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羞愧難當

　浪子回頭總是會讓人覺得欣慰，元翠玉要出嫁，二嬸想學著做生意，讓眾人都微微動搖起來。

　收留二房在相府的用意別人不清楚，元錦玉卻再明白不過，是相爺為了給自己博個好名聲。

　反正多養幾張嘴，被人佔點小便宜也不會死，外人只道相爺兄弟躬親，為人清正良善，這般的人，皇上也是賞識的。

　現在二嬸這一房有改好的兆頭，相爺也不可能會硬是讓他們回到之前那副貪得無厭的樣子，便略微動搖的也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覺得既然二嬸肯拉下臉面來求這個情，將話在一家人面前說得明明白白，以後真的犯了錯，自己也能規勸得了她。

　她年紀大了，自己的二兒子變成如今這般樣子，她也於心不忍。所以老夫人也沒太多考慮，終於輕嘆口氣：「起身吧，綠綺，你去把筆墨拿來。」說罷，看向二嬸：「咱們今日，就在相爺面前立好字據，以後若你真的是犯了錯，白紙黑字，也別想抵賴。」

　二嬸匆忙站起身，高興得不得了，手一勁兒的互相搓著，盯著綠綺離開的背影，生怕人家不回來了似的。

　元錦玉一看到二嬸笑了，自己也眉開眼笑起來。之後立字據的時候，元錦玉也沒多看。

　她只是暗自端詳了元翠玉兩眼，覺得小姑娘出落的越發水靈，可是怎麼好像還瘦了一點。她這整日沒心沒肺的，不會也對嫁人害怕起來了吧？

　轉眼就到了元翠玉出閣的日子，以往她失憶的時候，最喜歡賴床，所以這次丫鬟叫她，她雖然醒了，還是裝作不想起來的樣子，在被窩中拱著。

　前些天的時候，李豫曾經來看過她，也沒發現她的端倪。元翠玉覺得自己可能是自欺欺人久了，她都快要相信，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傻子了。

　石榴還溫聲勸著：「小姐，您起身了嗎，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再睡懶覺啦！」

　元翠玉裝成迷迷糊糊的樣子，在被窩中嘟囔著：「嫁人一點都不好玩！本小姐不嫁了！」

　石榴失笑：「小姐您說的這是什麼話，花轎都要來了，您竟然還說不嫁！快些起來，不然奴婢可就叫錦玉小姐來了哦！」

　石榴比元翠玉年長了幾歲，元翠玉失憶後，相處起來，主仆倒是區分的不那麼明白，這會兒她為了能讓元翠玉起來，竟然還嚇唬上她了。

　不過別說，這一招真的好用。元翠玉生怕元錦玉發現自己的端倪，近來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現在聽到這話，半點不敢耽擱，咕嚕一聲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李府雖然作為商賈之家，地位比不上簪纓世族，但是畢竟是大財閥，雲翠玉現在的用度俱是最好的。

　就連請的妝娘，打扮她用的首飾，無一不是李府送過來的。這身嫁衣，也是李府的人請來的京城最好的裁縫，為她量身定製的。

　元翠玉坐在銅鏡看，看著鏡中那個模糊的自己，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吉服紅色，還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要這麼嫁人了。

　她是忐忑的，但是也別樣堅定，就如同自己的母親為了能重新奪回掌家的權力，肯立下那張一張字據，她為了能平順的嫁過去，哪怕是裝一輩子傻子都沒關係。

　剛剛過了晌午，元錦玉就帶著兩個丫鬟出現在了二嬸的院子。她這幾個姐姐出嫁，都是她看著出閣的，在老夫人那裡的時候，因為眾人都看著，元錦玉才給了元翠玉一對玉如意。

　畢竟元翠玉失憶後，元錦玉還挺喜歡她的，來到她這房中，還帶來了些其他的東西。

　元翠玉此刻已經梳妝好，端坐在鏡前，只差沒有蓋著紅蓋頭。

　見著元錦玉來了，她還甜甜的叫了一聲：「錦玉妹妹！」

　「嗯。」元錦玉走過來，將手中的小匣子遞給她：「這是給你的禮物。」

　「禮物？」元翠玉的眼睛又是一亮，先要打開盒子，但是見著元錦玉還在這裡，顯然有些猶豫。

　「嗯，打開看看，喜不喜歡？」元錦玉站在她的身邊，以往兩個姐姐出嫁的時候，她沒定親，所以也沒想過自己以後嫁人會是怎樣的光景。

　但是看著元翠玉，她忽然就期盼起來。

　自己會不會也穿著大紅吉服，眉眼粉黛，雙目含羞的等著那人的到來？

　不成，不能再想了，羞得渾身都熱起來了。

　元翠玉打開盒子，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張地契。她非常詫異，眼眸不由得都瞪大了，但是轉念想到自己是個傻子，還是什麼都不懂的，於是又拿出地契，嬌憨一笑：「妹妹，這是什麼呀，看起來不像銀票呢。」

