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門10
陳汐說完突然放手,我感到身體朝下墜落。少女的臉很快消失,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嗎?
我睜開眼睛,心裡松了口氣,幸好沒跌疼。動了動手腳,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剛才在陳汐把我推下來之前,我手上正好捏著紙符,現在還能用。
念起不動明王火界咒,一抹光在手邊燃起。眼前是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我嚇得差點大叫。不過大叫也沒用,這裡不會有人來救我。
我立即加強了焰火,燒斷纏住手腳的藤蔓,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下去了。待我落到地上時才發現,那雙眼睛的主人永遠也不可能傷害我。
那東西已經死得只剩下皮和骨頭了。除了這件屍體之外,被藤蔓占滿的空間中還有很多,全都是奇形怪狀的魔族。幾乎可以形成一座魔族屍體展覽館了。
我聽紫夜說低等的魔族都是由邪氣所生,所以被殺後不會有屍骨。但較高等級的就不同。例如人類或是妖類墮入魔道的卻是有血肉軀體。而更高等級的,在黑暗中出生並且擁有巨大力量的魔族,血肉更是具有強大力量。而且只要元神不滅就不會死。
所以這裡被掛起“展示”都是較高等級的魔物,跟現在在街上隨意飄蕩的不同。可以想像當年的封魔戰,除了人類,魔族也同樣付出了極高的代價。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現在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半小時,必須儘快找到核心。正想著腳下一滑,整個人又掛到前面的藤蔓上。
好不容易爬起來,將纏在身上的藤蔓弄掉後,發現地上有東西在發光。剛才燒藤蔓的時候確實有東西掉到地上。
我蹲□把灰塵和枯枝撥開,發光的是一顆珠子。小心地把它撿起來,珠子很漂亮,潔白無瑕,散發著溫柔的光芒。在這可怖的漆黑世界中猶如美麗的天星。
應該是某位術者的靈魂,甚至說不定是師傅熟悉的人。在這根巨大的根子上應該有很多這樣的靈魂被禁錮著為陣法提供力量。
就算不少一個靈魂結界也是一樣很快被破的。我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把它包好放進口袋裡,撥開藤蔓朝著飄來黑氣的方向走去。
一路都沒有遇到襲擊,就是那些魔族的屍體很摻人,似乎會突然活過來一般。終於在巨大的藤蔓根部找到了核心。
那是一個藤根形成的平臺,上面纏著一顆首級。四周貼滿了黃符,還有朱砂和鎮魂幡。圍著平臺的四方各插了一把刻滿了咒文的降魔劍,跟風雷巽之前用的那把有點像。
在平臺旁邊的藤蔓上還附了不少魂珠,青、綠、黃、白,散發著各種顏色的柔和。我走到平臺前,那首級保持完好,閉著雙目,似乎只是睡著了一般。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它依然充滿了力量,散發邪魔之氣。
跟夢中的那名魔族將領一模一樣,邪美的容貌,嘴角似乎還保留著一絲嘲諷的味道,似乎在說:等著瞧吧,我終有一天會向你們討回來。
我朝著那首級伸出手,就快要碰到的時候,突然感到背後風聲。直覺讓我朝著旁邊躲閃,那狂風擦肩而過,平臺頓時被削了一角。
我轉頭看去,魂都差點飛了。只見鳳朝月手持長刀正一步步逼近。
“原來是這裡,多謝你帶路了。”鳳朝月露出瘋狂的笑容。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從剛才開始擔憂就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無論是陳汐還是風雷巽、蘇錦言,我都希望他們沒事。
“憑那小鬼能攔得住我嗎?”
模淩兩可的答應,不過我更傾向于陳汐沒事。鳳朝月應該不會浪費時間跟陳汐耗。
鳳朝月再次舉起長刀,“只要破壞這裡,結界就完全崩潰了!”
“你瘋啦?這樣會讓封魔門重啟的,魔族再次入侵人間,生靈塗炭你也不在乎嗎?”雖然這人已經有點墮魔的跡象了,不過他現在還是人類才對。我相信他還保留著人性的。
“呵呵……我只要破壞這結界,其實的關我什麼事?”
他朝著平臺斬下去,如果讓他得逞,那就永遠無法啟動遠古的結界。而且重華的無神會被放出,屆時就再也無法阻止魔族了。
“住手!”我沖去過抱住他的腰,那一刀斬扭了,將旁邊一根藤根斬斷。上方掉落不少碎枝和灰塵,還有魔族的屍骨也嘩地滑下。
“阻我者死!”
