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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媚授魂與》第119章
第119章

 虞紹衡略一沉吟,「除了縫衣繡花。」

 葉昔昭忍著笑,「才不信。讓你做飯給我吃,可以麼?」

 虞紹衡微一挑眉,「有何不可?」

 葉昔昭訝然相看,「虞紹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這位大爺居然會下廚了?」

 虞紹衡被她引得笑了起來,「今日晚間怎樣?讓你見識一番。」

 葉昔昭對此頗有興致,「好啊,我拭目以待。」之後,舒展下倦怠的身形,環著他身形,沉沉入夢。

 半夢半醒時,感覺到他輕刮著她的鼻尖,勉強抬了眼瞼,「怎麼?」

 虞紹衡手臂穿過她頸間,施力讓她坐起來,「起來,吃點東西再睡。」之後便轉去了外間。

 葉昔昭揉了揉眼睛,隨即就擁緊了錦被,側目尋找自己的衣服,儘量迅速的穿戴。

 剛穿上紅綾褲,虞紹衡端著放有飯菜的黑漆小幾回來,放在床邊。

 葉昔昭神色一滯,之後才漾出甜美的笑容,「這麼好啊。」

 「你以為呢?」虞紹衡取過她落在床尾的紅色肚兜兒,「我幫你穿?」

 「誰要你幫……」葉昔昭臉色微紅,去搶過那小巧的衣物。

 虞紹衡氣定神閒地落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原本是不需避諱的事情,卻因了他這樣的意態,讓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覺得彆扭得很。

 她不滿地瞪著他。

 他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加深。

 她忍不住探手推他,「你給我出去!」

 虞紹衡卻順勢握住她手腕,又將她往懷裡帶,「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葉昔昭一味往後退,「大白天的……」

 「又不是沒看過,你顧及什麼呢?」虞紹衡語聲滿帶笑意,說話間已將她摟到了懷裡。

 葉昔昭臉色更紅,展臂緊緊環住他身形。

 虞紹衡一手在她背部游轉方寸便扯過錦被裹住她。

 葉昔昭抬了眼瞼,略帶嗔怪的看著他,「又不是沒看過,你胡鬧什麼呢?」

 「看不夠,行不行?」虞紹衡低頭索吻,手則游轉到了她胸前,輕揉一側的飽滿柔韌。

 葉昔昭吮住他舌尖,用力,再用力,隨即很快偏過頭去,又咬住了他耳垂,「我這分明是羊入虎口了,還說什麼讓我由著性子煩你……」

 虞紹衡低聲笑起來,「誰讓你不忍心難為我?」

 「胡說八道。」葉昔昭齒間略微加了點力道,「你怎麼不說我不如你混賬?」

 「你怎麼不管著我呢?」虞紹衡顯得很是為難的樣子,「我歸你管,你不知道麼?」

 「胡攪理。」葉昔昭嗔怪著,卻已由衷笑開來。

 對著她毫無城府的如花笑顏,虞紹衡心頭似被和煦的春風拂過,暖意自心而外蔓延開來。他揶揄道:「現在你能不能放開這胡攪理的了?」轉而從她手裡拿過肚兜兒,又去尋到寢衣,一一幫她穿上。

 葉昔昭不時抬眼看看他,見他神色特別柔軟,目光中有著寵溺,唇角的弧度便因此顯得愈發愉悅。

 片刻後,葉昔昭坐在黑漆小幾前享用飯菜,一如一隻慵懶又優雅的貓兒。

 虞紹衡已經吃過了,歪在一旁,含笑打量著她。等她用罷飯,親手將小幾端到外間,折回來問她:「出去走走還是繼續睡懶覺?」

 葉昔昭纖長的睫毛忽閃著,認真的思索著,好像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她總是這樣,事情越大越是果決,事情越小越是犯難。虞紹衡忍著笑,斜倚在床頭等待。

