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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第123章
  ☆、第123章奸細

  玉破禪此時再進馬廄這曖昧的地方,就很有些不尷不尬,匆匆跟金折桂約定好,就急著將她帶出來,唯恐人對付大黑,就將大黑帶回房裡小心地看著。

  連著兩日,他們二人四處散步要去馬王穀的消息,眼瞅著山寨外的集市越來越大,許多人直接奔著汗血馬來,玉破禪、金折桂等,反而不急著去馬王穀了,好似一日日跟眾人比耐心一般,足足過了半個月也不出去,暗暗地將寨子裡誰想跟著他們去馬王谷都一一查了一遍。

  三月裡,草長鶯飛,戚瓏雪正在拉著金折桂做針線,忽地聽見哨兵吹響一聲尖銳的口哨,隨即許多人從房裡出來,就見一道瘦削的黑影,熟門熟路地向金折桂房裡奔來。

  「鬱觀音?」認出那身影,金折桂立時喊了一聲。

  果然鬱觀音冷笑一聲,瞬也不瞬地向金折桂這邊撲來。

  火把燃起,玉破禪、玉入禪、梁松等人出來,見折損八萬人後,此次再露面的鬱觀音終於蒼老起來,兩鬢露出了斑白,額頭眼角也生出皺紋來。

  「……鬱觀音,你又來做什麼?」金折桂待玉破禪過來擋住她,就稍稍讓開身子去看,見鬱觀音眼睛裡滿是血絲,狐疑地想鬱觀音這時候不去山坳裡挖黃金,再招兵買馬,怎麼氣咻咻地來這。

  鬱觀音冷笑:「你問我來做什麼?」

  「還馬?我們的馬呢?」金折桂問。

  鬱觀音冷笑道:「馬?開春就還給你們了。我且問你,我跟你非友非敵,可是你將我另一個部落的下落告訴俟呂鄰雲的?」

  金折桂忙道:「你另一個部落怎麼了?也被人燒了?」見慕容賓、拓跋平沙過來,就向慕容賓看去,卻見慕容賓並不似早先那麼恨鬱觀音,見了她就要殺她,而是跟拓跋平沙一起,小心地防範郁觀音偷襲金折桂、玉破禪。

  鬱觀音眯了眯眼睛,又聽山寨外有聲響,冷笑道:「俟呂鄰雲來了。」

  「俟呂鄰雲這些時日都在這邊忙活他那菜市場,沒功夫去燒你的部落吧?」金折桂道。

  鬱觀音默了默,篤定道:「我那部落只有你們知道在哪裡,那部落裡的人素來深居簡出,怎會被人發現?」

  「開了山寨門,把俟呂鄰雲迎進來。」金折桂道。

  只見山寨門打開後,俟呂鄰雲就帶著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手裡緊緊地握著佩劍,緊緊地盯著鬱觀音,「你還敢來。」

  「為何不敢?山坳裡的黃金被你挖走,部落又被你一把火燒了。我走投無路,自然要來。」鬱觀音道。

  俟呂鄰雲先怔住,隨後看見鬱觀音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當即仰頭大笑,「雖不是我幹的,但看你落到這個下場,我心甚慰。」

  鬱觀音只覺得自己一次比一次落魄,回頭瞪向金折桂,心想這哪裡是魁星,是煞星才對,又問俟呂鄰雲:「當真不是你幹的?」

  俟呂鄰雲肯定地說:「不是我,但你落到我手上,也活不成了。」又肯定地對金折桂道:「你們山寨裡有奸細。」

  再清楚不過的事了,金折桂叫人給鬱觀音的營地送信,慕容部落就搶著去埋伏,才叫人去找鬱觀音討要馬,鬱觀音的山寨就丟了,甚至山坳裡的黃金,也被人料到先機地先挖走。

  「是誰!趕緊自己站出來。」鬱觀音氣急。

  金折桂揮手道:「撿日不如撞日,請娘娘跟我們一起去馬王穀,其他人,誰都不許動。請俟呂鄰將軍替我們看著山寨,瞧瞧到底是哪一個急著傳遞消息,叫人跟蹤我們去馬王穀。」那人知道山坳裡有黃金,可見那人對鬱觀音的事十分瞭解。

  俟呂鄰雲待要說自己也要馬王穀,又覺他跟著,金折桂、玉破禪定然不會帶著他去,如此不如借著這次的事,跟他們打下交情,然後日後從他們手上買馬,「鬱觀音一定要死在我手上,不許帶著她走。」

  郁觀音冷笑,「慕容部落沒問你要我?」又對金折桂、玉破禪道:「若我果然死在他手上,勞煩你們叫范師兄替我報仇。」

  「好。」金折桂、玉破禪道,見戚瓏雪、嚴頌、玉入禪要跟著,示意他們誰都不許輕舉妄動,跟玉破禪草草地收拾行李,就牽著大黑從山寨後門出去,二人走出很遠,乾脆地在黑風寨東邊的山谷裡停下腳步。

