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原桐糾結到最後，莫名其妙地也跟著睡著了，等醒來時，已經天黑了。

　　她睡意惺忪地坐在床上，頭髮亂蓬蓬地四翹著，阿黃也打著哈欠，一躍而起，趴在她的腦袋上，一雙黑豆眼也是睡眼惺忪的，一人一鼠的主寵倆瞬間神同步了。

　　克羅斯特走過來，捏著阿黃脖子將它扒離原桐的腦袋丟到一旁，然後將睡眼惺忪的原妹子拉起來，給她順了順亂翹的頭髮，將她推進衛生間，將已經擠好牙膏的自動牙刷遞給她，自己則去絞了乾淨的毛巾，等她刷好牙，抬起她的臉給她洗臉，力道適宜，不輕不重，恰恰好。

　　原桐：「……」

　　原桐一時間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兒毛毛的，但見他如此自然的神色，又有一種自己想多了的感覺，好像這少年只是因為她未成年而特地照顧她罷了。

　　見鬼的未成年！她已經十七歲了，再過幾個月很快就滿十八歲，達到法律規定——古地球的華夏法律——的成年，不過在他們看來，她仍是個需要人照顧的未成年人，應該配有一個機器人保姆，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現在身邊沒有機器人保姆，所以克羅斯特包羅了所有照顧她的活。

　　除了小時候不懂事，原桐還沒被誰這麼細心地照顧過，初來烏拉爾星時，其實她也不習慣的，後來因為精神力的事情，以及每天都要辛苦的訓練，導致她後來沾床就睡，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其他，不知不覺生活鎖事就被人代勞了，等她反應過來，好像已經習慣了被萊奇和這個少年仔細照顧。

　　直到現在，她突然反應過來，不過才短短一年，她好像已經習慣他們的照顧習慣到不會產生質疑的地步。

　　原桐忍不住敲敲自己的腦袋，頭疼著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往細裡深想，絕逼是細思恐極……

　　手被人抓住，然後是少年關切的聲音：「怎麼了，頭疼了？」說著，就要摸出一支緩和劑給她服用。

　　原桐的手僵住，抬頭看他，對上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很快又扭頭道：「沒什麼。」

　　看他那麼關心的樣子，她再狼心狗肺，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總覺得如果自己再拒絕，真的是狼心狗肺了，還算是個人麼？

　　「其實……我能自己照顧自己，你不必這麼照顧我。」原桐良心不安，忍不住說道。

　　克羅斯特對她突然而起的情緒很不解，垂眸看了她一會兒，冷靜而嚴肅地說道：「第一，你還未成年。」

　　原桐又噎了下，她發現星際時代，對於未成年人特別地寬容照顧，簡直當成幼稚園小朋友來照顧。

　　「第二，你知道我想和你生蛋……你是我的責任。」他說著，臉又紅了。

　　原桐：「……」

　　看到他臉紅了，她也很想臉紅啊有木有！

　　而且「生蛋」什麼的，表說得這麼直白好不好？原桐很想讓他換個說法，但不僅涉及到了種族文化差異，也涉及到了兩人隔著五千年的時代鴻溝，很難糾正這種說法，甚至可能會暴露了她的來歷。

　　最後仍是沒能談成，被他牽著手出去了。

　　兩人出了帳蓬，就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營地上空點亮了一盞夜視燈，光線很柔和，除了正在巡邏的人，其他人坐在營地的空地上說話聊天。見到他們出來，塞斯四兄弟還朝他們打招呼。

　　「桐桐，我給你留了奇異果口味的營養劑。」維斯笑著說，將營養劑遞過去時，他有些奇怪地問，「你們的臉很紅，睡得這麼好麼？」

　　原桐：「……」

　　「囉嗦！」克羅斯特眯著眼睛看他。

　　塞斯三兄弟忙將無知蠢萌的小弟拖回來，讓他別嘴賤，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原桐心裡彆扭又羞赧，朝維斯道了聲謝謝，苦逼地吞起營養劑。

　　克羅斯特三兩口便將兩支營養劑吃完了，詢問克萊夫聯絡得怎麼樣。

　　「已經聯絡上了。」克萊夫說著，他的神色有些怪異，「德普森少爺距離我們這兒大概有三萬里的路程，不過他現在身邊只有五十三人，其他人……」他沉默了下，才道：「除了被寄生的三十人，剩下的十七人死於其他意外。」

　　聽到這個消息，營地裡有幾分沉默，連素來嘻嘻哈哈的塞斯四兄弟都嚴肅起來。

　　「說說他們的情況。」克羅斯特一手搭在膝蓋上，慢慢地拍擊著。

　　克萊夫點頭，便將德普森先生一行人的情況簡單說了，最後道：「被寄生的三十人中，他們已經殺了二十人，還有十人沒來得及處理，可能會在路上遇到，讓我們小心一些。」

　　眾人想起先前在路上遇到的那兩個被寄生的人，心裡又有一種噁心的感覺。

　　「我討厭寄生！」維斯嘟嚷道，「討厭所有喜歡寄生的物種！造物主怎麼會創造出這種噁心的物種出來呢？」

　　「可能為了公平吧。」尤斯懶洋洋地說，「不管是什麼樣的生命體，大自然既然創造出來了，就證明有它存在的道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嘛。」

