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為我讀書

　元錦玉是知曉風葉白擅長易容的，所以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這人的身份了。

　但同元錦玉還有慕澤不同，許多人是不知道這男子的身份的。不少侍衛都已經將手放在了劍柄上，只要慕澤一聲令下，他們馬上就取下這男人的首級！

　但眼看著風葉白同兩位主子越來越近，殿下還是未下令。他們不禁猜測，這該是殿下熟悉的人。

　隨著他越來越近，慕澤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元錦玉依舊蒙著面紗，並未先開口說話。倒是銀杏沒認出來這人是誰，上前一步，擋在了元錦玉前頭：「你是誰？速速退下！」

　銀杏本就忠心護主，這會兒生怕這男人對她們小姐不利。

　倒是風葉白斜了銀杏一眼，醞釀了一下，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怎麼，不過兩日不見，小丫鬟就認不出我是誰了？」

　銀杏愣住了，這聲音，怎麼和風葉白的一樣？

　風葉白清咳了兩聲，恢復了他正常說話的語調，隨即才對元錦玉道：「屬下隨同小姐一道進京。」

　銀杏指著風葉白，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你……你不是個猥瑣的胖子麼？」

　風葉白的眉毛跳了兩跳：「猥瑣的胖子？」

　銀杏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威脅，連忙往後退了兩步，原本是她擋在元錦玉身前，這會兒她倒跑到後頭去了。隨即她才探出一個頭來：「我也不知道你那個是易容後的樣貌啊。」

　她說得極其認真，不過心中卻在暗罵這男人不厚道。剛剛他出現的時候，自己都快看得痴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個猥瑣的男人給迷惑了，銀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於是風葉白原本想看銀杏驚豔的眼神，不僅沒看到，還發現銀杏好像更加不屑了，不由得心中鬱結。

　不過隨即他就轉頭，看向元錦玉：「小姐，您是希望屬下始終定居在京城麼？」

　還沒等元錦玉答話，慕澤便在一邊惜字如金道：「不，你離開。」

　元錦玉詫異地回頭望了慕澤一眼。昨天這人不還是同自己一個戰線呢麼？還說風葉白的事情，都有她來做主。

　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迫不及待地攆人？

　風葉白一副得意洋洋地樣子，又討好似的同元錦玉道：「玉夫人，您看殿下都如此說了，您還不同意麼？」

　「你是我的人，和他有什麼關係？」元錦玉還偏生就不放這個男人走了。還想再說幾句，慕澤冷下來的目光就投了過來，讓元錦玉馬上噤聲，爬到了馬車中。

　慕澤原本是該隨著大軍騎馬的，但是他這次也上了馬車。銀杏同風葉白則是去了後面的馬車。

　在隊伍中間，是太子那輛異常華貴的馬車。但是南疆的人只認寧王不認什麼太子，那些夾道送行的，也是為了慕澤。

　元錦玉此刻坐在車中，聽著外面那熙攘的人聲，又看了看男人好看的眉眼，不由得微微一笑。

　自從他們成親那晚慕澤說了幾句話後，他這幾日都是這般惜字如金。

　慕澤聽到了她的笑聲，轉過頭，詢問似的看著她。

　元錦玉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九哥，反正現在車裡也沒人，你就同我說幾句話嘛。」

　慕澤緊抿著唇，顯然不大想答應。但元錦玉是誰？她對付慕澤，有自己的一套辦法，其中兩個百試不爽的，就是裝哭和撒嬌。

　於是她坐到慕澤的身邊，搖晃著他的胳膊：「九哥，說兩句話嘛。」

　「說，什麼？」她一撒嬌，慕澤就沒辦法，只能勉強地開口。主要是他也知道，自己再不開口，元錦玉就要裝哭了。

　她裝哭給自己造成的震撼，和撒嬌可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了。

　元錦玉對著他狡黠地一笑，從馬車的小幾下找出了一本書來，在慕澤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不肯說，我特意帶了幾本書出來。九哥唸給我聽吧。」

　「錦玉。」慕澤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如今這句話，是他說得最順口的，聲調也不奇怪。他想，或許是自己在心中叫了太多次，才會這般吧。

　元錦玉知道慕澤是在希望自己不要鬧，但她偏要讓慕澤說話。這麼好聽的聲音，不說話多可惜啊。

　她將那本書攤在慕澤的面前，慕澤這才注意到，這是一本《詩經》。元錦玉笑眯眯地：「念吧。」

　「你確定？」慕澤看了看詩經，想著他們這還是在馬車上呢。

　「為什麼不啊？」元錦玉笑得更加明媚：「我就是要九哥在馬車上給我念，哼，可是有不少人都說，九哥回了京城後，就要娶那個什麼相府的庶小姐呢，我現在可是九哥的妻子，她怎麼和我比？」