  「你說,那人會輕舉易動嗎?」金折桂問,畢竟那麼多的人跟著,黑風寨裡若有奸細,那人應當是十分小心謹慎的。

  玉破禪道:「我也不知道。」就地生了火,然後拉著金折桂在篝火邊坐下,攬著她的肩膀道:「我曾跟你說過草原的星光很美,倒是忘了自己有沒有帶著你一起看星星。」仰頭見天上只有零星幾顆星,暗想天公不作美。

  金折桂仰頭向天上看了又看,然後靠著玉破禪的肩膀道:「咱們如今算是私奔吧?」

  「嗯,算是私奔。」玉破禪道。

  「以後我們就住在子規城?」金折桂又問,玉破禪忽地來了興致,拿著樹枝在地上畫著子規城,「這是東西大街,這是南北大街。京城裡的公侯伯爵沒一個敢說京城是他們的,以後你可就有膽說子規城是你的。」

  金折桂靠在玉破禪身上,「你說,要是回京了,你家裡不願意你娶我……」

  「我上你家做你家的上門女婿。」玉破禪道。

  金折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晃著腿腳,將上次沈氏叫人捎來後,她一直不捨得吃的瓜子拿出來,抓了一把給玉破禪,聽見一些大黑打了個響鼻,許久不見它再有其他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玉破禪替金折桂擋著風,然後將柴禾丟在篝火中,「我並不是玩笑。」

  「真做了我們家的上門女婿,我祖母定然喜歡你。」金折桂提到金老夫人,就開始絮叨起來,「我大姐跟你大嫂是有仇的,也不知道她們兩人鬥的怎樣了,若我是大姐,我就誣陷你大嫂跟人私通,抓到把柄後,就不怕再被你大嫂要脅了。若我是你大嫂,我得再生個兒子,再叫你大哥見閻王去。」

  玉破禪聽她說話,就知道她想家了,攬著她的肩膀,問她:「你瞧這四處黑黝黝的,像不像樂水外的農舍?有生之年,我們得再去樂水看看,見了熱熱鬧鬧的樂水,才不會總夢到民不聊生的樂水。等子規城建好了,咱們衣錦還鄉,然後去瓜州、樂水看一看,再回到子規城。」

  「好。」金折桂答道,早先不曾單獨在一起說過話,此時二人獨處,又除了等待沒有旁的事,就雙雙規劃起以後的事來,等玉破禪說到將來兒子要叫什麼的時候,他們二人才覺得扯得太遠了,一時尷尬起來,依偎在一起,不再說話。

  那邊廂,黑風寨的前後門都被堵住,梁松、慕容賓、拓跋平沙等在寨子裡看著眾人,俟呂鄰雲帶著人,將鬱觀音軟禁在囚車裡,就在寨子外盯著看。

  黑夜慢慢地變成白晝,寨子裡一直沒有動靜,除了幾個寨子外的有點動作,此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一直守到晌午,起先安靜的眾人,浮躁起來,紛紛猜測到底哪個是奸細。

  拓跋平沙按捺不住道:「是不是弄錯了?要有奸細,我們的哨兵怎會沒發現?」

  「拓跋平沙……你這名字,不像是尋常鮮卑人的名字。」慕容賓沉吟道。

  拓跋平沙見素來跟他相安無事、甚至十分友好的慕容賓這般說,就道:「我這平沙名字,是一個中原人給取的,那又怎樣?」

  慕容賓沉默不語,玉入禪先不以為然,待見慕容賓說,細品,也覺有道理,「一般的鮮卑人哪裡會認識中原人,且平沙二字,大有平定草原風沙的意思,給你取名字的,不是個尋常人。」

  「九少爺,慎言。」梁松立時警告玉入禪。

  拓跋平沙見此時玉入禪、慕容賓提起他的名字,立時氣惱道:「莫非你們以為我是奸細?」

  「……拓跋,你別急,我們並沒有這樣說。」慕容賓道。

  拓跋平沙道:「說起來,哨兵大多是你的人,他們看見你跟外頭人來往,也不會說。俟呂鄰雲說的也是慕容的人搶先埋伏鬱觀音,你又姓慕容……」

  「你什麼意思?」慕容賓反問,繼而捶胸頓足道:「是我急糊塗了,竟然會先懷疑拓跋你,會不會是營地裡的其他人?說起來,阿烈奇怪得很,有一陣子,見天不見人影,她原本的恨不得為八少爺死,後來又常常跟著九少爺……」

  說起阿烈,眾人都覺得她仿佛有一段日子不見人影。

  玉入禪趕緊道:「阿烈她那是病了,我一直照顧她,我知道她在哪裡。」

  「……九少爺,你是范康的弟子,你也知道郁觀音有黃金的事,是不是你師父早來了草原,跟你一起訛詐鬱觀音?」梁松忍不住去懷疑范康,畢竟,他們一群人曾在范康手上吃過大虧。

