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復仇行2
燮國南部某港口,停泊著不少來自青龍國的商船,其中一艘兩層高的貨船裡藏匿著喬裝成商人的陸震。
陸震如今貴為東平侯,占據東部富庶之地,與木氏、玄氏鼎足而立,是青龍國新崛起的傳奇人物。
前兩年,他忙著培植勢力,和木氏互相交好又互相牽制,沒時間精力來肅清自己地盤內活動的各股勢力。且不說齊行忌的暗探和天璣閣到處活動,便是那神龍谷也惱人的很。
據說神龍谷的蕭神醫與步隨雲成婚後,步隨雲居然留在了神龍谷。假如步隨雲只是躲在神龍谷也就罷了,他竟三番五次進入陸震的地盤。陸震早下令要生擒他,然而每次發現他的行蹤,他只要往某個醫館、藥店一鑽就失去蹤影。這自然是托了神龍谷的福。
神龍谷統領岐黃杏林,只要不犯事,哪位王侯都不想得罪,畢竟沒人能保證自己不生病,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求到他們。可步隨雲出入自己屬地如入無人之境,讓陸震恨得咬牙。
陸震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不知經過多少考驗,熬過多少風浪。他的心已被鍛造得堅硬冰冷,如果說還有一絲裂縫,便是那人了。所以,他恨步隨雲!
為了在不冒犯神龍谷的前提下捉到步隨雲,他親自來到越州。到越州沒兩天,他得知天璣閣將集結前往燮國,與此同時又捉到齊行忌的人,拷問後得知他們是來找一幅地圖的,而行蹤隱秘的齊行忌不久會赴燮國皇子的壽宴,商討合作事項。
陸震猜到,天璣閣準備行刺齊行忌,而那幅地圖必然是藥師國寶藏的地圖。他預感到秋寧將會參與此次計劃,不管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寶藏。於是他布下天羅地網,只等秋寧來投,誰知這隻小狐狸太過狡猾,等到天璣閣的人動身也沒等到他露面。陸震把心一橫,乾脆帶人親赴燮國。他要賭一把,賭寶藏,也賭他想了多年的小狐狸!
“稟侯爺,已經查明,天璣閣那夥人裡有一個盲人,下船後一直遮住眼睛……”
陸震收回思緒,“他們現住何處?”
……
為了隱藏行蹤,秋寧扮成盲人樂師,即使住進客棧,他仍然矇著眼,身邊跟著兩名藥師國死士。
還有兩天,就是燮國皇子的壽宴,能不能手刃親仇在此一舉!
秋寧心裡鼓盪著激烈的情緒,有仇恨的澎湃,有得到機會的興奮,也有一些遺憾和忐忑。
假如他死了……族人已有了妥善的安排,阿靜也長大懂事了,而天賜經過這些年的歷練具備了領袖的才幹和胸懷……好像沒什麼放不下的……出行前還見到隨雲,他也好好的……
回想起與步隨雲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他心底的某一小塊被狠狠揪起來,分外疼。
人群熙攘的碼頭,隔著一條街,步隨雲赫然坐在臨街酒樓的窗前。他身邊依著一位白衣女子,雖然看不清面貌,但秋寧知道那是他的妻。
秋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停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抬頭去瞧。那個時候,他感到一種令他心酸又令他甜蜜的熟悉感覺,像是一隻手,生生牽住他的視線,牽到了那人身上。
步隨雲趴在窗戶邊,一雙眼睛動也不動地凝視著他。雖然隔著一條街的人流,雖然秋寧化妝隱去了本來面目,然而他的眸光似乎在說,我在等你!
秋寧幾乎以為,他沒有忘記!他認出了自己!他一直等待著和自己在某個地方再次相遇!
恍惚之際,他的妻拉住他的胳膊,他回過頭,似乎張嘴吃下食物,並順手關上了窗子,把秋寧關在了窗外……
秋寧閉了閉眼,嘴角露出自嘲的微笑。
他取過琴,彈一曲清心咒。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期待,忘掉所有讓自己軟弱的東西。他要手刃親仇!他要討還血債!拼了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
陸震踩在屋頂上,小心掀開一片青瓦,望著燭火下彈琴的背影。
是他!是他的小狐狸!燒成灰,他也認得出!
他放下瓦片,悄悄離開。
回到船上,他一把扯下面巾,深深地吸一口氣。血液裡像燃起團團火焰左衝右突,連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
有多久了?他再一次離他那麼近……
他的眼底浮起秋寧單薄的背影,和半百的頭髮。他忽然意識到,已經過了許多年。那個蜷縮在他懷裡的倔強的小皇子,已經老去。
為什麼這樣愛他?這個在生命裡淡泊如影子的人,卻是在他心裡烙印下最深刻的印記!
在他揭開那塊石頭、碰上那雙紫眸的時候,他見到了生平看過的最美麗、最純淨、最神秘、也是最激烈的眼睛。只那一瞬,他就想要他!
如果那時候他能溫順一些、乖一些,自己絕不會傷害他一根汗毛。一定會把護在懷裡好好的寵,好好的疼。可是他不懂,他滿心滿眼都是對自己的仇恨和算計。
然後,一個轉身,他成了皇帝的男寵,在那高高的宮殿裡鄙視著匍匐在地的自己。
他有心計,有手段,不管什麼境遇,他總像是站在雲端,讓自己更加懷念他在身下掙扎的模樣。
陸震清楚,這是一場追逐,一場戰爭。充滿慾念、情愛和征服。比任何一場歡愛都更能挑逗起自己的熱情。在無數個夜晚的反覆惦量、思量、發酵,終於變成了他最瘋狂最隱秘的執念!
如果抓到他,自己一定會對他好,只對他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讓他心甘情願順從自己。在這之前,必須要抓到他!
陸震猛地睜開眼,黑瞳裡閃爍著興奮狂野的光芒,“金烈!”
黑暗中飄出一個黑色的身影,全身籠在黑衣中,只露出一隻陰森的眼睛,“侯爺有何吩咐?”
“天璣閣的布置你知道嗎?”
“屬下一直盯著。”
“安排人手截斷他們的退路,別讓燮國人搶先。”
“是。侯爺是要捉虞暮天嗎?”
“不,我要捉那個扮瞎子的。要活捉!”陸震轉過頭,目光掃過金烈,淡淡問道:“你還有什麼要問?”
“屬下以為侯爺想找那批寶藏。”
“寶藏跟虞暮天沒有關係。只要捉到那人,我就能找到寶藏。”
“屬下覺得在燮國地界這般行事太過冒險,為何不等回到越州再行動?”
“他太狡猾了,我怕錯過這個機會就捉不到他。雖然冒險,可值得。金烈,你會一直跟在我身邊嗎?”
金烈藏在黑衣似乎笑了笑,“我的命是侯爺救的,自然會跟著侯爺,保護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