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飛鷹寨。

　　集會閣。

　　入夜之後四周火把都亮起，屋簷下的燈籠也已高盞，柳老爺帶來的打手都圍了過來，耀堂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坦然地看著圍繞過來的一群人……

　　貴生皺起了眉頭：你們這樣做，用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就算耀堂今兒個讓你們打死了，你女兒也活不了。

　　柳老爺氣急敗壞的指著貴生，並且繞起袖子就朝著貴生扇了幾個巴掌：「你別以為我不敢教訓你，你一個夥計敢在我面前囂張。」

　　貴生知曉這柳老爺是喪女之痛，所以他就硬挨了幾下，但也沒吭聲。

　　飛鷹寨的兄弟瞧見柳莊的人想動手了，所以也都圍了過來，一時之間柳老爺帶來的人，都被飛鷹寨的人給包圍了起來。

　　「好啊你。你們仗著人多還想動手打我是不是？」柳老爺對耀堂的態度似乎很不滿意，他看了貴生兩眼，又看向面無表情的耀堂：「你這個畜生，還有沒有一點人性，竟然縱容兇手……」

　　面對柳老爺的指責他毫無所動，他一言不發的盯著貴生，只是當看到柳老爺抓著貴生往他這邊推時，他的眼神也逐漸的變得危險。

　　人群中也發生抓扯，兩方的人都開始推打起來，耀堂細微的皺了一下眉頭：「都給我住手，飛鷹寨的兄弟全都退下去，不許傷柳莊的一分一毫。」

　　飛鷹寨的兄弟面面相關，但是聽到幫主的吩咐又不得不退，只好都退到了旁邊，各個堂的堂主都是警告了自己的門生。

　　天祿平靜的看向身旁正在看戲喝茶的東來：「柳家的老頭子好像跟你有生意來往，你不出去幫忙說兩句？」

　　東來喝了茶，並細品著搖頭：「這是飛鷹寨幫裡的事，我插不了手。」再說了，這事不解決，在場的人都有嫌疑。

　　「家有家法，幫有幫規。」錦壽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懶懶的撐著頭，一隻手扶著煙桿，他說話時沒抬眼，最後還意味深長的補充道，「就算東來去了，也不見得能幫上忙。」這種事情，幫外的人

　　，也根本就插不了手。

　　錦壽緩慢的抽著煙，而大帥則是縱觀全場，過了半響才冷冷淡淡的開口：「這是在飛鷹寨的地方出的事，自然是飛鷹寨自己去解決。」

　　「這是別人地頭，哪裡用得著我出頭。」東來悠閒的跟自家兄弟和大帥說話，還示意讓旁邊的丫鬟過來把茶給他沏上。

　　天祿平靜的眼底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神情，他漫不經心的眨了眨眼，安靜的看著人群中被擠去的貴生。

　　而此時。

　　耀堂則是站著任由柳老爺責罵，柳老爺讓打手教訓耀堂，但耀堂不但沒阻止，他還站著任由柳老爺捶打。

　　「柳伯父，如果你覺得這樣能夠讓你心裡舒服點的話，那你就打吧。」耀堂站著沒動，就算柳伯父怎麼拿他撒氣，他都沒有半句怨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貴生知曉耀堂內疚。

　　但是。

　　他還是替耀堂擋了幾下，耀堂見那群人圍了過來，貴生情急之下直接用身體護住了耀堂，他的舉動使得耀堂有些短暫的愣怔。

　　「打！用力打！給我往死裡打！」柳老爺發話了，紅腫著眼眶，面對女兒的死那是悲痛交加，自然不肯就此罷休。

　　貴生皺起了眉頭，細微的朝著耀堂比劃：柳姑娘的死，真的跟我沒關係，我只是去救人，可惜沒有幫上忙。

　　貴生剛比劃完，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踢他，他用手護著自己的頭，用身體擋住了外面那些人，耀堂被壓倒在身下……

　　他咬牙承受身後的重擊，與怒罵。

　　耀堂那雙深不見底深墨色雙眸神情閃爍，那黑幽幽的眼眸正緊緊地盯著貴生，看到貴生臉色蒼白的抿緊了唇……

　　他反身擋住了那些踢打貴生的打手，他拉低了貴生的頭。

　　讓貴生靠著他，並護住了貴生的身體。

　　但是，耀堂只是簡潔的回答：「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耀堂的聲音就在耳旁，那熱息使得貴生的耳根微微泛紅。

　　耀堂身上那股清新的香味，再加上那熟悉的氣息就近在咫尺，使得貴生安靜的垂下了眼，掩住了眼底的動亂。

　　知道那些人打夠了，耀堂才緩慢的站在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把貴生從地上拉了起來，耀堂的嘴角被打傷。

