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傷人的計策

　程洛抬眸，漆黑無底的眼眸如幽深不見底的寒潭回望上官雲珊，微笑道︰「是誰告知淑妃娘娘，此物是憑空捏造？」

　丘皓雪與上官雲珊同時望向程洛，不解她是何意，莫非這東西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丘皓雪其實昨天晚上心動了，心動于程洛所說的脫離上官雲珊的掌控，可是，她想了一個整晚，在進了宮見到上官雲珊的那一刻，她知道她不能隨意就信了程洛！更不能認為憑著此物就能讓上官雲珊受到威脅。

　可是，此刻程洛不慌不忙，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不在乎她的臨時倒戈。莫非……莫非，甦陌早就已經預知到了？！預知到她會臨時倒戈？

　上官雲珊面色陰沉，坐等程洛接下來的文章。

　「不過……此物的確是捏造。」程洛緩緩看向丘皓雪，眼眸內溢出流光溢彩的明媚笑容，「丘小姐失去了唯一的機會。」她的確是試探丘皓雪，也算是可憐丘皓雪，給予丘皓雪一個機會，可偏偏這次機會被丘皓雪拱手交出。

　聞言，丘皓雪面色瞬間煞白，立即就明白了程洛的話中之意！她自然意識到程洛口中所謂的失去，失去的是什麼！

　上官雲珊皺起眉。

　程洛又看向了上官雲珊，「既然此物不是真的，那麼淑妃娘娘是否好奇真的在何處？」上官雲珊此時心中定是已經起了疑心，並非如最初般認定此物是憑空而來。畢竟，究竟與柯瀚有沒有私情，她們都清楚。只不過，虛虛實實，有時候真的不見得會被人相信，但是這假的就會令人疑神疑鬼，漸漸的演變成深信不疑了。

　這一回，她要把一根刺不僅紮在上官雲珊的心中，還要紮在朝中眾位大臣的心中，以及祁坤的心中！而這根令人厭惡惡心的刺不是想要拔掉就能拔掉的！

　手段是有點卑鄙，甚至是上不得檯面，又如何？她程洛為了復仇，這點兒骯髒手段若是清高的不想用，何談復仇二字？！

　「真？這世上絕對不會有真的！程洛，你妄想栽贓陷害本宮，那就該好好想想栽贓陷害的後果！」上官雲珊死死的盯著程洛，美眸中閃爍的光芒不似剛才那般信誓旦旦，反而有了動搖。東西可以是假的！但是假到一定地步那就是真的！無論當事者如何的巧言善變，也是有口說不清！程洛所要做的不是現在表面看上去那麼的簡單！

　恐怕！恐怕丘皓雪是被程洛利用了！

　丘皓雪並非是傻子，很快的從程洛和上官雲珊的話中察覺到了端倪！丘皓雪的面色越來越慘白，懊悔也在逐漸的加深。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怕是懊悔的不止是丘皓雪，同時也有上官雲珊！

　「什麼樣的後果？」程洛微挑起眉，微笑反問。

　問題問住了上官雲珊！此時的上官雲珊的確是不能奈何程洛！畢竟送來此物的人是丘皓雪，且此物雖說是假，可就怕有人捕風捉影，處置程洛，屆時就會有人借機潑髒水！她還不想無緣無故給自己招惹來不必要的髒水！髒水若是沾染，想要洗去，可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上官雲珊面色越陰沉冷冽。

　程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冷蝶。

　冷蝶接收到成落得額示意，立即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一路上小姐已經告知她進了宮後見到她的示意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可是都記在了心裡，就等著抓著機好好的表現一番呢！

　「奴婢這就去求見皇上，淑妃娘娘平白無故的就要治罪程側妃，實在是欺負程側妃！」冷蝶眼楮通紅，作勢就要沖出去。

　上官雲珊臉部抽搐，她何時說過要治罪程洛？她的確是想方設法治罪程洛，讓程洛付出些代價，可此刻話未出口，就被一個下人給捷足先登了！她沒有去看冷蝶，而是冷盯著程洛，這必定是程洛事先就準備好的！