　　這樣的道理大家都懂，不過心裡仍是討厭。

　　「我們明天出發。」克羅斯特說道，「克萊夫，你給德普森先生髮去資訊，告訴他們，讓他們在原地等我們，我們過去和他們會合。」

　　「明白。」

　　眼看天色暗了，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紛紛回帳蓬休息。

　　原桐白天時陪克羅斯特睡了一個下午，根本沒什麼睡意，就和他一起守夜。

　　兩人一鼠坐在營地空地上，克羅斯特正在拆解一把能源槍，原桐肩膀上趴著寵物鼠，懷裡抱著那盆寶貝的生命樹，給生命樹輸送了一次精神力後，她便開始觀察這個世界，突然發現夜空的顏色雖然有些渾沌，但卻能看到星子。

　　「克羅，有星星。」原桐的聲音很稀奇。

　　看到星星並不稀奇，來到烏拉爾星後，在那顆沒有被任何工具污染過的原始星球裡，時常能看到美麗的星河，看得多了，終於彌補了在地球時的遺憾。但是來到這顆未知的星球後，因為它的大氣層中那種奇怪的氣體，使得這顆星球的天空一片渾沌，仿佛是一種矇眛的氣息。

　　克羅斯特抬頭看去，發現天空中那顆暗淡的星星，目光有幾分深邃。

　　「感覺很神奇呢，我還以為這顆星球的天空不會有太陽星星這種東西。」原桐說道，很無知地暴露了自己的短處。

　　克羅斯特卻沒有嘲笑她，他看著那顆星子深思起來。

　　後半夜時，氣溫下降，原桐縮著腦袋打了個哈欠，克羅斯特叫醒了值夜的人去守夜，帶著原桐回帳蓬睡覺，很自然地將抱著金紅色蛋殼的她往懷裡按，便能一夜好眠。

　　翌日，眾人拔營後，便往森林出發。

　　森林的週邊很平靜，雖然有異植，但大多是一些低階異植，攻擊性不強，飛車也可以在其中穿行，直到越深入時，飛車成了很多異植攻擊的對象，他們不得不將車子收回空間鈕裡，只能徒步跋涉。

　　這就苦了原桐了。

　　她的腳程絕對跟不上這群外星人，簡直就欺負天生體能低下的地球人。

　　於是克羅斯特背著她走，塔琪姆、塞斯四兄弟跟在他們身邊，形成一種護衛的姿勢。

　　原桐趴在克羅斯特背上，懷裡抱著那棵生命樹，腦袋上趴著一隻香鼠，香鼠的大尾巴時不時地圈到她的脖子，在濕熱的森林裡，分外悶熱。

　　「阿黃，管好你的尾巴，再亂放，我剪掉它。」原桐警告道。

　　阿黃只好委屈地將它的大尾巴塞到懷裡雙爪抱住，自己滾到原桐上衣的兜帽上，只探出一個腦袋在外面看著，一雙黑豆眼閃爍著對這個森林的畏懼，緊緊地黏著主人不敢稍離片刻。

　　突然，克羅斯特停下步子，其他人也警惕地停步，身體維持著一種靜止的姿勢，只用眼睛及耳朵去感受周遭的情況，原桐趴在克羅斯特的背上，能感覺到他渾身緊繃得厲害，仿佛只要有情況，馬上就會爆發出驚人的爆炸力。

　　她也不敢動彈，或者詢問這些人感覺到了什麼，只能悄悄探出精神力，可惜她的精神力能探測的距離有限，最多只有五米，所以也沒感覺到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克羅斯特的緊繃的身體才漸漸地放鬆下來，其他人也一樣。

　　「是毒蜂群。」塔琪姆低聲道，「這附近應該有很多正在盛開的花，它們開花時會有致幻的攻效，你們小心。」

　　塔琪姆作為植物人，對森林有著天生的熱愛，同時也能根據森林中的一點兒風吹草動，便判斷出它的情況，這種敏銳的直覺，獨屬於植物人特有的。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植物人都能達到她的程度，植物人也要分物種等級。

　　聽到塔琪姆的話，眾人的呼吸放輕了很多，就生怕再次遇到毒蜂群。這種毒蜂群可不是原桐在21世紀的地球所知的那種，拿火就能對付，它們可是一種異蜂，殺傷力絕對是21世紀的那些蜂群的幾百倍，成群結隊，遇之即傷，很多人不願意與它們撞上。