 「還是出去走走,也看看附近的景緻。」葉昔昭說著話,卻倒在了他身側,「但是要過一會兒,此刻還懶得去梳洗打扮。」

 虞紹衡笑著頷首。

 葉昔昭對兒時、少年時的他興致頗濃,說話時,問道:「你自小就不愛笑麼?」

 虞紹衡不解,「我在你面前從來是板著臉麼?」

 「自然不是。」葉昔昭笑道,「但是我初見你的時候,還有看你對著外人的時候,都是言簡意賅,甚至於,讓人畏懼。」

 虞紹衡有些意外,眉梢輕揚,「畏懼?我怎麼從沒覺得你怕過我?」

 「廢話,心裡怕也就算了,再讓你看出來……」

 虞紹衡唇角翹了起來,「你該在成婚之初就告訴我。」

 葉昔昭不自主地被他帶離了初衷,扯扯嘴角,「想得美。」

 「說起來,」虞紹衡側轉了身形,看住她的星眸中儘是笑意,「你記得我們成婚那夜的事情麼?」

 「……」

 虞紹衡才不讓她迴避過去,追問:「記不記得?」

 「我記得什麼啊……」葉昔昭斜睇他一眼,「那天我從早到晚水米未沾,酒量又奇差……」心情更是糟糕至極,「三杯合巹酒下肚,我還能記得什麼?」之後眼神中多了一份忐忑,「你為什麼問這個?我是不是鬧了笑話?」

 「沒有,放心。」虞紹衡吻了吻她,「我們的昔昭,到何時也不會失態。」說著話,腦海浮現出成婚那夜,他小小的美得驚心動魄的新娘。

 他不欲多談,葉昔昭也不願回憶那時段的彼此,忙將話題拉了回去,「你倒是告訴我啊,小時候你是什麼樣的?」

 虞紹衡盡力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我還真說不清楚,但是對外人脾氣很差,沒耐性。當然,對二弟、三弟、紹筠也是時冷時熱。」

 對自己的評價,這算是很客觀很中肯了。葉昔昭也知道,他說不出更多,也就岔開了話題。

 等到葉昔昭起身梳洗打理好妝容的時候,已近黃昏。

 攜手走向外院,準備出門游轉的時候,佳年急匆匆迎面而來,到了近前稟道:「侯爺、夫人,大舅爺與二舅爺過來了。」

 「是麼?」兩人異口同聲,之後便同時迎了出去。

 垂花門外,葉昔寒、葉昔朗俱是負手而立,身側各有一匹駿馬。

 「大哥、二哥。」葉昔昭笑著快步走過去。

 兄弟二人同時笑著頷首,又與虞紹衡見禮。

 返回時,虞紹衡與葉昔朗走在前面,葉昔昭與葉昔寒緩步走在後面。

 葉昔寒側目打量著葉昔昭,見妹妹容色愈發光豔照人,眉宇間凝著由心而生的一份喜悅,滿意地笑了,「看起來是過得很舒心。」

 「的確是過得不錯。」葉昔昭打量葉昔寒的時候,卻有著一點擔憂,「你呢?看看你,似是又瘦了些。」

 葉昔寒抬手揉了揉線條愈發清晰銳利的面容,仍是笑,「我這是忙的,不是煩的,你放心。」

 「……」葉昔昭有心詢問他一些事,卻又不想在年節時惹他不快。

 葉昔寒卻是明白她的記掛,道:「房裡的人與事,有娘費心約束、打理著,我只要靜觀其變即可。」語聲一頓,再開口便多了一點點感傷,「果真是歲月如刀,磨人心。當初她能陪我遠赴蜀地,我還以為她是真正與我同甘共苦之人,卻沒想,她吃得了苦,卻享不了福。慢慢的就好了吧?」

 葉昔昭建議道:「你平時也不要不聞不問,所思所想多與她說說。終究是一起走過了這些年的夫妻。」

 「這是自然。她的恩情我一直都記得,如今她一時糊塗,我也不會就此嫌棄。」葉昔寒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我知道我自己是誰,並不比她強多少,熬過這一段,就能同心協力了。」

 「我信你。」葉昔昭凝視著他的目光中多了欣賞與欽佩。

 葉昔寒這才說起前來此處的目的:「說起來是去年秋日的事了,我與昔朗去涿郡會故友,走山路回京的路上,看到四名身受重傷的女孩,便搭救下來,送到了別院,請喬宸幫忙療傷。四個人傷癒後沒有去處,為了報恩,自請留在別院做小丫鬟。我們有些戒心,一面留下了她們,一面請蕭旬調查此事,後來,蕭旬告訴我們,這幾個女孩竟大有來頭。」

