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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你如命》第79章
79

 比試那天,不少族人來圍觀。也是,短短幾日裡,湛明瀾和莫俠來找封慎事族裡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他們佔娜桑大小姐對那個神秘異族男人感情非一般,偶爾也會猜測那個異族男人來源,真實身份,年齡,但都沒有半點消息,只知道他長相極為俊美,大小姐對他一見鍾情……現好了,兩個異族男女闖進來搶人,其中一個還自稱是異族男人老婆,故事情節如此跌宕起伏,不好好八卦個三天三夜簡直對不起這些向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如水,缺少調味料族人。

 太陽照得湛明瀾整個人熱烘烘,她換好了黎雲族騎馬裝,走出來時候,無數雙眼睛落她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她長相和身材,並不厚道地心裡將她和佔娜桑對比了一番。

 佔娜桑揮著馬鞭,指了指遠處一個小坡,說了怎麼個比法,這個比法很簡單,誰先到那個小坡,誰就贏了。

 湛明瀾微微眯起眼睛,眺望了那個小坡,距離挺遠。

 莫俠走到她旁邊,抱胸說:“我聽秋玲嫂說這個目中無人大小姐很會騎馬,從沒有人贏得了她,你輸概率很大。”

 湛明瀾聳了聳肩,回道:“無所謂啊,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帶封慎走,和她比賽只是想告訴她,我沒怕她。”

 莫俠笑了,目露讚許:“也是,就當作陪她玩玩。”

 只是環顧四周,不見封慎人。

 湛明瀾蹙眉,立刻問佔娜桑封慎人呢,佔娜桑冷冷地看她,沒做理會,秋玲從人群後跑上來,湛明瀾拜託她問佔娜桑封慎為什麼不,秋玲點了點頭,上前語帶恭敬地問佔娜桑,佔娜桑淡淡地解釋了一句。

 “他腿上復發了,不方便過來。”

 湛明瀾一聽,心立刻被揪住了,手緊緊地握著馬鞭,一種不好預感升騰。

 卻不容她多猜測,比賽已經開始了,佔娜桑很利落地跳上了馬,湛明瀾反應過來後,輕吸氣,心想,她就和佔娜桑比一場,無論結果如何,比賽結束,就立刻帶封慎回去,這樣想著,她也利落地上了馬,餘光卻瞟到左後方一張有些眼熟面孔,凝眸一看,正是她和莫俠第一天來這裡,那幾個和他們作對少年中為首。

 那少年正怒目對著她,一臉不服。

 湛明瀾沒有回應他憤怒,收回了目光,調整了姿勢,目光很平靜地看著前方。

 哨聲響起,塵土飛揚中,兩匹馬同時馳騁而去。

 中途,湛明瀾感覺不太對勁,夾著馬獨小腿隱隱作痛,她極力忽視這痛覺,集中精神駕馬前行。

 差不多一千米時候,湛明瀾已經痛得不行了,她很久沒騎馬,騎術早已生疏,怎麼比得上馬背上長大佔娜桑?此刻,佔娜桑已經領先她幾百米,兩人距離越來越大。

 看來,輸是一定,但她沒有選擇自暴自棄,也沒有及時停下馬檢查自己越來越發痛小腿,反而忍痛凝聚精神,完全沒有半點鬆懈,追著佔娜桑而去。

 等湛明瀾到終點時候,佔娜桑早就牽著馬站那裡,手裡甩著馬鞭,一臉倨傲地看著她。

 湛明瀾氣喘吁吁地下了馬,面色很差,汗水從額角滑下來,沿著她優美頸部曲線,滑入套衫裡。

 “你輸了。”佔娜桑輕蔑地笑了笑,看著湛明瀾如此虛弱樣子,她瞧不起了,這麼不堪一擊,封慎到底喜歡她什麼?

