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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第15章
☆、同道中人否

  「下了山再說。」瞽目老人平靜地說,仰著頭讓暖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從曾公子手上接過小羯鼓,輕而易舉地將完好的那面牛皮揭開,從羯鼓裡拿出一冊書準確地翻到倒數二十頁遞到裡長手上。

  裡長將手在衣裳上反復擦了擦,雖不明所以,卻鄭重地將書接過去。

  曾公子一口氣憋在嗓子裡,又捂著嘴不住地咳嗽,原本《推背圖》一直在他手上!不知道他威脅要燒了書……不,不行,瞽目老人看他燒了書,定然不肯給他解藥。

  「這……這是……」裡長顫抖著手去看翻開那頁,看裡面有個人很是威風地舉著大旗,睜大眼睛去看下面的字,看是一首讖詩,那詩讀起來氣勢磅礴,意思仿佛是邪不勝正、帝王之師大獲全勝!

  「這就是李淳風、袁天罡兩位大師傳下來的的《推背圖》真跡。」

  裡長腳下一軟,也跟隨農婦們跪下,心裡矛盾起來:他要是將瞽目老人一行四個交上去,雖免得了一時禍患,但他這舉動,豈不是跟朝廷過不去?等朝廷的人馬過來了,樓家村不但要闔村滅亡,還要背上個勾結甯王造反、謀害忠良之士的駡名!

  「請老神仙給指條明路,老漢勉強認識幾個字,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幾位的身份了得,老漢不敢……咳咳,不敢冒冒然將你們交給甯王,可是、可是老漢忝居裡長一職,不能不為村中百姓考慮。求老神仙救我們。」

  「求老神仙救我們。」裡長帶著村人重重地在山坡上磕頭。

  「裡長、裡長,那人狡猾的很,追出一、二裡,那斷了手的人就沒蹤影了。」去追范康的女人們來回話說。

  裡長忙問:「老神仙,那斷手的到底是哪個?」說罷,想想農婦們雖強壯,到底男人們在家的時候也沒冒險去林子深處走過,就叫她們一路回村子裡去。

  瞽目老人道:「是甯王的走狗,想來搶老朽的《推背圖》。」

  「那他……為什麼不跟朱統領一路?」裡長不解道。

  「甯王麾下的袁將軍跟耿將軍二人素來不和睦,耿將軍原是袁將軍手下一小將,偶然得甯王提拔,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袁將軍不滿出身低下的耿將軍跟他平起平坐,因此兩人的手下也很不和睦。」瞽目老人掩著嘴咳嗽兩聲,「下山再商議對策吧。」從裡長手上拿回推背圖,便遞給金折桂揣在懷裡。

  裡長等人忙哎了一聲,看金折桂腿腳不好,曾公子又病懨懨,就叫農婦們攙扶一把。

  回去的路上,沒人捨得再從稻田裡走,一個挨著一個順著逼仄的田間小徑慢慢地向山下去,看見稻田裡倒了一片稻子,幾個農婦心疼地大罵范康。

  金折桂眼瞅著路邊那些匍匐在地的蔦蘿、小薊,微微彎了腰摘了一顆沒開放的小薊捏在手上,微微掐爛花苞,低頭去溫裡頭類似與水果香氣的酸甜味道,眸子快速轉著,金蟾宮是定要留在村子裡看病的,他年紀小,經不住折騰;況且他們如今雖跟裡長等人算得上「賓主相宜」,但這總歸是緩兵之計,若拿不出其他解決的法子,裡長定會為解一時燃眉之急,將他們交上去……

  金折桂心中著急,面上卻不顯露,慢慢地走進村子裡,只聽村子裡靜寂得很,早先的雞鳴犬吠聲音全沒了,進了族長家寬敞的大院子裡,又看見裡頭亂成一團,幾處地上還有殷紅的血。

  金折桂趕緊先進屋子,看見屋子裡金蟾宮已經換了衣裳,正安然地躺在床上睡覺,兩三個年長的女人坐在床邊看著他,安了心後,又去院子裡,聽族長跟瞽目老人說話。

  瞽目老人坐在粗糙的板凳上,曾公子咳嗽兩聲,想聽一聽瞽目老人有什麼對策,但身子實在熬不住,裡長說一聲「帶這位小官人去喝藥」,就有人領著曾公子去喝土方子熬制出來的湯藥。

  村婦也端了兩碗給金折桂、瞽目老人,兩人道聲謝,就將那嗆人的湯藥灌下肚子裡。

  「老神仙可有法子救我們?」裡長滿懷希冀地問。

  瞽目老人、金折桂都知道裡長嘴裡的救,是一要化解三日後的危機,二要將村裡的男丁們放回來。因此二人不急著應承,雙雙思量起來。

  瞽目老人道:「請裡長代為照看我們的兩個小子,我與這丫頭進城試試能否用《推背圖》化解這次風波。」

  裡長看瞽目老人願意交出《推背圖》心裡感激得很,心想就算他們兩個一去不返,他們還握著一個俊俏公子一個年幼小兒,將他們兩個當做反賊交出去也能夠,忙道:「老神仙深明大義,我等感激不盡!」又領著村民給瞽目老人磕頭。

