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淑貴妃攤牌(下)
賀亦瑤緊盯著淩香,面上的神色變了幾變。淩香也不甘示弱地回望過去,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十分尷尬。
淑貴妃就站在一旁,手裡還攥著裙擺,嘴巴開合好幾次。顯然是想勸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依貴妃娘娘的意思,奴婢只能留在尚宮局當尚宮了?」賀亦瑤扭過頭,不再看向淩香,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把淩香給生生撕了。
這算什麼!粗使宮女根本就是去掃地打雜的。其實做這些累人的活計,賀亦瑤並不介意,反正再怎麼樣都沒有當初在浣洗房累,只是如果是粗使宮女,就無法進入龍乾宮的正殿,更別提要見到皇上了。
如果賀亦瑤真的答應了,那恐怕沒幾日她就被人算計死了。
想踩她的人多了去了,失去了尚宮之位,又當個粗使宮女,簡直就是在把自己往死地裡推。
「瑤尚宮這是什麼話,淑貴妃可沒有失信。只是你也應該瞭解龍乾宮的差事兒十分難求,她可是給了機會,你自己瞧不上粗使宮女,那能怪誰!」淩香不等淑貴妃開口,便冷冷地出聲,明顯就是要嘲諷賀亦瑤。
賀亦瑤面上的神色更加難看,給了粗使宮女讓她選,她不選就是自己錯過機會,總之淑貴妃就沒有任何錯誤的地方。
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淩香什麼時候能替貴妃娘娘回答了?太后娘娘曾經教訓過,奴大欺主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對著我便罷了,若是讓旁人瞧了不順眼,鬧到宮正司那裡,丟的可是貴妃娘娘的臉!」賀亦瑤心頭的火氣終究還是沒有壓制住,真把她當猴耍了!
以現在她的身份,的確不敢明裡得罪淑貴妃,但是淩香卻不同。
賀亦瑤幾乎可以肯定,不讓她離開尚宮局的人就是淩香。竟然使出那樣卑劣的手段,也多虧淩香能想起來用粗使宮女的位置,逼著她讓步。
「亦瑤你別生氣,淩香也是的,總是擋在本宮的前頭說話,難免讓人誤會!」淑貴妃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安撫賀亦瑤,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賀亦瑤舒了一口氣,她扭頭看著眼前這個身穿華服的淑貴妃,只覺得好笑異常。麻雀終究是麻雀,即使穿得再好飛得再高,也變不成鳳凰。
她必須得承認,當初是她昏了頭,押錯了寶!
「亦瑤,你還是先當尚宮吧。本宮不會虧待你的,龍乾宮那邊,本宮也會時時刻刻替你注意著,一旦有了大宮女的空缺,一定會告訴你!」淑貴妃還是在想法子安撫好她,畢竟賀亦瑤還是挺有本事的,她不想這麼快就失去這個助力。
「是,奴婢告退!」賀亦瑤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行禮退下。
她離開綴霞宮的時候,腳步匆匆的,像是要從這裡逃離一般。這座華麗的宮殿,她一刻都不想多待,裡面住著的主僕二人,既無能又貪得無厭,讓她感到無比的噁心。
直到走遠了之後,賀亦瑤才停下了腳步,回過神認真地對著綴霞宮的方向看去。
「貴妃娘娘,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我能把你送到那個位置上去,就能再把你拉下來。不過這回你掉下來之後,就不是回來舒舒服服地當個淑妃,而是要做好直接摔到塵埃裡的準備!」賀亦瑤輕輕勾起唇角,臉上嘲諷的意味十分明顯。
聽蘭原本是跟在她身後,此刻她一轉身,恰好就對上了視線。
賀亦瑤的雙眸裡迸發著一種冷厲而陰狠的光亮,她明明就在笑著,唇角微微彎起。但是那抹笑容讓看到的人,遍體生寒。
綴霞宮裡,淑貴妃來回地走動著,臉上也是焦急萬分。
「我就說要得罪她吧,你偏不讓她去龍乾宮,把她從尚宮的位置上弄下來,給別人當也一樣會效忠我的,強扭的瓜不甜!」淑貴妃正在生悶氣,她方才好幾次要開口許諾了賀亦瑤,都被淩香用眼神示意制止了。
「旁人根本不可能有賀亦瑤管用,以後還有諸多方面要靠她。她因為助您上位,已經把其他三位娘娘都得罪了,所以只有依附於您一人,即使有反叛的心也得掂量著。況且她這麼有能耐,還沒有榨幹她,怎麼可以輕易放她離開,到時候最起碼要從她那裡撈到好處,才能讓她走!」淩香卻是搖了搖頭,輕聲細語地哄著淑貴妃。
賀亦瑤走在回來的路上,臉上的神色依然十分不好看。在外人看來,她已經當上了後宮中最高的女官了,風光無限。實則依然謹慎小心,處處如履薄冰。
此刻她就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淑貴妃這個豬隊友,比敵人還難對付,不僅拆她的台扯後腿,並且明知其他妃嬪對她不利,還不管不顧。完全是有福同享,有難就讓賀亦瑤一人扛!
