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應懷真猜了一路自己因何進宮,不料忽然在殿上跟熙王打了個照面。
四目相對瞬間,應懷真心中便跳了兩跳,暗想:莫非今日之事跟平靖夫人並沒關係,而是跟這熙王爺有關?不然的話,何至於竟如此湊巧呢?
不料隨便一猜,居然是猜對了。
應懷真朝上行了大禮,心中仍是忐忑,原來她自忖前世必然是因應蘭風才入了皇帝的眼,所謂「愛屋及烏」罷了,此番應蘭風還在南邊奔波,自己隻身跟皇帝相見,卻不知究竟是吉是凶呢?
卻聽成帝命她抬起頭來,將她細看了一番之後,便微笑說道:「近來朕可是聽說了許多有關你的傳言,心中好奇的很,如今好歹是見著真人的面兒了,很好。」
應懷真聽了這句,不免想到前世成帝種種恩寵,又見老皇帝仍是記憶中的模樣,神情也非格外肅然怕人,她緊張之心頓減不少,便微微一笑,低頭道:「不知皇上聽說了臣女何事?」
成帝便道:「起先……卻是聽說平靖夫人對你很是另眼相待,然後……聽聞肅王府裡的一位高人親自為你治病,除此之外,朕的一位愛卿,好像也待你十分的不同,朕說的可對麼?」
應懷真聽到這裡,便猜到皇帝是在說小唐,便一笑道:「是。」
成帝打量著她的眉眼,笑道:「朕聽了便十分好奇,想不通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讓平靖夫人跟唐侍郎雙雙青眼呢?」
應懷真見他果然說出小唐來,便道:「臣女何德何能,勞皇上惦記……只不過承蒙平靖夫人跟唐大人不棄,或許是略跟他們投緣罷了。」
成帝聽了,便問道:「既然如此,你覺著……朕同你可也投緣麼?」
應懷真微笑答道:「既然皇上宣我來見……臣女大膽猜測,或許是同皇上投緣的。」
成帝見她年紀不大,應對卻頭頭是道,又毫無畏縮羞怯之態,十分淡然自若,倍覺有趣,便笑起來,道:「好好好,既如此說,朕一定是跟你投緣了。」
熙王在旁聽了,便道:「才見面兒便能讓父皇如此開懷大笑,這自然合該是緣分了。」
熙王說著便又笑看應懷真,應懷真此刻仍吃不准究竟皇帝為何召見自己,見熙王出聲,就也看他一眼。
卻聽成帝又道:「不錯,這孩子果然是個有趣的人,怪不得平靖夫人獨獨對她不一樣……」說著,又對應懷真道:「你可知今日朕傳你進宮,是為何事?」
應懷真正等這句呢,便恭謹說道:「臣女不知。」
成帝便道:「朕聽聞,你送了一塊兒難得的香料給唐侍郎……正是因為這塊稀世之物,才引得珍禽園之中的仙鶴們起舞?」
應懷真一聽,便知道果然是熙王多嘴,忍不住就轉頭瞥了熙王一眼,卻見熙王沖著她挑了挑眉,一副玩世不恭之態。
應懷真心中氣惱,卻少不得低了頭,仍是說道:「臣女雖然送了一塊香料給唐大人做他的訂親賀禮,只不過卻不知仙鶴起舞之事是否跟此相關,因此不敢妄說。」
成帝笑道:「你不必怕,朕只是聽熙王說起來,覺著好奇罷了……又加上聽聞你種種之事,自然便趁機宣你進宮來瞧一瞧……當時在珍禽園中,永慕跟唐侍郎都在鶴群之中,群鶴卻只是圍著唐侍郎起舞,故而朕才覺著有異,改日少不得叫禦調司的人一借唐侍郎的香,總可以再一驗真假。」
應懷真聽到「熙王跟小唐」都在場,不由又瞪了熙王一眼,心想:「必然是靈鶴覺著他為人可厭,故而才遠離他罷了。」
不料熙王看到她的眼神,便笑著說道:「稟告父皇,其實未嘗不是因為仙鶴們覺得兒臣可厭,而唐侍郎可敬,故而才只圍著唐侍郎起舞罷了。」
應懷真聽了這話,愕然之餘,嘴角便抽了抽,眼皮也往上跳了兩下,當下心中警告自己絕對不可再去亂瞅亂看,縱然覺著熙王真正可厭,也只在肚子裡嘰咕罷了。