　還真是一個處處都有陰謀的程洛！

　簡直是不能小覷的程洛！

　無論什麼陰謀詭計都能信手捏來！

　不過冷蝶也不過就是裝腔作勢，要真是闖出去了，這一路上能將她攔截住的人不會少，到時候肯定還會惹出麻煩，小姐要她做的就是裝腔作勢，以此來激怒上官雲珊。

　上官雲珊一直隱忍著怒氣不，現在的情況簡直是讓她怒火激心，面色極其恐怖的冷寒，「程洛，莫要讓你的下人裝腔作勢。」

　程洛神色無辜，輕嘆一口氣，「淑妃娘娘對程洛實在是誤會太深，小蝶對我忠心耿耿，眼看著我被人威脅，自然是驚慌失措的要為我尋找公道，怎會與裝腔作勢牽扯上關系？」

　「閉嘴！」上官雲珊怒喝一聲，「程洛，你沒必要裝模作樣！」程洛刻意裝作無辜的樣子實在是輕易就能激起對手的憤怒！明擺著的事實，程洛仍舊是刻意裝模作樣的說自己何其無辜！明明是一個用陰謀詭計對付人都可以眼楮不眨的人，偏偏要做出置身事外的樣子，如何能夠令她平心靜氣？

　「程側妃，明明是昨日你將此東西交給我的，淑妃娘娘為此要治罪於你也是情理之中。此物我昨日拿回房間研究了幾乎一整夜，完全可以認定此物是假！那蓋章處有漏洞，並非是真章所蓋下。程側妃，這件事情莫非你也要否認？」丘皓雪不甘心，她無法承認自己深思熟慮一整夜的決定是錯誤的！是讓她錯失了脫離上官雲珊控制的最好時機！

　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偏偏

　弩張。

　偏偏程洛從容的令她們在這氣氛中察覺到一些詭異之處。

　氣氛寂靜了片刻。

　終于聽到程洛的回應。

　然而這回應卻令上官雲珊和丘皓雪皆是震驚！

　「丘小姐所言不假，這份招認書的確是假的。」程洛語氣如常，緩緩說道。

　竟然承認了？！程洛竟然沒有辯解就承認了？！

　不對！

　上官雲珊心中頓時浮現這兩個字，不對，完全不對！程洛絕對不會如此輕易承認。此事必定還有後招！

　丘皓雪驚疑的望著程洛。

　緊接著程洛又道︰「明知丘小姐有七成的機會反悔，我又怎會輕易相信丘小姐？此物不過是偶然得來而已，交給丘小姐，只不過是想要讓丘小姐進宮給淑妃娘娘看看而已，我相信淑妃娘娘並非是輕易與人私通之人！」

　「你！」上官雲珊簡直是要氣炸了！難道程洛讓丘皓雪將這東西送進宮給她過目，為的就是來惡心惡心她的嗎？現在義正言辭的說相信她是清白的，不會與人私通的！怎麼聽都覺得十分諷刺！

　上官雲珊大怒。

　丘皓雪愣住，「你！程側妃！」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實在是有些迷茫了？究竟程洛是給予她脫離上官雲珊的掌控的機會還是沒有給予？只不過是利用她嗎？

　不過是幾刻的時間，就令丘皓雪的心情起伏不定！

　「無需故弄玄虛！」上官雲珊冷聲道。

　「故弄玄虛？淑妃娘娘何來此言？程洛是一片好心而已，是想要讓淑妃娘娘知曉背後怕是有人想要暗算淑妃娘娘，所以才會有如此拙劣的物證。」程洛又道。

　上官雲珊深吸兩口氣，程洛現在嘴硬，是因為不想洩露絲毫，給予他人掌握罪證的機會，她早該知道程洛防備之心重，想要從程洛的口中得到些有用的，只能是癡心妄想！眼下看來，程洛將此東西交給丘皓雪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試探丘皓雪，一個就是惡心惡心她！她滿面冰霜的看著程洛，冷笑道︰「程洛，你好本事。」

　程洛低眸不語。

　「東西是偶然得來的？呵呵……」上官雲珊美眸內寒光淩厲，程洛口齒伶俐，真是為自己尋了個好說辭！可偏偏程洛是算準了她的心裡，她是絕對不想這件事聲張出去！

　「不過，雖然程洛是偶然得到，且將此物令丘小姐交給淑妃娘娘，但是或許有人並非是偶然得到。淑妃娘娘難道沒有令人關注禦書房的動靜？」程洛話鋒一轉，眸色轉瞬之間變得令人難解。

　上官雲珊甚至猛地僵硬，望著程洛半響過後，突然看向門邊的宮人，厲聲吩咐道︰「前去禦書房探查消息！」事情絕對不能像她所想像的那樣！否則，她就損失吐一口血，也難以平心頭之恨！