德妃之前已經出過手了,但是依照王啟死之前所說的話,德妃對她的恨意有增無減,根本不可能善罷甘休。更別提一直沒有動靜的賢妃和良妃了!
賀亦瑤雖然知道此刻她的處境十分危險,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來。所以她一直收斂著內心的急躁,準備伺機而動。
除了每三日的朝會之外,賀亦瑤幾乎深居簡出。一直待在尚宮局裡,倒是林尚服經常出入綴霞宮,三天兩頭討好淑貴妃。淑貴妃還真對她另眼相待,什麼好東西都會賞她一份,綴霞宮上下沒有人不說林尚服好話的。
林尚服已經儼然一副淑貴妃最信任的女官模樣!
一大清早,賀亦瑤正坐在銅鏡前,讓聽竹二人伺候著梳洗打扮。聽竹已經痊癒了,相比於之前毛躁的性格,她明顯要沉穩了一些,畢竟已經看過一次生死。
「有什麼話就說吧,別一副想說不說的模樣,看著讓人心裡怪難受的!」賀亦瑤一直在觀察著聽竹,這丫頭和她視線對上幾次之後,竟是張合了好幾次嘴巴,明顯是有話想說。
聽竹正在幫她梳理髮髻,此刻聽她主動問起,早就耐不住了。
「尚宮,您是沒瞧見尚服局那些人,一個個鼻孔朝天,比宮正司的人瞧著還令人討厭。林尚服就更是如此了,方才聽說貴妃娘娘又來了賞賜送到她房裡!明明是您扶持著貴妃娘娘上位的!」聽竹感到十分的不滿,雖說沒有明言,但是其中打抱不平的意思非常明顯。
淑貴妃能有今日,全靠賀亦瑤。但是此刻賞賜人的時候,卻是一份都沒有尚宮局的,這讓旁人怎麼想。無非都是認為瑤尚宮要失寵了,對待尚宮局也有些輕慢。
賀亦瑤抿了抿紅唇,透過銅鏡就可以瞧見聽竹一副不滿的神色。她的嘴角輕輕彎起,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貴妃娘娘又賞賜她了?」賀亦瑤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根本沒等聽竹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道:「雖說支持了淑貴妃,是我看走了眼。她根本就絲毫幫助都沒有,不過天真單純的主子,自然也有這個性子的好處。比如樹大招風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我一定要讓她如此耗費心神賞賜拉攏的林尚服,很快就衰敗掉!」
聽竹見她如此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只不過當聽到賀亦瑤形容淑貴妃性子天真單純的時候,她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顯然賀亦瑤是在反諷淑貴妃,這後宮裡單純的人往往都是被旁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
賀亦瑤用了早膳之後,就帶著聽竹二人往尚服局走去。
林尚服一身嶄新的宮裝走了出來,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滿面紅光,瞧著比往日要有氣勢的多。
「瑤尚宮總算來了,我可是日日盼著你來說說話呢!正好貴妃娘娘方才賞了一罐子好茶,泡一壺嘗嘗鮮!」林尚服快步走到了賀亦瑤的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十分熱情地說著話。
賀亦瑤的臉上也帶著幾分淡淡的笑容,直到進入房間裡,林尚服的熱情依然絲毫不減。直接叫身邊伺候的宮女拿了新茶過來沖泡,她一向奉承慣了人,所以即使二人並不太熟悉,場面依然十分熱鬧。
賀亦瑤對她的熱情也只是應了幾句,並不主動聊起話題。只不過她在心底暗自記下了一筆,這位林尚服似乎也是一個稍有如意的地方,就忘了自己是誰的毛病。從方才見面到現在各自坐下了,林尚服都沒有向她行半禮。
「這是貴妃娘娘新得的君山銀針,是太后娘娘賞的,說是獎勵貴妃娘娘把百花宴辦得很好,很多命婦都讚不絕口,體現了後宮管家人的風範!」林尚服著重開始介紹這茶葉,她早就知道賀亦瑤的本性裡還帶著大家小姐的規格,對茶十分瞭解。
林尚服自己雖然品不出好茶劣茶的區別,但是這種能長臉的事兒,她自然十分樂意去顯擺。甚至還特意提及了百花宴,誰不知道那百花宴如此有模有樣的,瑤尚宮可是出了大力氣,但是淑貴妃現如今卻沒賞賜尚宮局。
賀亦瑤只是輕笑著點了點頭,她一直盯著那沖泡茶葉的小宮女,顯然注意力全部都在茶葉上。沖泡後,清新的香氣一陣陣傳來。當小宮女把茶盞遞過來時,賀亦瑤十分鄭重地接了過來,悠哉悠哉地品了一杯茶。
「這茶是絕頂好茶,可惜我現在抑鬱的心情影響了品茶的效果。我一人在尚宮局支撐,實在是有些獨木難支!」賀亦瑤放下茶盞的那瞬間,周身悠閒地狀態一下子全部消散了,相反還低沉著聲音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