈愛：“我也希望我們寶寶隨你性子多一些，像你這樣笑起來這麼可愛，骨子裡沒有拘束，自由自地活著。”

　“如果他很淘氣呢？很皮呢？”

　“那有什麼關係，慢慢□就好。”

　“如果他很笨呢？數學考試總是不及格呢？”

　“嗯，也沒事。”他頓了頓說，“數學不好不代表語文和英語不好，也許他語文和英語上是天才呢？”

　“如果都很平庸呢？數學不好，語文，英語也不出色，什麼都拿不出手呢？”

　封慎拍了拍她腦袋，笑道：“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孩子？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我從小學到高中，數學成績一直是年紀第一，寶寶怎麼說也會繼承一點我基因吧，你太多慮了。”

　“可是我數學成績一直是倒數。”她摸了摸鼻子。

　“……”他咳了咳，不以為意，“就算你拉低了平均值，寶寶也是及格線上。只要及格就行了，學習成績那麼好做什麼？又不能當飯吃。”

　湛明瀾：啊！

　“別胡思亂想。”他說，“我們寶寶會很優秀。”

　湛明瀾點了點頭，然後細心地察覺他腿有些吃力，趕緊說：“我累了，我們回家吧。”

　“不再走一圈？”

　“不走了，我累了，想回家吃水果。”

　“好。”他點頭，“那我們回去吧。”

　回去後，湛明瀾吃了水果，蘋果皮是封慎削，楊桃皮是封慎剝，甘蔗皮是封慎劈……她只負責美美地吃，吃完後睏意立刻襲來，躺床上美美地睡過去，這一覺睡到了後半夜，睜開眼睛，聽到封慎講電話。

　一般情況下，封慎都是避開她說電話，她一直不太清楚他和誰通電話，和誰商量什麼事情，因為他避而不談，她也不主動問及，莫俠每次來都會和他書房裡談很久，還關著門，她也不屑做偷聽事情。

　現，此時此刻，她耳朵傳來他平靜聲音。

　“我意思就是這樣。”

　“對，我不想再花時間這事上了。”

　“讓盯著人撤離吧，紀委那邊關係來往也停止……”

　他說著緩緩起身，走到床邊，伸出手指掀了掀窗幔，沉默許久後說：“沒什麼特別原因，只是突然覺得沒興趣，不想再浪費時間上頭了，也不想再冒任何風險。”

　“錢夠花就行了，再多也只是一個符號，我對財富沒有什麼迷戀。”他笑了一下。

　“我太太懷孕了，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收斂笑容，聲音輕了下去，沉沉得和夜色融合一起，“我必須全心全意地照顧他們，不能讓她有負擔，一點也不行。”

　“是責任，也是我心甘情願。”他說得風淡雲輕，“人哪有什麼都得到呢，得到一些就會失去一些，這是常事，你不必勸我了，這件事上，我思考時間一定比你長，考慮方方面面也比你周全。”

　良久後，他掛下了電話，鬆開了手，窗幔完全遮住了外面夜色。

　轉過身來，目光停留她臉上。

　“醒了？”

　“你不想報仇事了？”她雙手抱膝，頭髮垂掛下來，直至床單，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問得很直接。

　他想了想，低下頭似笑非笑：“暫時不想了。”

　“為什麼？是因為有了寶寶？”她反問。

　“嗯……這個確佔了很大部分原因。”

　“你真心甘情願？還是為了我很勉強地……”她說著慢慢低下了頭，“如果是後者，你不必要這樣，我說過，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會陪著你，不會成為你負擔，只要你願意，你開心就好。”

　他走過去，來到床邊，伸手拍了拍她後背，示意她躺下，她乖乖地躺下，側過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我現很開心，所以不想報仇事情。”他說得很自然，“也許有一天我不開心了，就會繼續折騰，找人麻煩，就這麼簡單。瀾瀾，你沒必要多想。”

　“可是你……”她伸出手去撫摸他腿上疤痕，心底湧上一陣酸澀，眼眶微濕，“你受了那麼多苦，你真忘得掉嗎？”

　他拉起她手，放唇邊，很輕很溫柔地摩挲：“也許你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忘記那些不開心事。”

　“我該怎麼再對你好一點呢？”

　“不挑食，按時吃飯，適當運動，不要哭。”他伸手擦掉她眼淚，“要多點笑容，我喜歡看你笑。”

　“可是我想哭……好想哭……”也許是懷孕後情緒起伏嚴重，也許是他選擇讓她太意外，也許是現生活甜得過了頭，她完全成了一隻感情動物，鼻頭一酸，眼淚就嘩啦啦掉下來。

　“別哭了。”他去擦她眼淚，卻越擦越多，“又沒什麼事，有什麼可哭？要當媽媽人了，還和孩子一樣，不怕寶寶羞你？”

　她往他寬大懷裡鑽了鑽，鼻涕眼淚不客氣地擦他灰色居家服上，慢慢點了點頭，深呼吸：“我不哭了，我只是很意外……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做……”

　他拿著紙巾認真地幫她擦拭了臉頰，安撫她情緒後，鄭重地說：“我沒有那麼偉大，為了你放棄我應該得到。但事實是，我想要現都得到了，所以我沒那麼恨了。瀾瀾，我承認自己一直很嫉妒他，也很厭惡他，我很不喜歡你心裡有一絲一毫角落是留給他，任何感情，同情，不忍，心軟，我都很不喜歡。”

　她靜靜地看著他，他眼眸裡那點亮光似乎照亮了這夜色，無窮無，亮得嚇人，他俊臉上線條很硬朗，卻也很溫柔，和他為人一樣，有剛有柔，對旁人那麼疏離，甚至是冷漠，但對她總是會拿出溫柔一面。

　“坦白說，起初我非常介意你還是喜歡他，因為你們有過那麼久歲月，這是我無法代替。漸漸，我想通了，你喜歡他又何妨呢，反正你留我身邊就夠了，我是男人，不應該執著那些小情小愛。慶幸是，現我明白了，你對我感情很純粹，一點也不比我愛你少，那還有什麼值得我再去計較呢？”

　湛明瀾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很難得聽到封慎情感上表達，而且是這麼坦白，深入。

　他將她抱懷裡，低下頭，想了想說：“我不是一個會浪漫，擅長說情話男人，也許你和我一起或多或少會覺得有些乏味，但我保證會力對你好，不會欺騙你，不會背叛你，也不會有其他女人。我要照顧你，陪伴你，讓你衣食無憂，一輩子平平安安。”

　……

　“我也會好好照顧，教育好我們孩子。如果是女孩，我會疼她一輩子，如果是男孩，我會將自己所有本事交給他，讓他成為一個正直，有責任心，強大男人。”

　……

　“也許我們不會像以前那麼富有，但我會努力滿足你想要。”他說著閉上眼睛親吻了她額角，尾音有些輕顫，“這是我僅能做到。”

　“我也會好好地陪伴你，照顧你，好好地愛你。”她說，“真，你相信我。”

　她依偎他懷裡，聽見他沒有亮光室內低低笑，抬起頭，他眼角漾出一條很淺笑紋，眉眼間都是成熟，硬氣，用青色鬍髭很親暱地摩挲她額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縱寵風：“嗯。”

　……

　無論多少本智慧寶典教導你怎麼贏得愛情，怎麼成為愛情中大勝利者，無論多少婚姻經濟學家持之以恆地計算婚姻中雙方得失利益，無論那些愛情小說，相親節目，馭男術，攻心計輪流轟炸你單純價值觀……你還是得承認，所謂愛情就如同老祖母說，溫柔地，一直，對他/她好。

　還真就是這麼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