　丘皓雪仍舊是雲裡霧裡，想不明白為何程洛會忽然提及禦書房！現在生的事情與禦書房又怎麼會牽扯上關系？

　宮人領命出去後，宮殿內一片寂靜。

　幾人皆是無言。

　冷蝶敬佩的望著程洛，從小姐一出現後，所生的事情都掌控在小姐手中了！上官雲珊和丘皓雪真以為小姐只有這一手準備？特別是丘皓雪，聰明反被聰明誤，小姐給了她機會，是她自己不珍惜，反過來害小姐！至於上官雲珊更不用說了，從在盛京出現後，就一直想方設法的陷害對付小姐，幸而小姐善謀，否則現在定會被暗算的體無完膚！

　不知過了多久，令人壓抑的氣氛終於被打破了。

　前去禦書房打探消息的宮人回來了。

　只不過宮人的面色極差，身子也是顫抖著，儼然一副極其恐懼的模樣，應該是怕上官雲珊會在憤怒之下牽連了她。

　「說！禦書房內現在究竟有何事！」上官雲珊見到宮人進來後，立即寒聲問道。從宮人的神色上便可看到一些端倪，的確是有事！她面色陰晴不定，餘光間又看到了程洛從容不迫的樣子，更是心中大石懸起。

　宮人戰戰兢兢的跪下回道︰「奴婢還未到禦書房前，便是被趙公公攬住了，他悄悄告知奴婢，說……說現在有幾位大臣正在對皇上說關于娘娘的事情。說是……說是……」

　「繼續說！」

　宮人閉著眼楮小心翼翼的接著道︰「說是娘娘與人私通！而且其中一位大臣手中握有證據，趙公公說在半個時辰前已經確定了證據是真的！現在皇上怒火滔天，皇上雖相信娘娘，可幾位大人卻是揪住證據不放，說娘娘是放蕩之人，不配做淑妃！至於其他的，奴婢無法探知，只能盡快回來稟報。」

　丘皓雪大驚！身子猛地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證據是真的？既然已經被證實是真的，那麼肯定不容有假！她忽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程洛不知從何處弄來了真的證據，先不管這份真的證據真實性，因為證據是真的，有人已經相信了此事！這裡面一層層的算計，程洛早就已經預知到了結果！其實程洛給她的證據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進宮來見上官雲珊！至於她的選擇也不重要，因為無論如何上官雲珊都會宣程洛進宮！所以，她的選擇直接利害關系，關系到的是自己！若是賭對了，她就可以掙脫上官雲珊的控制！

　可是！她卻親手放過了這次機會！這是她親手生生放過的機會啊！也怕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上官雲珊又怎會沒有明朗！程洛是利用丘皓

　是利用丘皓雪來拖住她！讓她沒有時間去顧及禦書房的動靜！生生的耗著她的時間，令她不能有其他的心思來細思此事！

　最重要的是，這份假證據是丘皓雪送來，她的心思只在程洛用了卑鄙的手段，她心中只有憤怒，根本就沒有想到其他！

　程洛僅僅是有一個丘皓雪就是牽制住了她的思想！控制住了她的思想！

　這是令她最嘔血的地方！程洛所用的棋子是她的棋子！無論是丘皓雪還是柯瀚，皆是她的棋子！程洛此舉，是在攻她的心，太狠了！實在是太狠了！

　這件事情不難解決，畢竟柯瀚已死，死無對證，即便幾個迂腐的大臣仍舊是咬死了她與人私通，那也是有法可解的。可是無解的是，那些大臣日後定會是她成為母儀天下的阻力！

　所以說，程洛這一手棋下的哈！

　一步之下還有另外一步！

　上官雲珊死死的盯著程洛，「程側妃，好手段。」

　程洛雙眸半眯，笑意流轉，「淑妃娘娘到底說什麼，程洛不懂。」

　上官雲珊冷笑幾聲，不想再看程洛一眼，她現在沒有那個閑情逸致與程洛過招！現在最重要的是應付祁坤和那幾位大臣！「來人，送程側妃和丘小姐出宮！」

　丘皓雪從意識到她錯失了什麼後，一直是恍恍惚惚的！她相信只要今日助程洛一臂之力，至於她如何脫離上官雲珊的控制，程洛必定已有方法！可惜，被她……一口腥甜的血壓在喉嚨間。

　……

　一路走出宮，丘皓雪在程洛身後，礙於身後有宮人，丘皓雪只是看著程洛的背影。捫心自問︰以程洛的心機手段，上官雲珊是程洛的對手嗎？丘皓雪從未見過如程洛一樣的女子這般心思縝密難測。實在是……可怕。

