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愛國主義教育
金越倒是神情自若的詢問ben的膝蓋舊傷,ben的中文水平不是很好,和同學的日常對話都是中英德三種語言混合,現在要說「半月闆」、「軟組織」、「韌帶」這種詞,中文完全用不上了,隻能用英文。金越的英文口語很好,甚至沒有中國人常見的發音過於闆正的問題,反而是德國人ben時不時要蹦出幾個德文單詞。
彥容也不好就這麽離開,便站在一旁,裝作打量醫務室的陳設,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
「問題不大,」金越說,「最近就不要再去踢球了,以後也最好不要再頻繁的劇烈運動。明知道自己有舊傷,怎麽還那麽逞強?」
看了看彥容,臉上露出些尷尬來。
彥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高傲的ben其實也是很渴望融入新集體的吧,所以才會帶著舊傷還很認真的和他們一起踢球。
金越給ben貼了冷療貼,又問:「你宿舍裏有氣霧劑之類的藥嗎?」
有舊傷的情況下,自然會準備一些藥物,ben道:「有的。」
金越說:「我想也是,那我不就給你另外開藥,你再稍微坐一下就可以走了。」
他很自然的問起:「你和ian是舍友嗎?」
被提到名字的彥容把頭轉了過來。
答道:「不是,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
金越點點頭,又看著彥容笑了下,用中文說:「沒想到你還會踢球,我以爲你隻喜歡看書和聽音樂。」
彥容一早就懷疑金越看不起他,當下便回道:「喜歡看書聽音樂和喜歡運動又不衝突,大部分球類運動我都會,我很喜歡運動,而且我的運動神經也很發達。」
金越露出誇張的驚訝來,道:「是嗎?還真沒看出來。」
彥容闆著臉,說道:「你要看我的腹肌嗎?」
看看彥容,又看看校醫,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校醫笑著說:「還是不要了。」
其實彥容吹完牛就後悔了,他現在還是要努力繃緊才能看出來一點腹肌的形狀,如果金越真的要看可就糟糕了。
金越道:「下個禮拜我就要去新的工作單位了,本來還想主動去找你告別,剛好你今天過來,也省的我再專門跑一趟。」
他這麽友好,彥容也不能總是滿滿的敵意,說:「這麽快?恭喜你。」
金越道:「也沒什麽好恭喜,做校醫其實不錯,至少每天都很清閒,以後恐怕再沒這種好日子過了,正常醫院的外科醫生哪有休息的時間?」
彥容自然而然的想到總是在加班的王錦,同意道:「那倒是。你去哪家醫院?」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有一點警惕,金越會不會和王錦成爲同事?
金越卻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不是你想的那家,那家很難進,能進去的都很優秀。」
這是在讚美王錦,彥容違心的回讚道:「聽說你以前也很優秀。」
金越笑起來,道:「真的?他說的嗎?」
彥容一下子又警惕起來,說:「他沒說過,我說的也是客氣話。」
金越的笑容更大,說道:「你不要總是這麽緊張,我真不跟你搶。」
彥容沒接話,心想,搶也不會給你。
金越道:「你還沒吃晚飯吧?等下一起?」
彥容剛想拒絕,金越又說:「就當是我這個校醫的告別飯,我請客。」
彥容把拒絕的話嚥了回去,改口道:「我請。」
金越笑道:「好啊。」
兩人約好等下餐廳見的時間,彥容便和膝蓋已經不痛的ben一起離開醫務室。
出門走了幾步,ben就問道:「你和校醫很熟嗎?」
彥容知道ben中文不好,敷衍道:「也不是很熟,見過幾次。」
看了他幾次,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說:「校醫是單眼皮,嘴唇很薄,這種長相的人通常都會精打細算、步步爲營,而且大部分時候都很頑固。」
他又是中英德三種語言混著說,彥容沒太聽懂,道:「什麽?」
說:「你不是懷疑他要搶你的東西嗎?你搶不過他的。」
彥容:「……」
週五傍晚放學後,彥容心不在焉的收拾著東西。
同桌奇怪道:「你這幾天一直無精打采的就算了,今天可是週五啊,平時到這時候,你可是全班最積極急著要回家的,你這是怎麽了?」
彥容強笑道:「沒事,作業太多了,有點煩。」
同桌將信將疑,彥容以前從來沒有抱怨過作業多。
說了謊話的彥容很不自在,掩飾的拿出關了靜音的手機看了看,還真有未接來電。
是王錦幾分鍾前打來的。
他撥了回去,王錦很快接起來,問道:「下課了嗎?」
他說:「下了。」
王錦頓了幾秒,道:「你柏圖哥哥和梁璽哥哥回來了,讓你晚上回家去。聽梁璽說,柏圖要給你做好吃的。」
彥容道:「……你不來接我了?」
王錦道:「嗯,梁璽的助理去接你。」
彥容的語氣突然變得急衝沖:「我不要他來接我,你來。」
這像是一個驕橫耍賴的中學生,卻不像彥容。