 湛明瀾猜到她說什麼,扯出一個笑,用漢語說:“你騎術真很好,我很佩服。”

 佔娜桑收斂了笑容,用目光打量她,然後帶著狐疑地盯著她左腿,竟發現她左腿上蜿蜒著一抹鮮血。

 湛明瀾彎下腰,蹙眉看著自己腿上傷,然後伸手扯下扎進她小腿尖針,喃喃:“原來是這個玩意,怪不得那麼痛。”

 佔娜桑大驚,片刻後想到了什麼,咬了咬唇,上前,說了一句鳥語,又點了點自己馬,示意湛明瀾上馬。

 湛明瀾用手壓住自己傷口,忍痛反問:“你是說你要帶我回去嗎?”

 佔娜桑又說了幾句鳥語,湛明瀾雖然聽不懂,但從她動作裡大致猜到她說什麼,她意思確是要幫忙。

 “謝謝。”湛明瀾想了想後說。

 佔娜桑看不慣她磨嘰樣子,伸手去拉她,扶她上馬,然後自己上去,駕馬飛一般地回去。

 一路上,熱風撲面,湛明瀾坐佔娜桑馬背上,用漢語對她說:“其實,就算我沒受傷,也贏不了你,你騎術真很棒,我輸得心服口服。不過,輸歸輸,我還是要帶我丈夫回去,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事實。”

 佔娜桑背脊微微發僵,微微垂下了眼眸,瞬間,思緒萬千。

 她聽不到這個異族女人說什麼,但心裡隱隱感受到她整個人發散出來一種氣場,很堅定,很執著。

 回到了原點,佔娜桑跳下馬,扶著湛明瀾下來,用鳥語嚷著什麼,莫俠見狀立刻上前,發現湛明瀾腿上受傷了,驚訝地問:“這怎麼回事?”

 “被一根針扎到了。”湛明瀾說,“還好,沒什麼大礙,流了一點血而已。”

 “針?好端端怎麼會有針?”莫俠想到了什麼,立刻怒目對佔娜桑,“你們竟然使詐,太卑鄙了!”

 秋玲上前,打開隨身藥包,幫湛明瀾腿止血,包紮,順便安慰要暴怒莫俠:“不會,我們大小姐不會做這樣事。”隨即,又側頭和佔娜桑說話。

 佔娜桑哼了哼,然後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伸手揪出一個少年耳朵,狠狠地責罵他。

 湛明瀾和莫俠一看,那個被佔娜桑揪出來少年正是當日給他們苦頭吃幾個野猴子裡小頭頭。

 “剛才沒注意,這個小崽子竟然也。”莫俠說著問秋玲,“他是誰啊?和佔娜桑是什麼關係?”

 秋玲一邊為湛明瀾包紮傷口,一邊溫和地說:“他是大小姐同父異母弟弟。”

 “看樣子八成是他搗鬼,小小年紀就如此陰險使詐,我看這黎雲族沒一個好東西。”莫俠氣得口不遮攔。

 秋玲尷尬地笑了笑,湛明瀾用手肘頂了頂莫俠,莫俠氣頭上,不願承認自己說錯話,低下頭看著她傷口,嘀咕:“這針不會是帶毒吧?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變色?”

 秋玲立刻說:“不會,這是我們這裡特有藥針,不是什麼毒針,我們族裡從沒有人施毒,佔小少爺人是頑劣了點,但不至於做出傷天害理事。”

 這針確是佔娜桑弟弟佔瓦仁偷偷扎進湛明瀾馬鞍下方軟皮,且扎得很深,一般人沒法察覺,等到騎馬途中,連續顛簸後,那針一點點挪了出來,便刺進了湛明瀾小腿。

 他本意就是給湛明瀾一個教訓。

 湛明瀾沒有到來日子裡,佔娜桑偶爾會和弟弟佔瓦仁提及她心裡深處憂慮,她擔心終有一天,封慎會離開這裡,回到他妻子身邊,或者,會有人找來這裡,帶封慎離開,雖然後者幾率微乎其微,佔娜桑還是因此時常面露惆悵。

 佔瓦仁早看出姐姐對封慎芳心暗許,也相信父親話,說封慎來黎雲族後,給族裡帶來了祥瑞,是大大福祉,因此他也認定了封慎會留族裡和姐姐過一輩子事實,也格外留心外來者到訪,那日看見湛明瀾和莫俠手裡那張封慎照片,他就猜到他們來目是什麼,因此果斷地下手,將他們捆綁起來。