成帝便笑起來,忽然突發奇想似的,道:「這個倒也好辦,不如朕把小唐也叫進宮來,你借了他的香囊,去那鶴群裡試一試便知端倪。」
應懷真聽到這裡,暗叫不妙,她心中想著那香囊是送給小唐的,若是因此再把他叫進宮來,何況又要把香囊拿出來給熙王試……一時就有些不受用,當下不等熙王開口,便道:「臣女委實不知唐大人那塊香是不是能叫靈鶴起舞,只不過……倘若皇上真的想要能叫靈鶴起舞的香,臣女倒是願意一試。」
成帝聽了,驚喜交加便道:「你說的當真?既如此……快些給朕拿來看看!」
應懷真道:「臣女現在並未制這香,只須皇上給我幾天時間,便知端倪。」
成帝大悅,便問道:「好極好極,竟要幾日呢?」
應懷真思索了會兒,便道:「因為要尋一些稀罕的香料,再加上調製過程……總也要九天才好。」
成帝點了點頭,道:「你需要什麼香料,且只管開口,朕這裡應有盡有。」
應懷真聽了這話,心頭一動,且想上回她在平靖府上採摘了好些稀罕的香花,不料都付之一炬了……未免可惜,又知道御花園之中有更多的奇花異草,因此便道:「多謝皇上,只不過除了現成的香料外,還需要一些鮮花調用才好……」
成帝想了想,道:「這個也使得,如今御花園中百花盛開,種類繁多,你要什麼便叫人去採摘就是了。」
熙王聽到這裡,便道:「父皇容稟,懷真丫頭的意思大概是……她是想親自動手的,畢竟有些花兒說的不准,別人也難找,又有的她一時想不到,豈不難為?」
成帝連連點頭,便道:「說的也是,既如此,朕准你去御花園中摘花便是了。」
應懷真這才大喜,忙跪地謝過,成帝笑道:「只要你好好地替朕把讓靈鶴起舞的香調出來,朕另有重賞。」
當下又說了會兒話,問起應蘭風在南邊兒的事,應懷真把自己知道的撿著說了幾句,又問起平靖夫人之事,應懷真也一一說了,成帝見她回答妥當,十分喜悅。
如此半個時辰後,成帝便才叫她退下了,熙王說道:「父皇,兒臣願意陪懷真往御花園走一趟。」成帝便也准了。
兩人退出了乾元殿,應懷真心裡雖有些惱熙王,又忌憚他的身份,因此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而行,熙王跟上幾步,便道:「小懷真,心裡惱著我呢?」
應懷真見他每每地猜中自己心中所想,委實苦惱,偏偏又絕不能跟他翻臉,心裡嘔極,就竭力作出一個笑容來,道:「殿下說哪裡的話呢?我哪裡敢惱殿下什麼?」
熙王看著她的模樣,便笑起來,道:「你這樣子倒像是要咬我一般,還說沒惱?」
應懷真自覺裝笑又告失敗,狠咬了一下嘴唇,無可奈何地低下頭,鼓著氣隨著太監往前而行。
熙王腿長,不緊不慢跟上,走了會兒,卻又說道:「這幾日出了許多事兒,瞧著你仍好端端地本王也就放心了。」
應懷真聽了這句,微微動容,就看熙王一眼,心想:「他無端端做什麼跟皇帝提我調香的事兒?總不會是閒聊了忍不住才說出來的?難道……他也是因為知道了我的事兒,所以故意跟皇帝提起……皇帝宣召我進宮之事傳出去,大家自然都留意這個去了,也不敢再隨意亂說。」
只是心裡雖然猜著,卻不敢確認,更加不能相信熙王竟能是如此好心。
如此一個悶聲不響,一個東張西望,不多時便到了御花園,熙王怕裡頭有宮妃在,就叫太監先領了她進去。
應懷真在金殿上雖則同成帝相談甚歡,但自打一進宮門,心裡自然也是緊張的,若時光只停留在前世她無憂無慮地被皇帝召見的時候倒也罷了,可加上後來的事……知道使天翻地覆的那道旨意就是從此而出,於是這皇宮給她的感覺自然也變了樣兒了。
一直到了這百花盛開的御花園中,整個心神才又放鬆下來,那太監又吩咐個小內侍,前去找那管理御花園的公公,一邊兒且引著她邊走邊看。
