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商議

　　蘇言看到阿瑟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暮氣沉沉的老者竟是先前那個睿智的大巫，他瘦的似乎只剩下一把骨頭一般，躺在糾結在一起的獸皮之上。

　阿瑟的世界從來都只有一個人，先前陪伴着他的是骨杖，如今這柄象徵著權勢的骨杖已經交由蘇言，那麼一生從未結過伴侶的阿瑟，注定了如今的結果麼？

　蘇言有些不敢相信，若是沒有裡特，是不是自己老後，也如同阿瑟一般呢。

　“阿言啊，我的孩子。”阿瑟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沉悶，才讓他顯得更加的可憐，“我老了，幫不了你了。”

　“阿瑟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蘇言聽了他的話，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不，我不清楚。”阿瑟在蘇言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道：“可是，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幫不了你的。”他已經將所有能夠教給他的全都教了，“剩下的，卻是需要你自己來了悟。”

　“自己來了悟？”蘇言納悶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比如我那虛無縹緲的預感？”

　“是的。”阿瑟點了點頭，道：“不管是什麼，按照心的感覺走，因為那是獸神的指引。”

　蘇言抿了抿唇，阿瑟的意思是說那種感覺就是獸神給予的指引麼？真是奇怪。

　“我明白了。”蘇言豁然開朗，先前的猶豫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阿瑟，你不應該一個人呆在這裡，按照我先前說的，你應該在部落中擁有一個帳篷，而不是這個沒有人煙的後山。”

　“獸神會在這裡帶我離開。”阿瑟眼角露出了笑意，卻是再一次拒絶了蘇言的提議。

　蘇言從阿瑟那裡回來之後，想到阿瑟的處境，心情終究還是有些沉悶。

　這一次，他沒有遲疑，直接走進了迪安的帳篷，他需要的不是迪安的意氣用事，他所要保證的是部落族人的安全。

　“族長。”蘇言只是點頭致意。

　“阿言，你來了。”迪安看到蘇言，顯得有些沉默了，“你預感到了什麼？”

　蘇言抿了抿唇，這才開口，輕輕的說道：“毀滅。”

　“什麼？”迪安瞪大眼睛，就連喬吉也顯得有些震驚，蘭斯看了看喬吉又看了看迪安，這才面向蘇言，道：“毀滅？”

　“是的。”蘇言點頭，看向蘭斯，輕聲說道：“也就是地震。”

　“你是說這裡會出現地震？”蘭斯瞪大眼睛，語速非常快，道：“雪季的地震？”

　“在冰雪覆蓋部落的時候，會有一場巨大的地震出現，山川會被遙遠的大海所掩蓋，平地會變成深淵，我們所生活的部落將不復存在。”蘇言的聲音很冷靜，那種沉悶心慌的感覺，絶對不會錯的。

　“你確定麼？”喬吉抹了一把臉，緊緊的盯着蘇言。

　“是的。”蘇言點頭，甩了甩腦中莫名的情緒，開口道：“過些日子，怕是會有事情發生。”

　“這是懲罰。”迪安看起來很是低落，眼眶發紅，他一直顯得有些沉默，此刻，才瘖啞着嗓音，道：“這一定是獸神給予翼豹族的懲罰！”

　是不是懲罰，蘇言並不清楚，在他看來，這只是一場規模較大的地震，穿過前面的草原，順着溪流往前走，就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海洋，地震引發的海嘯很可能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獸人們屍骨無存。

　蘇言低垂，垂着眼眸，面對這樣大規模的自然災害，人類總顯得那麼的渺小而脆弱，即使是強健的獸人們，也沒有絲毫的還手之類。

　“我們該怎麼辦？”蘭斯聲音有些顫抖，顯得有些慌亂。

　蘇言搖了搖頭，看向迪安，道：“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翼虎族翼豹族兩族依山而居，若是發生強烈地震，那麼將會非常危險。

　迪安緊緊的皺起眉頭，對於這個提議顯然有些抗拒。

　“我們部落世代都生活在這裡。”在沉悶中，喬吉開口說道：“若是讓所有人遷走，怕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管容易與否，我們必須離開。”蘇言握緊骨杖，在地上抨擊發出尖鋭的聲音，皺眉道：“更何況，我們並沒有發現究竟是什麼出現了問題，才會使雌性越發的衰弱，若是還居住在這裡，總有一天，我們會因為沒有雌性傳承而成為流獸。”

　這話並非是危言聳聽，而是所有獸人們都明白的道理。

　“可在雪季遷徙，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迪安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到時候，寒冷，饑餓會讓所有人失去生命。”