他再次舉起長刀,朝著我劈下來。現在我沒有任何武器,伸手去掏紙符卻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刀鋒要劈到我臉上時,眼前突然白光耀目。當我再次睜開眼睛之時,卻發現自己站在大街上。
我吃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發現手是透明的。剛才明明在地下的結界核心,難道我已經死了,變成阿飄?@_@
這個驚悚的認知讓我整個呆愣了。對於接下來的流程,其實我也很熟。因為偶然會跟門外路過的鬼差聊起。
下麵總算是有熟人,應該會關照的。
不對!關照個大頭鬼啦!我不能死,還要阻止那該死的鳳朝月。眼前匆忙經過的人影讓我內心的咆哮停止了。
那人身材高大,穿著玄色唐裝,髮絲淩亂,慌亂無措。一點也不像我所熟悉的那個沉穩鎮靜的師傅。
我跟在師傅後面,他邁開步伐狂奔,如果我不是飄著的鐵定無法追上。街道跟現在的不一樣,是四十多年前的城市景色。
只是,滿街都是屍體。有人類也有魔族。鮮血染紅了街道,牆壁上有掙扎的血爪痕,窗櫺和騎樓上掛著殘缺的屍塊。整個世界仿佛地獄一般。
前方有幾隻人形的魔族似乎在踢著什麼。師傅握著龍牙大步走過去,那些魔族正發出肆意的嘲笑。
【又來一個送死的。】
【你說是將他的頭斬下來放在屁、股上呢,還是把XX割下來塞進嘴裡?】
不堪入耳的話啞然而止,龍牙染血,人形魔族的頭顱被斬了下來。接著其他的也難逃一劫,被剁成肉塊。
師傅臉上濺了血,深邃的眸子散發出冷酷無情的光,在死掉的魔族屍體上被了數槍,將其捅成蜂窩。
我從來沒有看過師傅那麼可怕的樣子,簡直如地獄修羅。他蹲下抱起剛才被魔物踢的東西。
這才看清楚那是一個人頭。雖然血肉模糊,我還分辨出,是那個姓張的冷峻男子。與師傅並肩的戰友,老張的祖父。
師傅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沒看到他的表情,而且我也不忍心去看。他用外套將人頭包住,放在畫於地上的結界中。
遠處有人呼救,師傅提槍沖過去。我此時才想到,這裡就是四十幾年前封魔門的現場。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如果說我不是死掉的話,那就是像夢一般,看到了某人的夢又或是記憶,但這又會是誰的呢?
我突然聽到師傅的嘶吼,快步尋聲而去,只見他跪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個人。
飄到前方發現那人是風離弦。他的模樣很慘,整個肚子都被捅穿,肚子流了一地。不過他也拉了一堆魔族墊背。
他居然還活著,但也在彌留之際了。師傅準備使用術法,對方卻似乎說了什麼。我聽不到聲音,風離弦大概已經沒有力氣了,讀口型大概知道意思。
【不要浪費時間,快去找蓮兒】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瞳孔卻放大了。
沒想到師傅這樣的鐵骨鏘鏘的男兒也會流淚,讓我心裡一陣陣刺疼。他將風離弦睜著的眼睛撫上,也在四周設下結界,不讓魔族靠近。
繼續向前,屍體越多,有穿著軍裝的、道袍的、也有普通衣服的。其中有不少是師傅熟悉的人,但他拼命地找尋,只能忍疼不去看他們一眼。
我無法理解是什麼支持師傅前進,他每一步都會知道一個殘忍的事實。而最讓他恐懼的事實大概還在前方。
在屍堆裡發著微弱的光,師傅一個箭步沖過去,將疊在上方的屍塊推開。發出光的是一塊蓮花佩玉,佩玉形成一個小小的結界。
師傅從結界中將佩玉的主人抱起來,摟在懷裡。他不停地大叫龍蓮的名字,顫抖著雙手從口袋裡取出短刃。
“……蓮兒……你一定要堅持住……爹爹現在就救你……”
可是龍蓮毫無反應,其實我能清楚地看到龍蓮的靈魂離開了軀體。魂與肉體之間的關聯已斷,她已經沒救了。
師傅居然用短刃對準自己的右邊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雖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匠師或許有打破天地間生死法則的方法。
師傅卻突然停了下來,愣愣地看向龍蓮的魂魄。後者俯□抱住師傅。
【救救他!】
龍蓮指著屍堆裡,師傅愣了一下,伸手過去拉出一個人。鳳朝月渾身是血,剛才他就伏在龍蓮身上,可是師傅根本沒有注意到。
【爹爹,求你!】
龍蓮哭泣著,眼中充滿了不舍和哀求,一聲又一聲,讓人心都碎了。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徒弟,兩個都是他至親至愛之人。可是卻只能救一個,要做出這種抉擇比死還難受。
我忍不住抱住師傅大哭起來。為什麼要如此殘忍?為什麼這樣的事要發生的師傅身上。
師傅突然抑天嘶吼,聲嘶力竭,悲傷欲絕。他將短刃一下插、進自己的胸口,血滴在鳳朝月心臟的位置。
“吾以匠師之名,立下永世契約,與子同命,共生死。”
作者有話要說:解密得差不多了,也把師傅虐得差不多了,所以也差不多完結了。
師傅給鳳朝月下的同生咒,是一種遠古的法術,可是只能對一個人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