王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知道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他上一次和彥容通話,還是彥容告訴他「我的身高到一米七九了!」的週一,之後彥容再也沒有打給過他,往常還沒有這樣過。通常每天晚上彥容都會打過來,有時是電話有時是視頻請求,白天也時常會收到彥容的短信或者微信消息,不停的說著想他了。
而這一週的四天裏,彥容好像完全忘記了他,沒有電話,沒有視頻,也沒有任何語音和文字消息。
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便直接通知梁璽:「別叫你助理過去了,還是我去接他。」
梁璽道:「我助理早過去了,現在估計已經在校門口等著他了,不是早說好了今天讓他回家嗎?你要幹嘛?」
王錦說:「我想他了。」
梁璽破口罵道:「臭不要臉。」
王錦道:「不過夜,儘量早點送他回去。」
梁璽又罵了他幾句,可也拿他沒轍,道:「最晚九點,再晚可不行了。」
王錦覺得九點有點早,道:「十點。」
梁璽怒道:「你還討價還價上了?」
王錦退步道:「那折個中,九點半。」
梁璽十分無語,道:「算了算了,就九點半,不能更晚了。」
掛了電話,他又打給助理告訴對方不用等了,然後想了想,蹭進廚房去。柏圖正在洗螃蟹,問他:「誰的電話?」
他胡扯道:「我助理,說學校有活動,暫時回不來。」
柏圖道:「什麽活動?」
梁璽絞盡腦汁的瞎編道:「週末嘛,組織學生集體看場電影。」
柏圖疑惑道:「看電影?」
梁璽道:「說是看愛國主義教育的影片,《建國大業》什麽的吧。」
柏圖信以爲真,道:「幾點能回來?我乾脆晚一點再做飯。」
梁璽道:「估計得九點半以後,這電影時間挺長的,他們估計吃了晚飯才開始看。」
柏圖隻好道:「那算了,咱們自己吃吧。」
梁璽看糊弄過去了,鬆了口氣,挽起袖子幫柏圖洗菜。
可惜過了還沒五分鍾,柏圖就反應過來了:「梁璽,國際學校搞什麽愛國主義教育?」
王錦到學校的時候,校門口已經基本上沒有人了,隻有還沒走完的教職工,穿學生制服的隻有彥容一個。
彥容蹲在那裏,神情凝重的望著這邊,看到王錦的車,立刻便站了起來。
王錦剛把車停下,他便拉開副駕的車門上來,動作特別快,像是很著急,可是坐好以後,他卻又安靜了下來,沒有說話,也沒有和王錦有任何交流,肢體的、眼神的,都沒有。
王錦問道:「去哪兒?」
彥容道:「都行。」
這個「都行」顯然並不是字面意思,王錦道:「那,回家?」
彥容道:「你弟弟走了嗎?」
王錦道:「走了。」
彥容說:「那就回家。」
那天看到新聞以後,王超氣洶洶的去找小謝,之後便一去不回。
回家的路上,彥容一直不開口,王錦也捉摸不出他的心思,問道:「不高興?怎麽了?」
彥容扭頭看著窗外,拒絕回答的樣子。
王錦能看出彥容不高興,也能感覺到不高興的原因多半和他有關,可是能是因爲什麽呢?這幾天都沒有見過面,最後一次聯繫時,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他決定先分享好消息:「梁璽和柏圖約我明天晚上一起吃飯。」
彥容怔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他。
王錦故意道:「你有沒有時間?想不想一起去?」
彥容果然著急道:「他們隻約了你,沒有約我嗎?」
王錦笑了起來。
彥容明白過來,有些喜悅,可又有些彆扭,道:「你們自作主張,都不問問我的意見。」
王錦笑不出來了。
彥容立刻便後悔不該那樣說,亡羊補牢道:「我有時間,也想和你一起去。」
王錦一時又有些想笑,雖然還不知道原因,可這樣擰巴著的彥容也特別的可愛。
彥容很洩氣,不看到王錦的時候還好,一旦面對面這樣相處,他想表現出來的高冷矜持根本就堅持不下去。
王錦太會撩他了,對他說句話,對他笑一下,看起來好像都是無心的,其實到處都是防不勝防的心機,明知道是套路,他也總會忍不住想要回應。
這樣的王錦……這樣的王錦。
他突兀的問道:「你愛不愛我?」
王錦完全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此地問這個,抓方向盤的手都下意識的握緊了。
彥容不等他回答,便自己說:「我知道你愛我。」
王錦:「……」
彥容又問:「你愛我什麽?」
可他又搶著自問自答道:「我長得帥,性格好,和我做愛感覺好,對不對?」
王錦:「……對。」
彥容道:「還有沒有了?」
從顏值到性格到性愛,他自己全都說了,王錦一時間真不知道還有什麽。
彥容盯著王錦的臉,道:「有沒有……」
他卡了殼。
王錦道:「有什麽?」
彥容隻顧盯著他看,表情變來變去,好似十分掙紮,看了半晌,撇開臉看前方,道:「……算了。」
王錦一頭霧水,什麽算了?
彥容坐的端端正正,語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誰宣誓一般:「反正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