　“穿過什薩森林有一片平地。”裡特突然開口說道。

　蘇言微微側過頭，就能看到裡特那張帥氣的面孔，道：“你確定麼？”

　“是的。”裡特點頭，道：“只是那裡缺水，並不適合居住。”

　蘭斯想了想，抿唇道：“我們為什麼不先住在什薩森林中？”看著蘇言道：“地震應該不會影響到什薩森林的。”

　“不行。”喬吉搖頭道：“什薩森林中太過複雜，各種凶獸雜居，雪季因為寒冷，原本食物就少，若是碰到餓極了的凶獸，太過於危險了。”

　“所以，我們必須在雪季到來之前穿過什薩森林才行。”迪安最後總結道，“至於翼豹族……”說著看向蘇言道：“我們是否應該通知他們。”

　蘇言眨了眨眼睛，眼前默然想起薩拉那張妖孽的面孔，沉吟了起來，最終點了點頭，道：“我們應該共同度過這次難關。”

　“我反對。”喬吉突然開口說道，他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蘇言愣了一下，扭頭看向喬吉，認真的問道：“為什麼？”

　“……”喬吉沉默了半晌，才道：“翼虎族同翼豹的恩怨太深，族人們怕是不會接受。”

　“確實。”蘇言點了點頭，低垂着眼眸，道：“什薩森林危機重重，我們需要雌性們鞣製的獸皮，需要雌性們醃製的食物，還需要更多的獸人還幫助我們度過森林以及共同抵禦敵人。”他抬起頭看向喬吉，輕聲問道：“而我們部落，有這個能力麼？”

　喬吉沉默，這些年來，翼虎族並沒有發展許多，獸人們陷入失去自己的雌性自己的孩子的悲痛之中。

　“喬吉，你臉色很難看。”蘭斯走到喬吉身邊，有些擔憂的拉了拉他的手臂，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喬吉這樣情緒外漏的時候。

　蘇言看了裡特一眼，只見裡特也同樣沉浸在悲痛之中，蘇言抿了抿唇，突然想起裡奇的話，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喬吉同裡特一樣，都是因為翼豹族，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勸解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蘇言只覺得殘忍，他天真的以為，這樣沉重的憎恨會因為時間而緩解，真是可笑。

　“那就這樣吧。”蘇言扯出一絲笑容，看向迪安說道：“喬吉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的，若是兩族不齊心，倒是容易生出事端來。”

　“可……”迪安看了喬吉一眼，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蘇言站起身來，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我們還有一個季月的時間讓我們準備。”

　“知道了。”迪安點了點頭，道：“這期間，一切就麻煩大巫了。”

　蘇言聽他換了稱呼，客氣的點了點頭，道：“應該的。”說著同裡特就打算離開。

　“等等。”迪安站起身來，突然叫了一聲。

　蘇言疑惑的側過身子，將蘭斯拉到身前，嘆氣道：“阿言……蘭斯他被我驕縱壞了……”

　蘭斯翻了個白眼，只聽迪安又道：“他自小沒有阿姆，跟着我受了些委屈，不管是烤肉，鞣製獸皮，都是一把好手。”

　“族長，你放心吧。”蘇言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說道：“蘭斯的本事我先前就知道，上次的事情蘭斯已經全都忘了，我自然也不會計較。”笑了笑，又道：“您且安心吧。”

　“倒是我想岔了。”迪安笑了笑，似是鬆了口氣，道：“阿言，謝謝你。”

　“不客氣。”蘇言笑了笑，對著蘭斯眨了眨眼，狡黠的說道：“別忘了你的任務哦~~”

　“自然！”蘭斯輕笑了一聲，伸手捶了他一下，笑道：“您且放寬心吧！”

　蘇言笑着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先走了，你也開始行動吧。”

　蘭斯揮手點頭，待蘇言離開後，才無語的轉頭看向迪安道：“阿爸！你幹嘛這麼說，我早都給你說過阿言不在意的啊！”

　“你這小子~”迪安無可奈何的點了點他的額頭，道：“早都給你說過，要改改自己的性子，卻偏偏不聽。”

　“阿爸，蘭斯他年紀還小呢。”喬吉倒是看得開，頗為寵溺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如今可不就懂事了麼。”

　“喂，你說誰呢。”蘭斯看到喬吉的神情，只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強作聲勢的怒瞪。

　“呵呵，我的蘭斯終於長大了啊。”迪安頗為感慨的摸了摸蘭斯的頭髮。

　蘭斯咧了咧嘴，卻慢慢的放下了心，只是不經意間瞥見喬吉的神色，只覺得心慌意亂，讓他頗為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