 葉昔昭神色愈發專注,靜待下文。

 葉昔寒無意賣關子,繼續道:「她們原是江湖客,所在的一個小幫派以為人打探消息謀財,消息靈通的程度,不輸於暗衛。」

 葉昔昭目露驚奇,「是麼?」

 「千真萬確。」葉昔寒肯定地一頷首,「是在前年,這個小幫派抵達京城,在天子腳下謀財。卻不想,去年秋,江湖仇家來尋仇,兩個頭領遭了毒手,餘下的那些人,或是四散奔逃,或是負了重傷下落不明。蕭旬先後命親信查了幾次,這些人的來歷並無不妥之處。」

 葉昔昭眼前一亮,「那麼是不是說,這些人是能夠為你們所用的?」

 「不是為我們所用,」葉昔寒笑容舒朗,「我與昔寒觀望之餘,試探過她們幾次,幾個人對我們倒是只有感激之心,再加上蕭旬確信她們打探消息、追蹤的能力甚是出眾,我們便想將她們送到你身邊,大事小事幫襯你一些。」

 「給我的啊……」葉昔昭先是欣喜不已,隨即卻道,「我倒是很喜歡這樣的人,可是你們留在身邊不是更好麼?」

 葉昔寒搖了搖頭,「我們兩個大男人,她們總在面前走動算是怎麼回事?再說了,她們在你手裡,不就等於在相府手裡麼?」

 兄弟兩個都無意讓女子在眼前走動,葉昔寒浪子回頭之後,已開始時時處處約束自己,而葉昔朗自然是不想讓芳菲起疑,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末一句,落到葉昔昭耳裡,就更是動聽了。

 隨即,葉昔寒又故意給她潑冷水:「今日我們也是難得清閒,聽說你們來了這裡,就過來說說此事。我們與侯爺說起,當然要說是想將這四個人送給他。他若是滿口答應留為己用……我們還是添幾個丫鬟就算了。」

 葉昔昭當然聽得出葉昔寒是故意的,也就笑道:「你們看著安排就好。」

 幾個人到了室內,落座後,兄弟二人與虞紹衡說起那四個女孩——或者說四個江湖客的事,比葉昔寒方才說的更細緻一些,末了,葉昔寒道:「我們兩個是想,這樣難得的人手,還是在侯府走動為好。」

 虞紹衡沉吟片刻,「這幾個人,你們無異議的話,就讓她們服侍昔昭。」

 葉昔寒與葉昔朗當然沒有異議。

 隨即,虞紹衡又道:「侯府管家每年開春兒都要挑選一些丫鬟,到時候讓她們通過管家之手入府,在前院留用一段時日,無可疑之處的話,再帶入正房。 」

 虞紹衡如今對葉昔昭的看重、呵護,於他本身而言已經沒了底限,是以,他對任何接近葉昔昭的人的戒備、疑心也是同樣的沒有底限——如今京城寵妻之人最負盛名的是蕭旬,其次才是虞紹衡,可是葉昔寒與葉昔朗明白這兩位侯爺寵妻的緣故,知道後者才是幾年如一日的包容、保護著他們的妹妹。由此,他們早就料到虞紹衡會如此行事,當即笑著點頭,同聲道:「理當如此。」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葉昔昭看看天色,笑道:「該準備晚膳了,侯爺、大哥、二哥,你們可有想吃的菜餚?我去給你們做。」說完,視線在虞紹衡俊顏上略做停頓。

 虞紹衡卻道:「我們兄弟三個,以往曾親手打野味燒烤後下酒。」語聲微頓,看向兄弟兩個,「今日你們可有興趣?恰好,我幾名小廝午後去了附近的山林,打了幾隻野兔回來。」

 「是麼?」葉昔寒興致勃勃地道,「早知道的話就早些過來了,親手打來的東西更好吃一些。不過,我們一同動手烤來吃,倒也是美事一樁。」

 葉昔朗則是笑道:「這回事我比不了你們,只能打打下手。」

 葉昔昭聽到這裡,笑意已從心裡直達眼底。他們自然是在征途中學會的這門手藝,怪不得虞紹衡說要做東西給她吃。

 「那就好。」虞紹衡若無其事地看向葉昔昭,「你就不需忙碌了,讓廚房備些下酒的小菜即可。」說完之後,眉梢微不可見地挑了挑。

 葉昔昭笑意更濃,頷首稱是,即刻親自去了廚房,將食材一一看過去,依著三個男人的喜好挑選了幾樣,又細細吩咐廚子要怎麼做,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好一會兒,轉回庭院時,天色已是全黑。