應懷真嗅著花香之氣,一時心曠神怡,且行且細細留心,果真瞧見了許多得意的香花,此刻那打理御花園的太監還未來到,應懷真不便就摘,便只垂涎看著。
幸虧不多時候,那蘇太監便來到了,因知道有皇帝的口諭,便笑說道:「姑娘且自看著,歡喜什麼便隨意罷了。」
應懷真這才掩著喜歡,撿著那些少見又可用的,摘了幾樣,統統都放在隨身的錦雲袋裡,蘇太監怕她盛不下許多,特意又叫小內侍拿了幾個竹子編的精緻花籃,為她準備著。
這花園且大,品類又多,應懷真只覺得似身入寶山,眼花繚亂,只恨只生了兩隻手,不知不覺,竟也摘了半袋子並一個小竹籃子。
雖然看著許多繁盛炫美的花兒仍覺眼饞,然而到底累了,便站住腳稍作歇息,那蘇太監委實謹慎細緻,見她額上微微見汗,就又派了小內侍去取茶給她來喝。
應懷真相謝了,握著杯子在花叢中只是流連忘返,行走中,忽然間看到前方有一株極大的垂笑君子蘭,綠葉如劍,無數小花挨挨擠擠在一塊兒,合瓣吐蕊,垂頭含笑的模樣,應懷真一眼見了,怦然心動,便走過去。
原來她因惦記著答應竹先生的事,近來一直想給他制一種特別些的香,然而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合適的本香,因此挑揀耽擱了很久,此刻忽然看見這一棵難得的垂笑君子蘭,頓時豁然開朗似的,心裡便有了想法,不由走近了伸出手去,托起那一串小花兒細看。
正在細細打量,心中盤算,忽然聽到有人道:「住手!」
應懷真一怔,轉頭看去,卻見有一名紫衣麗人正氣衝衝地走了過來,正是先前見過一面兒的宋婕妤。
應懷真不明所以,便只行禮道:「見過婕妤娘娘……」
宋婕妤眉端挑著一抹怒意,道:「這棵花樹是我最喜愛的,你竟敢來碰?」
此刻那蘇太監忙趕上前來,急忙躬身稟告道:「回婕妤,應姑娘是有皇上口諭過來摘花兒的。」
宋婕妤聞言,皺眉便道:「皇上可說叫她摘這一棵了?」
蘇太監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應懷真見此人跋扈,便道:「我並沒有摘,既然婕妤娘娘……」才說到一句,忽然鼻端嗅到一股奇異的味道,一時腦中竟然恍神,便沒說下去,只是看著宋婕妤,覺著這股氣息是從她身上而來。
蘇太監見她忽然打住,便陪笑介面說道:「既然娘娘不喜歡,那麼奴才再帶應姑娘別處看去罷了……」
應懷真這會兒已經看到宋婕妤腰間也配著一個香包,那氣息仿佛就是從香包裡傳來,她試著又嗅一嗅,那股味道竟惡了許多,應懷真變了臉色,忙伸手掩住口鼻。
宋婕妤見應懷真忽然不說了,只是皺眉看著自己,正在不悅,忽然間見她掩口,面上一股驚惡之意,不由大怒,便道:「你這是何意?」
應懷真道:「娘娘的香包……」說了一句,猛然收住,認出那香包的手工並非凡品,必然是御用內造的,應懷真便勉強一笑,道:「這香包頗為精美……」
宋婕妤聽了,便笑道:「這是自然了,這是淑妃娘娘所賜之物!」說話間,面上頗有得意之色。
應懷真臉色更是不好,胸口已經隱隱有些不適,只強忍著。
宋婕妤見她不言不語,回過神來,正要再質問她先前為何竟然面露嫌惡之色,忽然聽到有人笑道:「到處都找不到你這丫頭,竟在這裡閑說話兒呢?」
原來正是熙王駕到,趙永慕上前,給宋婕妤見了個禮,道:「婕妤娘娘如何在此?」
宋婕妤也回了禮,才道:「王爺怎麼也在這裡?只怕不妥罷了。」
熙王早見應懷真臉色不對,便把她往自己身後一拉,自己將她擋住了,對著宋婕妤道:「因等了半天,不見人出去,故而才大膽進來尋她,這就帶她出去了……這孩子頭一次進宮來,未免不識規矩,娘娘莫怪。」
