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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第175章
  ☆、第175章信任

  「我賭一百兩,老慕容王時日不多了。」 俟呂鄰雲瞧著老慕容王顫顫巍巍的模樣,想起中原的太上皇就是被氣死的,不禁想,這老慕容王還能活多久。

  「不能叫他死在這邊,郁貴妃、范神仙千萬謹言慎行,別氣死他了。」玉破禪道。

  范康一怔,鬱觀音乾脆地低聲問,「莫不是,怕他死在這邊,才要把師兄交出去,」

  玉破禪沒說話。

  鬱觀音心中冷笑,眼睛向老慕容王身邊的慕容七王子掃去,開口道,「老七,別來無恙?」

  慕容七略略把頭偏過去。

  「師妹,你要氣死慕容老東西?」范康瞧著慕容七那彆扭模樣,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七,你怎不理我?忒地無情了些,昔日你送我玉像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冷淡。」鬱觀音才不管氣死了老慕容王好不好收場,明知道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條,自然是要多多拖延時辰。

  「賤人,胡說什麼?」慕容七偷偷地看了老慕容王一眼,咽了口口水,雙眼冒火地看向年老色衰、青春不再的鬱觀音。

  「老七……」老慕容王狐疑地向慕容七看來。

  慕容七慌了,立時道:「父王,是那老女人污蔑兒子呢,兒子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七,你身上為我紋下的觀音像還在不在?你見過南山沒有?南山的模樣兒跟你一模一樣,你若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當初怎會幫我詐死?」郁觀音聲音裡滿是惆悵,仿佛妙齡少女埋怨情郎失約。

  「你胡言亂語!」慕容七道,「明明你跟三哥親密,總是背著父王做些苟且之事。」

  老慕容王哆嗦著鬍鬚,發話道:「帶他們走。」一牽起韁繩,又看向還跪著的幾個兵卒。

  「他們敢在子規城犯事,自然要交給我們來處置。」玉破禪見老慕容王只是氣,卻沒死,不由地想老太上皇到底是怎麼被人氣死的?

  「走吧。」慕容七咬牙切齒道。

  郁觀音見一計不成,不由地慌了,也納悶這老東西命怎那麼硬朗?這下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該怎麼才能收場?

  幾個兵卒拿著繩子過來捆綁郁觀音、范康。

  「……以後常來,子規城裡要什麼有什麼,比你們皇城還熱鬧。」玉破禪對捆綁郁觀音、范康的兩個兵卒說,瞧見他們腰上掛著不少香囊、手帕,甚至還有折股的扇子,便熱情地說了一聲。

  幾個兵卒一怔後點頭,鬱觀音不禁再次瞪向玉破禪,心恨玉破禪不講義氣,全然把早先自己算計他們一群人、金折桂求著俟呂鄰雲饒她一命的事忘了。

  「去吧。」阿大此時收斂起笑容,目送郁觀音、范康二人走了,趕緊問玉破禪:「當真叫他們去送死?」雖說這兩個人,哪一個都該千刀萬剮,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些時日養出了一些感情,叫人不忍看他們就此死去。

  「那哪能。咱們的馬駒、母馬,還在慕容部落,不把馬搶回來,豈不是叫人看輕了?」玉破禪道,年前大黑騷動不安,他跟金折桂商議後,悄悄地帶著大黑出城,眼瞧著大黑頭也不回地沖馬王穀去了,他跟金折桂惋惜之餘,不禁又惦記起被慕容部落搶去的汗血寶馬。

  「嗷——」

  一聲咆哮後,兩隻狼狗歡跳著跑來,圍繞著玉破禪轉悠,瞧見地上跪著幾個光著上身的人就要撲過去。

  「寶寶、貝貝!」玉破禪連忙喝止。

  俟呂鄰雲許久不曾來子規城,昔日匆匆過來,也不曾留意過這狼狗,此時聽見這兩匹狼狗的名字,眼角就跳了起來,心說那樣的名兒,配個小小的哈巴狗還行,偏偏配的是野狼一樣的大狗。

  「八少爺要如何取回馬兒?」阿大看向今兒個賺個了盤滿缽盈的小販子們,又瞅向慕容大軍留下的滿地狼藉,不忍去想范康、玉觀音二人的下場。

  「老慕容王一心要把愛子慕容九弄回來,可是,慕容三、慕容七、慕容十三巴不得慕容九死在京城呢。」 俟呂鄰雲招手叫小販把剩下的牛肉給他,把牛肉徑直丟在地上,瞧見兩隻大狗嗅了嗅,卻不吃,心中滿是疑惑。