 此刻,他被佔娜桑罵得眼睛都紅了,卻梗著脖子,不承認錯誤。

 湛明瀾傷口被處理好,莫俠和秋玲扶著她走過去,來到佔娜桑面前,佔瓦仁一看他們來了,扭過臉,握了握拳頭,轉身就跑,佔娜桑對著他背影,大聲喝斥了一句。

 “佔娜桑大小姐。”湛明瀾開口。

 佔娜桑轉頭,有些不自然地對著湛明瀾,心知肚明弟弟所作所為對她造成傷害,卻不準備道歉,目光還是冷冷。

 “比賽是我輸了,但是我堅持要帶封慎離開。”

 秋玲將湛明瀾話翻譯給佔娜桑聽,佔娜桑聽後,未置一詞。

 “我很感謝你這麼時間以來對封慎悉心照顧,對此我無以回報,但是他是我丈夫,我們外有家庭,他必須跟我回去。”湛明瀾鄭重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對他也有很深感情,所以捨不得他走,但如果你真是為他著想,應該顧慮到你們這裡醫療設備並不完善,他這裡無法得到好康復治療,以及你應該尊重他意願,他有自己故鄉和家人,他有自己責任和生活,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他自由。”

 秋玲說給佔娜桑聽後,她垂下眼簾,臉上浮現出一股憂傷。

 “請你帶我們去見族長,好嗎?”

 佔娜桑緩緩抬起頭,眼角竟然有些光澤,迅速用手抹了抹,良久,她轉身步走去。

 秋玲笑了笑,扶著湛明瀾,說:“走吧,大小姐帶你們去見族長。”

 這一天,湛明瀾和莫俠見到了黎雲族族長,族長年紀很大了,精神不太爽利,眼眸也有些混沌,正拿著勺子抖索地舀碗裡湯水,見到他們來了很是意外,手一顫,沒握住勺子,勺子掉到桌子上,佔娜桑見狀走過去,拿起勺子,親自喂他喝了一口,用帕巾為他擦了擦嘴角,然後輕聲對他說湛明瀾和莫俠來意。

 族長聽後嘆了口氣,問了女兒幾句話,佔娜桑想了一會後咬牙點頭,他才揮了揮手,有些罷了罷了意思。

 湛明瀾和莫俠鄭重地對族長道謝,老人家微微頷首。

 因為族長已經是九十一歲高齡,身體抱恙,湛明瀾和莫俠不多做打擾,簡單地謝了幾句後便退出去了。

 佔娜桑跟著出來,伸手點了點湛明瀾,說道:“如果他不願意跟你走,選擇留這裡,我死都會和你拚命。”她聲音尖厲得有些發顫,隨即一點點地弱下來,“可我知道他其實一直想離開這裡,回自己家鄉去,他心心唸唸著你。初那段時間,他剛動完手術,還處於昏迷,整個人面色蒼白,冒著冷汗,半點湯水都不進,卻一個勁地喊著一個名字,那麼倔強,那麼執著,他醒來後,我問過他,他叫那個名字是誰,他很坦白地承認說是我老婆。”

 說著,佔娜桑用很蹩腳漢語,艱澀地學著封慎口中那個名字。

 “lanlan。”

 湛明瀾微怔,然後吸了吸鼻子,力給佔娜桑一個微笑,說道:“一直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湛明瀾,很高興認識你。”

 她向佔娜桑伸出手。

 *

 這天晚上,湛明瀾和封慎待一起,為他換藥後,扣好他衣服,然後睡他身邊。

 因為床很小,又怕碰到他傷口,湛明瀾量將自己蜷縮一角,封慎見狀伸出長臂,將她帶進懷裡,她腦袋輕輕地擱他胸膛上,手指沿著他傷口周圍畫圈圈:“痛嗎?”