　程洛自然對身後丘皓雪的注視有所察覺，相信丘皓雪有滿肚子的疑問想要問她。

　出了宮後，丘皓雪立即攔住了即將上馬車的程洛，「程側妃，我有話想要與你單獨說。可否佔用一會兒的時間？」丘皓雪的聲音有些急切。

　「好。」程洛點頭，示意小蝶退一下。

　小蝶看了一眼丘皓雪後，確定丘皓雪手中沒有利器等物才退去。

　馬車前，丘皓雪望著神色冷然的程洛，心中一片悲涼，她低看了程洛，也將程洛想的太過壞，否則只要相信程洛有一分是為她好，那麼她必然不會臨陣倒戈。

　「丘小姐有話直說便可。」程洛輕聲道。

　丘皓雪收回思緒，聲音有些啞，「程側妃其實真的是想助我對嗎？」若是她在昨夜好好想想，相信程洛，那麼今日就斷然不會痛失機會。

　其實相比較上官雲珊，程洛的心不至於那麼狠。

　「是因為劉景勝的關系？劉景勝想要讓程側妃幫我，所以程側妃才會動了惻隱之心？」丘皓雪緊接著又問道。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原因，如若沒有他人相求，憑著她想要時刻害程洛的心，程洛斷然不會放過她。

　程洛目視前方，眼簾垂下，聲音清冷的回道︰「劉景勝的確是為了你而求我。關於你的經歷是他查探而知。不過因你有害我之心，我斷然不會將此事明明白白的告知於你。如何選擇是看你心中對于上官雲珊有幾分恨意。通過此事，你應該看出來自己的心。你對上官雲珊恨意不夠深，且對上官雲珊有所依賴。」

　「我……」丘皓雪身子顫動，「我……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即使我昨日告知你今日會生什麼，你也能保證今日不會臨陣倒戈？」程洛殘忍的揭穿真相。

　丘皓雪面容蒼白，連退數步。

　「丘小姐，好自為之。」程洛抬起眼眸，沉聲道。隨後就要上馬車離去。

　丘皓雪抓住程洛的衣袖，眼中淚光閃爍，楚楚可憐，她低聲求道︰「程側妃既然能夠想到如何讓我脫困一次，那麼一定還會有第二次，請程側妃助我，此恩我定當年作馬來報！」

　聞言，程洛低眸看著丘皓雪，眸中暗光流轉，沒有半分動容，「只有這一次機會，錯過便不會再有。」

　丘皓雪心口如遭雷擊，頓時渾身無力，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不遠處，忽然有一名男子騎馬而來。

　「洛兒！」

　祁墨剛出宮上了馬便瞧見了程洛和丘皓雪，未出宮的時候聽見了一些消息，知曉程洛就在宮中，此刻見到程洛，雖然只有一日未見，卻恍若相隔了一個春秋，呼喚出口的洛兒二字蘊含了思念和喜悅。

　聞聲看去，程洛唇角揚起，「王爺。」

　「想騎馬嗎？」祁墨並未下馬，臨到馬車前，他低眸問向程洛。

　程洛想都沒有想立即點頭，相比較乘坐馬車，她更喜歡的是坐在馬背上自由自在，「恩。」

　祁墨伸手緊握住程洛的手，稍微一用力，程洛就已經坐在了馬背上，他將程洛抱穩，然後迅騎馬揚塵而去。

　這一幕生的太快，冷蝶和劉景勝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沒有了祁墨和程洛的身影。

　劉景勝看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丘皓雪，低聲問道︰「丘小姐現在是否回府？」

　丘皓雪恍若未曾聽見，又好似聽見了，只是搖著頭沒有說話。

　見狀，劉景勝猶豫了下，吩咐了馬夫等著丘皓雪清醒過來後，就帶著冷蝶迅離開了此地！只留下了丘皓雪一人。

　……

　一路疾馳，風吹著臉頰，說不出的快意！

　二人黑交織，仿佛在這一刻間，兩顆心連在了一起，聽見了彼此的心跳聲。

　墨王府門前跳下馬。

　程洛笑的明媚而惑人，笑望著祁墨，「日後有機會還要騎馬，實在是痛快！」

　祁墨因程洛這一笑而心跳加，伸手去撫摸她有些淩亂的絲，寵溺的回道︰「什麼時候想騎馬告知爺，爺帶著你出去好好騎上一圈。」

　「一言為定！」程洛心中喜悅不已。

　就在二人濃情蜜意間，王府門前一人走來。

　「奴才參見墨王，程側妃。奴才乃是張府的下人，奉夫人之命前來送上帖子。」下人將帖子送到了程洛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