 眼前情形先是讓她訝然失笑,隨即就站在月洞門裡,靜靜觀望片刻——

 寬廣的院中生了篝火,三個大男人此刻圍在烤架前,臉上都掛著愉悅的笑。

 虞紹衡意態悠閒地坐在椅子上,錦袍下襬掖在腰際,一條長腿彎起,黑色避雪靴蹬在椅子邊緣。他身側的高幾上擺著調料,一手握著酒杯,另一手不時將調料刷在正烘烤的野兔上。

 葉昔寒、葉昔朗與虞紹衡的樣子大同小異。

 雖說是君子遠庖廚,但是這樣的情形卻是不同。他們只是將這回事當成了一個消遣。

 葉昔昭笑著走過去,先執了酒壺,給三個人分別將酒杯斟滿。之後,她到了虞紹衡身側,拿過他手裡刷調料的小刷子,將辣油刷在一隻正在烘烤的野兔上。

 葉昔朗一看,喝酒的同時對著葉昔昭連連擺手。

 葉昔昭不解,「你不是很喜歡吃辛辣之物麼?」說起來,她自小喜歡吃辣也是被他帶的。

 葉昔朗放下酒杯,笑道:「大哥吃不了辣,你忘了?」

 「他啊。」葉昔昭不以為意,指一指葉昔寒面前正在烤的野兔,「他吃那個就好了,這個我們來吃。」

 葉昔寒為之不滿,一本正經地道:「葉昔昭!這兔子剛上架,你那邊的卻是就要烤好了!」

 葉昔昭挑眉,「才不管你,憑什麼要我們三個將就你一個?」

 「因為我是你大哥!」

 「你是我大哥,才更應該讓著我們啊。」

 兄妹兩個為著這件小事,一本正經地爭論起來。虞紹衡與葉昔朗在一旁看著,相視一笑。

 佳年在這時走過來,拎著一個木桶。

 葉昔昭瞥見,笑問:「是什麼?」

 佳年笑答:「下午弄來的活魚,剛收拾好。」

 「真的啊?」葉昔昭對佳年招了招手,「快拿過來給我烤。」

 虞紹衡忍不住笑著揶揄道:「你會麼?」

 葉昔昭有恃無恐,「不會,但是你們會教我啊。」說著話又讓佳年隨自己走到葉昔朗身邊去,笑道,「你小時候烤魚給我吃,我還記著呢,很好吃。」

 葉昔朗起身,將自己坐的椅子讓給葉昔昭,轉而拉過一張沒有軟墊的杌凳落座,「現在教你。」

 「好啊。」葉昔昭也不跟他客氣,欣然落座,跟他學著怎麼將魚穿上削好的竹籤,之後放到火上去烤。她善於在廚房烹飪,對於這種事,在之前卻從來都是坐享其成,今日也是因著虞紹衡破例至此,才興致盎然的學習。

 葉昔朗時時提醒著她注意火候,告訴她什麼時候可以翻面,什麼時候刷上調料。雖說是守著篝火,還是擔心她冷,不習慣這種場合,或是吩咐丫鬟去給她拿件厚實暖和的斗篷,或又吩咐丫鬟去取來小酒盅,讓她喝點兒酒暖身。

 在葉昔朗手把手地指導下,葉昔昭吃到了第一條親手做出的烤魚,含著笑,眯了眸子品嚐,之後連連點頭,「嗯!好吃!」

 虞紹衡看著此刻甚是滿足愉悅的葉昔昭,情緒不自主地被她感染,隨即揶揄葉昔寒:「昔朗比你會照顧昔昭。」

 葉昔寒先和他碰杯,一飲而盡之後才笑道:「的確是,昔朗比我更有個兄長的樣子。我以往見到昔昭,總會跟她訴苦,問她的看法,但是昔朗不同,他什麼時候都是關心照顧昔昭的那個人。」