 “不痛。”

 “說實話。”

 “真不痛。”他微微側過來,另一隻手臂落她腰肢上,很認真地看著她臉,“你瘦了很多,很辛苦?”

 湛明瀾笑了笑,眼淚卻頃刻湧出來,僅僅因為他這麼一句話。

 然後悶頭他懷裡,撒嬌似地又哭又笑:“我曾經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好怕……晚上都睡不著,噩夢連篇,吃也吃不下……整個人都發抖……”

 “瀾瀾。”他手滑過她長發,看她無措樣子,叫她名字,伸手輕拍她背,安撫她情緒,直到她差點哭濕了他身上繃帶,鼻涕也黏了他胸口,才知道自己過頭了,噤聲,吸了吸發紅鼻子,他才低笑了一下,捏起了她下巴,低下頭,親吻她眉眼,眼角,鼻尖,臉頰……很用心,很專注,也很溫柔地親吻她。

 “怎麼辦呢?我瀾瀾受了這麼大委屈。”他細密地親吻她,聲音如晚間風帶著涼意,滾燙手落她腰間,“我想,該怎麼補償你。”

 他話裡有話,湛明瀾聽出來了,抬眸看他臉,對上他黑亮眼眸,他眼底湧動著一種細微情緒。

 “我不需要補償。”湛明瀾立刻說,“我只要你好好,平安地我身邊。”

 封慎久久注視著她,似思量,俊臉波瀾不驚,她趁機挪了挪,湊近他,說:“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無所謂,只要你能我身邊。”

 她已經從佔娜桑那裡得知了封慎腿傷,他這輩子痊癒可能性是零。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給你很好生活,現想來真是諷刺,連你平安無虞都做不到。”封慎說,“瀾瀾,我第一次這麼厭惡自己。”

 “不,那些是我自己問題。”湛明瀾說,“是我將災難帶給你,奶奶說沒錯,我確會害了你。”

 他手指及時按住了她唇,緩緩地摩挲她美好唇形,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奶奶說那些話,我從沒有放心上過,我不相信那些,以前不信,現還是不信,以後也不信。”

 他眼睛黑如一塊遠古玄武石,像是可以包容一切。

 “好。”湛明瀾說,“那我答應你,以後不信那些,你也答應我,別想著去報仇,我們一起過平淡生活,每天一起,永不分開,好不好?”見他不作回答,她繼續,伸手摟住他脖子,嗅著他身上成熟好聞氣息,“我很怕再失去你,我不想再經歷任何波折了,我現想要只是和你一起,那些財富,權勢,地位,身份都不重要,你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一起就夠了。”

 他手緩緩合上她眼睛,低聲說:“很晚了,睡吧,放心,我守你旁邊,不會讓你做噩夢。”

 “那你再親我一下?”

 他寵溺地揉了揉她腦袋,目露憐惜地看著她瘦削臉,又親了一下她臉頰,她才乖順地閉上眼睛,和個孩子似得貼著他體溫,摟著他腰。

 長久以來第一次,沒有噩夢,那麼踏實,心安一晚。

 隔日清晨,湛明瀾閉著眼睛伸手摸了個空,緊張地睜開眼睛,幸好,封慎就坐床邊,彎下腰檢查自己腿傷。陽光透過窗投射他身上,勾勒出他結實,精壯身體,他大喇喇地光著上身,背部肌肉優美地起伏,無數金色小塵埃飛舞他黑髮周圍,她叫了他一聲,他轉過頭,出乎意料地將她提起來,放自己腿上,輕鬆地用鐵臂圈住:“早安,封太太。”

 “當心碰到傷口。”湛明瀾趕緊說。

 “沒事,讓我抱一會。”他風淡雲輕口吻,很享受懷裡軟香溫玉。

 湛明瀾整個人壓他腿上,隱隱地有些不放心他腿會受不住,佔娜桑說他連落地都很困難,別說走路了。

 “你這點份量,和棉花似。”他顯然看出了她顧慮,“一點都不累。”

 湛明瀾這才笑了出來。

 卻被他下一句話嚇到了,面色一變。

 “來,我抱你起來轉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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