宋婕妤見他笑語晏晏,說的動聽,才微微一笑,道:「王爺既然如此說,倒也罷了,我又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難道會責怪她不成?」
熙王聽了,就對那蘇太監說道:「婕妤娘娘且不責怪了,還不帶懷真先出去呢?」
蘇太監聞言,忙答應了聲,也看出應懷真臉色不對,便同吉祥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她往外而去。
應懷真握著蘇太監的手臂,好歹走了十幾步,才算遠離了那股惡息,見前方有幾十棵山茶盛開,氣息芬芳,便忙過去,深呼吸了幾次,才緩過勁來。
蘇太監又叫人去奉茶,便替她輕輕捶背,道:「姑娘這是怎麼了?為何忽然臉色大變呢?」
應懷真想了想,只說道:「並沒什麼,大概是日頭底下太久,有些發暈了呢。」
蘇太監道:「說的也是,這也是奴才想的不周到了,本該給姑娘預備傘的呢!該打該打!」
應懷真因見他為人殷勤,方才又在宋婕妤面前為自己遮掩,心中對他頗為感激,便笑道:「公公切莫如此,多勞公公陪了我這半晌,已經感激不盡了。」
蘇太監笑道:「姑娘有皇上的口諭,奴才哪裡就敢不識好歹呢?」
應懷真自覺著好些了,便又起身,同蘇太監往外而行,到了御花園門口,蘇太監便自別過。
吉祥悶頭跟了半天,這會兒才敢出聲兒,便嘀咕道:「那個宋婕妤真真囂張!」
應懷真「噓」了聲,道:「不可亂說話。」吉祥倒也明白,忙又牢牢閉嘴。
此刻她身邊還有兩名小內侍跟著,應懷真正要先行回去,忽然見熙王穿花拂柳而來,手中且舉著一物,花朵玲瓏垂首,宛若含笑,正是一枝子的垂笑君子蘭。
應懷真大為意外,眼睜睜看著,熙王走到跟前,把那一枝花向著她面前一擎,如握著一面得勝之幟,笑道:「如何,我替你討了來,你可拿什麼謝我?」
應懷真睜大眼睛,這才明白熙王方才不隨著他們離開,竟是為了這個,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便屈膝道:「多謝王爺。」
熙王歎道:「僅此而已?」
應懷真道:「不然王爺又要什麼呢?」
熙王看了她片刻,舉手把那一支垂笑君子蘭放在小內侍手中的籃子裡,才忽然又說道:「是了……差點忘了,怎麼本王聽說,你那小表舅向你求親了呢?你可答應他了?」
應懷真見他屢屢提她的親事,委實頭疼,便只道:「我年紀尚小,並不想先理這事。」
熙王笑道:「又不是叫你現在成親……」說到這裡,兩人便走到廊下,因兩人說話,吉祥便後退了幾步,那兩名小內侍跟在最後而行。
熙王回頭看了一眼,忽然說道:「懷真,上回你同我說敏麗之事……我雖然娶不了敏麗,只是……要你還是使得的,這並不是頑話。」
應懷真驀地聽了這句,又看熙王神色正經,不似先前,她不由又想起上回天成觀紅花檵木下,熙王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以及被她含怒甩手之後的種種反應。
應懷真很知他不能得罪,只低頭溫聲說道:「王爺乃是人中龍鳳,如皎皎日月,我不過是個什麼也不懂的野丫頭罷了,鄙陋無識……更不像是敏麗姐姐等大家閨秀般知書達理,溫婉可人,雖然王爺並不是說玩笑話,可我又怎能承受得起?加上先前又有那許多流言蜚語,名聲也頗為不佳,王爺也要為自己著想著想才是。」
熙王聽她說完,便盯著她道:「你說了這許多,無非只是一句話:你不願意,是不是?」
應懷真越發低了頭,輕聲道:「輪不到我不願意,委實是齊大非偶,高攀不起罷了。」
熙王長久沉默,緩緩地就停了步子,應懷真走開兩步,卻聽身後熙王道:「懷真,你可不要後悔。」