  瞽目老人道:「刻不容緩,老朽便不跟裡長客套了。請裡長給我們湊足兩餐的乾糧,我們爺倆即可就向城裡去。」

  裡長聞言,猶豫了一番,看瞽目老人眼盲、金折桂又腿腳不靈便,就說:「老漢送你們一程……」

  「不必,若叫人看出我們從哪裡出來,又徒增是非。」瞽目老人堅持道。

  裡長忙叫老妻、兒媳去準備乾糧,看金折桂又折回屋子裡去看那小男孩,心知他們姐弟情深,金折桂不會捨棄了金蟾宮,又安了兩分心。準備好乾糧,又說:「看樣子只怕要下雨了,兩位別嫌累贅,就穿著木屐、斗笠、蓑衣走吧。」

  瞽目老人、金折桂連連道謝,金折桂看那木屐並非自己印象裡的東西,是一雙寬大的茅草鞋子,能夠直接將自己穿著布鞋的腳伸進去,暗想金蟾宮要能動,看見了這木屐定然覺得有趣,將蓑衣、斗笠全部帶了,便與瞽目老人拖拖拉拉地向外頭走。

  裡長所料不差,半路上不等太陽藏進烏雲裡頭,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不一會,雨水轉大,嘩啦啦的,雖有木屐,金折桂、瞽目老人的鞋子裡也灌滿了雨水。幸虧才出來金折桂又將《推背圖》藏進羯鼓裡,才沒弄濕那書。

  「爺爺,我們怎麼辦?」金折桂放聲喊。

  瞽目老人咳嗽道:「……如今,只能試試看能不能用《推背圖》離間耿將軍、朱統領了。也不知道,這樂水縣裡,有沒有認識我這老東西的人。」

  金折桂道:「我說了大話,說這樂水縣裡有地火……到底要怎麼叫這地火燒起來?」濕漉漉的天氣,要燒起大火也難。

  瞽目老人咳咳了兩聲,金折桂怕瞽目老人病情加重,扶著他說:「這事不能著急,爺爺,咱們先找地歇著,等雨下了再走。」

  瞽目老人咳喘著點頭,金折桂趕緊扶著他。

  還不到日暮時分,但天色已經慢慢昏暗下來,這一路又尋不到人家,金折桂只能攙扶著瞽目老人去一顆大樹下避雨。

  這大樹足足有兩人環抱那麼粗壯,樹枝樹葉緊密地遮擋住樹冠下的一片土地,雖土地也被雨水洇濕,但萬幸上面沒雨漏下來。

  「這麼濕的地上,也點不著火了。」金折桂歎息一聲。

  瞽目老人道:「丫頭,別忙了,咱們就躲一會子。來,你過來。」聽到金折桂湊近,便伸手摩挲著她的臉,看她臉上果然消腫了,咬牙說:「你忍一忍。」

  金折桂閉上眼睛,知道瞽目老人的意思是她做偽裝的傷已經漸好,要再補上兩巴掌,咬牙嗯了一聲。

  瞽目老人狠下心來向她臉上打了四五巴掌,雨聲大作中,只有金折桂一人能聽到那拍拍的拍打皮肉的聲音,金折桂握著瞽目老人的手示意他自己眼睛上最該補上兩拳頭,瞽目老人才伸手打了一拳,就聽斜地裡有人喝道:「哪裡來的老東西,這樣狠毒!」

  金折桂眼皮子腫了,艱難地看過去,就見一隊五人走來,其中一人一馬當先,用鞭子啪地一聲抽在瞽目老人、金折桂中間。

  「爺爺!」金折桂忙撲向瞽目老人。

  瞽目老人生怕金折桂躲避不及,便也伸手摟住她,那一鞭子就重重地挨在背上。

  瞽目老人暗恨自己眼瞎,此時樹外都是嘩嘩的雨聲,這幾人能看見樹下他打人,他卻看不見樹外來了人。

  少年握著鞭子愣住,原本在雨中模糊地看見那大的在打小的,怎麼挨鞭子的時候,這兩人又互相庇護呢?