 虞紹衡給彼此的杯中斟滿酒,再次碰杯一飲而盡之後,才緩聲道:「如今你也不差。」

 幾個人由著性子烤了幾隻野兔,又將鮮魚一併烤了,給別院的下人分發下去,之後才轉回室內,就著精緻的小菜飲酒閒談。

 夜色深濃時,兄弟二人告辭,虞紹衡與葉昔昭送到府門外,看著兩人騎著駿馬的身影極速離去。

 葉昔昭看著空留蒼茫雪色的曠野,仍是無意回去,喃喃道:「如今看著他們,就像是……」

 虞紹衡問道:「像是什麼?」

 「像是以往看到你與二爺、三爺站在一起一樣。」

 「終究是兄弟,需得一生相互扶持。」

 葉昔昭會心一笑,將手交到他掌中,緩步而回。

 第二日,夫妻兩個去了附近的寺裡,求了幾個平安符,到初七便回了侯府——始終還是放不下忻姐兒,在外三兩日已是極限。

 兩個人進到太夫人房裡的時候,忻姐兒正守著一堆玩具玩兒得正高興,看到父母,愣了片刻,大眼睛才亮了起來,站起身來,顛顛兒地跑向炕邊,嘴裡奶聲奶氣地喚著:「爹爹!娘親!」

 虞紹衡連忙走到炕邊,展臂讓女兒投入到自己懷裡。

 葉昔昭沒奈何地笑著,轉到太夫人身邊,搖著老人家的手臂問道​​:「娘,想我沒有?」

 太夫人笑道:「想,自然是想得很。快坐下。」又連忙吩咐鴛鴦,「別給夫人上茶,將燕窩蓮子羹做一碗來。」

 「謝謝娘。」葉昔昭笑著落座,取出平安符交給太夫人。

 太夫人命人妥當的收起來,之後笑眯眯問道:「別院的梅花開得怎樣?」

 「煞是喜人。來年娘與我一起去吧。」

 「好,來年得空的話,你陪我去。」

 忻姐兒和虞紹衡膩了好一會兒,又跑去玩兒了一會兒玩具,這才去找葉昔昭,一手拎著個小小的荷包,揚起來讓葉昔昭看,「娘親。」

 葉昔昭掂了掂,問:「裡面是什麼啊?」

 「嗯……」忻姐兒的大眼睛轉了轉,「紅包,給娘親紅包。」說著話,將荷包打開,現出裡面的一枚小金錁子。

 「這是給我的?」葉昔昭為之動容,低聲問道,「要把你的紅包給娘親?」

 「嗯!」忻姐兒認真地回答,將荷包放到葉昔昭手裡。

 葉昔昭覺得心都要化了,低頭吻了吻忻姐兒的額頭。

 太夫人笑著解釋道:「這是井家那孩子派人給忻姐兒送來的大紅包,有十幾個小金錁子呢,我讓夏荷收到正房去了。只留了一個,讓忻姐兒拿著玩兒。」

 葉昔昭將忻姐兒摟到懷裡,吻了吻女兒的小臉兒,又對虞紹衡挑眉一笑,「看到沒有?」

 虞紹衡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輕輕一笑,「本該如此。」

 太夫人卻是忍不住笑開,拍了拍葉昔昭肩頭,「母女連心,越大越和你親,你只管放心。」

 葉昔昭撒嬌道:「娘,您就不能忍著不拆穿我麼?」

 太夫人與虞紹衡同時笑起來。

 之後,太夫人說起了這幾日府裡的事情:「除了皇上曾命人過來了一趟,沒別的事。府裡的大事小情,紹桓和四娘得空就幫襯著。又過了一年,都更懂事了。」

 晚間,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罷晚飯,葉昔昭服侍著太夫人歇下的時候,說了想去宮裡看看虞紹筠的事情。

