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6.第726章

吳婕妤在最初被貶的時候，或許還有些適應不來，那些原本都被她視作螻蟻的妃子們，都能爬到她頭上來。

還有太子府滿門被抄斬，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依仗。

可是過了這幾個月，她漸漸已經習慣了宮中的人情冷暖，受夠了那些妃子們，不時來找茬。

甚至連這宮中的奴才們，都學會了狗眼看人低，她的份例一直都是被克扣的。

她怎麽會甘心？尤其是一想到這次的罪魁禍首，慕澤和元錦玉，她就恨不得置這兩個人於死地。

可惜慕澤在朝堂，自己的手根本就伸不到那裡去，元錦玉又總是不進宮，就算是進宮了，她也沒機會能和元錦玉見面。現如今總算是被她逮到了機會，怎能放過？

她甚至連皇上都一並恨上了，覺得那慕澤和元錦玉都有過錯，憑什麽隻罰她的兒子一個？

她並不會想想，若不是她的兒子有心謀反，皇上怎麽會痛下殺手？

不過現在見到皇上，她顯然還是高興的，畢竟若是自己能重新入了皇上的眼，指不定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說到底，這宮中的妃子，身家性命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帝王最是無情，寵你的時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你面前，不寵的時候，那你就連草芥都不如。

在剛進來的時候，她除了怨毒地看了元錦玉一眼，還看了林清雨。愕然地發現，林清雨竟然同元錦玉還有些像。

不過兩個人的氣質太不一樣，林清雨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模仿元錦玉一樣。

也是，聽說元錦玉始終在教導她呢。

吳婕妤跪了下來，這次皇上傳召她，她還特意換了一身現如今手中最漂亮的衣裙，挑了支簪子別在了頭上。

“臣妾給皇上請安。”吳婕妤柔聲地說著，但是她已經是這般的模樣，就算是再努力，也不如那些嬌艷如花的妃子們。

甚至就和她差不多大的那些如同德妃麗妃的樣子，都比她好了太多。

皇上也沒讓吳婕妤起身，徑直問著：“晴貴人前些日子去找過你？”

吳婕妤愣住，她其實猜到了皇上傳召她來，是因為晴貴人的事，但是晴貴人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只要自己能讓皇上相信了自己的話，那皇上就不會醫治晴貴人，這樣就會任由晴貴人香消玉殞了。

所以吳婕妤在這些日子來，已經把要說的話在腦海中過了無數遍，甚至她連表情和語氣都拿捏得很到位。

皇上問完，就見到吳婕妤詫異地微微睜大眼睛，之後有些認命地低下了頭，聲音低沉：“是的……”

皇上再問：“她找你都說了些什麽？”

吳婕妤真的像是被勾起了什麽傷心事一樣，將頭轉過了一邊：“沒，沒說什麽？”

皇上一拍桌子：“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難道還想著要隱瞞麽？現在一五一十，將你們見面的情形都說出來！”

元錦玉一直都在看著吳婕妤，表情依舊淡然，像是知道了吳婕妤能這般表現一樣。

而且不得不說，吳婕妤可比淑妃要裝得像多了，不愧是當了幾十年皇后的女人啊，淑妃和人家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上的。

饒是吳婕妤幾十歲的人了，也不由得紅了眼圈。她和皇上是年少夫妻，現在皇上都老了，她又能好到哪裡去？梳頭的時候，都能發現她有不少白發了。

於是這樣瘦弱的她，跪在地上，更加倉皇，看向皇上的時候，隱隱有點自暴自棄的樣子。

“皇上……您真的是想要臣妾說實話麽？”

皇上看著吳婕妤那樣揪心的表情，卻並沒有心軟：“說吧。”

吳婕妤知道，這個男人，已經不準備給自己留任何臉面了。

於是當著眾人的面，她就將自己的袖子給撩了起來，有些宮女和太監馬上就轉過了臉去，就連元錦玉，也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吳婕妤又把袖子給放下，但是皇上已經看到了那上面青青紫紫的傷痕。

她有些嘲諷地看向皇上：“皇上，您還想再看麽？臣妾身上還有很多這種傷。”

皇上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吳婕妤現在在宮中過的竟然是這樣的日子，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