  「我們也在這樹下歇歇腳吧。」拿著鞭子的少年轉頭跟後面的人說話,其他四人進來,也不顧樹下地上潮濕,直接席地而坐。

  有兩個年長的隨從一樣的大漢費力點燃了一支松木插在樹枝上。

  有那松木照亮,拿著鞭子的少年才看清楚瞽目老人眼盲,又看金折桂的臉在火光下十分可怖可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拱手道:「對不住,方才只瞧見樹下打人就冒然出手。只是老人家,你跟你孫女相依為命,為什麼又要打她?」

  「……公子,不怪爺爺。我們只剩下兩頓的乾糧,我偷偷吃了一大半……」金折桂含含糊糊地說,偷偷打量這幾人,看幾人一身泥水,十分狼狽,但精神氣十足,其中幾個壯漢又對那少年十分恭敬,於是在心裡疑心是誰家少爺。

  「給他們一些肉乾吧。」那少年說。

  金折桂感激地道謝,偷偷瞥了眼少年,看他才十一二歲,心想這位跟曾公子一樣,也是趁著亂世出來撞運氣的嗎?年紀這麼小不安生留在家裡,出來做什麼。從一個大漢手上接過肉乾,又看他們有酒,就抱著小羯鼓求道:「幾位大爺,我爺爺病了,我給你們唱曲子,你們叫他喝幾口酒暖暖身子吧。」

  少年一愣,一個大漢念叨著「這老的不成樣子,小的倒孝順。」因瞽目老人、金折桂這樣的祖孫太尋常,就也不提防他們,將腰上的一個小水袋丟給金折桂,金折桂趕緊拿給瞽目老人喝。

  瞽目老人覺得這幾個人古怪,道了謝後,拔開水袋塞子,喝了一口,嘖了一聲,又遞給金折桂「丫頭,暖暖身子。」

  「哎。」金折桂喝了一口,咳嗽了半天,又覺這酒勁太大,暈暈乎乎的,就想睡覺,於是靠在瞽目老人身上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後,只聽見那幾人一個低聲說「老九胡鬧,也不知他如今帶著人去了哪。」

  「八少爺放心,九少爺雖意氣用事慣了,可身邊跟著五六個人呢。」

  「今時不同往日,在揚州官學裡讀書的時候他雖鬧事,但大家讓著他。如今誰肯讓著他?」

  「……」

  八、九,金折桂心想好個人丁興旺的人家,既然在揚州官學裡讀書,當是跟他們姐弟一樣,來不及逃回京城,就在甯王勢力下四處逃竄。看雨小了一些,推了推瞽目老人,二人穿上木屐、斗笠向外去。

  那八少爺一行也歇夠了,將松枝熄滅,用油紙包好,也邁入雨水中。他們一行人腿腳靈便,步伐比金折桂、瞽目老人大。因此,這次等八少爺一行人在城外廢棄的農舍裡歇腳後,金折桂、瞽目老人才被雨水逼著躲進來。

  農舍只有一間屋子,屋頂坍塌了一半,屋子裡的桌椅破爛腐朽,再坐不得人。

  八少爺一行依舊給了他們一些肉乾、烈酒,隨後兩個家丁給八少爺使眼色。

  那位八少爺想起路上家丁說瞽目老人帶著羯鼓,大抵是江湖賣藝的,這種人懂得的江湖下三濫手段多,便思量一番,果斷地湊到瞽目老人身邊,等瞽目老人將酒水咽下去,才謙遜地問:「老人家,有件事想跟你請教。」

  「官人請說。」瞽目老人投桃報李地客氣道。

  八少爺道:「晚輩一時頑劣跟人打了個賭。我一個朋友有個小口大肚子的花瓶,他跟我賭看我兩日內能不能將花瓶偷了。他將花瓶放在書房裡,白日裡有人看守著,晚上他又歇在書房裡,書房外依舊有人把守。我有個能飛簷走壁的朋友能幫我上了那書房屋頂上,也能掀開屋頂的瓦看見花瓶,可惜那花瓶滑不留手,用鉤子鉤不上來。請問老人家,我用什麼法子,才能將花瓶拿出來。」

  瞽目老人沉吟道:這世道,誰還有閒心打賭?怕是這少年要偷人家什麼東西,只是不知道他是敵是友。

  「花瓶在樂水縣衙嗎?」

  八少爺一行人猶如驚弓之鳥,警惕地望向瞽目老人:「老人家怎知道?」

  瞽目老人道:「幾位深夜趕路,又有意在此等待城門開啟,顯然不是耿成儒的人,不然直接叫人開門就是。日夜有人把守的書房,且那書房裡又有花瓶做裝飾,不是縣衙裡耿成儒的書房,又是哪裡?」

  八少爺一行聽瞽目老人直呼耿將軍為耿成儒,心中大喜,但依舊不放下戒備,忙問:「老人家是什麼人?」

  瞽目老人道:「老朽就是個給人算命的老瞎子。」

  八少爺並家丁們彼此交換眼色,隨後八少爺問:「那老人家可有偷東西的法子?這花瓶要緊得很,就算賠上我們幾個的性命,也要將花瓶偷出來。」

  瞽目老人搖了搖頭,金折桂握著瞽目老人的手,暗道管這八少爺是誰的人,眼下給耿成儒添亂要緊,亂中才能渾水摸魚救了樓家村,「我有個法子……既然官人的人能上房頂,就請那人弄一個豬尿泡來,將豬尿泡與腸子連在一起,吊入花瓶裡頭,再向豬尿泡裡吹氣,吹足了氣,將腸子口堵上,再向上一拉,豬尿泡在花瓶裡漲得滿滿的。花瓶自然就釣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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