 「也好,你去吧。」太夫人道,「她有什麼事也不敢與我說,怕我多思多慮。你陪她去說說話,能寬慰就寬慰幾句。」

 葉昔昭稱是。

 而到了第二日上午,蔚公公一早就過來了,為的自然是虞紹筠要見葉昔昭,又說忻姐兒若是宜出門的話,也可入宮。

 葉昔昭更衣後走到院中,見忻姐兒正拿著一把小鏟子在挖花圃裡的土,不由無奈,「你就不能玩兒些文雅的東西?」

 忻姐兒站起來,用沾著塵土的小手擦了擦臉,白皙的小臉兒上就多了一道污痕。

 葉昔昭撫額,「快去洗臉,換身衣服,我帶你進宮去見姑姑,好不好?」

 忻姐兒遲疑片刻,嘟了小嘴兒,「不好。」

 「那——」葉昔昭無奈地看著女兒,「你和乳母玩兒,過一會兒去找祖母,或者去外院找爹爹。我自己去看姑姑。」

 忻姐兒毫不遲疑地道:「不。」

 「那我帶你去洗把臉,換身好看的衣服,好不好?」

 「不好。」

 葉昔昭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沒功夫跟你說車軲轆話。說,你到底要怎樣?跟不跟我去?」

 忻姐兒蹙了眉,「不去!」

 「那我走了。」葉昔昭是從來不奢望女兒依賴自己勝於太夫人的,又叮囑一旁的乳母,「別總讓她玩兒這些。」

 乳母稱是。

 葉昔昭換上風嵐、新竹,走向院外。

 「娘親!」忻姐兒在她身後喚道。

 葉昔昭嘀咕著:「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說著話,加快步子。

 忻姐兒的語聲卻分明傷心起來,連聲喚著娘親。

 葉昔昭不由頓足回眸,就見女兒正快步追向自己,小臉兒上竟已掛上了晶瑩的淚珠。她愣怔在原地。

 「娘親……」忻姐兒扁了小嘴兒,步子更快了。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小身子栽倒在地上,嘴裡卻還在嗚嚥著,「娘親,我要娘親……」

 葉昔昭立時濕了眼眶,心疼得無法言喻,慌忙快步跑到忻姐兒身邊,將她抱了起來,毫無章法地安慰著:「不哭,忻姐兒不哭,娘親不走,你別哭啊……」

 忻姐兒並沒因此而止住哭泣,分外委屈地抽噎著,「娘親,不走。不讓娘親走。」

 葉昔昭立刻變得毫無原則毫無立場了:「好好好,娘親不走,便是去哪兒也帶上你。」

 忻姐兒吸了吸鼻子,小手揉了揉眼睛。

 葉昔昭抱著忻姐兒回到室內,哄著她洗了臉,又換了一身乾淨漂亮的緙絲衣服。

 夏荷在一旁笑道:「大小姐這是怕了夫人不在府中吧?——小孩子的心思,大人反倒看不明白,大小姐也沒法子說清楚。」

 「是麼?」葉昔昭便又想到了昨日女兒給自己的小金錁子,再想想方才情形,不由暗罵自己後知後覺了。之後,她掛著溫柔的笑臉,詢問忻姐兒:「娘親帶你去個很美很有趣的地方,要不要去?」

