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貴生沒明白錦壽為何要送他手鐲。

　　他一戴不了，二也擺著沒用。

　　但是錦壽硬是塞給他，也沒有提昨晚晚上貴生在耀堂房裡的事，原本貴生還覺得有些尷尬，還不知道怎麼跟錦壽說昨晚的事，可是錦壽的樣子就好像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今兒個一大早還就送東西給他，若是不要就顯得貴生小心眼了。

　　貴生本來想還給錦壽的，他今日找了好幾次機會想跟錦壽說，可是每次看到錦壽懶洋洋的從忙碌中抬起頭看他時，他都說不出口。

　　中午夥計們都出去吃放了。

　　貴生還在鋪子裡沒有出去，管事的給他和錦壽送了些飯菜來，貴生看著錦壽坐在掌櫃檯前一邊吃著飯，一邊核對著賬目。

　　錦壽最近把這幾天他們幾個兄弟不在家的時候那些賬目都翻出來核對，貴生也沒有阻攔或者是阻止，他知道錦壽不放心。

　　想親自核對一下賬目……

　　這他也可以理解。

　　畢竟他是外人，錦壽才是福老爺的兒子，他只不過是福家的一個長工而已，少爺查賬本其實是理所當然……

　　貴生好幾次走到錦壽的身邊，他給錦壽切了一壺茶去，他伸手在桌上寫道：你先歇歇吧。

　　錦壽看他寫完了就直接回了一句：「不用。」連頭也沒抬一下。

　　貴生站旁邊看著錦壽。

　　今兒個錦壽穿著錦紫的衣衫，他坐在原本貴生坐的那椅子上，很認真地盯著那些賬本查閱，貴生也不好繼續打擾。

　　他就站在旁邊看著，他覺得錦壽最近似乎，沒那麼親密的邀他去喝酒了，沒有錦壽才回來那一陣熱情了，想是他該教錦壽的，都教得差不多了。

　　最近錦壽辦事，做賬，都很牢靠。

　　貴生也挺放心的。

　　錦壽很聰明，什麼事都學得快，米鋪的事也很上手。

　　有錦壽在米鋪裡面打點，其實貴生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的，不過他對此還是很高興，因為錦壽很聰明，也熟悉了米鋪的事宜。

　　貴生站在旁邊想著，錦壽卻見貴生遲遲沒走，便抽空瞧了貴生一眼：「貴生叔，你可是還有什麼事？」他蹙著眉……

　　眼神有些懶……

　　貴生本來想提手鐲的事，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說，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筆，沾一些墨水，在紙上寫給錦壽看……

　　他寫道：我想在家裡多休息幾天，陪陪你叔嫂，成婚之後都忙於工作有些疏離。

　　他寫完之後，就抬頭看錦壽。

　　他又寫：現在米鋪有你打點著，我很放心，我可否暫且先請幾日假。

　　貴生不想來米鋪，其實可以直接不來，但貴生是負責的人，既然錦壽是少爺，而且米鋪有少爺坐鎮，他要休假，也事先說一聲的好。

　　錦壽沒有猶豫，立刻就點頭了：「可以。」他讓貴生這些天多休息，鋪子裡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他去處理好了。