應懷真心中一沉,微微地停住腳,半晌才回過身來,她並不抬頭,只恭敬向著熙王屈膝行了個禮,才又起身離去了。
應懷真出了御花園,又去宮內調製司取了一些香料,成帝又賜了她一些御用之物,便出宮而去。
車行半路,應懷真因看到外頭的路隱約熟悉,忽然想到一個人來,便對吉祥道:「你叫他們改道,我要去一趟淩府。」
原來自打那一夜驚魂之後,小唐跟淩景深分別把她跟淩絕兩人各自帶回家去,應懷真一直都未曾見過淩絕,然而想想那夜諸多情形,便知道他傷的不輕。
更加上這些日子來春暉應佩張珍等每每念叨,雖他們也常去府上探望,卻因只被告知是得了風寒……除此之外其他情況竟一概不知,這三人偶然相聚每每怨念,常抱怨為何淩絕的「病」竟還不好。
應懷真因念著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卻終究不知好歹,今日借著進宮的機會,便想去看一看他。
馬車停在淩府門口,自有人前去通報,應懷真下車入內,走了一會兒,迎面卻見淩景深緩步而來。
兩人各懷心病,又各自恍若無事狀,彼此見了,應懷真行禮道:「淩大人。」
淩景深一點頭道:「不必多禮,來看望小絕麼?」
應懷真道:「正是呢,不知淩公子如何了?」
淩景深道:「已經休養的差不多了。」
應懷真點了點頭,頗有點不知跟他說什麼好,正要離開,淩景深忽然對吉祥道:「我有話跟你們小姐說,你且退後。」
吉祥只看應懷真,應懷真便一點頭。
待吉祥退下,淩景深才慢慢地問道:「那天,你都看見了是不是?」
應懷真腳步一頓,並未做聲,淩景深轉頭看她,道:「你又為何……沒有對他說呢?」
應懷真自然知道淩景深口中的「他」是誰。想了想,便道:「我要如何跟唐叔叔說呢?」
淩景深微微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你是打算保密了?」
應懷真聽了這話,垂眸想了想,問道:「淩大人,你又為何這樣做?」
淩景深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我這樣做是錯極的?」
應懷真不由也看向他,道:「莫非你覺著你如此行為……竟是沒有錯的?」
目光相對,淩景深望著應懷真的雙眼,道:「莫非你是在替他不平?」
應懷真深深地籲了口氣,道:「唐叔叔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委實覺著,你如此……有失厚道,欠缺倫理。」說到最後八個字,已經隱隱有些怒意。
淩景深聞言,便輕聲笑了起來,過了會兒,才說道:「你倒是替他不平起來了呢?可知他心裡並不想娶明慧的?何必叫他們彼此相看生厭呢?」
應懷真幾乎忍無可忍,道:「我並不知唐叔叔是不是想娶明慧姐姐,只是他們已有婚約,又豈能、豈能再……」
淩景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笑道:「再如何?再跟別的男人親近?他們橫豎又未成親,訂了親罷了,可以再悔婚的。」
應懷真聽他說的不堪,臉色驀地發紅,聽到最後一句,卻又吃了一驚,問道:「你說什麼?你……你想如何……」
淩景深淡淡說道:「我只想拿走一些他不肯要而我想得到的東西罷了。」
應懷真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了這句,氣得說道:「你當明慧姐姐是什麼?唐叔叔……」
淩景深道:「你唐叔叔不會如你這樣單純,你信不信,縱然我做了,他也不會因此怪我?」
應懷真的心又涼又有些驚跳,便道:「你不要亂來!」
