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真他媽的穩

　一生奉獻給武學。

　一生鍾情于武學。

　憑此為國效力，憑此光耀門媚，憑此建功立業，從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到老年，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他曾經認為，戰死沙場是最榮耀的死亡，他曾經認為，他會賭上一切去戰鬥，並且坦然面對所有的結局，他以為所有的勝利都值得慶賀，他認為所有的失敗都值得品酌，直到那天下午……他永遠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天。

　他遭遇了恥辱性的慘敗。

　敗得徹徹底底，敗得無比狼狽，敗得稀裡糊塗，而且忍痛剃掉了那一頭蒼然白髮。

　他禿了，然而並沒有變強。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那個看起來一臉正氣但特麼的不幹人事的小姑娘，扔出了那一罐從天而降的屎……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淋屎之仇，不共戴天，老拳師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也來了?很好，很好，我就知道，這事也與她有關，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老夫今天，老夫今天……”

　“遲老?”一名跟在他身邊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道，“無恨公子，還等著您送回消息呢……”

　這次的六人隊伍，以無恨公子為首，老拳師為輔，其他四人，全都是助手和下屬，他們這個小組等級森嚴，分工明確，一條線上下貫穿，下級只需要服從唯一的上級，聽從命令，努力向前，除此之外，不許多問。

　所以這個傢伙雖然奇怪老拳師為何剃去了一頭白髮，為什麼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服，為什麼身上噴灑了大量的香料，但他依然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因為看遲老此時臉上的悲憤之色，就知道他一定承受了某種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但就算如此，他依然要出言提醒，提醒遲老不要因為私怨而失去理智，使無恨公子的計畫崩盤。

　“不必擔心……”老拳師從牙縫裡蹦出來幾個字，“老夫知曉輕重，不會壞了無恨公子的大事！”

　他死死地盯著那輛馬車，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你回去察告公子，敵人共分兩撥，一波在明，一波在暗。明面上不過是一群潑皮無賴，領頭的弓手也不值一提，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只要擒拿敵酋、展示力量，就能讓他們一哄而散……”

　“至於暗地裡的那股力量……”老拳師的嘴角露出了陰森的獰笑，“就由老夫暗地追蹤，親手料理，尤其……尤其是那個扔屎的小賤人，我一定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要把一大桶糞水全都潑在她的身上！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這樣說著，心頭舊怨被再度勾起，老拳師的右手猛然緊握，手邊的一片瓦碎成了麵粉般的細面，遲老森然道:“小小年紀，居然扔屎，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連上不得檯面的下九流都不會用……老夫非要把這些玩弄屎尿的變態全都沉進茅廁裡淹死！”

　這邊孫朗突然抬起頭來，咦了一聲。

　身邊的胡守信用頭巾包住了腦袋，用汗巾蒙住了臉，一副神秘鬼祟的模樣，

　孫朗摸了摸腦袋:

　胡守信翻了個白眼，低聲問道:“你咦個屁啊，怎麼了?”

　“不知道·····一種非常莫名的感覺，仿佛有個人作了死，引來了某種資訊干涉。”

　“你大白天說什麼瘋話，什麼資訊干涉?哦，我記得，你之前好像講了個這樣的故事，說什麼佛陀轉世的梁春日與萬卷道藏所製造出來的機關少女常有希所發生的故事吧……”

　遊俠咦了一聲:“我還講過這故事?”

　“……敢情連你自己都忘記了啊。”胡守信撇了撇嘴，“當時大家可都非常喜歡聽你講故事啊，雖然都知道你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是聽起來都挺帶感的……別說這個了，看起來對方已經挖好坑等你去跳了，到時候怎麼打?”

　孫朗露出了睿智的笑容:“哼，以武力服人，算什麼本事?你看本少只需要輕輕一點，就能讓這群賊人聞風喪膽……我的摯友喲，你不要不信，是時候讓你知道我的另一個名字了，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四條眉毛陸小鳳的哥哥，陸大鳳！”

　他伸出了兩根手指，傲然一笑:“無論對手是男是女，只需要輕輕一戳，或者輕輕一彈……女人的話，就用我的漏尿一指！男人的話，就用我的辣雞神通！男女皆殺，無往不利，就問你怕不怕！”

　胡守信用看社會垃圾的眼神看著他:“……不怕。”

　孫朗也不生氣，傲然一笑道:“不要慌，此戰過後，你就會怕了。”

　胡守信見他一臉神秘莫測，翻了個白眼，悻悻然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來……對方加速了，跟緊。”

　孫朗抬頭一看，只見那刀客的腳步快了很多，然而對於孫朗和胡守信而言，跟丟這個武功不錯的刀客，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況且對方雖然加快腳步，但依然有意放水……大概是那個無恨公子的主意吧，令大家感到一種緊張感，從而放棄警惕，進人他們事先佈置好的包圍圈，真的是好厲害的佈局呢。

　孫朗一邊故作焦急，加快腳步繼續緊跟，一邊跟胡守信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中。

　這一批潑皮無賴，再加上一個心術不正的小流氓，還有一個從軍中退役做了遊俠、武功平平的兵痞，正一步一步走人無恨公子那算無遺策的包圍圈中，數裡之外的翩翩貴公子，正在聽取著部下傳回來的情報，然後笑吟吟道:“也好，給遲老報仇雪恨的機會……而且現在看來，那位女醫生，就在那輛馬車裡呢。”

　他長身而起，一撫腰間長劍，優雅地輕笑道:“來人，迎客。”

　而另一邊，老拳師猶如一隻耐心的豹子一般，伏低身子，在樓宇房舍間悄然前進，鎖定著那兩輛馬車，等待著無恨公子的信號。

　至此，孫朗的一切佈置與安排，全都處於無恨公子一方的監控與掌握之下。

　這一波看起來……真他媽的穩。