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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后作死日常》第128章
129賢名遠播

 垂老的容顏,雪白的鬍鬚,已知天命般的豁達,這是領悟了佛性的高僧最後送給蕭鐸的話。

 若是一般的人,總是會有所感悟的,並應景地說上點什麼。

 可惜蕭鐸就是蕭鐸。

 蕭鐸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連吭一聲都沒有。

 幽靜的禪師內連個窗子都沒有,只有一根蠟燭在點燃著,那蠟燭已經要燃到盡頭,清亮的蠟油順著邊緣流淌,蔓延到了竹桌上。

 蕭鐸許久沒說話,一雙幽靜的黑眸就這麼盯著那個老活佛看。

 許久後,老活佛終究歎了口氣:「皇帝陛下,有什麼事,你就直接問吧,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蕭鐸微扯唇,一個冷笑,問道:「你可認識寧非?」

 老活佛搖頭:「不知這是何許人也。」

 「你可認識柴火?」蕭鐸又問道。

 「更不知道這是何許人也。」老活佛閉著眸子,猶如老樹皮一般乾枯的手輕輕撚過一顆佛珠。

 「那你知道什麼!」蕭鐸皺眉,一個踏步上前,伸出手來,已經直接扼住了老活佛的頸子。

 這個也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在他面前故作高深?

 老活佛本來是安詳地撚著佛珠的,如今被蕭鐸這麼扼住頸子,頓時老臉蒼白,兩眼發直,氣幾乎都喘不上來了。

 「說。佛門靈物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見了我就暈死過去,你到底知道什麼?」

 其實這些疑問,是蕭鐸一直沒辦法解開的謎團。

 他為什麼和阿硯會有七世的糾葛,為什麼連著七世阿硯都不得善終?為什麼他和阿硯猶如黑夜和白日一般不能相守?寧非到底是誰,柴火到底是誰,那座神秘的上古山,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望族族長,還有那座經歷了幾千年風霜的神廟,又是緣何而來?

 在自己和阿硯的背後,分明是隱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寧非柴火甚至連那個望族人都一直在保守著的秘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卻在啟蒙著自己和阿硯。

 蕭鐸想到這裡,眸中泛冷,削薄的唇中吐出清冷淩厲的字眼:「一五一十地給我說,全都說清楚。」

 狹長的眸子掠過一道殺意:「我知道你必然也是有些來歷的,你要圓寂了是不是?要得道而去了是不是?」

 他的聲音清冷而危險:「你自然是不怕死的,可是你要知道,這個皇覺寺裡還有你的徒子徒孫,難道你不怕死,他們也不怕死?我乃帝王之尊,我若一怒,或許會把整個皇覺寺鏟平。」

 「放……放開……」老活佛痛苦地掙扎著,示意他鬆開一些,他幾乎真得要咽氣了。

 蕭鐸眯起眸子,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一松,頓時那個被他活生生提起來的老活佛猶如一堆爛泥般癱倒在了地上。

 可憐的老活佛一邊咳著,一邊艱難地道:「殺孽啊,殺孽!你曾造下那麼大的殺孽,如今竟然死性不改,還要鏟平我皇覺寺!你……」

 蕭鐸勾唇,唇邊泛起一抹嘲諷的笑,輕蔑地「哼」了聲,他有恃無恐地道:「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也明知道我想知道什麼。寄過如今你要死了,卻故意不告訴我。那麼害死他們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你。」

 他的話實在是太過於強詞奪理了,可是聽起來卻又是那麼的有道理。

 老活佛這個時候都連著嗆咳了好幾聲,最後鼻涕眼淚都一起往外冒,他顫抖著半趴在那裡,半響後才搖著頭喘著氣道:「我說,我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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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蕭鐸走出這個禪室的時候,竹桌上的蠟燭已經熄滅了。

 油盡燈枯,蠟燭燃到了盡頭,而地上那個癱著的老活佛,終究沒能以一個氣定神閑的姿態坐化,而是選擇了一個最俗氣的方式歸西。

 當蕭鐸離開這個禪室的時候,儘管他以絕對地優勢逼迫著老活佛說出了所謂的秘密,倒出了老活佛所有知道的一切,可是他心中的疑團卻更大了。

 阿硯並不是什麼殘花敗柳,她是佛門聖地洗硯池裡的一枝蓮花,曾經聽佛書萬卷,乃是佛門靈物。

 而自己的,依然是一把劍,一把曾經肆行無忌的劍,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三界獨尊無人不懼,不知道傷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造下了多少殺孽。