  「沒熟沒放鹽,它們不吃。」玉破禪替俟呂鄰雲解惑,要知道這兩隻狗從來吃的都是跟金折桂一樣的東西,那血糊糊的牛肉,它們才不吃呢。

  俟呂鄰雲不屑道:「被你們養得成綿羊了,換做我的狗來,此時就把地上那幾個人撕了。一切照咱們的計畫進行,柔然有事,我且去了。」說罷,在馬腹上一夾,帶著部下直接沖柔然的文城去。

  「八少爺,到底是什麼計畫?」阿大一頭霧水。

  玉破禪道:「我們負責送信,勸說皇帝拿慕容九去換范康、鬱觀音,把慕容九放回來。逼著慕容十三以外的皇子們儘快動手,待慕容三、慕容七等人的事東窗事發後,慕容九還沒回來,老慕容王迫不得己,會把親信交給慕容十三。到時候,慕容十三跟俟呂鄰雲裡應外合,叫慕容十三搶先繼位。」

  「那慕容九呢?」阿大問。

  玉破禪道:「俟呂鄰雲要報仇,隨便栽贓在哪個慕容王子頭上,然後慕容九歸俟呂鄰雲,汗血馬歸咱們。」

  阿大連連點頭,想起范康的劍,就又笑道:「這個范神仙,哎。」明明機智過人、滿腹才華,到底是怎麼混,才混到如今這地步的?

  玉破禪早寫好信叫人送往京城了,此時也不急著回去,有意在騎馬在前頭遛狗。

  玉破禪那信送到京城的時候,京城裡正在商議著是把慕容九留下做人質,還是拿他做筏子,大軍出征去治慕容部落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亦或者勒索慕容一筆銀子。

  信是玉入禪幫著遞給虞之淵的,虞之淵聽說是從子規城來的信,不覺失笑,暗想自己若當真去了子規城,如今又是什麼模樣。

  「你來給朕讀吧。」哪怕是玉入禪給他做伴讀的時候,虞之淵對玉入禪也不如何信賴,可是,就在他在宮裡孤立無援的時候,玉入禪想也不想,就帶著嚴頌保護他。虞之淵自然而然地覺得玉入禪可靠。

  玉入禪讀了信,斟酌一番,心知玉破禪信裡的話,朝臣們是決計不會聽的,就道:「皇上三思。如今絕非向塞外出兵的好時候,若把慕容九留下做人質,那慕容南山豈不是沒了用處?只是,要用慕容九換范神仙、郁貴妃,朝臣們必定不會答應,在他們眼中,與其要范神仙、郁貴妃,還不如要幾萬黃金呢。」

  「范神仙是你師父,你以為,朕該不該換他回來?」虞之淵心裡已經有了底,心知重點不在於能不能換回范康,而在於,慕容九回去了,慕容眾王子們必定會心中不服,到時候慕容打亂,必定會削弱慕容的勢力。

  「該,范神仙,」想起范康猙獰面目,玉入禪哆嗦了一下,「我師父能文能武,雖年紀大了點,但有道是老而彌堅,皇上留下他,大有用處。至於郁觀音,她總是漢人,叫塞外的人都知道,咱們朝廷是不會由著旁人處置咱們的人的,再如何,都會把他們帶回故國。」

  這一番場面話,說得玉入禪心內作嘔,恨不得直接告訴虞之淵,范康是小人,且對名利汲汲以求,這樣的小人,用得好,就是一把利刃,看哪裡不順眼,就砍哪裡。

  虞之淵點了點頭,反復看了玉破禪的信,瞧見隨著信又附送了寫著供品的禮單,將上頭黃金多少斤、白銀多少斤、璞玉多少斤、良駒多少匹掃了一眼,心喜玉破禪識時務,暗道就算名義上,子規城不是朝廷的又怎樣?事實上是就是了,「那就依著玉八的意思辦吧,畢竟他人在塞外,對塞外的動靜更清楚一些。」

  「是,可是朝臣們……」玉入禪有些提心吊膽,琢磨著虞之淵要是再和稀泥,那可怎麼著?