　　克羅斯特想了想，說道：「我們繞道。」

　　雖然繞道可能會花更多時間，但是沒有人反對。

　　繞過了蜂群的地盤時，眾人松了口氣，他們站在森林中較高的地勢往那兒望去，就見遠處是一片姹紫嫣紅的花的國度，遠遠看去，美不勝收，可惜卻是毒蜂群的地盤。

　　「繞過這座山，前面應該有一條河。」塔琪姆查看了下泥土的濕度，肯定地道。

　　果然，繞過一座山時，他們看到了一條很寬廣的河流，以原桐的目測，可以和亞馬遜河比擬，從高處往下俯瞰，就像一條流動的綠腰帶鑲嵌在綠色的平野上。

　　眾人挑了個地方紮營，原桐抱著阿黃，習慣性地繞著營地周圍轉一圈，將精神力用到極致，看看周圍有沒有蟲子之類的東西，卻沒想到還是看到東西。

　　「克羅！」

　　克羅斯特下一刻便出現在她身邊，長臂一探，她整個人已經縮在到他的懷裡。

　　原桐拍拍禁錮在腰間的手，也沒怪他反應大，事實上她的反應也挺大的，她指著河邊的一個地方，「那裡有東西。」

　　塞斯四兄弟一聽，馬上興奮起來，每次原桐說有東西時，都會給他們一些意外——例如生命樹，所以四兄弟挺喜歡她這句話，馬上跑過來查看。

　　「你們小心……」

　　「放心放心，我們會——媽呀，救命啊！」

　　維斯驚天地動的一聲吼，馬上蹦了起來，蹦得老高，一下子跳到身邊的一個兄弟懷裡，對方也下意識地抱住他，於是便成了公主抱。

　　「是蛭蛇。」

　　塞斯和薩斯舉著能源槍，朝那只從水草間探出頭的巨大腦袋開了幾槍，水花亂濺中，就見一條巨大的怪物從水中撲騰而起，白日的光線下，它巨大的得不可思議，渾身是一種翠青色，不知道有多長，因為它只有一截身體從水中躥起，長開血盆大口朝他們撲過來。

　　塞斯、薩斯兄弟倆邊退邊朝它射擊，它的腦袋嘭嘭幾槍被打得頭破血流，狂性大發，身體從水中躥出來，又粗又長，在水草中飛速穿行，還沒看到尾，簡直就像神話故事裡的凶獸。

　　克萊夫和塔琪姆等人快速過去幫那兄弟倆人，密集的槍彈射擊在那條蛭蛇身上，它身體一晃，抽中了一人，那人被抽得飛到半空中，重重地砸到原桐身邊，看得原桐臉色發白。

　　在眾人的圍攻下，那條蛭蛇才漸漸地死亡，長達百米的巨大身軀橫臥在岸邊，時不時地還抽搐一下，那種屬於凶獸的氣息撲面而來，不說原桐，連克萊夫等人都嘖嘖稱奇。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粗大的蛭蛇。」薩斯拖著對蛭蛇有種莫名懼怕的兄弟過來，圍著那條蛭蛇說，「聽說這種異獸天性狡猾，習慣潛伏，可以一動不動地潛伏一年，如果被它盯上，只有死亡一途。也不知道它在水裡盯了我們多久了。」說著，他朝遠遠地站著的原桐笑了下。

　　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沒有原桐提醒，他們估計就要在這條潛伏在身邊的蛭蛇上吃個苦頭了，也許還會因為它突然襲擊而傷亡慘重。

　　蛭蛇身上還有挺多有用的東西，眾人殺了它後，當場便將它開膛破肚，取出它肚子裡的東西，挖出了一顆拳頭大的綠色的寶石，在明亮的光線下，折射著瑰麗的瑩光，這是蛭蛇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好漂亮的蛇晶。」塞斯端祥著看了看，將它拋給克羅斯特，「這條蛭蛇是桐桐發現的，最好的蛇晶就給她。」

　　克羅斯特用水洗了洗，將它送到原桐那兒。

　　原桐遠遠地坐著，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對那顆蛇晶並不感冒。只要想到這麼個東西是從那條可怕的凶獸身上取出來的，就絲毫提不起興致。

　　維斯坐在她身邊，整個人懨懨的，同樣對那顆蛇晶不太喜歡。

　　原桐轉頭看他，問道：「你怎麼了？」

　　「我不喜歡蛇類。」維斯垂頭喪氣地道，「小時候差點被蛇殺死過，對蛇有陰影。」

　　原桐一聽，便明白為什麼先前發現這條蛭蛇時，維斯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了，原來還有這個原因。覺得如果是自己，對著這麼大的一條凶物，也會有心裡陰影，心裡對他有幾分同情，安慰道：「沒事，你這麼厲害，就算遇到蛇，也能很快逃命。」

　　誰知維斯看了她一眼，不僅沒被安慰到，反而一臉悲憤。

　　原桐茫然地看著他。

　　然後就聽到遠處響起了塞斯的聲音，「這條蛭蛇就給維斯當晚餐，一定要治好他怕蛇的毛病！」

　　「一頓吃不完，就讓他頓頓吃。」薩斯贊同道，一副關心他們家小弟弟的好哥哥模樣。

　　維斯的臉色青了。

　　原桐頓時有些明白了，看他的神情也更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