淩景深問道:「何謂亂來?我又並未強搶,你明慧姐姐的心也並不在他身上了,你又可知?」
應懷真一震,脫口便道:「你說什麼!明慧姐姐說她是被逼的……」
淩景深挑唇看她,眼中異光閃爍,笑笑地問:「她如此說,你就信了?」
應懷真張口結舌,腦中一團亂,拼命想平息胸中的怒意,卻仍是有些無法遏制,便顫聲道:「你、你不能仗著他……他不會同你們翻臉,便如此欺負人!」說到最後,眼中幾乎湧出淚來。
淩景深輕笑道:「各取所需罷了……」說到這裡,忽然看到不遠處一道人影,便即刻換了一副神情,依舊冷冷淡淡地,只對應懷真道:「小丫頭,切記,你休要妨礙我。」
淩景深說完,便快步離開她的身邊兒,往那人的方向迎去,將走到跟前兒的時候,便探手扶住他,含嗔說道:「不是讓你好生在屋裡躺著?怎麼竟出來了!」
這來人自是淩絕,見他哥哥問,便說道:「我、我覺著悶……出來走走不成麼?」
淩景深又氣又笑,冷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聽說有人來探望了,故而等不及,才巴巴地跑出來的。」
淩絕聞言,雪白的臉驀地有些泛紅,原來他先前正在屋內看書,聽人說應家小姐來探望,忙起身換了一身兒衣裳,不料左等右等,竟不見進屋,才按捺不住出來看的。
此刻見被淩景深猜中,淩絕惱羞成怒,輕推了淩景深一把,道:「哥哥你說什麼!休要玩笑。」一邊冷著臉,一邊兒卻看向淩景深身後,那道站在前方廊下欄杆邊兒一動不動的身影,雖然竭力做不理不睬的模樣,嘴角還是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卻又怕給淩景深發覺,便又故意哼了聲,道:「哥哥方才在跟她說什麼?」。
淩景深回頭也看一眼應懷真,便道:「沒什麼,閒聊了兩句……好了,不打擾你們了,只是你且記得不要亂走,一會兒就回房去罷了。」
淩絕答應了,此刻恨不得他快些離開。淩景深見他總是往那邊看,早知其意,心中一歎,果然便離開了。
應懷真雖站著不動,耳畔其實已經聽見兄弟兩人說話,只是方才淩景深說的那些太叫她震驚了,一時竟然不願理會周遭。
正發呆中,聽身邊有人道:「在看什麼,看的這樣入神?」
應懷真聞言回頭,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熟悉的五官,忍不住又轉開目光看向別處,道:「我並非看什麼,只是在想事情罷了。」
淩絕不懂,便看著她,眼中一抹期盼,問道:「你……懷真妹妹今兒是特意來探望我的?」
應懷真吸了口氣,才輕聲道:「我方才進宮去了,心想著你還沒好,故而過來看看……你的身體如何了?那夜……傷的……」
淩絕見問,面上不由多了一絲笑意,道:「都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哥哥一直不許我出門,不然我也會去府上……」說到這裡,便猛地停了口。
應懷真卻明白他的意思,當下無言。淩絕偏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一時也是無言,兩個人肩並肩呆呆地站了會兒,淩絕才問道:「方才我看你跟哥哥說了有一會子的話,是說些什麼?」
應懷真聽到這裡,眼睛眨了幾眨,忽然說道:「淩絕,你信不信我說的話呢?」
淩絕忽然聽她沒頭沒腦如此說,卻道:「我信。」
應懷真詫異問道:「我還沒說是什麼,你便信?」
淩絕點頭:「我信。你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