  「不必管他們。朕暗中叫人支會阮首輔、林次輔幾個一聲,後兒個早朝,他們一準按朕的意思說話。」虞之淵又細細去看禮單,琢磨著如此下去,塞外的良駒多半要流入中原了。

  玉入禪微微挑眉,只覺得自己多慮了,能在情急時殺了所有兄弟的人,自然有法子叫人聽他的。

  兩日後早朝,果然不等皇帝說,阮首輔、林次輔等先搶著給范康歌功頌德,隨後阮首輔昂首憤慨道:「若叫草原各部落的人以為能隨意處置咱們的人,那咱們還有什麼臉面叫他們上供朝賀?」

  股肱大臣說了話,其他想用慕容九換銀子,或做人質的聽了,雖覺得換回范康虧本得很,也不敢把真實的心意說出。

  虞之淵當即下旨,先叫人快馬加鞭去塞外送信,隨後叫人押送慕容九去西陵城,此時還不忘給玉破禪親手寫了一封信。

  那信送到了子規城黑風寨裡,玉破禪看完了,便拿給金折桂看,金折桂又遞給梁松、阿大等人瞧了瞧,看到最後,那華麗昂貴的紙張已經毛了邊。

  在瞽目老人屋子裡,就連虞之洲、月娘、戚瓏雪都為了沾沾帝王紫氣,把信看了一遍。

  「皇帝這是,把塞外的眾人都交給八少爺了?」阿四有些不敢置信,新皇帝太好說話了,就顯得越發高深莫測,「那回頭,八少爺送信給皇帝,說把金老夫人送來能轄制柔然,皇帝也信?」

  虞之淵金口玉言在信裡說了,但凡是塞外之事,都聽從玉破禪的。

  「拿我祖母開什麼玩笑,我祖母如今最喜歡老九呢,哪有功夫來塞外。」金老夫人一向是樂意嘲笑玉家、沈家的,玉入禪那麼一個情聖橫空出現,金老夫人自然要緊盯著他,以求能嘲笑得玉家眾人在她面前抬不起頭。

  「這信要不要供起來?」蒙戰問,他沒趕上好時候,因此不大明白該如何處置帝王的東西。

  「邊都毛了,還供起來做什麼?」金折桂瞅著信,看信裡虞之淵措辭親切地很,疑惑地想他們跟虞之淵的交情算是深呢,還是淺呢?說話間,瞧見瞽目老人面前擺著月娘親自下廚做的雞蛋面,聞到那香氣,不覺口齒生津,「梁嬸子,還有面嗎?」

  「你要吃?」玉破禪插嘴了,忍不住瞅了眼她的身段,兩個多月前,金折桂就在嘀咕著說自己有了,飯量大增後,人也越發豐腴了。

  「都說我有了,自然要多吃。」金折桂因玉破禪的眼神懊惱起來。

  「怎麼可能?」玉破禪哭笑不得,篤定金折桂這是唯恐自己跟沈氏一樣多年不育,才生出疑心來。他也不是嫌棄金折桂吃的多,而是不樂意看見她堅持說自己有了,甚至因為覺得有了,不肯跟他行夫妻之事——在他看來,這種自欺欺人,未免太可憐了一些。

  「都說我有了。」金折桂堅持道。

  「絕不可能,人家要三四個月才能確定,你才十天……」玉破禪險些脫口說出葵水才過十天,金折桂就嚷嚷自己有了的事。

  「吵什麼,叫阿五給把把脈不就得了?」蒙戰心說這兩個聰明人,怎會在這事上都糊塗了?

  「來,我來給你把脈。」戚瓏雪臉上帶著笑意,難得見他們二人幼稚一些,拉著金折桂坐下,兩根手指頭搭上去,不禁嚇了一跳,睜大眼睛問:「小前輩,你怎麼知道……你有了的?你上次說,不是才……」心裡狐疑不已。

  「到底怎樣?」瞽目老人催著問。

  「兩個多月的身子了,脈相雖淺,但清晰得多。」戚瓏雪咋舌不已。

  玉破禪被嚇住,這兩個月多來唯恐她清醒得遲了自己傷心,他沒少潑她冷水,此時不禁把手按在她肩頭,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金折桂說不出自己的感覺,但兩個多月前,她就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模模糊糊地猜到自己有了。

  「怎麼可能會知道?」玉破禪早先還以為金折桂瘋了,此時見她果然沒猜錯,又是羞愧,又是興奮,「你想吃雞蛋面?」

  「我去做。」月娘趕緊道,疑心自己跟戚瓏雪太遲鈍了,竟是要等月事遲遲不來,才能知道。

  「拿我的先給她吃。」瞽目老人伸出手。

  玉破禪趕緊把他的手按在金折桂肩頭。

  「……厚實了不少,瞧著,像是壞了個會吃的小子。」瞽目老人拍了拍金折桂的肩膀。

  金折桂先還被人眾星捧月一般地環繞著,聽到「厚實」二字,心一墜,不禁拿手去掐自己的胳膊。

  「厚實點好。」戚瓏雪同是女子,更明白金折桂的心思,趕緊把她的手拿下來。

  金折桂只是稍稍擔憂了一下,隨即便把身材等等拋在腦後,篤定自己胖得均勻,絕不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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