　元錦玉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辦，元翠玉失憶後，就好蹂躪的很，她總是忍不住掐上兩把。

　直把元翠玉給捏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元錦玉才道：「在你眼中，就只有錢錢錢，你庸俗死了。首飾銀錢，這些李家都不缺，想必也不會虧待了你。但是我想著，你總該有一處宅子才安心。以後二嬸可能跟著三嬸走南闖北的，你若是想和二嬸在外面見面，總需要一處落腳的地方。這地界不錯，價錢也合適，我就替你買下來了，戶主寫的也是你的名字。」

　銀杏和紅葉在一邊聽著，還略微詫異。

　她們知道小姐近來在為翠玉小姐準備東西，卻怎麼也沒想到，她送的竟然是地契。

　那一處地方她們都是知道的，地界哪裡是好，簡直是極品地段，璃瀟看中那地方許久，想在那裡開個鋪子呢。

　現在小姐將這塊地隨便就送人了，銀杏和紅葉還為小姐不值呢。不過主子的事情，她們做奴婢的，也不好過問。

　元錦玉今日穿的也挺喜慶，一身的櫻桃淡粉，頭上戴著兩枚簪子，看起來樣式簡單，實際上價值不菲。

　她臉上只施了淡淡的妝容，不會奪了新娘子的風光。而且銀杏和紅葉都曉得，小姐今日可是要藉著翠玉小姐大婚，同寧王殿下見面呢，哪裡能不打扮打扮？

　元翠玉此刻則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元錦玉才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臉上的表情也呆滯起來。

　當初元錦玉給她踹下渭水的時候，她是恨極了她的，但是現在心中都已經被酸澀填滿。

　那會兒，自己怎麼也不相信，會和元錦玉冰釋前嫌，但現在她不僅收了元錦玉的東西，繼續裝自己的小傻子，心中還酸澀又感動。

　手捧著那個盒子，仿若重如千斤。她以往到底是錯過了什麼，明明身邊，有個這麼好的姐妹啊。

　現在再埋怨自己被嫉妒心矇蔽了雙眼已經為時過晚，她都已經要出嫁了，以後能和錦玉見面的機會，必定少之又少。

　元繡玉嫁給楚王，成為楚王妃，也不過是逢年過節的時候能和元錦玉見一面。元暖玉更不用提，一年能見一次就不錯了。

　李姨娘去世後，元暖玉說不定以後都不回來了。

　自己對這相府，著實沒什麼可留戀的。二爺總是無故打罵自己，唯有自己的母親最疼自己。現在若是母親也走南闖北，那麼選在外面見面，才是元翠玉最想要的。

　元錦玉這舉動，簡直就是戳到了她的心中去。

　元翠玉因為出嫁，本就有些傷感，現在更是捧著盒子，紅了眼圈。

　「原來是房子呀，會有相爺那間屋子好看麼？」元翠玉嬌聲問著。

　元錦玉又不禁捏她的臉：「你倒是眼光好，知道父親的屋子裡面那些字畫都名貴，反正我送你個房子就是極限，你別想著我再給你買字畫裝點啊，讓你夫君給你買去。」

　元翠玉羞得臉一紅：「什麼夫君，人家還沒拜堂成親呢。」

　「就一會兒的事情嘛。」元錦玉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東西送到了，她也就該走了。

　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元翠玉卻忽然叫住了她：「錦玉妹妹！」

　「嗯？」元錦玉回頭，此刻陽光正好，她那一身淺櫻桃紅的衣裳，都像是發散著光亮一般，襯托得她的臉龐更加如同珍珠般瑩白。

　元翠玉尷尬的笑了笑，寶貝似的舉起盒子：「謝謝你。」

　元錦玉也微笑：「你的謝意，我收到啦！」說罷，又對著元翠玉揮了揮手：「下次見面，你便是別人的夫人了，可不能處處耍小孩性子，而且逢年過節，可要給我這個小輩包紅包的！」

　元翠玉的眼淚已經在眼圈中打轉：「包！反正李豫有錢，給你包個大的！」

　「你現在倒是不吝嗇。」元錦玉又笑了笑，這才帶著兩個丫鬟離開了這裡。

　前腳剛走，二嬸後腳就去了元翠玉的屋子。此刻元翠玉已經將那盒子收了起來，並且用眼神示意石榴，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二嬸。

　元錦玉說的對，就算是她嫁人了，也該有些什麼東西，是被自己捏在手心的。李豫給自己再多，也不是自己的。這份地契，元翠玉暫時還不準備給二嬸拿出來。

　二嬸看著元翠玉眼圈通紅，想著元錦玉剛走，埋怨著她前段時間不幫自己，反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老夫人面前立下了那麼嚴重的契約，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都要出閣了，她還來欺負你？你且等著，娘現在就去找老夫人，給你討個公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