　慕澤知道這是南疆有些閒言碎語被她聽到了，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連自己的醋都吃。」

　「就吃就吃。」元錦玉開始耍無賴，拍著慕澤的腿，一下又一下，力道不重，像是小貓在撓癢癢：「九哥你到底給不給我讀嘛？還是你喜歡那個什麼京城第一美人？」

　慕澤發誓，他剛剛在元錦玉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喜悅。這姑娘，分明在往自己臉上貼金，還非要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罷了，他就給她唸唸，又如何。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慕澤的聲音不大，但也沒有刻意隱藏，馬車周圍的不少軍士還是能聽到的。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實在沒想到，他們的殿下竟然還會做出給人念詩這種事。

　若是他們的想法被元錦玉知道，元錦玉肯定會反駁一句：念詩算什麼？去年七夕的時候，你們殿下還給我背詩來著呢，雖然他之後再也不讓自己提那件事了。

　因為是回京，並不需要太趕，先頭部隊走了之後，他們這一行人，倒有些遊山玩水的意味了。

　而這幾日始終不變的，就是慕澤在馬車中為元錦玉讀書的聲音。

　他的聲音始終不緊不慢，讀書也不像是學堂的夫子那樣，還要講求抑揚頓挫，只是單純的將那些字讀出來，然後看著元錦玉微微一笑。

　寧王殿下整日為元錦玉讀書的事情，終於是傳到了京城。京城的人並不知道那玉夫人就是相府的三小姐，於是原本寧王在南疆成婚的消息未平，這事情就又掀起了一陣熱潮。

　現在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寧王殿下同玉夫人感情深厚，玉夫人整日陪伴在左右，紅袖添香，可是一段佳話。

　而且聽說玉夫人出身軍營，以前是殿下麾下的軍師。能幫著殿下帶兵打仗的人，那必定是個女中豪傑。

　現在玉夫人進了門，寧王若是回京後給皇上上了帖子，指不定這玉夫人就要被封為寧王妃的。就算是不能冊封，這人比相府那位先進門，元錦玉也是給寧王當側妃，到時候，還不是要叫這玉夫人一聲姐姐啊。

　「要我說，這玉夫人也是運氣夠好的，傳聞那寧王殿下性情暴虐不近女色，竟然肯為了她天天讀書，嘖嘖，這得是多寵愛玉夫人啊。」此刻在一處小茶樓的雅間中，幾個已婚的夫人相對而坐。她們手邊都擺著一盞上好的清茶。

　能看出她們容貌都算是不錯，身上的料子和首飾，隨便拿出一件，都過普通人家活上幾個月了。但是同那些世家夫人們不同，她們總給人一股市儈的感覺。

　元翠玉此刻也坐在她們身邊，略微有些不安。她之前順利地嫁入了李家，如今是李家二夫人。

　這商人圈子，同那些世家小姐們的一樣，也是需要交際的。之前元翠玉失憶不懂也就罷了，現如今她生怕李豫知道她想起以前的事了，所以乖巧的很，李豫說讓她來散散心，她索性就過來了。

　如今京城已經快步入四月，正是一片草長鶯飛好時節。不過這麼好的天氣，卻沒讓元翠玉心中有什麼開心的感覺。

　她對元錦玉的感情有些複雜，說不清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但她卻很清楚一點，元錦玉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妹妹，就算是被人嘲諷，也輪不到這些人。

　此刻她們的話已經越來越難聽了：「那什麼相府三小姐，不就是長得好看點麼？先是封縣主後是封郡主的，現在都在長公主府住了幾個月了吧？我看她還真沉得住氣，自己未來的夫君都和別的女人成婚了，她還在長公主那裡侍奉呢。」

　另外一個也不屑地道：「她就算是心中再苦，那不是也要混著血往肚子裡吞麼，說到底就是個庶女，寧王殿下這次又立了戰功，皇上必定還會再賞賜的，相府那位，能惹得起寧王殿下麼？」

　第三個人掩嘴輕笑：「就是。當初兩人定親的時候，就是京城一件大事，說來這三小姐命也夠苦的，以後進了寧王府，還不要叫那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女人為姐姐啊。」

　元翠玉聽到這裡，終於聽不下去了，猛地就拍了一下桌子。

　那幾個人這才注意到她，臉色稍微變了變，覺得有些掛不住。

　但這元翠玉在她們心中，是個好拿捏的，她們這些人聚在一起說說話，都會叫上元翠玉，因為知道她不會隨便將這些話洩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