 忻姐兒還掛著晶瑩的小小淚珠的睫毛忽閃著,仍是有些猶豫。

 葉昔昭握住忻姐兒胖乎乎的小手,「你陪娘親去吧,很快就回來,回來後整日陪著你,好不好?」

 忻姐兒猶豫之色漸緩。

 「就聽我的吧。」葉昔昭笑著拿過忻姐兒的大氅,抱著她出門。

 忻姐兒見到虞紹筠的時候,已是喜笑顏開。葉昔昭讓她喚姑姑的時候,也很痛快地應聲喚了。

 虞紹筠欣喜不已,命宮女將皇子平時的玩具拿給忻姐兒,又對葉昔昭笑道:「原以為你不會帶她來的,便只是讓人提了一句。」

 葉昔昭解釋道:「以往也不是不想,是她不願意跟著我,如今倒是不一樣了。」

 虞紹筠笑著頷首,「倒是提過幾句。」之後又道,「讓兩個孩子一起去暖閣玩兒,我們說說話。」

 葉昔昭點一點頭,留下兩個人說話時,不可避免地提起了淑妃小產之事。

 虞紹筠笑得冷凜,「她千方百計尋機會要加害我,我便讓她自食其果。」

 「只是如此?」葉昔昭捕捉到了虞紹筠眼底的迷惘、失望,覺得這與皇上息息相關。

 虞紹筠也不隱瞞,「自然不是。這事情也有別的解決的法子,我也是要賭一口氣。」

 「你高興一些最重要。」葉昔昭瞥過虞紹筠的腹部,「為著孩子,千萬別因為憂思過度損了身體的根本。」

 虞紹筠感激一笑,「大哥怎麼說?」

 葉昔昭語聲溫和又緩慢,「他說,你一直不肯要他相助;他說,他只希望你過得如意一些,虞家榮辱,不會讓你一力承當。」

 虞紹筠依然在笑,眼中卻閃爍出淚光,別轉臉看向別處,半晌才又看向葉昔昭,「以前是我任性,不肯讓你們幫我,也不肯與你們細說悲喜。 」

 葉昔昭理解地一笑,之後問道:「以後不會了吧?」

 「不會了。再得意再失意的事,都會實言相告。」虞紹筠溫緩一笑,「日後你要常來宮裡看看我。」

 「一定。」

 姑嫂間有了這次相聚、這次談話之後,虞紹筠心裡敞亮了很多,每日除了打理宮中諸事,心情、胃口都好了不少。

 正月十三夜間,鐘離燁返回,去見過太后,便來了正宮。

 虞紹筠倚坐在美人榻上看書,左側高幾上擺著果饌、一杯美酒,右側是燃得正旺的炭爐。見禮之後,有宮女給鐘離燁搬來了座椅,又送來了一壺美酒、一個金樽。

 虞紹筠重新坐回到美人榻上,翻動書頁時,偶爾瞥他一眼。他神色已沒了離宮前的那份急躁惱火,他雙眼又變回了讓人無從窺探情緒的幽深平靜。

 鐘離燁連喝了三杯酒之後​​,才對她道:「母后已與我說了淑妃之事,說淑妃是自作孽,是她宮裡的宮女給她服用了墮胎藥。」

 虞紹筠也回以平靜的目光、語聲:「臣妾已知曉。」

 「可是——」鐘離燁笑得意味深長,「我卻是半信半疑。」

 虞紹筠卻是漾出了發自心底的笑,「皇上徹查便是。」

 「那倒不必。」鐘離燁苦笑,「不要說我已浪費了幾日,便是當即徹查,也是無從知曉真相。教訓淑妃之人,是她自己的話,我覺得她沒那麼聰明,更沒那份劣性;是別人的話,那個人心思縝密,行事果決,任誰也抓不到把柄。」

 「哦?」虞紹筠輕輕挑眉,「竟還有這等人?」

 「自然。這倒讓我覺得,後宮有些意思了。」

 「皇上這麼一說,臣妾亦有同感。」

 鐘離燁起身到了她身側,俯身,手緩緩落到她腹部,慢慢游轉,「你希望這孩子是皇子還是公主?」

 「臣妾順其自然。」

 「我希望是皇子。」鐘離燁的手又落在了她臉頰,托起她尖尖的小下巴,「眼前的皇子,是你為了給你家族錦上添花,那時你對我並無真心。而這孩子卻是不同,你是在與我情投意合時有了喜脈。」他笑意深沉,「子嗣若是經由謀取算計得來,總是讓人心裡不痛快,你說是麼?」

 虞紹筠毫不迴避他視線,平靜應道:「皇上若是猜忌臣妾,便是欲加之罪,臣妾無話可說。」她素來就明白,他的直覺很多時候都到了嚇人的地步;她也明白,方才言語不過是他依著直覺與一點點線索得來——他在試探她,她若現出一絲慌張,便會讓他的猜測得到證實。

 鐘離燁凝視她良久,終是無奈一笑,「以往對我低眉順目的虞紹筠去了哪裡?」

 虞紹筠失笑,「臣妾怎麼敢一成不變。」

 鐘離燁站起身形,看了看她手邊的酒,「這酒不是用來喝的——你每年今日都會擺上一杯酒——是在祭誰?」

 「拜月。」虞紹筠答得流利,心裡卻不得不承認他觀察入微。

 「好雅興。」鐘離燁踱步向外,「淑妃毫無可取之處,朕聽說她家中姐妹不少。」

 「皇上有意,選幾個便是。」之後,虞紹筠起身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鐘離燁卻是止步回首,「你對這種事,倒是大方得很。」

 虞紹筠沒壓抑情緒,帶著輕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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