　　貴生最近有主動請錦壽去喝酒，他想找人說說話，可是他每次請錦壽，錦壽不是說要出去，就是說晚上要還要對賬。

　　這讓貴生漸漸的明白了，錦壽似乎有意想要疏遠他。

　　時間長了貴生也不再提起喝酒聊天的事了，以前還常常跟錦壽說說心裡話，可是錦壽的態度讓貴生也不好再說。

　　他並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錦壽，再加上昨晚的事情可能錦壽會更加的討厭他。

　　這整天貴生做事都沒精神。

　　今兒個是發工錢的日子，這次的月餉是錦壽分配的，錦壽說最近生意好，給所有的夥計都加了工錢，夥計們都很高興。

　　所有人的工錢都發完了，可是沒有見貴生的。

　　貴生也沒好意思問，想是錦壽發掉了，或者是要晚些再給他。

　　可是。

　　當夥計都回去休息了，鋪子裡隻身下錦壽和貴生的，錦壽還是沒有發工錢的意思，貴生本是等著拿工錢，要付給阿龍每月負責接送他上工和下工的車錢的。

　　他也沒著急著走，也沒催促錦壽，他就坐在鋪子裡等，想是等錦壽忙完了再說。

　　入夜之後。

　　阿龍過來了。

　　貴生見阿龍來了，便出了米鋪，看到阿龍今兒個穿得很乾淨，穿著貴生給他買的新鞋，貴生讓阿龍先回去。

　　他用手指寫給阿龍看：我明兒個把工錢給你送家裡去，你今兒個先回去，我還有事沒辦完。

　　「我不著急。」阿龍表示不是為錢才過來的，他看了一眼米鋪裡，低聲的問了一句，「還在忙？」聽上去有點關心貴生。

　　貴生心頭一暖。

　　點頭。

　　寫道：你先回。

　　貴生今晚可能要很晚才回去，阿龍說要等貴生，要送貴生回去，可是貴生執意要阿龍回去，阿龍也只好拉車走了。

　　貴生見他走了才回鋪子，他回鋪子就看到錦壽在收拾賬本。

　　錦壽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問他：「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走？」他問得很慢，看上去有些滿不在乎的樣子。

　　貴生沒有生氣。

　　只是用手比劃了一下，表示錦壽忘記了發的工錢……

　　錦壽皺了眉，繼續收拾賬本：「你今早一來，我就發給你了。」

　　貴生表示沒有。

　　錦壽有些不高興的放了放賬本，抬頭看向貴生：「今早給你的那隻手鐲就是這月的工錢，還有你之前沒領的那個月的工錢，我拿那些銀兩一起替你買的，你好拿回去哄叔嫂高興。」他把貴生三個月的工錢都拿去花了……

　　那手鐲原來不是錦壽送給他的，是錦壽替他做主購買的。

　　貴生愣了好半響。

　　直到錦壽讓他先回去歇著，他才什麼都沒說出了米鋪。

　　貴生回去之後就把鐲子送給了自己的妻子蘇慶紅，可是那手鐲太大了，根本就不合適，所以蘇慶紅不是很高興。

　　貴生用手寫的問她喜不喜歡。

　　「喜歡。」蘇慶紅勉強的點頭。

　　貴生知道她不喜歡。

　　可惜貴生雖然是大當家，但也是始終是一個下人，也沒錢給她買更好的……

　　買差了別人會說福家苛刻貴生。

　　買好了別人又會說貴生用福家的錢。

　　貴生很為難。

　　他只是寫：以後給你買好的……

　　貴生沒有私房錢了，也不好去找錦壽拿，他只好去找天祿借，他在天祿經常與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的地方，找到了天祿。

　　貴生也不好說錦壽沒發工錢給他，他只是說這個月工錢給叔嫂買了些東西，現在沒有錢了想找天祿借一點。

　　下個月會還給天祿。

　　天祿起初根本就不答應，好不容易遇到貴生要他幫忙的事情，他不抓住機會，那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之前貴生來的時候，天祿那些好友就被貴生的到來給嚇跑了，畢竟貴生以前沒少教訓天祿，而且有時候天祿不回家，貴生找來了還會拿籐條抽……

　　只不過貴生不捨得下重手，都只是意思意思，他也並不是那麼兇惡，他只是想天祿學好，不要整天無所事事。

　　他也是被給氣著了，平時他還是客客氣氣的，盡量用說的。

　　最近天祿好了很多，在外面玩歸玩，但是夜裡還都是會回家，貴生知道天祿會借給他的，所以他讓天祿有什麼要求可以告訴他。

　　天祿立馬就答應借錢給貴生，還多借了一點給貴生，不過他的要求是以後貴生不能再向以前那的對他，貴生知道天祿現在長大了，也不能像前兩年那樣管著了，所以他點頭答應了天祿的要求，以後不會讓天祿在外面沒面子。

　　畢竟天祿才是福家的少爺。

　　而他貴生，再怎麼牛氣，也只不過是一個大當家而已，貴生心裡也明白遲早有一天，他這個當家的也要成為掛名的。

　　貴生拿到了銀子，親自把工錢給阿龍送了過去，他本想說以後讓阿龍不去接他了，可是看到阿龍家徒四壁他又沒說出口……

　　這天晚上。

　　貴生剛沐浴出來，他剛走過長長的迴廊，就撞上了一個喝得醉熏熏的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