其實見到吳婕妤這樣蒼老的臉，他心中也是有些不舍的。奈何前太子犯了錯，她這個母妃，也難逃其咎。

皇上甚至在想著，當初留吳婕妤一條命，到底是對還是錯。

總之，這次要是證明了和吳婕妤沒有關系，他就叮囑下，讓她以後的日子好過些吧，畢竟看她的樣子，也像是沒幾年好活了。

吳婕妤還跪在地上，對皇上道：“晴貴人想要做的，正是這件事……”她像是極為痛心疾首一樣：“臣妾當年也算是照拂她，可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對臣妾……現在臣妾也知道，您叫臣妾來，其實是想問，晴貴人是否聽從臣妾的指使做了什麽事，就算是皇上不信，臣妾也是要說的。您看看臣妾現在這樣子……”吳婕妤捂住她的心口，眼中閃爍著淚光，說話都極為激動：“您看看臣人老珠黃，青春不再的樣子，還有哪個妃子，肯聽臣妾的任命！”

吳婕妤的這番話，可謂字字誅心，就連皇上聽了，都有些動容。

在場的妃子們都在想，難不成真的是她們誤會了吳婕妤？這次的事，自始至終，都是晴貴人一個人的想法？

但是那說扮作粉黛和元錦玉的人怎麽說，難不成也是晴貴人找來的？

吳婕妤說完，就看向晴貴人：“皇上，現在您肯信臣妾麽？”

皇上沉默，什麽都沒有說。其實看到吳婕妤身上的傷痕時，就算是有再多的話，他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皇上隻道：“朕會盡量醫治晴貴人，待到她醒來，必定會讓她給大家一個交代，這次就且先回去吧。”

皇上站起身，想要離開，吳婕妤卻站起身來，猛地朝著床柱子沖去，看那架勢，是真的要往上撞：“罷了罷了！臣妾就知道，皇上您不可能信臣妾！那現在臣妾就死了吧，一了百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有想到，吳婕妤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皇上是先一步呵斥吳婕妤的：“住手！你要做什麽！”

吳婕妤卻已經有些瘋狂了，本來在冷宮中呆了幾個月，她的心中就已經存了巨大的怨氣，現在晴貴人知道她的秘密，那她更是不能再留著晴貴人。皇上既然不信自己，那就逼他信！

近了，近了，吳婕妤的頭馬上就要撞到床柱上！

她在很多年前就看過醫書，知道用怎樣的力度、角度去撞，既可以顯得傷勢很重又不會致死，現在更是沒有半點猶豫！

不管是皇上的呵斥，還是其他的奴仆沖過來的身影，她都不在乎了！她隻想再快一點！

而這裡所有的人，看到吳婕妤的動作，大多數都是在震驚和詫異的，甚至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步沒想要阻止。

只有元錦玉，神色淡然得不能再淡然，林清雨在電光火石之間還看了元錦玉一眼，總覺得這樣的她，讓她很是疑惑。

難道她就不擔心，吳婕妤死了，那這條線索就徹底斷了麽？

可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原本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晴貴人，竟然在那一刻徑直睜開了眼睛，然後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吳婕妤的頭髮，在她馬上撞到床柱子上的時候，拽離了那裡。

晴貴人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她的眼神卻是亮晶晶的，哪裡還有剛剛那好像是差點兒就能死去的樣子？

眾人都被這種情況給震住了，直到晴貴人和吳婕妤廝打起來，晴貴人又把吳婕妤一腳給踹翻時，她們才回過神來，將吳婕妤給製住了。

晴貴人趴在床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這個吳婕妤，還真是夠瘋狂，她真是沒想到，她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要自戕！能下得去這麽恨的手，皇上必定會相信她的！到時候，自己說什麽都晚了！

吳婕妤被摁在地上，顯然也震驚了，晴貴人不是已經中毒了麽？難不成，她都是裝的？

晴貴人冷冷地看向吳婕妤，之後說出了讓人更為震驚的話來：“吳婕妤，你忘記之前答應過我什麽了麽？現在竟然想要以死相逼？是不是覺得，這樣的話，我就永遠都不能翻身了？”

吳婕妤震驚過後，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晴貴人給耍了，但是現在她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件事和自己有關的，於是她就開始裝瘋賣傻。

元錦玉在冷宮呆過，知道那裡是什麽樣的地獄，好好的一個人，都能被逼瘋。

所以吳婕妤裝瘋起來，還真的挺像那麽回事似的。

她的雙手揮舞著，就想要往晴貴人這邊撲，可是被太多的人給壓著，她只能做出掙扎的動作，但是嘴上卻是半點不饒人：“如果不是你之前差點殺死我，皇上現在也不信我，我何至於此！”

晴貴人走上前，撩起她的袖子，隨即冷冷地一笑：“你說這些傷是我弄的？”

吳婕妤眼神有些躲閃，但還是執拗地罵著：“不是你，還是誰？既然你沒中毒，今日本宮就要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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