  玉入禪立時道:「我巴不得我師父在,不然,如今也不會有內奸出現。要我說,內奸就出在新來的那群人頭上,他們大冬天的被俟呂鄰雲趕過來,指不定就是俟呂鄰雲的奸細。如今俟呂鄰雲賊喊抓賊,想叫咱們離心呢。」

  梁松先懷疑是玉入禪,此時不由地警惕地想自己怎麼也糊塗了,就憑空胡亂猜測起來,「……八少爺、小前輩,這會子應當走出很遠,再過兩日,他們就進入馬王穀了。」

  「進就進,要沒人跟著,裡頭的馬都是咱們的。」阿大道,狐疑地看著眾人。

  剩下的人不言語,最初眾人都聚在空地裡,待到了傍晚,就紛紛散開,陸陸續續地見到人因彼此猜疑打鬥,待到了黃昏時分,忽地山寨後門傳來動靜,梁松、阿大等趕過去,就見幾個人蒙面跟慕容賓、拓跋平沙一起打鬥,後門已經被人打開。

  「有人殺出去了。」拓跋平沙快速地喊,又替慕容賓等著人,叫道:「你們快去追,這幾個人放著我來收拾。」

  慕容賓一刀抹在一個人的脖子上,揭開那人的面紗,咬牙道:「竟是咱們收留的難民。快去追,有人跑出去了。」說罷,搶先向後門奔去。

  梁松、阿大、阿二、阿四趕緊跟上,到了後門,果然瞧見一個人在跑,五人跟過去,半路見慕容賓捂著手臂,梁松留意到他傷勢嚴重,趕緊道:「你且留下,趕緊回去包紮傷口,那小賊交給我們就是。」說著,留下慕容賓,又向前奮力追去。

  慕容賓捂著手臂,瞧見梁松等遠去,又見拓跋平沙還沒出來,就慢慢地向東邊一棵高大的樹木走去,見樹下用石塊壘成一個品字,抬腳將品字踢散,又踉踉蹌蹌地向後門去,進了門,見拓跋平沙正調人再來看住後門,歎息一聲,「果然家賊難防,如今,我不想不信沒有內賊也不成了。」

  拓跋平沙見他受傷,趕緊將他向內攙扶,聽到動靜,見梁松幾人垂頭喪氣地過來,趕緊問:「抓到那小賊沒有?」

  梁松搖搖頭,「死了。」

  「哎。」拓跋平沙深深地一歎。

  「走吧,人都殺了,料想消息沒傳出去,若還有奸細,那人還會有動作。」梁松道,親自領著慕容賓去找戚瓏雪給他看傷口。

  「五姑娘,這傷口我自己就能料理。你姑娘家,看見這血淋淋的,別嚇著了。」慕容賓道。

  戚瓏雪笑道:「直接包上傷口好的慢,你等等,我拿了針線替你縫上。」說罷,就將自己的針線拿來,先替慕容賓卷起袖子,然後拿了帕子水來替他擦拭。

  慕容賓見戚瓏雪料理得十分精心,不覺感動道:「五姑娘當真是活菩薩。」

  「不敢當,不敢當。」戚瓏雪又拿了針線給慕容賓縫傷口,瞧見那裂開的傷口,心裡嚇了一跳,強作鎮定地拿著針線替他縫補,又給他上了藥,待有人將慕容賓攙扶走,見拓跋平沙也要走,趕緊留住他,「拓跋,你身上也有血跡,叫我瞧瞧。」

  拓跋平沙趕緊道:「這血不是我的,多謝阿五姑娘盛情。」

  「拓跋,你叫我看看,我才能安心,如今還要抓內賊,不叫我看過,我怎能安心。」戚瓏雪堅持道。

  慕容賓調笑道:「拓跋,你就聽阿五姑娘的吧。」被人扶著向外走,不自覺地想後門方向看,心想金折桂、玉破禪已經走出很遠,不知能不能追上他們。

  待慕容賓走了,戚瓏雪叫梁松看著門,低聲問拓跋平沙,「你們為什麼去後門?」

  拓跋平沙詫異道:「我看見有人向後門跑去,只當後門有動靜,就叫了慕容一起去。」

  「……他是如何受傷的?」戚瓏雪一手做刀向自己另外一隻手臂砍去。

  拓跋平沙道:「他先我一步跑過去,過去時已經受傷了。莫非他的傷口有古怪?」

  戚瓏雪點頭,「我在樂水、揚州給不少人縫過傷口,那傷口斜j□j肉裡,看著,就好似……」

  「自己j□j去的?」梁松問。

  戚瓏雪點頭。

  梁松眼皮子跳起來,暗道方才慕容賓離開了他們那一會,應當已經告訴旁人金折桂、玉破禪去馬王穀了。

  「……慕容賓,他為什麼?」拓跋平沙聽懂了梁松、戚瓏雪的意思,立時納悶了。

  「我在他傷口裡放了麻藥,等會子我們去搜一搜看看?」戚瓏雪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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