　　貴生除了身上有些灰塵之外，沒有其他的皮外傷，只是肩膀和腰被踢得有些痛……

　　「打夠了？」耀堂很冷靜的詢問柳老爺，他擦掉了唇邊的血跡，平靜的禮讓，「若是沒打夠，還可以再打……」

　　貴生暗中抓住了耀堂的衣袖，不免有些緊張。

　　可是。

　　柳老爺卻哼了一聲，生氣的甩了一下衣袖：「打夠了，但你得把這個兇手交給我，我要帶回去好生的處置。」他讓耀堂交出貴生。

　　「既然打夠了……」耀堂沒有理睬柳老爺的話，則是吩咐旁邊飛鷹寨的堂主，「那就把柳莊的人，全部都給我抓起來，請柳老爺回房休息。」

　　「是，幫主！」飛鷹寨兄弟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擁而上就把柳莊的人都抓了起來，同時也將想上前修理耀堂的柳老爺給攔住了。

　　場面非常的混亂。

　　大帥放下了茶杯，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撥開了人群，走到了柳老爺幾人面前：「柳老爺子，這可是你女兒的靈堂，你這樣鬧下去，你女兒要怎麼上路，若是耽擱了時辰做法事那就不好了。」

　　柳老爺安靜了。

　　天祿也跟著過來了：「柳伯父，耀堂已經對你禮讓了，讓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已經夠了，畢竟他不是兇手。」天祿說罷便瞧了貴生兩眼，他伸手替貴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不如這樣好了，柳伯父就再給耀堂三日的時間，讓他找出兇手來，若是到時侯他找不出來，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也不會包庇他。」東來手裡端著精美的茶杯，那戴著翡翠戒指的修長手指，把玩著茶杯花紋繁瑣的茶蓋。

　　末了東來還側過頭看向錦壽，別有深意的故意詢問錦壽意思：「你覺得我這法子可行？」

　　錦壽漫不經心的看向東來，不急不躁的抽著煙：「自然可行。」他話帶著一點倦倦的鼻音，透著威性與慵懶。

　　柳老爺見情況已經討得了便宜，不好再繼續要求，飛鷹寨的兄弟便將柳莊的人給全部帶了下去，長老關切的詢問耀堂的傷勢。

　　而貴生早已經擠出了人群……

　　貴生把宵夜端給大帥的時候，大帥只吃了幾口，就不吃了，貴生瞧見浪費可惜，就拿到院子裡自己把剩下的給吃了。

　　大帥起夜去茅房的時候，正好瞧見貴生在偷吃，他站在貴生身後好半響，因為他瞧見貴生把雞肉吃了之後，還拿著塊雞骨頭抿了又抿，一副捨不得扔的樣子，所以他便什麼都沒說，只是在貴生身邊坐了下來，默默地看著貴生。

　　貴生瞧見大帥來了，立馬尷尬的就放下了骨頭，緊張的擦了擦嘴：我這就去把碗還給膳房，夜裡涼了你回去歇息吧。

　　「不是還沒吃完嗎？」大帥叫住了貴生，他的目光落在貴生那走路有些彆扭的腿上，看樣子是今兒個被人給踢傷了，「你拿回屋去吃，吃完了明兒個再讓來收盤子的夥計拿回去便是了。」

　　貴生停下了腳步，有些懷疑聽錯了，但是在看到大帥那肯定的眼神是，他幾乎是顫抖著手表示：謝謝，那我回屋了。

　　他拿著半隻雞就回屋去吃了……

　　貴生吃了那雞太補了，一時間接受不了，第二天就鬧肚子，他臉色慘白的下地幹活，他拉了一天的肚子。

　　夜裡他去按照管事的吩咐去打掃靈堂，因為沒有人願意去給柳姑娘打掃，說是枉死的人怨氣重，都怕沾染了晦氣。

　　貴生也想為柳姑娘做點什麼，他也便去了，他去的時候正好瞧見牡丹閣那些姑娘從靈堂裡出來，一個個都焦愁著。

　　迴廊上。

　　站著一群白衣美人兒在唉聲歎氣的議論——

　　「我今兒個聽那些老堂主說已經找到兇手了，可是幫主沒有直接將那人抓出來，而是想等那個人自己出來承認。」

　　「你們說是誰呢，會不會是福家那個二少爺，聽說他跟幫主關係不太好。」

　　……

　　那些女人走了之後，貴生心事重重的進了靈堂，看到耀堂還在跪在地上給柳姑娘守靈，他也沒有打擾，只管打掃便是。

　　耀堂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那深黑的雙眸沒有什麼生氣，他安靜的跪在耀堂身旁的蒲團上，神色擔憂的看著耀堂受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