 之所以這位老活佛一見自己,便是魂不附體,只因為他能感悟到蕭鐸身上,曾經沾染了多少佛門中人的血。

 可是為什麼會有一把劍被封印在了上古山下的神廟裡,以及他到底是怎麼淪落人間,還有阿硯這個佛門靈物為什麼墜入人間後開始了和自己的數世糾纏,這就是老活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了。

 他其實還是想再問問的,好生逼問,嚇一嚇,讓他感悟點什麼,可惜後來他真得就那麼死了。

 蕭鐸擰眉,再一次想起了那個遙遠而神秘的上古山。

 或許那個地方,他還是需要再去一次的。

 他,世間那些隨他心意而動的劍,還有上古山的劍,這些到底都是為什麼。

 當蕭鐸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下榻的院落時,卻見阿硯正等著他呢。

 「怎麼樣,那位老活佛怎麼樣了?」阿硯關心地這麼問。

 「死了。」蕭鐸淡淡地道。

 「死了?」阿硯震驚,想起那個老活佛可是皇覺寺的鎮店之寶,如今活生生被蕭鐸嚇死了,以後怕是蕭鐸名聲更不好了?估計一代暴君總是逃不掉的。

 「不是我嚇死的,是他自己死的。」蕭鐸淡淡地解釋說。

 阿硯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當下也不再說什麼了。

 因他們還要回到燕京城,進行祭祀大典並主持晚上的皇宴,是以如今看看時候,也該回去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蕭鐸應該御筆一提,撥款白銀若干來修繕皇覺寺,也算是皇帝的仁慈之心。可是蕭鐸此時心情不好,想起阿硯是什麼佛門靈物,而自己呢則是殺戮了不知道多少佛門子弟,便覺得頗為不快,於是當大太監將那個功德薄放在他手上的時候,他隨意看了下,便扔到一旁去了。

 修什麼修,早點塌掉就是了。

 怪不得上輩子他還放火燒尼姑庵,這些佛門之人,若是能夠永遠不存在於這個世間才好呢。

 當下夫婦二人重新坐上了金輅,兩個人依然並排而坐。

 阿硯因為之前被外面太監無意間看到自己的行徑,此時格外注意,小心收斂。這麼一路下了山后,她小心地看了眼蕭鐸,才覺得不對勁。

 蕭鐸這個人吧,高興不高興,別人看不出來,她卻能感覺到的。

 現在蕭鐸雖看似依然面無表情的肅穆,可是那好看的薄唇是微微抿起來的,唇線繃得幾乎成了一把劍。

 這意味著此時他是十分不悅的。

 「怎麼了?還在想著皇覺寺的事?」阿硯從旁軟聲問道。

 「沒。」蕭鐸其實不太想說。這些事情,如今沒個頭緒,說了後不過是平白增添她的煩惱罷了。

 可是他越是這樣,阿硯越覺得不對勁,她擰眉細想了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位老活佛臨死前,你是見過的,是他說了什麼讓你不喜嗎?」

 蕭鐸雙眸平靜,不曾說是,也不曾說不是。

 阿硯見此,越發肯定了,心中一動,又問道:「這件事和你我有干係,是嗎?」

 蕭鐸微微闔上眸子,依舊是不說話。

 阿硯卻有些繃不住了,她趴過去,伸出胳膊來攬住他勁瘦的腰杆,柔聲問道:「到底說了什麼?一定和我有干係的,要不然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蕭鐸睜開眸子,低首看了看懷中的阿硯。

 她一臉溫柔地趴在自己胸膛上,細軟黑亮的頭髮鋪在自己腰際,金貴繁瑣的頭冠在自己眼前顫巍巍地晃動。

 他抬起手來,輕輕將她的頭冠放正了,又伸手攬住她的腰肢,這才淡聲道:「其實也沒說什麼,只是多少提起你我的來歷。」

 「嗯?你我的來歷?」阿硯頓時眼前一亮。

 「說你是佛門得道高僧,我是不為世俗所容的惡劍,因為你對我心生仰慕,便追隨於我。後來佛門容不得你,便將你驅逐下界,我對你割捨不下,也跟著你來到人間。」蕭鐸隨口這麼說道。

 「真的?」阿硯聽得雲裡霧裡,低頭細品了一番後,又覺得這個故事實在是太淒美浪漫了。

 不過她很快想到了不對的地方:「那為什麼你下凡後,害死我七次呢?還有就是柴火又是做什麼的,寧非為什麼那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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